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衣警察-第7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跟中国开个小玩笑,别让他们太松闲了。”马尔逊的幽默倒成了这位“大师”自身的悲剧。而
霍夫曼呢,更是个没用的家伙,除了拍马尔逊的马屈不会别的,“马尔逊先生的计谋一向是天
衣无缝的,足以经住任何反间谍机关的严格调查。”真是见鬼!他们全都陶醉在过去的成功上,
而根本不去考虑今后可能会出现的意外,不考虑中国完全不同于西方,更不会想到那个盗窃
犯其实就是施季虹。结果怎么样?不但牺牲了他,同时也葬送了马尔逊自己的名誉!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审讯席上传来了最后的问话。
他摇摇头,朝着那一排庄严而冰冷的面孔望了一眼,用很微弱的力量说道:
“你们很高明,是胜利者,我承认。”
充满着喜悦和激动的笑声快把上海轿车小小的顶篷都要掀开了。
“科长,咱们南州市公安局破获这样重大的特务案,怕还是新媳妇坐轿头一回吧?”陈
全有乐滋滋的,颇有点儿明知故问。
“那还用说!”兴奋使小陆一扫几天来的阴沉,亮着嗓门儿说:“徐邦呈这小子受过长期
的特务训练,两次来中国,特别是这次,是经过了辗转的迂回派遣才进来的,又有极好的职
业掩护,像这号大鲨鱼,在咱们局捕获的特务分子当中,当然要挂头牌了。”
严君嘲弄地冲小陆说:“那还不是亏了你,要不是你硬赖小周听了11·17的录音,这案
子还不得八年持久战呀?今天能一口气突破两案,这功劳簿上,我看你应该挂头牌!”
“瞎,瞎。”小陆窘得脸涨红,有气也发不出。
此时,获胜的狂喜也涌满了周志明的胸间。他在刚才的审讯中,一直担任记录,全副精
力都贯注在急速划动的笔尖上,无暇细细地顾及徐邦呈的供述对这两个曾使他魂牵梦系的案
件,究竟意味着什么。当徐邦呈把朱红色的指纹压在那一叠审讯记录的结尾时,他的心里才
增助地升起一阵激动。直到现在坐在回机关的汽车里,耳朵中灌满同伴们的说笑,他才明确
地意识到,他们付出了心血和艰辛的11·17案和311案,已经在刚才那个“历史时刻”大白
于天下了。他的心不由得略步地跳起来,高兴得直想叫几声。一个侦察员、一个保卫国家安
全的战士,当看到敌人的阴谋被自己顽强的战斗所粉碎的时候,那种无可代替的幸福感、那
种对自己职业的自豪感,是怎样随着沸腾的热血跳跃着涌遍全身的,局外人也许绝难体会得
到!他挤在大陈和小陆中间,身子靠着身子,随着车身的颠簸一同摇晃着。他觉得自己很幸
福,很快乐,觉得大家都是那么可亲可敬,连小陆,仿佛也突然变得可爱起来。共同的胜利
会使人们抛开积怨前嫌,共同的欢乐可以使人相谅相亲。这时,他想不起来应该说点什么,
憋晓了半天,才说:
“小陆的耳朵当真是有点儿实在的功夫,不服不行。一看外国电影,谁是毕克、谁是乔
擦、谁是刘广宁、苏秀,一耳朵就能听出来。看来干侦察的,还是得多预备些随身本事,不
定什么当口就派上用场了呢。”
大家随声附和了两句,话题就转移开去。大陈像个预言家似的说:“这下,纪处长准又来
