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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白衣怪-第24部分

小说: 白衣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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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在案发的当儿,楼上中间里的电灯本是亮着,那已没有疑问了。那么,那怪物为什么还要利用火柴?并且在发案以后,中间里的电灯怎么又会熄灭?”

他的话又像问我,又像问他自己。我觉得他的语音已失了常度,仿佛他的神经已发生了错乱。我不知怎样回答他,只靠着书桌呆呆地瞧他。

霍桑又带着颤动的声音,说道:“包朗,你怎么不回答、我?你难道也像我先前一般地解释不出吗?……好……好……

我来告诉你!

“你总知道,电灯亮着的时候,那怪物实施他的阴谋,原是用木到什么火柴的。他一定在事成之后,才擦着火柴,丢在地上;接着他又熄灭了中间的电灯,方才下楼。你想,他为什么多此一举?什么?你还不明白?那明明是他利用火柴来故布疑阵,目的要人家相信三天前发现的怪物,和昨天晚上的怪物,属于一个人啊!

我不期然而然地答道:“那么,你以为昨天行凶的怪物,和前两次发现的怪物,不是一人,却是两个人吗?”

霍桑忽走近我的身边,举起右手,在我的右肩上猛力一拍。他大声说道:“好包朗!……你真比我聪敏得多!在已往的十六个小时之中,我的脑子发昏,竟已受了他的愚啦!

霍桑的声浪已完全失了常态!他的左手叉在腰间,右手却高高下下地活动不息。他的呼吸急促得厉害,他的额角上汗珠粒粒,有几条青筋都暴露出来,他的眼睛中又射出可怕的异光。

他又大声道:“包朗,快拿你的手枪,帮助我去捕捉怪物!

他说着,便穿上皮鞋,顺手取了那件府绸短褂,急急穿在身上。他的急促的动作,明明告诉我他已失却了他的镇静的定力。

我惊讶道:“捕怪物吗?哪里去捕?”

“乔家栅裘家里去。”

“那人是谁?”

“裘海峰!

“是他?不是方林生?”

“都是的,前两次是林生,昨夜里是海峰!

“今夜里我所瞧见的又是谁?”

“那当然也是海峰。”

“奇怪!怎么逃走的反是林生?”

“这何用诧异?他是个忠心的旧仆,目的在代小主人卸罪。现在副怪物逃走了,正怪物却不能再使他漏网。我们快走。如果耽搁下去,说不定会有其他变动。”

正在这时,一阵铃声冲破了紧张静寂的空气。

我道:“什么人的电话呀?”

霍桑已走出房门到了梯边,围着这深夜中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竟使他扶住了扶梯栏干怔了一怔。接着,他扶着栏干直冲下去,我也急急跟在他的后面。

那电话竟是裘海峰打来的。这不但出我意外,连霍桑都呆住了。

他握着听筒,颤声问道:“你要我到你那边去吗?……有什么事?……唉,万分紧急吗—…好,好,我立刻就到。”

霍桑把电话挂断了后,又打一个电话到飞龙汽车公司里去雇一辆车子。

我问道:“你既说他是正凶,怎么此刻他又会打电话来?

霍桑定着眼睛,在灯光中闪着,他的牙齿也在咬他的嘴唇。

他作惊惶声道:“我很害怕!……我很害怕…”

我道:“你怕什么?”

霍桑顿一顿足,答道:“我怕另有什么意外的岔子——”

他立即旋转身去,向着梯后的一间小室高呼:“施桂,你起来关门,我们要出去。”他拉了我一同奔向前门。他开了门首先出去,站在阶沿上等汽车。

一会儿汽车来了。我们便急急上车,立即向目的地进行。这时马路上车辆绝迹,夜风阵阵地吹在身上,凉快无比。空中却繁星密布,预示人明天一定又是清朗。

我禁不住问道:“你想你刚才的推理会变动不会?

霍桑作简语道:“我但愿不会变动。

“那末,你从哪一点上知道海峰是这案的正凶?

