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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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狠狠瞪了我一眼:“才不!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想进去之后,乱接那些扭掣!”
我吓了一大跳,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白老大却反倒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倒真能知道我的心意!”
白素急叫:“爹,会闯祸的!”
白老大豪气干云:“闯什么祸!大不了是我消失,死掉,你们怕死不敢试,我不怕,我来试!”
白素顿足:“只怕不死不活,人失去了一半!”
白老大呆了一呆,神情古怪之极,想是想到了人失去了一半之后大是糟糕的情形。
可是随即,他又坚持:“总要试一试,我看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情形,不然,那人一回来,显得我们无能之至,哈山也曾经按错了钮,还不是一根毛也没少?”
大家都不出声,老实说,人人都感到可以试一试,但是由于结果会发生什么事全然不可测,所以也没有人敢出声表示同意。
我知道白老大一定会针对我,所以已经转过头去,可是他还是大声叫了我的名字:“你应该同意我的做法,事实上,我以为你早做了!”
我立即道:“老婆叫我别那么做,所以我没有做!”
这个回答,十分巧妙,白老大大笑:“好,好在我没有了这种人际关系,不必听话了!”
接下来,他的动作之出人意外,是真正出人意料,全然没有人料得到,而他的动作,又快捷绝伦,所以只好由得他行为得逞!
他好端端地在说著话,陡然抬腿,一脚踢出,却是踢向白素!
那一脚去势之快,足见白老大在武学上的造诣,老而弥坚,白素发出了一下惊呼声,身子向后闪,白老大的那一脚,还是没有踢中她,可是她由于身子急闪,也退出了好几步。
这就是白老大的目的,他一逼开了白素,立时一耸身,已经退到了那容器之前,只要一转身,就可以进人那容器之中!
这一下变化,突兀之极,令得人人震惊。大家都知道白老大准备以身犯险,不计一切后果,要去按动那些按钮,看看会发生什么事,也人人都知道这样做十分危险,因为我们对这个容器,一无所知!
当白素阻止她父亲行动时,谁都以为就算白老大不愿意,总也可以有一阵子商量,谁知道白老大说干就于,竟然发动得如此之快!
这时,只有我离白老大最近,若是我立即发动,相信可以阻上一阻,可是我却犹豫了一下,因为我知道我一出手,必然会和蓄足了势子的白老大交上手,我总不成真的和白老大打起来!
在这种时候,姜是老的辣,哈山陡然用上海话叫:“有些话我没对他们讲,你一定要听!”
哈山一叫,白老大怔了一怔 白老大以为自己在白素处已经知道了一切,哈山的话,正好打中了他的心坎,所以他怔了一怔,而哈山要争取的,也就是这一刻。白素在后退之后,已经站定,这时,她又陡然向前,扑了过来。
他不是扑向白老大,而是扑向我,我也立时知道了她的用意 她离白老大很远,不能一下扑过去,所以她先扑向我,我双手一伸,在她来到了我身前之际,双手在她的腰际一托,一个转身,借力把她向白老大处一送,这一下,去势更快,白素身形飘飘,倏起倏落,已经在白老大和那容器之间,落了下来,阻止了白老大进人那容器。
白老大知道又要多费一番周折了,他竟不回头看白素,只是盯著哈山,喝:“什么话你没有对人说?”
哈山的喉间,发出了“格”地一声响,向容器指了一指:“从那容器中走出来的那个人,是上海人!”
听得哈山那样说法的人,神情都啼笑皆非,怪异莫名,白老大问哼了一声,哈山急急分辨:“他讲上海话,一口上海话!”
白素阻在那容器和白老大之间,已几次发力,想把白老大推开一点,可是白老大伟岸的身体,却一动也不动,我在这时,也已经靠近了容器,白老大想凭使蛮而以身犯险,自然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摇头:“他说上海话,不能代表他是上海人,他可能是通过语言传译仪,在你那里,学会了上海话的!”
哈山急得顿脚:“他是上海人,他叫刘根生,他是小刀会的!”
哈山叫了三句话,前两句还不希奇,最后一句,别人听不懂,我,白老大和白素,自然知道。小刀会是清末的一个帮会组织,势力十分庞大,而且曾有过行动,占领上海地区,也有称之为“起义”的。这段历史,相当冷门,不是对上海近代史有兴趣的,大多不知。
一个小刀会的会员(或头目),会在这样的一个容器之中走出来,而这个容器,在我们这群现代人的心目之中,被认为不属于地球,来自外星!
而且,一个小刀会的会员,一百多年前的人,又怎么懂得操纵那么复杂的按钮?
白老大最先发难,他喝:“你别插科打诨了!”
哈山叫:“真的,他一直用上海话和我交谈,最后他说了几遍:这些按钮,一碰也不能碰!”
哈山又特别用上海话,重复了两次“一碰也不能碰”!
上海话有些发音很特别,“一碰也不能碰”的“碰”字,上海话念作“朋”字音,听起来也就格外引人注意,叫人印象深刻。
哈山的神情十分紧张,讲话的时候,五官一起在动,他喘了几口气,才又道:“他说了,绝不能碰!你要是碰了,害你自己不要紧,害了别人怎么说?”wωw奇Qìsuu書còm网
他讲完了之后,盯著白老大,而且一步一步走近来。白老大冷冷地道:“讲完了没有?连这点险都不肯冒,都像你们这样,人类还会有什么进步?”
