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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部分

关东异志-第88部分

小说: 关东异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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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此景,我不禁萌生出些许的伤感之情,心中不自觉回忆起迷魂阵中的梦蓉来。她温婉活泼、天真可爱,与静玉的冷面素颜相比,她的出现更有一种让人禁不住去疼爱的亲和之感。在云南生活的几十天里,我俩之间的话语虽然不多,但已然形成不小的默契,倘若没有之后的黑殿之危,我俩现在可能已经是一对如蜜般的恋人了。

在去往怀德镇的路上,静虚道长给我讲了许多关于迷魂阵的奥妙:这种法术也叫催眠,传言它起源于国外,是利用心理暗示控制人的一种技巧。而它之所以能够对人百试百灵,其根本原因就是抓住了人性的弱点,将你深埋在心底的一丝愧疚和痛楚顷刻挖出,再狠狠掷在地上,让你心里彻底窒息,再完全失去抵抗,它便可以对你肆意妄为了。可以说,这法术的精髓,就是揭开了每人的心底隐藏着的痛处:有的是至亲去世,有的是生离死别。总之都是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人有一个自我保护的天性,在理智清醒的时候,每每念及此处,都会自动回避,但在半昏半迷的睡梦之间时,人心是最为脆弱的,所有掩藏心底的东西都会突破这个保护,随时随地都可能会爆发,故而威力巨大足以害人。

忆完这段痛处之后,我的注意又重返现实。随着我俩不断向南行进,身前的路人逐渐增多起来,我忙与胡老三一同抓住机会,借收购山货为由同身旁左右的山民聊得火热。片刻之后,我俩面前陡然变得开阔,位于那山坳中的,俨然是怀德镇里最大的一个马市。

第四十章 … 拜山(二)

胡老三一见眼前这马市兀自冷笑一声道:“知焉啊,这马市和刀市自古以来都是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齐聚之地。 首发你我倘要打探消息,由这里入手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二人说罢便加紧了脚步,不消一刻就进入了马市的西南口。放眼望去:四周人头攒动、喧嚣砍价之声、马驹嘶鸣之声此起彼伏,可谓一浪高过一浪。就在我俩驻足观看之时,北面的几头马驹俨然受了惊吓,扬蹄卷起的烟尘伴着微风在空中肆意地飘舞着。

我随着胡老三穿梭在各摊贩之间,胡老三见周围人头攒动并不好问什么,于是两人便假扮买马的老客,随着人群在马市里兜了整整一个上午。不知不觉地,日头终于往晌午靠近了,马市内的人群开始渐渐散去,行了一会儿,前面终于现出一个无人的摊子,一个草帽覆顶、粗布遮身的胖老头正喜滋滋地数着铜钱。胡老三朝我努了努嘴,我便会意地随他一同前去。

那胖老头一见有主顾光临自是喜上眉梢,赶紧将老钱收回囊中,同胡老三攀谈起来。胡老三也不着急,先是对胖老头带来的马匹上下左右相了一阵,又装模作样地品头论足一番 —— 他是胡子出身,马匹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俗话说: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他一席话即出就将老者侃的连连点头称是,神情之中又增加许多对胡老三的敬佩之情。

侃了好大一会儿,周围人终于稀稀拉拉走得差不多了,胡老三见时机成熟便开始切入正题道:“老哥,俺见你一脸忠厚也不再隐瞒了:俺本是山东莱阳人氏,闯关东时在辽阳扎根落户。之后一直跑杂货买卖,这几年来不多不少也赚了一点小钱。几天前俺道上一个朋友说,吉林的马市价格非常公道,倘若倒腾个三五十匹回去定能赚到不少利头。于是俺便过来瞧了半天,说实话马是真好,但是我这一路听到许多风言风语,言吉林行情虽廉但治安仿佛并不太平,好像本地就有胡子匪帮似的”

这胖老头本把我俩当成普通山农对待,可当胡老三一句‘三五十匹’出口时,他的眼神马上泛出几道金光。 首发说话之前,他先转头向四边瞅了一个来回,见周围无人,他才回头悄声与我俩说便回道:“我说乍一瞧您就不像个普通角色呢!这不,果真是个大户掌柜”

