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阻挠刽子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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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为什么要买您不喜欢的花?”
“因为我从来不买我喜欢的花。我要把我喜欢的花送给能给我带来愉快的人。”
“这不是答案。”
“就是这样。”
“您喜欢黄色的石竹花?”
“不,我什么样的石竹花都不喜欢。”
“那么您的罗密欧喜欢这种花了?”
“我怎么知道他喜欢。”她冷漠地耸耸肩。
“那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打断了绍利亚克的话,“什么也不为。我都没有问您为什么跳舞的时候那样做。您之所以那样做是因为想做或者认为需要那样做,这就是全部的答案。我并没有认为自己有权要求您回答为什么您决定那样做或者不那样做。决定就是决定,决定了就要做。”
“您是个极端民主主义者,我得警告您。”
“不,不是。我是无政府主义者,绝对自由的拥护者,我所说的自由主要是指作决定的自由。所以,我没有总是向您提出问题,也不打算回答您关于花的问题。如果您吃饱了,我们就回到旅馆去。”
“那花怎么办?花还没有买来呢。”
“有人会把花送到房间去的。”
娜斯佳照账单付清了钱,他们又登上了旅馆的三楼。收到了一张一百元的纸币后伊丽莎白·马克西莫夫挪在值班日志上写道:“豪华间里住两个人。”坐在三楼值班位置上的女值班员没有问娜斯佳什么话,只是用不友好的目光目送她进了房间。
“您睡在卧室里。”她用不容争辩的口气对帕维尔说。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娜斯佳迅速走进卧室,拿了自己的衣服,到浴室更换。她在脸上抹上许多肥皂,洗掉化妆,然后淋浴,洗完热水澡后她又穿上自己心爱的牛仔裤,再穿上汗衫和高领绒线衫,自己感觉好多了。
走进房间她马上看到扔在桌子上的巨大花束,帕维尔坐在圈椅上,闭着双眼,两手交叉放在胸前,一条腿搁在另一条腿上。娜斯佳不觉得奇怪,心想这可能是他喜爱的姿势,只有这样他才感到适意和舒服。
“躺下睡吧,”她说,“您大概累了。”
“不。”
“我可累了,我想睡觉了。”
绍利亚克站了起来,一句话不说地走进了卧室。娜斯佳跟着他进去,从一张床上取下一条床单,回到客房,把床单铺在沙发上。她熄了灯,脱掉鞋和绒线衫,穿着牛仔裤和汗衫钻进被窝。
她知道她未必能睡得着,因为这个莫名其妙、极其危险的人就在离她几米的地方。但是哪怕睡不着躺一躺也好,静静地躺着,思考着。她知道,应该回忆回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一步一步地回想,以便对帕维尔·绍利亚克的举动作出正确的判断。
卧室里静悄悄的,好像帕维尔连翻身都没有翻过似的。突然她听见床铺“吱吱”响起来,接着又听到细小的脚步声,从卧室通向客厅的门打开了。
“怎么回事?”娜斯佳压低声音问。
“想对您提个问题,可以吗?”
“可以。”
“在那里,在餐厅里您吓坏了吗?”
“你这个败类!”娜斯佳心想,“你这个狗崽子,怎么了,想拿我当试验品?现在你那么好奇,破例首先向我提出问题,连觉都不想睡了。”
“与其说吓坏了,不如说惊呆了,”她和颜悦色地回答说,“您今天早上还拒绝用‘你’称呼我,后来突然间改变了。我期待您作出类似的举动。您蹲了两年监狱,对我有戒心,这是可以原谅的。”
“那么说,您一点儿也不害怕?”
