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缘-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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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却找不到机会,对秀珍讲那几句话。彩云表现得极热情,一刻也不离开秀珍,她把她拉进浴室,吩咐仆人照顾小孩,又向我作了一个鬼脸:『今晚我和秀珍睡,你自己设法吧!』当晚,我一个人,在一家小酒吧中,泡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我带着醉意回家,在那一晚上,我不只是喝酒,也在好好地想。杰西的生死谜团,我无法解得开,这可以暂且放过一边。现在最重要的是有两件事要做,一是肯定秀珍和孩子的身分,二是尽一切可能,寻找杰西。
「当我走进花园时,我看到了秀珍。她站在一大簇鲜花中间,穿着一件看来并不是很称身的长睡衣,赤着脚,凝视着花朵在发怔。一看到她,我也怔住了,各位一定知道,我是为甚麽而怔呆的。我先是呆立着,然後,身不由主地向她走了过去,一直来到了她的身边,怔怔地望着她。她的一头长发,松松地挽了一个髻,看起来很苍白,但已经和在难民营时完全不同。她是那麽的清丽,我首先想到的是,一个女人,在经历过如此可怕的长时期折磨和摧残之後,怎麽可以在体态和容颜上,还保持这样绝俗的清丽?
「她向我望来,现出美妙动人的微笑:『彩云还在睡,我先下来走走。』我有点手足无措,我自觉一身都是小酒吧中染来的烟酒味,根本不配和她站得太近。本来,这种感觉是毋须说出来的,可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了甚麽,我结结巴巴地,把我的感觉说了出来。
「她听了之後,凄然道:『你在说甚麽?我是世上最脏的女人,你¨¨¨可知道我是带了多少种病进难民营的?难民营的驻营医生说,从来也未曾见过一个女人¨¨¨可以同时有那麽多种可怕的疾病的。我一直在想¨¨¨要是杰西知道了我的经历,他是不是肯原谅我?』我当时不可遏抑地吼叫了起来:『杰西要是对你稍有异言,那麽他就是畜生,不是人!』
「秀珍激动地流着泪,靠在我的肩头上抽搐,我一动也不敢动地站着,直到她自己抬起头来。我问:『你把一切都对彩云说了?』她默默地点着头,我心中暗叹了一声,希望自己担心的事不会出现,我缓慢地倒退着进了屋子。
「进了卧室,彩云还在酣睡,昨天晚上她和秀珍一定谈了整晚。我洗了澡,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一直到中午,我们才一起醒来。彩云坐了起来,望着我,道:『秀珍有一段极可怕的经历,你知道不知道?』我含糊地应着,彩云皱着眉:『你得帮她找最好的医生,她那¨¨¨些病¨¨¨未必全治愈了¨¨¨还有¨¨¨你得找人来¨¨¨把我们的屋子,进行彻底的消毒¨¨¨我事先并不知道¨¨¨』她又继续讲了一些,我根本没有听下去,只是那一刹那间,我觉得彩云忽然变成了陌生人了!
「自然,一切全照彩云的意思办。医生证明难民营的营医很负责之後,我看彩云才松了一口气。秀珍和孩子住在我们家的客房,很快地,我就看出彩云和秀珍间,有了无形的隔膜,再好的朋友,由於身处环境的不同,友情也会渐渐生疏的。这个道理我很懂,也不能太责怪彩云。
「我在那一段时间中,尽量避免和秀珍相见,因为在不到半个月中,由於营养的正常,秀珍更是容光焕发,全身没有一处不散发出极度成熟女性的魅力。这种魅力,简直是无法抵挡的。有一次,连彩云也由衷地道:『秀珍真是美丽极了,我带她去参加一些叙会,她风采夺目,吸引了每一个人的眼光。这样的一个美女,要不是她是杰西的妻子,我真无法把她留在家里!』
「对彩云的话,我不作任何反应。而另一方面,我的工作本来就很忙,再加上为了确定秀珍和孩子的身分,我还要各方面奔走。
「奔走的结果很令人沮丧。杰西的阵亡是早有记录的,如果没有孩子,事情还好办一点,可以说秀珍和杰西的婚姻,是阵亡之前的事。可是孩子只有两岁多,杰西阵亡已超过四年,这是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的事!
「我又向有关方面解释,杰西的阵亡,只不过是一个误会。为了这件事,我上了六次华盛顿,直接和国防部高层接触。好不容易,我的解释被接纳了,国防部肯注销杰西的记录,只要我做到一件事——把杰西带来。
「国防部的这个要求,是合情合理的,要证明杰西没有死,自然要令活着的杰西现身才是。可是,杰西如今在甚麽地方呢?我照实说,杰西可能在柬国境内,对抗越南军队,他不是以美国军人身分在这样做,只是以私人的身分在活动。
「国防部一听有这样的情形,倒大感兴趣。尤其是情报部门,我的一些老上级和同事一再向我询问详情,我实在无可奉告。一直到最近,有关人员介绍了在巴黎、北京和平壤之间轮流居住的,柬埔寨以前的国家元首,现在的该国抗越联盟首领,西哈努克亲王和我见面,我才有了进一步的消息。
「西哈努克亲王是一个相当平易近人的人,虽然在他当政时期,给人以花花公子的感觉,实际上,他是一个艺术家性格的人,有着太多的幻想。在残酷的斗争中,自然打不过赤柬军,由於越军的侵入,赤柬军才和他勉强又结了联盟的。」
莱恩上校讲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听他讲述的人,都自然而然吁了一口气。上校的叙述真可以算是多姿多采的了,从死 的失踪,到两段异国之恋。在他的叙述之中,人人都可以听出,他对秀珍的迷恋已极深,不管他如何能克制自己,看来如果发展下去,自我克制的堤防必然会崩溃。
这种恋情,本身已经是惊心动魄的。而忽然之间,他又讲起和一个流亡在外的「国家元首」见面的经过来,真正是变幻莫测!不知道他下一步,又会讲些甚麽?
