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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收割-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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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莲在会议开始的前一分钟,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在众人各自不同的目光注视中,他十分平静地走向那把为他预留着的座椅——挨着刘队的那一把,坐了下来。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陈芳,发现对方似乎有话要说,却也知道此时并非说话的场合,所以没加理会。

会议一上来,自然还是冗长的报告,人们的注意力当然随着报告,自然而然地从艾莲身上移开了。圆桌边还空着一处座位,那是为麦涛留着的。艾莲与陈芳之间隔了六把椅子。

开会过程中,陈方由于没到现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数次看向艾莲,但对方只作毫无察觉。

关于案情的介绍大家很快一目了然:新的被害女性系某出版社总编,为人果敢干练而又和善,平生并为被人了解有什么仇家。凶手的作案方法与前面两起案子没有区别,可以断定系一人所为。从现场发现物来看,最为引人注意的当然还是那张合影照片,萧影这个无处不在的女性成为系列案件的焦点——尽管此次的照片因为血水浸泡而模糊不堪……

一些平淡无奇的推断,直到法医孙靖开了口。事实上,自艾莲离开后不久,法医也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自己的实验室,在助手的帮助下,根据最近一段时期的天气状况,作出了详细的医学分析。

按照法医的说法,由于近日来连绵不断的阴雨,尸体的腐烂缺乏最适宜的环境;而根据尸体身上的全面采样,由其腐烂程度进行推测,女主编谢晓虹应该是在6月5日至7日之间被杀害的,那时候,她正在休假,没有人察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法医的报告很长,艾莲却从中部就开始皱眉,他不好意思中途打断别人的讲述,耐着性子听到最后。可法医的声音刚一落下,他就坐不住了。

“对此,我有些问题,”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艾莲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这件事,终将成为他一辈子为之后悔的错误决定,如果他能忍耐到会议结束,后来发生的所有悲剧都可以避免,“我对于法医刚刚提到的其他问题都没有疑义,只是关于被害人死亡时间却有不同的看法。鉴于凶案现场的特殊环境,加之被害人已死亡多日,最近的气候又一反常态,我们是否可以仅仅凭借法医调查这一种方式来推断死亡时间,尚且是个疑问。”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那个时候,应用法医昆虫学进行全面的尸体鉴定还并不流行,艾莲的说辞,简直可以认为是对法医科学提出了置疑,或者,一些嗅觉灵敏的人已经察觉这是对孙法医的公然挑衅,因此也无怪乎在坐的孙法医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艾莲并不懂得见好就收,继续说道:“国外有许多数不胜数的例子证明,除了基础法医鉴别之外,还有很多可以对调查起到帮助的科学鉴定。比如说昆虫学,我对于昆虫的了解很浅薄,但发现本案中还是有许多疑点,比如甲虫的大量出现,这本来就有些……”

“你的意思是……”法医站了起来,“我的观点是错误的?”

“我没有这么说……”

“可你分明是这个意思,”一时间剑拔弩张,空气中弥漫了火药味。

刘队这时候只好打起哈哈,和起稀泥,“啊,孙医生,听他把话说完嘛,看看到底什么意思。”然而这样的说法,却在所有人心底激起少许不满,认为这是队长的公开袒护。法医无奈,只得又坐了回去。

“那我接着说,”艾莲蹬鼻子上脸,完全忘记了旁人感受,“我总觉得照片的发现位置值得怀疑,虽然这东西是我最先注意到的,但即使没有我,警员们一样会发现。问题是,凶手有什么必要把照片安排在下水道里,他做这个会不会有别的理由。与以往的案件不同,这一次的手法虽然一致,可我总觉得有些独特之处。按照发现的时间顺序,这次的被害者是第三个呈现出来的,可依照法医的判断,死亡时间却是排在最前面的。也许这只是个巧合,但也许不是,如果凶手刻意安排了这样的骗局,那么,我们都可能会被法医报告误导,认为……”

“你到底想说什么?”法医忍无可忍,“一直以来,误导大家的是你。你又有什么资格评论我的检验结果?”

“因为昆虫不寻常的动态,我起先也以为是演替模式,但后来发现……”艾莲一时语塞,他忽然发现自己不小心落入了法医的圈套——他该怎么解释?怎么说明从昆虫学角度上进行的死亡推测和法医的有所区别?即使他发现蝇类的活动与甲虫的出现都有些异样,即使他注意到天气对昆虫不寻常的影响,可他怎么说出口?

艾莲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他不该暴露自己偷偷取走了蛆虫样品的不光彩的事实;第二,他不该在别人擅长的领域随便发表自己的评论。

法医看穿了艾莲的危难之处,这时候,先前积压下来的不满一股脑地发作了,“我知道你得出结论的原因,因为你私自带走了昆虫样品进行分析,对吧?”

一时间所有人的焦点集中在针锋相对的两人身上,即使刘队也不能对这局面无动于衷了,“艾莲,你真的拿走了蛆虫样品?”

