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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彗星到来的日子-第24部分

小说: 彗星到来的日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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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想了许多事情,主要想的是在巨变苏醒后心中充满的爱和温情,想到了更多的需要,那种我所没有得到满足的需要,只要我的母亲活着,她就在一定程度上拥有着我的心。她提供给我养料,使我的情感得以寄托,并且填补了我灵魂的空旷。可是,原本可以得到的慰藉却突然消失了。

我实在记不清我是什么时候站起,然后,在午夜的火光中我摇摇晃晃地走在曲曲折折的山谷里,我记不清是怎么躲开那些在半夜三、四点钟又说又笑朝家走去的人群。他们重新振奋起来。

黎明时分,当世界上令人兴奋的大火成了灰烬不再发出火光时,那是一个黯淡的黎明,我穿着薄薄的夏装在晨风中战栗。我穿过一片原野来到了一小块开满淡紫色风信子的矮树林里。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使我站住。我站住,心中十分奇特,接着我离开道路走了十几步。一种奇形怪状的树又出现在我的记忆里。这就是那个地方。我曾站在这儿,放了我的旧风筝,用我的左轮枪去练习射击。我想要学会射枪,以便有一天遇到弗拉尔时有用。

风筝和枪都已不在了。我过去所有的激情和利己行为,都已经在贝尔坦节的大火中化为飞灰。

我回到了罗切斯特的大宅屋,感到很疲劳,也很沮丧。对蒂毫无结果的思念搞得我没有一点斗志。我根本就没有想起躺在我面前的母亲。

强烈的痛苦把我引到大屋来,再看一眼母亲脸上的宁静。

当我走到那间屋子时,一直坐在敞开的窗旁的安娜站起来迎接我。她脸上带有焦急地期盼着谁的神色。由于守候了一宿,她的脸色有点苍白。一整夜,她都在守望着死者,观看外面贝尔坦节的大火,同时期待着我的到来。……我默默地站在她与床之间……

“威利。”她轻声说,同时,眼睛和举止流露出怜悯和同情。一种看不见的神秘的力量把我们引向一起。母亲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坚毅很威严,我扑向安娜就像一个孩子扑向保姆。我用双手搂着她结实的肩膀。她用双臂抱紧了我。我的心一下子松弛了下来,我把脸埋在她的胸前,虚弱地依附着她,不禁失声痛哭……

她搂着我,悄悄地对我说:“好了,好了!”那样子就像一个成年人在温柔安慰着一个孩子。……忽然,她开始亲吻我。于是,我也亲吻着她……

突然,我们停了下来,分开地站着,互相凝视着。

好像在我触到安娜的嘴唇时,我对内蒂强烈的思念一下子烟消云散。我爱安娜。

我们来到了当时的市政厅。我们在那办理了结婚手续。

一年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儿子。

我们经常对视着,亲密地交谈着。

她是我忠实的朋友,永远如此。有一段时间,我们彼此热恋。她一直爱着我,使我心里充满了真诚的感激。我也一直爱着她。当我们的手相接触,眼睛投出温存的目光时,从那时以至我们的整个一生,我们彼此都可以得到及时可靠的帮助和庇护。我们彼此交谈极为坦率,毫无保留。……

过了一段时间后,我对内蒂的爱和强烈的向往又重新出现了,就好像以前从未淡漠过。我爱内蒂,我爱所有像内蒂一样的人,那些在声音、眼睛、体形和笑容上像内蒂的人。在我妻子和我之间,根本就没有爱与美的女神阿芙罗狄蒂的那种痛苦,它根本就不能削弱我们相互之间的爱。因为,在我们这个已经发生了巨变的世界,爱是无限的。它就像是一个金色的大网笼罩着我们的地球,包容着整个人类。我们都觉察到了这一点。我们尴尬地把这种感觉置于一边。弗拉尔的话表达了我的想法。他说:明天我们应该会面,再告别。因此,我们的相遇应为下一次的会面做一简要的安排。我们决定三人一起到蒙顿的小酒店,在那一起吃午餐……当然,我们当时只能说这些……