“当然不害怕,您认为我应该害怕什么?您究竟在想什么?我从来没有同男人睡过觉。”
“请原谅,晚安。”
门“吱”地响了一下,帕维尔进了卧室。
“我当然害怕了,”娜斯佳心想,“我第一次感到害怕是在吃午饭的时候。你这个可怕的人,帕维尔·绍利亚克。天哪,我究竟怎么把你带到莫斯科?我今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3
这一夜,娜斯佳没能睡着觉。卧室里悄然无声,里面没有传出一点儿声音。但是娜斯佳相信,绍利亚克也没有睡着觉。整6点钟的时候她起了床,敲了敲卧室的门。
“帕维尔,该起床了。”
他几乎瞬间就出现在卧室门口,似乎不仅没有睡着,而且没有脱衣服地过了一夜。
“我们得上机场吃早饭去,这么早这里的商店都不开门。”她一边说一边把东西塞进旅行包。
绍利亚克默默地走进浴室,没说一句话。
他们乘坐市内公共汽车前往机场。娜斯佳放弃了乘出租车的打算,因为她觉得公共汽车更加安全一些。大清早在公路上截住出租车,干掉两个手中没有武器的乘客的生命,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而对于公共汽车就不太好开这种玩笑了。大清早跟踪他们的人是不是已经在外面了,她甚至没有往窗户外瞅一眼,跟踪的人在不在都一样,反正计划是不能改变的。帕维尔一路上一言不发,有一段时间她甚至忘记了旁边还有他。只是在她从旅行包里掏出车票时,帕维尔才用询问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不过他忍住了,和原先一样什么也没有问。
他们办完了登记手续,排队等候上车。人很多,没有坐的地方,只好站着,足足等了四十分钟,服务员才打开门请乘客上公共汽车。这四十分钟里,绍利亚克一直靠墙站着,闭着眼睛,两手交叉放在胸前,而娜斯佳则一直在注视周围的人。她看见科罗特科夫站在对面墙跟前,还发现那个头戴狼皮帽的年轻人就站在她旁边,离她几米远的地方。灰色伏尔加上的那两个人暂时还没有出现,但是她确信他们也在附近的某个地方。
他们乘坐的公共汽车终于抵达机场。登机就坐后,娜斯佳对她和绍利亚克所坐的位置十分满意,因为从那里可以看清机舱内的所有乘客。还在买飞机票的时候她就希望他们的座位在机舱的最后一排。她看见他们已经在不同的位置上就坐。戴狼皮帽的小伙子、科罗特科夫,还有灰色伏尔加上的那两个人,全部集合完毕,可以起飞了。
“他们在这里吗?”娜斯佳坐下系好安全带后绍利亚克问道。
“都在这里,”她点点头,“难道您没有看见?我不是让您记住他们的面孔吗?”
“我记住了。”
“他们进机舱时您没有注意?”
“注意到了。”
“那为什么还问?”
“想检查检查你的眼力。”
“原来如此。怎么了,帕维尔·德米特里那维奇,您对一个女演员具备这种能力感到奇怪吗?”
“是的,感到吃惊。”
她终于等到了他说出这句话!娜斯佳心想,无论他多么神气十足,无论他多么克制自己,极力显示他多么聪明和洞察秋毫,他最终还是垮了下来。
“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别客气。”娜斯佳高兴地提议说。
“为什么我们坐飞机去斯维尔德洛夫斯克?”
“去叶卡捷琳堡,”她纠正说,“为了摆脱他们。在萨马拉的时候,他们对我们了如指掌,从您走出监狱大门到我们坐上飞机,他们时刻都尾随着我们。我们将在中午的时候飞往叶卡捷琳堡,在最近一小时内将有四架班机从叶卡捷琳堡起飞,一架飞往伏尔加格勒,一架飞往彼得堡,一架飞往伊尔库茨克,一架飞往克拉斯诺亚尔斯克。我们将取得新的证件并飞离叶卡捷琳堡,让他们去猜想我们乘哪一架班机飞往哪一个城市吧。”
“那为什么我们一定要飞往叶卡捷琳堡?难道其他城市的飞行时刻表不一样?”
