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下注射-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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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轩重重地将酒杯砸在桌子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今天出事后,我脑子里一直转的就是这句话。他妈的,违法乱纪的杂种,想通过这种方法堵住我们的嘴,没门!”
涂海涛说道:“你们放心,为公为私,我都会把这个狗杂种绳之以法。”
“我觉得凶手肯定认识李大勇,要不然也不会把车停回电视台。”
涂海涛点点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认识李大勇的人,不一定非要是被他批评过的人啊,会不会同事之间有什么嫌怨呢?一想到这个问题,他的酒也醒了几分,问道:“大勇在电视台,人缘怎么样?”
“没得说,”周文轩说道,“好人一个,我们都是好兄弟。来,为我们的大勇兄弟干一杯!”说着,周文轩已经泪眼婆娑了,他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边哭边捶打着桌子,邻近几桌的客人投来了惊异的目光。
周文轩一哭,涂海涛和许洁也忍不住了,跟着一起啜泣起来。
这时候,一个服务生刚好走过来,准备给他们加茶,看到这情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涂海涛看到服务生走来,自觉失态,连忙止住了哭声,说道:“帮忙加点汤。”
服务生说了声好,赶紧离开了。一会儿,提着一个水壶往锅里加汤。也许由于紧张,手一哆嗦,汤入锅的速度快了点儿,溅起了一片油花,溅落在三人身上。周文轩本来心情就不好,借此机会就大发雷霆了,他嚯地一下站起来:“你长没长眼睛啊?”
服务生窘迫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地赔礼道歉。
许洁忙拉着周文轩的衣襟让他坐下:“算了算了,又不是故意的!”
周文轩气鼓鼓地坐下了,说道:“我最见不得弄脏我衣服了!”说罢,低着头打量身上的油渍。其实溅得并不严重,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是周文轩依然抽出一张纸巾,不断地擦拭着。擦完之后,又低下头弯下腰,看到鞋上有一个泥点,便嘟嘟囔囔地说道:“这鬼天气!好好的鞋,都脏成这样了!”说着,又仔细地擦起鞋来。
涂海涛看着周文轩,觉得他很做作。
……
吃完饭,三人道别。
涂海涛带着一身的酒气回到了家。
他高叫着:“老婆,我回来啦!我喝醉啦!哈哈哈!”
过了半天没人搭理他,他才想起来老婆已经回娘家了。他犹豫着要不要报告大勇的死讯,拿起手机,掂量来掂量去,决定还是不要骚扰老婆了,就让她好好度假吧!
躺在床头,涂海涛拿起跟老婆的合影,心中的思念突然如潮水般泛滥起来。好像已经有好久没见到老婆了,可是到底有多久呢?这么一想的时候,头便开始隐隐发疼,他拼命地敲敲脑袋,暗暗告诫自己:再也不能喝这么多酒了。
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嫌疑对象
涂海涛坐在盛意服装厂的老板郭壮面前,掏出李大勇的一张照片,劈头问道:“你认识这人吗?”
郭壮疑惑地看了看照片,想了半天,说道:“有点印象。谁啊?”
“他叫李大勇。”
“好像听说过。”
坐在一旁的许洁插嘴道:“两年前,你们工厂欠薪,工人上访……”
郭壮打断了许洁的话,说道:“小姐,那都是旧黄历了,我们现在是遵纪守法的模范企业,”郭壮站了起来,指着墙壁上挂的一些奖牌、证书,说道,“你看,去年我们工厂荣获市总工会评定的职工之家称号,今年我们还是零欠薪示范单位。自从那次被电视台曝光之后,我们是老老实实本本份份……”
涂海涛说道:“李大勇被人杀了。我们怀疑是仇杀!”
郭壮一听,瞪大了眼睛,缓缓地坐到椅子上,愣了一会儿,怔怔地问道:“被杀了?”