我们有些尴尬地分手了。我仍然在村庄的路上行走,没有回头看。我对自己的做法颇感惊讶,困惑不解,就好像我发现了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与我为难,会干扰我的计划。我第一次心事重理地返回,没有急着去做麦尔蒙特的工作。我继续想内蒂。我的思想忽然间又被内蒂和弗拉尔所困扰。

我们三人的谈话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那是在黄昏,谈话的内容很新鲜,也是很简单。三人都显得年轻,很高兴,脸上布满红晕。我们带着某种天真的羞涩讲座着巨变后人们需要解决的最难以解决的问题。我记得我们对此谈得很少。人类生活的固有的阴谋,目光短浅的争夺,贪婪卑鄙的侵略,人与人之间的嫉妒与冷漠,所有这些都解了,消逝了。我们现在被丢在了什么地方?这就是我们以及成千上万的人正在讨论的问题……。

不知为什么,我与内蒂的最后一次会面和蒙顿小酒店的女老板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蒙顿小酒店位于旧秩序下一个令人愉快的小地方。小酒店异常红火,经常有一些从夏弗姆伯里来的游客造访。那里提供午饭和茶点。它有一片玩耍的草坪,草坪周围是一些爬满蔓生植物的凉亭。四周种满了金鱼草,蜀葵,飞燕草和许多人们熟悉的夏季植物。这些后面衬着的是月桂树和冬青树。在树木之上可以看见酒店的山墙。天空下青铜色的山毛榉树遮映出一块路标,路标上画着骑白马的乔治杀死了一条恶龙。

当我在这令人愉快的地点等待内蒂和弗拉尔时,我和女店

主攀谈起来。

她的肩膀很宽,面带笑容,脸上长着黑斑。我和她谈起了巨变的那天早晨。这位慈母般的红头发的健壮女人敏感地肯定说世界上的一切都要变好了。她说话时那种自信以及她的声音使我在和她交谈时就喜欢上她了。

“现在我们醒来了。”她说,“那些原本失去神智的各种事物都将恢复理智。为什么?唉!我确信!”

她和善的蓝眼睛里的目光友好地碰到我的目光。她说话停顿时,嘴唇露出一种隐秘的甜蜜的笑容。

旧的传统根深蒂固地影响着我们。当时,英国所有的酒店收费都很惊人。于是,我问我们的午餐该付多少钱。

“付不付随便。”她说,“现在是假期。我想,不管我们怎么卖,我们都得付钱,挣钱。我确信,现在再也不会像以往那样费神费力了。这是我一直想弄清楚的问题。我经常透过丛林窥视,经常困惑地思考:对于我和周围的人来说,什么是公正呢?什么会使他们感到满足呢?那不是我所关心的钱。请相信吧!世界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但是,我将一直呆在这儿,并使人们……那些过路的人感到幸福。当人们愉快的时候,这儿就是一个快乐的地方。只有当他们内心嫉妒、卑劣、厌倦时,当他们暴躁、酒力发作时,魔鬼撒旦才会侵犯这个乐园。我在这儿见过许多人欢乐的脸庞,许多人像朋友一样又来了。但是,将来的事情不会和过去一样了。如今,各种事情都在恢复常态。”

这个丰满的女人充满希望地微笑着,她说:“你和你的朋友们将会吃到煎蛋卷,那剪蛋卷……味道好极了!我感到这些天我的厨艺胜过以往。我很高兴为你们做……”