“飞行时刻表都一样,机场不一样。叶卡捷琳堡的科利佐沃机场有许多有意思的通道和出口,我很熟悉它们。还有问题吗?”
“我想知道,是谁雇了您?”
“让我回答这个问题先要讲讲价。”
“怎么个讲法?”
“我告诉您谁雇了我,您应该告诉我为什么人家雇我。”
“难道您不知道这一点?”
“我没有问这一点,正因为如此人家才雇用我。人家只是给我布置任务,什么也没有解释,如果我表现出多余的好奇心,那我就只有失业。”
“那您就别好奇了。”
“好,”娜斯佳轻松地同意说,“我不好奇。这就是说,我们的买卖没有做成。”
“我们将从叶卡捷琳堡飞往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她漠不关心地耸耸肩说,“给去哪里的飞机票,就飞往哪里。”
“要是四条航线的飞机票都没有呢?”
“会有的,”她笑着说,“我向您保证,帕维尔·德米特里那维奇。”
飞机爬高后开始飞得比较平稳,只是有轻微的颠簸。一夜未睡,娜斯佳困乏难当,眼皮发沉,昏昏欲睡。但是她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合眼打盹。她倒不是担心没有人看管绍利亚克,已经上了飞机,他哪儿也跑不了,再说尤拉·科罗特科夫也在飞机上,始终盯着他们。但是绍利亚克让她放不下心,越往后她越不放心,绍利亚克随时有难以预测的危险,在他旁边睡着了,无异于放下武器,向敌人无条件投降。
她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盘算着抵达科利佐沃机场后如何“甩掉尾巴”,这时乘客们的头顶上响起了机上服务员的悦耳声音:
“尊敬的乘客们!根据科利佐沃机场的气象条件,我们的飞机不能在叶卡捷琳堡降落,只能改在乌拉尔斯克的机场着陆,请大家原谅。”
简直出人意外!娜斯佳顿时睡意全消。在乌拉尔斯克降落,这可怎么办?在乌拉尔斯克她能干什么?身边除了科罗特科夫以外没有别人,他也没有办法……在叶卡捷琳堡有人正等着把她和帕维尔的证件交给她,使用姓绍利亚克的证件飞离乌拉尔斯克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也就是说,当然可以离开乌拉尔斯克,但是这样白白浪费时间、力量和金钱。另外也摆脱不掉尾随他们的人。没有机场工作人员的帮助他们不可能坐上任何一架飞机。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帕维尔,他依旧闭着双眼坐在那里,但是可以看到薄薄的眼皮下面迅速移动的眼白。
“您听到了吗?”她问。
“听到了。”
“我们面临难题了。”
“我知道。”
“我们此行的时间要拖得很长了,再也不会愉快了。”
“我知道。”
“您的领悟力真强,我很高兴,”她突然间恶狠狠地说,“为了我们的安全,我现在需要的是知道得更多一些。”
“您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知道的是,那些从监狱门外就开始跟踪我们的人究竟有多大能耐,他们会采取哪些行动。”
“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问题在于他们想走多远。”绍利亚克轻声回答说,但是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那怎么才能够影响他们的想法呢?”
“害怕暴露自己,害怕宣扬出去,害怕被人识破。您选择的路线是正确的,目前他们还不明白您是什么人,因此他们不会伤害我们。为什么您的身份证上要使用我的姓?”
“让他们认为我们是亲戚,这可以迷惑他们一段时间。”
“您这是在玩火,这是您的错误。”
“怎么了,当您的亲戚有危险?”
“非常危险。您甚至想不到这有多危险。”
“那就请您赐教,我来想办法弥补。”
“这您就不需要知道了。您只要明白您犯下了大错误就行了。”
不错,娜斯佳心想,他知道我做得不对,但是不明白我错在哪里,但还假装知道,这个复仇心很重的狗崽子。
“您同谁联系,同警方联系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