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贵妃-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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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皇帝的政治策略运用,杨玉环只得打起精神来张罗了,她自行选择了宴会的游戏节目,又召高力士来共同商量宾客的名单。
高力士发现了杨贵妃对此事的无可奈何的神态,老于宫廷和最了解皇帝的他,当然明白这样的事是出于皇帝之命,于是,他暗示贵妃,事到如今,必须作出非常愉快状,高力士说明,胡人为少数民族,文化比较低,实际上受汉人的利用,他们有先天的心理自卑,因而也多有猜疑,既已认为义子,就得很认真地做,也得真正把安禄山当儿子看待。
“要命的事,为我弄这样一个义子,唉,没奈何,力士,你指点着,加些民间的认义子习俗,皇上自己也喜欢热闹,我们就做得热闹些,至少可使皇上开心!”
于是,兴庆宫的宴会规模更扩大了。
第一天,在花萼楼设宴,然后,在龙坛观杂耍和舞乐。皇族、外戚、有关的大臣和命妇,被召邀入宫的有三百人以上,大臣们在花萼楼的宴会之后,退出了一部分,龙坛的游乐,比较轻松。
范汉大娘子的杂技班表演了弄缸、玩瓮、走索、叠人、上杆等技艺,然后是器舞和群乐,很热闹的,皇帝只看了第一场杂技就退出了,杨贵妃成了宫廷游乐会的主持人。义儿安禄山极守礼貌,每逢一个节目完了时,都过来向贵妃义母行一次礼。在旁边的虢国夫人于安禄山走后,笑着问贵妃,感想如何。
她不愿说,转过话题,说明今日是正日,礼节较繁,明天就不同了。虢国夫人接着说:“明天,我来戏弄这胡儿一下,你让我设计一个节目!”
“花花,此人为皇帝所器重,不能使他难堪的!”
“你以为我是一个使人难堪的人吗?”杨怡笑了:“巴蜀有一项典礼,我的儿子初生之时,用锦兜兜着走一转,乞赏钱,明天,我来玩一次!”
这是一个偶然的动议,杨贵妃并不着意,因为她对此没有真兴趣,再者,今天的她,也有些心神不属,谢阿蛮告诉她,寿王殿下今天也赴宴,但是,杨贵妃没有见到他,内心有迷离的惆怅感。
第二天的宴会被邀的人较第一天为少,但霓裳羽衣舞则在次日进食时奏演。
皇帝在午餐后退出,自行去休息。
杨贵妃引领着宾客到交泰殿,看小部乐奏,不久,虢国夫人来请安禄山去,她告诉他锦兜裹儿的故事,请安禄山合作。
俏丽的杨怡眉目飞动地提出,安禄山没有思考就接应了。
于是,一个哄闹的场面出现了,八名健壮的内侍用一个大锦兜裹了安禄山,上舆抬着,在喧闹的鼓乐声中出现,两名执事内侍在前行,高唱贵妃洗儿,乞赏赐。
在巴蜀,锦兜裹儿出见宾客称为洗儿,洗儿乞赏是以表示贱而纳福。
颁赏的人会赏钱或物品,放在锦兜内,通常这些收获是要由主人加倍捐出予佛寺或道观的。
到宫廷来作客的人,多数不会带钱,而虢国夫人又故意命人抬安禄山入妇女群中,于是,所有与宴的女士们只有取下一件饰物为赠——这哗闹很快传到午睡初醒的皇帝那儿,于是,皇帝命内侍传谕,以十万钱供贵妃洗儿。
安禄山被抬来抬去,有似丑角,但是,左右有杨怡和谢阿蛮相伴,又出入在妇女群中,使他也忘情而乐了。
这一个节目玩了颇久,之后,高力士总觉得有失体统,暗示安禄山,应该请退了。
安禄山退出,多数宾客也退了。但还有三十来人留下,皇帝午睡足,精神奕奕地到来,他赞赏锦兜裹儿的玩意,他对贵妃说:“这很好,可惜,我不便出来看。现在,我们这些人乐一乐,我来表演击鼓!”
皇帝以擂鼓擅胜场,乐工贺怀智、马仙期、雷海青、陈良四人以四种乐器为伴。
皇帝擂完一阵鼓,顺手取下贺怀智的平顶小帽,走向贵妃身边,躬身,笑着说:“阿瞒乐籍,乞贵妃和夫人赏赐!”
杨贵妃笑倒了,她无法说话,旁边的虢国夫人扬眉说:“岂有大唐天子阿姨无钱作缠头耶?来,此局赏赐三十万钱!”