涂海涛和许洁没有回答,沉默地看着他。
郭壮苦笑起来:“你们不会怀疑我吧?这不可能!”
涂海涛说道:“郭老板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来调查一下。两年前,李大勇曝光之后,你们是怎么处理工人欠薪的。”
郭壮说道:“还钱喽!曝光之后,市区两级的劳动主管部门都到我们公司调查,调查之后,责令我们补发工资。”
“六十多万吧!”
“对于你这种小规模的服装厂来说,六十万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警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六十万,绝对犯不着去杀人。我们生意人,赚钱为本,杀人干什么?”
“前天晚上,你在做什么?”
“前天是我儿子生日,一家人给他庆祝,在巴蜀情川菜馆吃的饭,点的菜有火爆腰花、 酸辣蹄筋、坛子肉、夫妻肺片、辣子鸡丁、水煮牛肉……”
郭壮详详细细地报了七八个菜名,许洁看了看涂海涛,她知道郭壮正在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逆反情绪。涂海涛只是笑了笑,说道:“郭老板,你有没有想过,你记这么清楚,反而可以说明你心里有鬼!”
郭壮却说道:“谁心里没鬼呢?”
许洁从来没见到还有人敢跟警察这样说话的,习惯性地看了看涂海涛。只听涂海涛说道:“这么说,你心里有鬼了?”
“是!每个人心里都有鬼,这样那样的鬼,充斥在每个人的心里,但是我心里的鬼与李大勇无关,所以我也没必要告诉你我有什么鬼!”
“你们吃饭吃到几点?”涂海涛突然问道。
“十点!”
“之后呢?”
“回家睡觉喽。”
“谁可以证明?”
郭壮拿出手机,递给涂海涛:“我老婆孩子都可以证明,你可以给他们打个电话!”
“不用了,”涂海涛站起身来说道,“打扰郭老板,改天再来调查你心中那只鬼!”
“好说好说,能跟涂警官共同参研宗教和哲学,是我的荣幸!”
走出盛意服装厂的大门,许洁说道:“他怎么这么嚣张啊?”
涂海涛笑道:“你以为人人都怕我们警察啊?”
“下一站,我们去哪儿啊?”
“陪我去看看胳膊吧!”
……
涂海涛和许洁到处打听妙手诊所,可是根本没人知道。后来一个中年妇女问道:“你说的那个妙手诊所是个黑诊所吧?”
许洁点点头。
中年妇女继续说道:“一年前被查封了。”
“查封了?”
“一个电视台的记者假装是患者来采访,电视上都播了。过了几天,诊所就被查封了。”
“老板去哪儿了?”
“哎哟,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涂海涛和许洁无奈地说声谢谢,准备离去。中年妇女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诶,等等,我帮你问问,没准儿那人知道。”
涂海涛问道:“谁?”
“一个女孩子。”
“干嘛的?”
“哎呀,人家女孩子的事,你就别问了。你们等等啊!”中年妇女说完之后,一溜小跑跑回楼里,大约过了六七分钟,又急匆匆地跑了下来,说道:“你们找诊所老板干什么?”
“我们……”许洁刚刚要说话,却被涂海涛打断了,只听他小声说道,“哦,我们,我们来看看做个小手术!”
中年妇女眯着眼睛笑了,看了看许洁的肚子,说道:“哎呀,你们年轻人,就是这个样!”说着递给涂海涛一个纸条,“呶,新的地址在这里,不过不叫‘妙手’了,改名‘回春’了。”
告别中年妇女,许洁疑惑地问道:“你们刚才打什么哑谜啊?”
涂海涛笑了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中年妇女应该是个妈咪,楼上的那个女孩子应该是妓女,而妙手诊所的老板主要的业务除了治疗性病之外,就是做流产。”
“你怎么看出来的?”
“凭经验。”
“哦,”许洁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然后便羞红了脸,说道,“你跟大勇不愧是好朋友,一样坏!”
