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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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用力站稳了身子。
这时候,他正站在孤悬耸立的山峰之上的一个石坪上,而石坪上又有著积雪,如果他一不小心,跌倒在石坪上,而又向外滑出去的话,极有可能一个收不住势子,就此跌出了石坪,坠进万丈深渊之中。
他定了定神,看到大鹰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就站在那间奇特的建筑物的门口,缓缓地伸开右翼,用翼尖将那个建筑物的门,推了开来。
门一推开,金维忙向屋子内看去,他看到屋中很乱,堆满了各种的兽皮,以黄羊皮为最多,那些羊皮,显然未曾经过熟练的硝制手续,所以发出一种极浓的腥羶之味,门一被大鹰的翼尖推开,那股腥羶的味道,就直冲了过来,教人十分难闻。
金维略侧著头,避开了正面冲过来的难闻的气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向屋子中看去,这次,他看到在兽皮堆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地动著。
那东西的全身,全被厚厚的黄羊皮裹著,只有头露在外面,看得也不很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金维刚才听到的声音,就是那东西所发出来的,因为这时,又有一下同样的声响,传了过来。而大鹰的右翼,在推开了门之后,继续向内伸去,一直伸到了那东西的头部,然后,以翼尖的翎毛,在那东西的头部,轻轻拂著。
金维看到这种情形,不禁呆了,他绝想不到,这么威猛刚烈的大鹰,会有这样轻柔甜蜜的动作,那裹在羊皮之中的是什么东西?是一头生了病的小鹰?那头羊鹰是找他来医治生病的小鹰?
金维的心头,充满了疑问,这时候,大鹰的右翼,已缓缓缩了回来,大鹰的动作十分小心,像是怕惊吓了屋中的那东西一样。
等到它将翼完全收回来之后,它跨出了一步,将门口让了开来,那显然是让金维进屋子去的意思,金维略为犹豫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屋子走去,当他一走进门之后,那种腥羶的臭味,更是令人难忍,可是由于金维看清了屋中的那东西,他心中的惊讶,使他忘记了那种难忍的臭味。
他在未进屋子之前,曾经想到过,裹在黄羊皮中的,可能是一头生了病的小羊鹰,但这时,当他看清楚了那东西之后,他实在太惊讶了。
那绝不是一头小鹰,很明显地,那是一个人。
那人的头相当大,比普通人的头要大得多,他的身子虽然裹在黄羊皮之中,看不真切,但是也可以看出,那人的头虽然大,但是身子却相当矮小。
当金维向那人注视之际,那人也睁大著眼,向金维望著,眼睛很大,一眨也不眨。
在这样的孤峰之上,竟然会有一个人在。
金维揉了揉眼,心绪很乱,但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已经想到,这个人的身形既然如此地矮小,他有可能是黑彝中的一族,矮黑彝族人。矮黑彝族人身形矮,头大,手足都短,可是却凶悍绝伦,不但是最好的猎人,而且是战场上勇往直前的战士。
金维又向前走了二步,用矮黑彝的话问道:“你,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那人一听金维开口,陡地震动了一下,开了开口,自他的口中,发出了一下极其难听的声响来,当他的身子震动一下之际,覆在他头上的一幅黄羊皮,被震落了下来,现出他的头顶。
那人的头顶是光秃的,一根头发也没有,额头十分高,看来样子十分奇特。
金维一看到这种情形,立时知道自己弄错了,那人不会是矮黑彝族人。矮黑彝族人,每一个都有著又浓又厚的头发,而且肤色很黑,不像那个人这样的灰白色。
金维呆立著,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那人又张大口,发出了几下难听的声响,而且不断地动著,看他的样子,像是想挣扎著站起来,但是却又没有力量做到一样。
那种情形,使金维很快就看出,他是一个病人,而且还病得很重。
金维在认识了海烈根先生,加入了非人协会之后,跟随著海烈根先生。到了文明世界,居住了相当久,这次他再回故乡,也随身带了不少文明世界的东西,他的背襄,在大鹰将他抓住,飞向这个孤峰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可是他身上,还带著一些药品。
当他发现那个形状奇特的怪人是一个病人之际,他点了点头,又走近了几步。
当他向前走去之际,那怪人勉力挣扎著,叫著,身子一直向屋角缩去,而在这同时,在屋子外的那头大羊鹰,也变得极其不耐烦,不断扑著翅,将强劲的风,卷进屋子里来。
金维一面做著手势,一面不断以黑彝话道:“别怕,如果你有病,我可以帮助你。”
事实上,那人根本不懂得金维所作的手势,也听不懂金维的话,他一直在向屋角拖动著他的身子,到最后,他不再移动身子,并不是他觉出金维没有恶意,而是他的身子,已紧紧靠在屋角上,不能再动了。
金维来到了那人的身前,俯下身来,他想去拉那人的手,可是那人却将手缩在羊皮内,不肯伸出来,金维没有办法,只好伸手去按那人的额头。
当金维的掌心,一碰到那人的额角之间,金维陡地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发出了一下呼叫声,而且,立即缩回手,不由自主,吞下了一口口水。
那人的确是在生病,因为他的额角,烫得就像是一壶刚沸腾的水一样,金维不但觉得烫手,而且,他的手,真正被烫痛了,他的掌心,在他努力抓住鹰爪之际,已经受了割伤,这时又陡然被烫一下,更是痛不可忍。
金维在迅速地缩回了手来之后,真正怔住了。
那人仍然睁大著眼睛望著金维,眼中好像充满了恐惧的意味,可是他却没有再发出那种难听的怪声来。
金维喃喃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是什么人?”