就在这时,内蒂和弗拉尔出现在酒店外长满深红色玫瑰的质朴的拱廊下。内蒂身着白衣,戴着一顶遮阳草帽,弗拉尔则一身灰色。

“我的朋友们来了。”我说。

但是,由于巨变带来的魔力,有某种东西像云影一样从我心灵的阳光中掠过。

“挺不错的一对儿。”女店主说。

此时,他们正穿过柔软的绿地向我们走来……。

他们真的是挺不错的一对儿。但是,这却没能使我开心。不过,看到他们,反倒使我有些难受。

这种旧报纸,《新报》的首次再版,是过去最后的一块残片。这种旧报一般只有有眼光的人才保留。一看见这张旧报,我一下子跨越了50年,看到了我们三个人正坐在走廊的桌旁。我又闻到了周围空气中飘逸着的玫瑰花甜美的味道。在长时间的逗留之后,我听到从花坛里的花丛间传出的蜜蜂的嗡嗡声。现在已是新时期的早晨,而我们三个人却还穿着过去的衣服。

我看到自己黑黑的,衣服破旧,下巴上仍然带着被里德卡爵士打的青红肿块。

弗拉尔坐在我对面的角落里,身体健康,衣着整洁,默默无语。他比我大两岁,但是,他的气质使他看起来并不比我风数大。

内蒂坐在我的对面,一双黑黑的眼睛望着我。我觉得她比以往更端庄更美丽。她还穿着我在公园里碰到她时穿的那件白色衣服,修长的脖颈上仍然戴着那串带有一个小金币的珍珠项链。她还是原来的装束,但又好像变了许多了。原来,她是个女孩子,瑞已经是个妇人了。

巨变给我带来的是极度的痛苦和极度的惊诧。在绿色桌子的那一端,铺着一块干净的桌布。桌上摆着丰盛的午餐和简单的食具。我身后的绿色花园里阳光灿烂。我又看到那一切了,我又坐在那里了,一边尴尬地吃着东西,一边看着桌上那张《新报》。弗拉尔在说道着这场巨变。

“你想象不到,”他说着,口音清晰,带着肯定的语气,“巨变销毁了我多少东西。我还没有醒悟过来。我们这类人是花费了多少精力才造就出来的呀!以前,我从来没想过。”

他把身体倾向桌子面对着我,显然想让别人更好地理解。

“我发现我就像是从自己的壳里钻出来的……又柔软又新奇。人们教我按照某种方式着装,按某种方式去行事,按某种方式去思考。我现在才发现所有这一切有多么狭隘,多么荒唐,多么可笑!所有这一切都是上层社会的陈腐之辞。我们彼此做的事合科礼仪,目的就是和世界上的其他人区分开来,保持距离,成为自己的一团。不错,都是绅士!但是,却仍然使人难以理解……”

我现在还依稀记得他在说这些,看到他挑起眉头,愉快地笑着。

他停了下来。他一直想要说这些事,但是,这并不是我们必须谈论的。

我向前探着身子,紧紧地撑着我的眼镜,说:“你们何时结婚吗?”

他们彼此望着。

内蒂慢慢地说:“当我出走时,我并没有这个打算。”

“我知道。”我说,我努力抬起头来,眼睛碰到了弗拉尔的目光。

他回答我说:“我想,我们两人已经难以分开……但是,我们出走本身却是一种疯狂。”

我点点头,说:“所有的情欲都是如此。”说完,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话。

“我们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呢?”他说着,突然转向内蒂。

她的手紧紧地托着下颚,眼睛向下看着。

“我们必须那样。”她有些不知怎样回答。接着,她忽然把想说的都倾泻出来。

“威利。”她直率地对我说,同时,眼睛恳求地望着我。“我本不想那么无情对待你。真的,我不想。我一直在想着你,一直不断地想着,还有我父亲和我母亲。但是,这根本不能动摇我,也不能动摇我的选择。”

“选择!”我说。

“似乎有什么东西指挥着我。”她承认,“那是一种无法度量的……”

她做出显示绝望的姿势。

弗拉尔的手指在桌布上划了一圈,然后面向我。

“有什么东西在告诉我‘带她走’,一切都在指示我。那是一种疯狂的冲动,为了她。我不知道。一切都在鼓励我那

样做,否则,一切都会变得没有价值。”

“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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