“是吗?哈哈哈,我都是被他教坏的。”
回春诊所位于一个狭窄逼仄的小巷子的深处,诊所门口挂出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牌子,一块白木板上写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回春诊所。”大木板下面另外挂了一个小木板,只写了两个字:“性病”。
两个人走进了回春诊所,一个老头迎了出来,眯着一双老鼠眼,问道:“两位,哪里不舒服?”
涂海涛指指右臂,说道:“这条胳膊不知道怎么回事,动不了了!”
“坐坐,”老医生给两人让了座之后,便问道:“两位好像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啊!”
涂海涛说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许洁补充道:“我一个老乡推荐来的。她说以前经常来你这里看病,可是我们刚才跑到以前的妙手诊所,却关门了。东打听西打听,才找来了。”
“你老乡?叫什么名字啊?”
“小芬,”许洁随便诌了一个名字,“你可能不记得了。”
老医生凝神想了想,说道:“有点印象,好像是有这么个人。现在去哪儿了?”
“回老家了。”
涂海涛插嘴问道:“干嘛搬家啊?”
“嗨,这不是被查了吗?”
“为什么被查啊?”许洁问道。
“我这诊所没牌照,他妈的被定成黑诊所。去年电视台给曝光了,然后诊所就给查封了。”
涂海涛义愤填膺地说道:“他妈的,吃饱了撑的。谁曝的光啊?打他丫的!”
“年轻人,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老医生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妈的,不他狗日的,他天天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一定得给他点教训。”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我行医,是为了吃饭。记者曝光,也是为了吃饭。人活着,不就为了这张嘴吗?何必动不动就打啊杀啊的?”老医生说着,拿起涂海涛的右臂,敲了敲,捏了捏,说道,“你这胳膊好像没什么事啊!”
“可是我自己就是动不了啊!”
“最近生过什么大病没有?”
“没有,连感冒都没有!”
老医生看了看许洁,朝涂海涛说道:“年轻人,凡事悠着点儿,别仗着年轻,觉得无所谓。男人就那么一桶水,掏空了就没了。”
“什么意思啊?”
老医生看了看涂海涛,又看了看许洁,说道:“我看你这病是房事过度,肝肾精血亏损,筋骨失养所致。这是一种痿症啊!只要在大椎、肩贞、腕骨三个穴位上,用三棱针点刺出血,梅花针弹刺肩髃和阳经穴,然后火罐拔吸颈肩部,如此四个疗程,保证你就没事了。”
“可是大夫,我老婆回娘家很久了,我怎么会房事过度啊?”
此时,许洁早已走到诊所外面,呼吸着清冷的空气。老医生看了看许洁的背影,涂海涛说道:“那是我同事。”
老医生点点头,说道:“那应该是痹证。风寒湿邪郁于肌肤脉络之间,留而不去。我给你针几下,只要在腕骨、合谷、手三里、尺泽四个穴位,用三棱针点刺出血,用火罐拔吸大椎、肩贞15分钟……”
“大夫,不用了,我害怕打针!”
“针灸不是打针,不疼的。我给你优惠一下,打个八折。”
“算了算了。改天吧!”涂海涛站起身来。
下雪不冷化雪冷,走出诊所,涂海涛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许洁笑道:“以后要注意啦!”
涂海涛无奈地说道:“我有什么好注意的?”
“诶,你说这老头像杀人凶手吗?”
“不像!”
“我觉得我们这样追查,方向好像不对。”
涂海涛想了想说道:“在我们还不知道凶手的作案动机之前,他们每个人都有嫌疑。可是……我昨天晚上一宿没睡,想来想去,觉得为了一篇批评报道不值得杀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理由杀人呢?”
“我想,得罪人这种事,不但但是记者的专利吧?”
“什么意思?”许洁问道。
“也就是说,可能在生活中结了什么仇家。而我们之前的思路是什么呢?记者被杀了,马上想到是批评报道惹的祸,这是一种惯性思维,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