这也正是金维心中的疑问,这个头大身小,一根头发也没有的怪人,究竟是甚么人呢?他的额头如此烫手,看来好像是他在发高烧,可是事实上,世界上又有甚么人,能够烧至这种程度,仍然生存的?
金维呆立了一会儿,又吞了一口口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他回头向屋子门口看了一眼,只见那头大鹰,正将头伸了进来,鹰眼炯炯,向内望著。
金维不禁苦笑了一下,他和那头大鹰,是绝对无法通话的,看来,还是只有对那个人说话,才能弄明白一切。不过金维也已经从刚才的情形这中体察到,那个人可能也不懂他的话。
这时候,金维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设想:在彝人部落之中,不但牛、羊会被巨大的羊鹰叨了去,连小孩被羊鹰叨走的事情,也时有所闻。而今这个人,就有可能,是被羊鹰叨了来又养大的人。
然而,金维在设想这一点的时候,又不由自主,摇了摇头。如果是一个从小被羊鹰叨了来的孩子,当然他不会有能力攀下这座孤峰了,也不会任何人类的语言,可是,他也没有道理,会替自己建造一座这样的房子。
金维苦笑了一下,这时,由于大鹰刚才在门口的那一阵扑腾,令得大量新鲜和寒冷的空气,卷了进来,所以屋中的腥羶,已不如刚才之甚,可以令得他深深地吸一口气了。
他又做著手势,指著自己的口发出声音,他的意思是,要那人说话,不论他说什么,只要是西康境内生活的部落中所通的,他就有办法听得懂。
那人的眼神,一动不动地望著金维,看来,他也明白金维的意思了,他不断地张口合口,那情形,和普通人在说话时,完全一样。
可是,自那人口中发出来的声音,却全然是毫无意义,极其难听的声音。
金维极其用心地听著,想听清楚那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可是他全然无法听得懂那人所说的“话”──如果自那人的口中所发出来的毫无意义而又刺耳的声音,可以算是“话”的话。
金维叹了一声,摊开手,摇著头,表示他完全无法明白那人的话,那人静了片刻,身子摆动著,将他的右手,自紧裹在他身上的羊皮之中,伸了出来。
当那人伸出手之后,金维又呆了一呆,那人的手臂很细,看来一点力道也没有,皮肤很皱,肉也很松,整个手背很短,手指却相当长,他伸出了手之后,在一块羊皮之上,用手指画著。
由于羊皮之上,并不能画出任何痕迹来,那人又画得十分快,所以金维完全看不出,他在画些什么,金维忙向那人作了了个等一等的手势,转身向外走去,来到了屋外,用衣服兜了一大兜积雪进来,仍来到那人的的身前,将积雪抖了下来,拂平,再向那怪人望了一眼。
那人很快就明白了金维有意思,他细长的,看来很柔软的手指,在雪上画了起来。
金维用心地看著那人在积雪上划出来的痕迹,那人显然并不是在乱画的,他手指划出来的痕迹,有一定的规律,一连串的圆圈和半圈,看来和拉丁系文字的结构,很有一点相近。
那人过了一会,抬头向金维望来,双眼之中,充满了期望的神色。
金维的心中感到很难过,毫无疑问,那人是在雪上,写下了一些什么文字,而且是想藉这些文字,来和金维作思想上的交通。
但是,和刚才那人口中发出的那种难听的声音一样,金维完全无法知道,在雪上那人画出来的半圆和全圆组成的一连串记号,是什么意思?
金维当然也无法说出他不懂那一连串的记号,不过他的神情,也可以叫那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人颓然地停手,又将手缩了回去,过了好一会,他才又将手伸了出来,再次在雪上划著。
金维的视线,跟著那人的手指移动,不一会,金维就感到极度的兴奋。这一次,他看懂了那人在雪上划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了。
那人在雪上,用简单的线条,画了两个人,那两个人,和他是一样的,头很大,身子很小,他画这两个人,倒在地上,一旁是山峰,山峰挺立,显然就是他们身处的那座孤峰。
那人所画的线条虽然简单,但是用意也并不算难明,他是在说,在这座山峰上,还有两个人,那两个人是和他一样的,他画出来的两个人,倒在地上,可能是说那两个人已经死了。
金维望著那人,点头表示明白,而那人却像是已经十分疲倦,缩回了手去,不住喘息,发出一阵阵的呻吟声,金维趁机在那人的手腕按了一下,发觉那人的脉搏,快得惊人,至少比正常人快了三四倍。
金维明知那人有病,他身上带了点药物,可是他却不知那人是生了什么病,也不敢乱给他吃药,他呆立了一会,慢慢地来到了门外。
一到了门外,那头大鹰,就向他望过来,金维道:“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要我看这个人吗?”
大鹰的反应很奇特,它又伸翼进屋子,翼尖在那个人的头上,轻柔地抚摸著。然后,张开翼来,陡然腾空而起,伸爪一把抓住了金维,这一下变故,来得如此之快,金维连抗拒的念头都不容起。
这一次,大鹰抓著金维,不容金维有任何反抗的念头,就已经飞高了几十丈,在另一块更大的石坪上停了下来,放开了金维。
金维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他立即明白大鹰是为什么要带他来到这里的,因为他才坐起来,就看到了在石坪的一块大石旁,有著两副白骨。
这实在是触目惊心的,在那块大石的四周,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