胡老三忙一抱拳笑答:“岂敢岂敢,俺做的是小本生意,养家糊口而已”。

胖老头又道:“两位客官,小老儿从不打妄语:这次您俩幸亏是先遇见我,倘若碰见其他人怕是早就没命了。想这乱世之中,生意场上最忌讳的便是露白,您俩此番人生地不熟的极容易遭到土匪抢劫,到时候不仅银子被如数抢走,就是连命也要搭进去。小老儿不是吓唬二位,这样的事我在马场十几年里,已然见过不下二三十回了。刚才客官说得不假,这怀德镇西就是一个大大的匪帮,它名为黑风岭,里边藏有一个姓崔的寨主和一帮匪众,这帮人兵强马壮,整个怀德全是他的势力范围”

胡老三听罢故作惊讶,忙问道:“官府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俺们辽西就没有这么猖獗的胡子?”

胖老头一听冷笑道:“官府?倘若没有官府撑腰,这黑风岭的匪帮尚不能如此神气。正是巡抚大人在暗中屡次庇护,那姓崔的寨主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开杀人抢劫”

说到这儿,胖老头望了望天又继续道:“二位,天色已近晌午,再不吃饭恐怕饭庄的酒肉都要告罄了。小老儿自觉与您两人聊得甚是投机,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您俩若不嫌弃的话,就随我向西行个三四里,小老儿今天请您二位尝尝我们怀德镇特色的手把羊肉”

胡老三也答道:“小弟与老哥聊得也甚是投机。如您所说:出门在外,最难一求的便是朋友。恭敬不如从命,老哥哥既有此意那便在前面引路吧”

三人说完,便一齐向西而去。此时路上已没有了行人,热闹的集市顷刻间生出一些荒凉之感。见此情境我心中不禁有些担忧,生怕这老头也是匪帮中人,先拿谎话将我们骗到一个无人之地,再来个以多欺少、瓮中捉鳖。倘真如此,我俩的小命就算交代了。

老者也不说话,自顾在头前引路。我与胡老三也不多言并排跟在后面,三人继续行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间草屋。我抬头一看,这饭馆所处的位置甚为怪异,苍茫的草甸子上三五里外都没有一个人家,再观饭馆门前,牌匾幌子也没一个,虽然已近饭口的时候,可那门口却一个客人也没有。我正在心中暗暗嘀咕着,胖老头儿隔着老远便朝屋里大喊:“屋里的伙计听好了,家里来客了○1”

话音刚落,打正门出来一个跑堂模样的下人,一边拍打衣襟儿一边笑着答道:“严爷,还是您好,您又给咱家带客了”

胖老头笑答:“这两位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此次光临就是想尝尝你们这儿的手把羊肉的”

小二闻听稍显一惊,忙抱拳答道:“哎呦,严爷您来的可真是不巧,羊肉刚好售没了,您看来几屉本店特色猪肉小笼包成么?”

胖老头也不搭话,便转头瞧着我们征求意见,胡老三想也不想便答:“小笼包就小笼包吧,大老远的过来了,有东西吃总聊胜于无”,说完胡老三便大步流星迈进正厅,我亦尾随其后。一进屋里,我就被里面荒凉的气氛所触动了:这哪是个饭庄的模样啊:草房虽大却很空旷,仅有的三四张桌子散乱地摆在屋中的一角,油盐酱醋的瓷壶散放在桌角,就连桌上的灰尘也已经堆了厚厚一层,看着像有十天半月没擦的模样。

想到此处,我心中不禁有些发虚,额头上的细汗不觉丝丝渗了出来。我在心中暗道:这草屋可不似一个饭庄,反而像是个贼窑子的模样。这胖老头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呢?还有,这胡老三明明是个混迹江湖的老油条,怎么这一举一动反而像是个初出茅庐的棒槌?想必其中必有隐情。