艾莲无法否认别人的指控,只好点点头算作承认。

嘘声过后,舞台上呈现了一边倒的局势:法医并没有原谅艾莲偷偷摸摸的举动,别的人也不会,目光齐刷刷地投在刘队身上,让他第一次尝到了来自于内部的压力。

刘队不傻,甚至很是精明,他明白这时候再听之任之所带来的不良后果——不团结,他这样想到,在内外交困的时候,他无法设想这会给案件调查产生多么严重的阻碍,他也无法承担这后果。思虑半晌,他终于开了口:“艾莲,”他说,语气里透出苦涩,“不论如何,你都不该这么做的……”他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面的话,只好拖了个长长的尾音。

艾莲心知肚明,为自己的冲动而深深懊悔,他仰头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大灯,苦笑了一阵,“我明白,”他随后站起身,对着坐在的全体警员深深鞠了一躬,“抱歉,是我犯了错,也许……我真的不适合……”

陈芳紧张到了极点,她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悄悄攥紧了口袋里的录音笔——她还没来得及把这东西交给艾莲呢。她心潮起伏,想着如果麦涛在场,也许事情不至于闹得这么尴尬。

艾莲深深鞠了一躬,这甚至处于法医的预料,他干巴巴张开了嘴半天合不拢。他也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可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收回自己说过的话。

这是一场斗争,艾莲终于因为自己压根儿就不了解斗争的规则而败下阵来——即便法医都案子里原谅了他,可刘队没的选择,他已经无法挽留艾莲,这个队伍里不安定不团结的因素,必须除去!

艾莲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从众人身后走过。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看着他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只是希望大家能了解我今天说的话,在不同的科学鉴别上,对尸体的死亡时间产生了不一样的推断,希望大家能找出这个问题的理由。”

没有人接他的话茬,陈芳很想说些什么,告诉他大家既想信任他,又由于特殊的环境无法信任他的想法,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刘队没动地方,对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艾莲,我们随时欢迎你回来,继续调查案子。”

刘队无法说出把他驱逐出调查组这样硬生生的话来,可没有驱逐,何谓“回来”?

艾莲推门走出的时候,也吸了一下鼻子,人们看不见他的正脸,因此也就不得而知,他是也感冒了,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

陈芳很想给麦涛打个电话,告诉他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询问他自己该则么办。可直到他拨完号码,才发现那是打给艾莲的。

“会议结束了。”这是她的开场白,说完便后悔,自己为何还要提起那不愉快的事呢?

“嗯。”他回答。

“那……”她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傻子,“我可不可以见你?”

“花自然要展示它最美的姿态,至于引来了蜂蝶,那也算是一种无谓的副产品吧?”他答非所问,“已经十一点了, 改天吧。”

“我从来没见你戴过表,你是怎么知道时间的?”

“我不是有手机吗?”艾莲懒得解释。

“我有东西要带给你,麦涛叫我转交的。”

“你非要今天晚上吗?看起来马上就要下雨了。”

“那么你说什么时间,你也知道,我的空闲并不多,又赶上……”她又一次差点儿说成“又赶上你的空闲也不多”。

“好吧,”对方叹了口气,“在哪儿?”

“就在你宾馆后面的咖啡馆吧?十一点半?如果方便的话,你出来就是了。”

艾莲来到咖啡馆的时候发现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他颓然站住,路边行人罕见,天空中淅淅沥沥又飘起了雨点。

他站在街角半天没动地方,忽然冷冷地说道:“我是第几次碰到你了,第三次?第一次是在麦涛家外面,你在打电话,我总算想起来了;第二次是宾馆服务员薛婷婷的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你过来和我搭茬儿;第三次是现在。如果按你所说,你并非凶手,那就只能是将军派来的人了。”

“哦?”黑暗中有人回应,“乔纳森将军叫我小心一点儿,看来这话并不错,那么你想怎么样?”

“不巧,伙计,”艾莲慢悠悠地转过身,“离我和别人的约会还有一段时间。”

“看这意思,你是打算解决我了?”那人也笑笑,从阴影里透出身子,他留着黑色长发,在脖子后扎了个结。脸部轮廓分明,颧骨高耸,眼窝很深,两眼散出淡淡的光芒,“我恐怕你未必有这个能力。”

“有没有试过才知道!”艾莲突然发难,蹬出一腿却被对方架住了。

“将军的怀疑……”那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似乎艾莲的攻击只是隔靴抓痒,“在于一个月前你没有干掉红月。”

“被他察觉了吗?”艾莲也毫不在意,苦笑一阵,“所以要你伺机干掉我?”他挥出左拳,那人疾向后退。

“人们告诉我,要小心你的左手,但我觉得,你是想借这个机会拔出腰间的匕首,”那人也笑了,“你知道将军是怎么知道的吗?关于你放走红月的秘密。”

见艾莲并不答话,他继续说道:“是红月自己找上门来的,难道你就没觉得,即便你放跑了他,他也不一定有活路,所以把你供出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你和红月商量的秘密,将军也全都洞悉了。”

又是背叛……艾莲体会到了无助。

“作为杀手,你实在是太幼稚了。”

“闭嘴!”艾莲恼羞成怒,撑开双臂,扑了上去。

对方又是一个闪身,站定了,幽幽地摇了摇头,“尽管将军没有叫我干掉你,但也没要求我不许还手。”

他身子左斜,右手朝艾莲脸上抓来。

艾莲伸左手招架,右手刚刚举起,对方却忽然向后跳开了。

“别耍花招,小家伙,你想用手套里潜藏的‘凯斯拉’么?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你这个机会。”那人说完,从腰里掏出手枪,直直地对准艾莲,“如果你再乱动,我就干脆打爆你脑袋。”

“在大街上公开杀人?”艾莲撇撇嘴,不屑一顾。

“你知道我杀了你也有办法跑得掉。”

左手手套上的“凯斯拉”已经甩出一半,黑暗中低垂下来,闪着冷冷的光。

这期间偶尔有几辆车驶过,或许有司机看到了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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