精气神儿了,战况空前啊!你们等着吧,工厂里现在不是有奖金吗?我看咱们公安系统早晚
也得实行论功行赏。”
小陆哈欠连天地说:“奖不奖无所谓,要奖最好能奖咱们几天假。这阵子咱们就没打过一
个安稳吨,吃过一口囫囵饭;澡堂子的门朝哪开都忘了;身上脏得一打哆噱就掉渣儿;衣服
脏得都洗不出颜色来了,放咱们几天假是真的。”
想是这么想吧,放假当然是不可能的。纪真在听完了陈全有他们几个争先恐后的汇报以
后,脸上那冻住的笑纹非常难得地绽开了,一连声地笑着说:“畸,这可是出人意料的大丰收
哇/笑过,他坐下来又说:“不过也不奇怪,你们多搞几个案子就知道了,这种现象也是咱们
这行的一个特点。某些小小的,看上去仿佛是很偶然的发现,有时候竟可以导致整个案件的
全面胜利;反过来,一个不起眼的疏忽,也能使到手的胜利飞了。大陈,你们这一仗打得不
错。老段,我看311和11·17两案可以合并,抓紧结案。结案报告和徐邦呈的起诉意见书都
要尽快斟酌动笔;施季虹的劳教请示报告写出来没有?太拖拉了,要马上搞。要是让政法部
领导再来催问就不好了。”
段兴玉踌躇了一下,“处长,这两个案子呢……,我倒觉得是不是可以不急于结案。冯汉
章的来龙去脉虽然是清楚了,但他和施季虹的口供之间差距还比较大,从施季虹这个人的素
质和堕落的程度来看,要说她半夜跳窗子去偷拍江一明的笔记本,这个……似乎不太像,她
自己也是不承认的。可徐邦呈却认为是她,这就复杂了。还有,从三月计划的徐邦呈到0号
行动的冯汉章,看得出这个人是个城府极深的老油子,他目前对我们仍然有部分隐瞒是很可
能的。所以我的意见是不要轻易给这两个案子打句号,还是让我们接着往下搞搞再说,你看
行不行?”
纪其低下头,很认真地思考了半天,抬眼对大陈问:“你什么意见?”
大陈愣了半晌,“哎呀,这个,我还没有仔细想过。不过,段科长讲的道理是对的,我
看……”
“你们几个怎么看产’纪真转脸对其余的人问。
严君、小陆没吭声,周志明先说:“我心里也有很多疑点,我同意段科长的意见,这案子
不能结,得搞下去。”
纪真盯着周志明,想了一会儿,说:“好吧,我到局里、到政法部去替你们说,案子,先
不结,你们接着搞。但是,施季虹的劳教还是照常往上报,不然,我在政法部领导面前不好
交待。徐邦呈的起诉意见也不能无限期地拖着,久押不判是违法的。”
纪真说完,看看表,走了出去。段兴玉看看窗外早已黑下来的天色,表情似乎有点儿沉
重,环视了大家一眼,闷闷地说:“今晚不干了,大家回家去吧。”
大家都默默地离开了办公室。
自从审判卢援朝以后,周志明就一直忙得没有回过太平街了。明天以后不知又要忙成什
么样子,所以他决定今晚上一定得回去看看。他刚把自行车推出机关大门,听见段兴玉在后
面叫了他一声。
“回施肖萌家去吗?走,我们可以顺一段路。”
他们并肩骑上车子,志明以为段兴玉是想和他谈什么事情,可是走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
从今天审完徐邦呈以后,他就明显地察觉出段兴玉的兴奋中是带着很大保留的,并不像他们
几个人那么“绝对”热烈。他犹豫着先开口问道:
“科长,案子上现在的这个局面,你怎么想?是不是觉得胜利来得太容易了?”