在小二的谦让之下,我三人终于坐了下来。小二举着抹布费力地在桌上擦了半天,树皮一般的桌面终于见了一点光泽出来。我偷眼瞥了瞥胡老三,他依然面含微笑与两人胡乱地调侃,仿佛眼前反常的迹象根本与自己无关。在草厅的尽头,一个女人慵懒地伏在柜前前,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 放眼望去偌大的草堂里就只有我们五个活人。

小二伏在女人耳边低语几句那女人便下去了,过了好长时间,女人终于端上三层热气腾腾的圆屉上来,小二跟在她身后,右手拎着一个酒壶。胖老头转头与我们说道:“这次咱们来晚了,只能尝尝特色的小笼包,等下次的,老夫让他们多给我预备几只肥羊,咱们来个不醉不归”

胡老三笑着应道:“好一个不醉不归。小二,来,斟酒”

胡老三一声令下,小二忙将三只酒杯摆到桌上。只见他动作迅速麻利,瞬间就把三个酒盅斟满,胖老头举起酒杯说道:“今日有幸遇见二位贵客,不管买卖成与不成,我希望咱们以后都是朋友,来来来,是汉子就全都干了……”,此言说罢,胖老头将酒杯举起,做了一个喝酒状。我斜眼观瞧,小二兀自在他身旁戳着,一副自顾居高临下的模样睥着众人,根本没有要斟第二杯酒的意思。

我心里‘咯噔’一声。不觉想起儿时在半壁街听的那些今古传奇。同样荒凉的老店、同样怪异的厨师伙计,还有同样不知虚实的一杯老酒,这喝与不喝还真是个问题。

注:○1客字读qiě音,‘家里来客了’是土匪圈的一句黑话,意为有猎物登门。

第四十一章 … 拜山(三)

说时迟那时快,当肥硕老者和胡老三将酒盅端起的一瞬间,也不知什么东西将我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耳轮中只听见‘哐当’一声,酒盅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肥老头一见脸色旋即变了,立刻斜眼用怪异眼怒视着我。胡老三一见这情形急忙转头向那老者赔笑道:“老哥,这娃儿是头一回喝酒,心中难免有些慌张,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胖老者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娃儿不会喝便也罢,但咱哥俩今天必要喝得尽兴,否则小老儿我绝不能让你出门,哈哈哈……”,言毕他再次举起酒盅朝胡老三示意。胡老三亦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两人脖子向后一仰一同做了个饮酒状。

“哐!”,两人喝罢将盅同时撂在桌上,我抬眼一瞧,那小盅中的酒依旧满满的。

胖老头一见面有愠色,便向胡老三质问:“你怎么不喝?”

胡老三一副嬉闹姿态回问:“你怎么也不喝?”

胖老头一时语塞无以作答,便又问:“莫非你是同道中人?”

胡老三笑回:“俺可与你们不同道,俺乃二龙山胡老三是也”

胡老三的这名号一出口,胖老头的脸色顿时大骇,忙抽身回退想要拔刀反抗。胡老三又怎能坐以待毙,只见他腰身往下一沉,两腿猛一发力,有如雄鹰展翅般地朝着老者扑去。老者此时已被彻底慑住,傻呆呆愣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说时迟那时快,胡老三也不对他客气,他上步闪身,左手一点老头的笑穴,右手抓起他面前的酒盅,顺势就把一盅老酒扬进老者的口鼻中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让人见了心里有着说不出地畅快。

一见胖老头倒地,旁边立着的小二终于如梦方醒,撒腿便想逃跑。我又怎能放他走掉?于是我闷身运气,自觉得胸中里有一团川流不息的气浪开始缓缓涌动,胳膊和大腿的筋骨之间陡增许多力量。

我便随便抓了一条凳子抡了起来,说来也怪,往常用两手才能搬动的松木凳子,现在用三根手指便能稳稳夹住。而这一条长凳在我手中,感觉就像平常摆弄的一根树棍儿无异。

我心里好不高兴,难以言表的愉悦之感迅速袭遍了全身。儿时京城的十年评书生涯几乎让我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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