莱恩喝了几口水,才又道:「西哈努克名义上是抗越联军的领导人,而且,正有安排,要使他进入赤柬军的一个游击基地,去鼓励士气。所以有关方面才安排我和他见面,希望能在他口中,得知一些有关杰西的消息。那次见面的,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他以前政治上的死对头,赤柬军的头目在。
「那两个赤柬军的头目,十分阴险,一提及是不是有外国人在军中,立时矢口否认。西哈努克却说,据他知道,的确有外国人在,至少有两个是西方人,还有¨¨¨甚至有一小队,是非洲一个国家精选的有经验的军官。西哈努克提到这个北非洲国家时,并没有说出这个国家的国名,只说主动和他会晤,提议帮助他的军队的,是一位十分美丽的女将军。」
莱恩上校讲到这里时,轮到原振侠失态了!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啊」的一下低呼声来。
黄绢!北非洲一个国家的女将军,那除了黄绢之外,不会有别人!
宋维是最早向原振侠投以奇讶眼光的人,莱恩被原振侠的惊呼打断了话头,呆了一呆,才道:「我真没有想到,我在这里叙述一件奇事,不但把我自己心中的恋情透露了出来,而且还引起了两位先生的反响。我只好说,世界实在太小了!」
原振侠分辩了一下:「我¨¨¨和你的故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莱恩「哦」地一声,不置可否。
原振侠想进一步解释,但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只好点着了一支烟,深深地吸着。
莱恩停了半刻,道:「这个国家的目的,据亲王说,是想把他们的势力扩展到亚洲来,他们是从事一种并无把握的投资——投入一定数量的军火和人员,要是联合抗越行动成功了,他们自然可以得利。这是国际政治上的把戏,我随便提一提就算了。
「当我听到,在联合抗越部队中,真有可能有西方人时,我兴奋莫名。又回到了泰国,我对彩云说,我要去找杰西。
「当时,秀珍也在,秀珍用感激莫名的神情望着我。唉,任何男人,在她这种目光之下,是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的。而彩云听了之後,却大力反对。彩云的反对是有道理的,越南军队在柬埔寨实行残酷的军事统治,用精良的装备和超过十倍的兵力,在扫荡抗越联合部队。到柬埔寨去找杰西,是极其危险的事,彩云当然不希望我去冒这种险。
「在彩云激烈的反对之中,秀珍默然无言。当时,闹得很不开心,彩云赌气独自先睡了,我在花园中坐着。到凌晨,秀珍忽然走了过来,站在我的身边,幽幽地叹着气,道:『只要能找到杰西,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莱恩先生,你的眼光,女性的敏感,可以知道你心中在想甚麽,如果你真是要,我可以给你!』
「我真的震动了,我一点不怪秀珍,只怪我自己,竟然在自己的眼光之中,流露出了自己对秀珍的欲望!我双手抱住了头,道:『走开!走开!你迟一步走,我就¨¨¨无法克制自己了!』秀珍默默无语,走了开去。我望着她诱人之极的背影,真想扑上去,把她按在草地上!我身子发抖,在她身後哑着声音道:『你放心,不论甚麽人反对,我一定要去!』
「秀珍转过头来,用极感激的神情望着我,我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不论彩云如何反对,我还是决定了要去找杰西。一则,杰西是我的好朋友,二则,我¨¨¨也可以藉此离开秀珍,第叁,把杰西找回来,秀珍是他的妻子,我就可以克制自己对秀珍的爱恋。虽然明知危险,可是我还是要去!」
莱恩急速地喘息着,闭上眼睛,身子靠向沙发的背。他的叙述,又告一段落了。
主人在隔了一会之後,道:「虽然危险,可是你还是度过去了。杰西——」
莱恩摇头:「不,我还没有去。我想在出发之前,听听有见识的人的意见,几经艰难,才见到了卫先生,卫先生又把我介绍给各位!」
主人十分感兴趣:「卫先生的意见怎样?」
莱恩苦笑了一下:「他说,死人是不会复活的,杰西当时,一定误被当作死亡。整件事,如果作简单的解释,就一无神 之处,他说我的故事,反而在感情上很动人!」
主人「嗯」地一声:「确然在感情上极动人,原来你还没有去¨¨¨当然,你认定杰西是死而复生的,这可以说是一件奇事。但是我们除了接纳你入会之外,我看没有甚麽人可以给你帮助。」
原振侠先向宋维望了一眼,宋维一点反应也没有,原振侠叹了一声:「上校,你提起过的那位女将军,和我很熟。如果她有部下在柬埔寨,是不是我和她先联络一下?你到那里去,也可以有点照顾。」
莱恩还未置可否,一个会员道:「等一等,上校的故事之中,照说,死了之後,经过埋葬, 首又失踪的人应该是四个。除了杰西之外,还有叁个¨¨¨这叁个人,是不是也复活了?如果他们也复活了,他们的下落又如何?」
这个会员的问题,立时引起了一阵附和的声音来,显然大家心中都有同样的疑问。
莱恩上校摇着头:「我不知道,其馀那叁个人,我不知道他们的情形,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和杰西一样复活了。因为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我看¨¨¨只怕没有人可以知道他们的下落了!」
莱恩上校的话才一住口,在原振侠身边的宋维,又发出了一下古怪的声音来。
由於当时,大家都留心想听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整个厅堂之中十分静。宋维发出的那一下古怪的声响,听来也十分刺耳。
莱恩看来已到了无可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