“啊,那倒不。”段兴玉摇摇头,停了一下,又说:“在现代反间谍战中,突来的胜利是
常见的事,隐蔽斗争嘛,双方的胜负常常是难以预卜的。就像纪处长刚才讲的,看上去是个
胜局的案子,疏忽一步,就会满盘皆输;相反,一盘死棋,要能一下走到对方的漏洞上,也
能转手为赢,这都不奇怪。我只是觉得……”他又停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恰当的字眼儿,
“我觉得这案子还有些地方不大顺,还得费点儿琢磨。比方说,徐邦呈对他自己为什么仓皇
出逃这一点,就没有令人信服的解释。说实话,如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也凑合能结案,
反正一个教养一个判刑,都算有了结果。我要求接着搞,其实也是自找麻烦,要是搞不出什
么新问题来,你看好了,保险有人要说难听的了,纪处长那儿就满意不了。咳,我也想开了,
就像你说的那样吧,侦察员嘛,本来就是个麻烦的差事,要干就干脆干好它,别的,不管那
么多啦。”
周志明默然地笑了笑,像有了个主心骨。
车子骑到幸福路,段兴玉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背,“我该拐弯了,你直走吧。对了,你上次
木是说施肖蔚并不懂天文学知识吗?我后来琢磨了一下,这的确是个有意思的现象,她怎么
一下子就抓住了整个证据当中的这个重要环节了呢?真是够有运气的。你见了她,可以绕着
跟她聊聊这事。啊!第一,注意别泄密;第二,别让她反感。好了,明天见吧。”
和段科长分手以后,周志明骑车一直往北。南州的冬天,风总是这么硬,无数细小尖利
的砂粒被风卷起,直撞在人的脸上,麻扎扎地十分难受。不知为什么,离太平街越近,他的
心情就越加悬悠起来。
这些天,他之所以没回来住,一来确实是工作忙,二来是有点儿……多少有点儿吧,害
怕见宋凡的面。萌萌呢,大概因为近来常常和他有点小小的口角,加上他们在为卢援朝出庭
辩护这个问题上的不痛快,显然在越来越多地接受着她妈妈的偏见和猜疑。不然,何以一见
到他和严君在一起便那么警惕呢?和严君之间的关系,他以前并没有想得那么多,直到在北
京市公安局招待所的那个晚上,陆振羽“冲冠一怒红颜”之后,他对她才加倍地谨慎和检点
起来,绝不做半点过于亲昵的言笑。但愿严君最后能爱上小陆,而自己也和肖萌终成眷属,
皆大团圆,相安无事吧。尽管小陆有着令人难以容忍的偏狭,但毕竟也有许多长处,有许多
能吸引住别人的优点,他也是应该在生活中得到自己的那一份幸福的。
他进了施家的门,看见客厅里幽幽地亮着灯光,略一踌躇,还是推门进去了。
在落地灯凝止不动的光影里,宋凡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目光注视着
他。良久才冷冷地问道:“你还来干什么?”
这种冷峻的、充满敌意的态度使他怔在门口,有点吃惊地眨眨眼睛,慌慌张张地问:“宋
阿姨,您好像生我气了?”
“那我怎么敢呢?你是公安人员,手里拿着刀把子,我敢生你的气吗?”
宋凡冷笑的脸被激怒扭歪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难看的样子。口紧地问:“我做错什
么事了?”
宋凡的眼圈忽地红了,泪水打着转地,“不是你做错了事,是我们做错了事,我是劝你同
我们划清界线,既然我们都成了反革命家属了,你还来干什么?”
他心中忽地一下明白了。是那封信,那封他写给马局长转市委的信叫宋凡知道了。这下
好啦!他心里很清楚,与宋凡的这场冲突是绝躲不掉了。这一直使他惴惴不安的冲突终于来
了,既来了,他反倒坦然起来。
“来阿姨,我知道您生我的气,说两句气话我也情愿听着,可是这件事只能怪季虹自己,
这几年她把施伯伯和您的话全当耳旁风,自己走上这条路,也是无可挽回的事情,我心里也
是同样不好受的。”
“好吧,你既然这样说,我再问你一句,你说心里话,说良心话,你在我家里也不是一
两天了,对小虹不是没有了解的。你说,你是木是真心认为她是反革命?”
“从法律上讲……”
“你不要跟我讲法律,实事求是,你讲真心话,她能不能是反革命?”
“是,她犯了反革命间谍罪。”
“好,好。”宋凡脸上的皮肉直打颤,声音不大,却发着狠说:“我参加革命这么多年了,
我们革命队伍里有那么一批喜欢整人的人,我见得多了,就是没见过你这样敢把整盆的墨往
别人头上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