“你岂不知道在那些嫌疑人中,他有最充分的动机?现在事实也证明了,那个你所发现的面具,就是我唯一的引线。那假面具的棉料纸,画嘴唇的水彩画洋红,还有打草稿用的木炭,都不是画家的用品吗?你总不会忘记裘海峰是北平美专的毕业生啊!

我顿了一顿,又道:“你说的动机,可是指他有承袭遗产的资格吗?

“不,还有——还有更深秘的动机。

“腥!那是什么?

“你已经仔细瞧过那面具了。那面具的画工固然不是外行,但制作得非常简单,套在脸上,却不能说酷肖什么生人。可是裘日升已告诉我们,他所见的怪物,就是他的死掉的哥哥;今夜你又说吴紫珊一见这怪物,也喊着日晖的名字。那末,这面具当真像日晖吗?不,不会,我敢说一定不是。世界上不会有这样丑怖的人。这两人所以认做日晖,一定完全是心理作祟罢了!但是为什么呢?莫非在日晖生前,这两个人曾有过亏对他的阴谋吗?再进一步推想,大概这阴谋不幸被海峰查明了!

“如此说来,海峰的阴谋,目的在给他父亲复仇。是不是?”

霍桑点了点头,不再答话。他不住地向车侧照望,似乎很不得立刻就到裘家。

我又问道:“如果你的推理不差,此刻半夜三更,他为什么又打电话叫你?”

霍桑紧皱着眉毛,好似又提起了他的心事。他作简单语道:“我怕……我怕又发生了第二件命案!

我吃惊道:“什么?你想他会自杀?”

霍桑摇头道:“不是。你岂不知道那吴紫珊的性命也在他掌握中吗?……这里已不是凝和路了吗?好,到了——到了——我们快下车!

我们的汽车还没有停稳,霍桑早已开了车厂1跳下车去。我也急急跟着。一会儿霍桑巴进了乔家栅的小弄。我先在弄口的木作里问了一句,知道那木匠阿毛还陪在裘家里。

袭家的后门仍旧虚掩着。霍桑踏上阶石,把后门一推,应手而开。里面灶间中的电灯亮着。我们穿过天井,踏进正屋,见客堂中的电灯也完全开亮,有一个便衣警探陪着那弯背的赵妈,坐在客堂里面。

那探伙见了我们,便站起来说:“他们都在楼上。

霍桑一言不发地赶上楼去。楼梯的转折处的电灯这时也同样开亮。我见霍桑上梯的时候,一步两级,显得十二分紧张。

我们上了楼,先向中间一望,情景已和早晨瞧见的不同了。电灯都已明亮,那吴老太坐在一边,双手掩住了睑,似在暗暗饮位。伊的外孙女玲凤扶在一旁,又似在竭力地慰劝伊,但她们的声音都很低。那楼梯对面通吴紫珊卧处的小门也开着一半,里面有琐细的语声透露出来、霍桑先推开了小门走进去,我也踉了进去。我一踏进紫珊的卧室。虽是旧地重临,可是只有几个钟头的间隔,景象已和先前大不相同了!

吴紫珊的床面前挤满了人,除了木匠阿毛和裘海峰以外,还有分区的麻官张于新,和我们的老友汪银林,都排队似地站在床前。吴紫珊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但已全身躺平,静得有些异样。他身上仍旧盖了一层薄薄的单被,面色灰白,好像比早晨时瘦了许多,两目也闭拢了。

莫非霍桑的料想又不幸而中?紫册也步了日升的后尘?他的床边上还坐着一个身穿西装年龄在四十以外的医士,床前的桌上放着医生用的一只皮包。那医生正握住了紫珊的右手,一边瞧着手表,一这在察验紫珊的脉息的跳动。

汪银林和张子新虽在谈话,声音却低得几乎听不出。

汪银林一见我们,便招呼了一声。我才知道他因着张巡官的电话报告,也刚才赶到。我从现象上推测,霍桑的料想又显然是应验了。这吴紫珊不是也遭了裘海峰的谋害了吗?我瞧瞧站在床前的裘海峰,神气非常镇静,脸上也没有一星子惊恐的表示。海峰向霍桑点了点头,便走过来向霍桑低声说话。“霍先生,我本想请你来做一个证人,可是时间急促,等不及你,所以我又打电话请张巡官来。不过张先生到时,也来不及作证,现在只有那阿毛是唯一的证人了。”

霍桑问道:“你要我做什么样的证人?