白素在白老大的背后,柔声道:“爹,别固执了,对自己不懂的东西,不要乱来。”
白老大皱起了眉,脸色十分难看,一时之间,人人都不出声,等待著他的决定。过了好一会,他才道:“那我们能做什么?等那个小刀会会员回来?哈哈!”
他笑了几下,指著哈山:“他可能回上海去了,小刀会当年在海上活动,就抢掠了不少财宝,后来又占领了上海一年多,可能有一笔大宝藏,在等他拿,你们慢慢等,他会回来的!”
白老大说著,用力一挥手,摆出一副“再也不理睬你们”的姿态,大踏步向外走去,白素忙跟了出去,并且向我使了一个眼色。
我也跟出去,到了外面,白老大转过身来,十分恼怒:“为什么要阻止我!”
白素十分冷静地回答:“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白老大双眉耸动:“哈山老儿按错了掣,还不是什么事也没有!”
白素著急:“可是将近一百天之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白老大望了白素半晌,又望向我,“哼”地一声:“你们年纪轻,不懂,人到了我这个年纪,根本没有什么可怕的事了!”
白素也表示了她十分强烈的不满:“世界上不止你一个人!”
白老大问哼:“那东西会炸开来?”
白素沉声:“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不能轻举妄动!”
白老大表现了一个老人的执拗(和儿童一样),十分恼怒,发出了极度不满的闷哼声,恰好这时,哈山走了出来,白老大似乎觉得我们还不够资格作他发脾气的对象,一见哈山,立时爆发,他指著哈山就骂:“和你这种人做朋友,真是倒了十七八代的霉,不声不响得了这样稀奇的物事,半个屁都没有放过!我看这东西留著给你当棺材,再好不过!”
我很少看到白老大这样“无理取闹”的情形,一面皱著眉,自然不敢说什么。
哈山的神情苦恼,显然他也有点自知理亏,他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人家千叮万嘱,我有什么办法?”
白老大大吼:“你要朋友不要?”
哈山怒:“不要就不要,谁和你再胡闹下去?”
白老大一下子就冲到了哈山的面前,一伸手,用手指戮向哈山的额头,哈山居然不逃,我吃了一惊,想把白老大拉开去,白素向我作了一个手势阻止我。
白老大的声音十分响亮:“你好好想一想,你躲进去的时候,按了那几个掣钮!”
哈山叫起来:“那是我错手按的,怎么能记得起?”
白老大喝:“想!”
哈山吞了一口口水:“可是我不能肯定,如果我记错了的话 ”
白老大豪气干云,扬声大笑:“大不了再错手一次,我看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后果!”
说来说去,他还是要进那容器去,而且决不肯照已知可以叫人休息的按钮休息,他至少要像哈山一样,在里面过上八九十天!
若干时日之后,我和白素讨论,都觉得白老大之所以要坚持如此,主要还是为了争胜心 哈山有过那种经历,他就也要有!
心理学家常说,老人的心理,返老还童,和儿童心理相仿,看来有点道理。
白素知道没有办法,只好低叹了一声,哈山在认真地想著,手指也在动,过了几分钟,他抬起头来,点了点头,转身又走向厂房,我们又都跟了进去。
工厂方面的人,都在交头接耳,我们一进去,都静了下来。白老大大踏步走向那容器,在那座椅之上,坐了下来,向哈山招手,哈山走了过去,在那些按钮上,指指点点,期期艾艾地说著。
白素站在我的身边,神情紧张之极,我低声道:“他说得对,他这个年纪,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白素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思绪也十分紊乱,根本没有话可说,白老大又招手叫总工程师前去,检查那两具电视摄录仪。
厂方人员活跃起来,调节著电视荧光屏,准备白老大一按钮之后,仔细察看会起什么变化。
哈山和白老大说了几分钟,就后退了两步,白老大转过头来,向望著他的人笑了一下,就伸手去按钮掣,他才按下了两个,椭圆形的门先关上,接著,外面那一层,长方形的门也关上。
这时候,已经不能直接看到白老大了,只能在两幅荧光屏上看到他,他的神态很安详,仍然不断在按钮上按著!看来是根据哈山的记忆在按动,不一会,看到在那个“舱”中的九幅银屏上,都有不规则的线条闪动,白老大正在聚精会神地看著,可是他显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一片疑惑。
等到他不再去按那些按钮时,银屏上的线条消失。我想,所有人都盯著荧光屏在看,想著白老大在那容器之中,有什么变化,所以,没有人注意别的事情,要不是在我身边的哈山,忽然发出了十分感情的声音,我也绝不会回头去看他(我连哈山是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边的都不知道),我一回头,看到哈山面色煞白,满头大汗,口中喃喃地在念:“别乱按,谢谢侬,别乱按!拜拜侬!保佑我没记错!”
我也由于紧张,而有一种抽搐感,白老大这个老人,任性之极,他在接了哈山记得曾接过的那些钮掣之后,若是觉得不过瘾,再乱按几个,会闯出什么祸来,谁也不能预料!
白老大停下了手,忽然之间,瞪大了眼,现出了惊讶之极的神情来,但那只是极短时间内的事,接著,他就闭了眼睛,神态安洋之极,睡著了 进入了“休息状态”之中。
一进人了“休息状态”,他和我们每一个进人这种状态的人看来一模一样,过了约莫有五分钟之久,我首先打破沉寂,尖声道:“我们过二十四小时就会醒来,他难道要八十天,或是更久才会醒!”
我一面说,一面向哈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