海峰从袋中摸出一张纸来,又向床上的紫珊指了一指。

他答道:“我想请你们证实他的犯罪的供词。现在我已完全写在这里。

我又暗暗惊异。吴紫珊有什么供词?莫非这案中的凶手到底是他?

霍桑还没有答话,那坐在床边的西医的察验工作已经完毕,便放下了听诊器,站起来向海峰报告。

医士道:“他因受着什么刺激,心脏已起了变征,现在已非常危险。

海峰造:“可还有挽救的希望没有?

医士摇头道:“我完全没把握。

“那么,他还有没有会说话的可能?”

“这也难说。我现在不妨给他注射一针强心剂,也许可以延长些时间。

那医士开了皮包,准备他的注射器具。我们几个人都保守着静默,瞧医土打针。约摸五分钟后,医士的”手续又告完毕。我忽见吴紫珊的眼睛缓缓张开,可是只有一刹那工在他又很痛苦似地皱了皱眉,他的眼睛又合拢了。那医士收拾了皮包准备辞出,裘海峰做一个手势叫阿毛陪送下去。这时吴老太太扶着玲凤走到房门口来,海峰连忙阻止。他向玲凤道:“妹妹,你陪外祖母下楼去吧。医生已给舅舅注射了一针,现在让他睡一会再说。”

玲凤点点头,果真劝着紫珊的母亲走下楼去。裘海峰移进了几把椅子,围在吴紫珊的床边,请我们四个人——一汪银林张子新霍桑和我——坐下。一会儿阿毛又回上楼来,仍呆木木地坐在铁床横端的一张临时安排的板榻L。裘海峰展开了那张刚才摸出来的纸,开始他的报告。

他指着我说道:“包先生,刚才你到这儿来的举动,阿毛已完全告诉我了。我在你出去以后,就上楼来瞧他——”他腾出一只手指着紫珊。“他见了我的面,忽而流着眼泪,向我招手。我走近他时,他忽自动地向我供述。诸位先生,你们谅来还没有知道这内幕中的秘密。我父亲的死固然是因着营业的失败,但失败的事实,却完全是我叔父和他的阴谋所构成的。所以他的供述原是我求之不得的。他刚才既然自愿揭发,我为证实起见,便想请你们两位来做证人。可是他等待不得,先自向我说明了,我只得用纸笔录了下来。这一张就是,现在我来念给诸位听吧。

他停了一停,举起了那张写满狂草的纸,一句句朗诵出来。

海峰念道:“海峰,我真对不起你——我知道我已活不成了,用不着再顾忌什么。唉,我干过一件亏心的事,心里一直很难过!现在我索性向你说明了,我到了阴间,也许可以减轻些罪孽。海峰,你父亲委实是死在我和日升俩手中的!去年六月中时,标金的风潮很大,忽而高涨,忽而低落,一天之隔,往往会有五六十两之差,真是骇人听闻——

“去年六月二十七那天,金潮突然高涨,比前几天涨上四五个两,竟近八百两关。那时你日升叔父做的空头,数目省·千四百条,计算损失,竟亏六万多两。他已站不住了,破产还不够。但你父亲却托经纪人韩源福做的多头,也有一千五百条之多。两个人一赢一亏.恰正相反。日升穷极无聊,忽然发生了一个偷天换日的计策。那时你父亲恰在病后,还不能出门,日升就悄悄地贿通了那个名叫韩源福的经纪人,叫他把金潮的消息颠倒一下——就是暴涨变为暴落。唆!该死!那时候我也参与他的计谋,并且给他想过一个方法。当十天以前,金潮恰巧曾暴落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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