“花花!”杨贵妃捧腹而叫:“你们够胡闹的了,呵,刚才抬了象牛一样的安禄山当婴儿,我得忍住不能笑,现在,皇上又来了,这帽子装得下三十万钱吗?花花,你又如此阔气,一局三十万,不得了!”
此时,皇帝宣布以虢国夫人的三十万钱转赐诸乐工,于是,有一片高呼万岁的声音!
这是欢乐的高潮,安禄山和皇家的关系也进了一步,不久,他获得东平郡王爵位。而虢国夫人的儿子,虽未到婚姻的年龄,也因势而和皇帝的一名同年的孙女定了亲。(辈分又混乱了,但大唐皇家对此不在乎。)
杨氏家族的光辉一天天地上升。
终于有事发生了,上元节的长安,没有宵禁,杨氏族人夜游,车骑和广宁公主及她的丈夫程昌裔的车骑相遇,广宁公主的车上有徽饰,照理,杨氏的车骑应该让路,韩国夫人的家奴不让,双方争执了起来,家奴们互挥马鞭动了手,推开了公主的车,驸马都尉程昌裔在车中跳出喝止,也被鞭子打着而跌倒。幸而杨锜赶上来,才制止了一场可能酿成大祸的打斗。但就是如此,广宁公主的车已侧撞在路边树上,又由于公主随从人数少,寡不敌众,有两人被打伤了。
这是发生在西市附近大街上的事,自然很快就传开,杨国忠知道了,大惊,他以最快的方法托杨鉴上表请罪。
秘书少监杨鉴在痛苦中接受了这一任务。
人们以为杨氏族人在大街上侵犯公主,必会降罪的,但是,广宁公主入宫自诉的结果,只是杀杨氏家奴一人,而驸马都尉程昌裔,反以行为不检而停官了。
这一处置的方式使人感到惊动。
在宫内,杨贵妃也得知了,她对自己家族中人的骄横,大为不满,从来,她不为自己的家事而和皇帝说什么的,现在,她向皇帝提出了,她以为,对韩国夫人及其他扰事的杨氏族人,也应该惩戒。
皇帝对于已处理了的事不会改变的。再者,皇帝先看到杨氏的自行请罪表,再有广宁公主的哭诉,先入的观念使得皇帝以为错在公主那边,他轻松地对贵妃说:“程昌裔本来不会做官,我借此停他的职,没什么的,再者,西市街道如此阔,那会有争路的事,中间一定有别的原因,已过去了的事,别理会,我正在想,我们过几天上山去,他们为我弄了一群雪狗,希望下一次雪,我们可以玩狗!”
大唐皇帝越来越耽恋游乐了,西北的雪狗能拖了滑车在雪地上奔驰,边庭的将官训练好了,送来的。皇帝对此又有了好兴致。
于是,杨氏家族的事件便再无人提及,而皇帝和贵妃,在骊山温泉住了二日——温泉宫易名华清宫之后,又加建了许多房屋,虢国夫人自行出资加造了一宅,杨国忠也获得了赐第,只有秘书少监杨鉴没有。不过,这回的骊山行,杨鉴夫妇也随驾,虢国夫人以自资所建的屋宇让给杨鉴住。不过,杨鉴对于家族间的情形,有着深忧;何况,就在华清宫避寒游乐的日子,杨国忠又兼领了剑南节度使衔——杨鉴对贵盛、骄恣以及权力的取得,都有着不安。
杨鉴深知自己家族中最能干的男子是杨国忠,而且,杨国忠的青云直上,也并不是全仗玉环,他确实有过人的表现;不过,杨鉴又知道这位能干的远房堂兄,参加若干政治上的阴谋事件,和李林甫结党而致杨慎矜全家于死地。
他害怕这样能干的人物。此外,他对小从妹杨怡也有着不满,他听说杨怡和皇帝有暧昧,和杨国忠也有不清不白的乱伦关系,还有,他又知道杨怡利用关系自巴蜀贩货来长安出卖,因此,她很富有。
杨鉴受父亲的影响比较深,而他的妻子承荣郡主也是保守性格,和杨氏其他的人,有些合不来。
他日夜想换一个较闲散的官位,实在,他在秘书少监任上,早已超过了任期,应移调了。
当他正为自己的官位设想时,杨国忠来找他了,就是为杨鉴的职位,国忠劝请杨鉴接受光禄卿的新职,如果有积极的兴趣,则转任工部或户部侍郎。侍郎的官阶虽然只有正四品下,比光禄卿的从三品为低,但实权却高出光禄卿,杨国忠是善体人意的,提出时也很坦率——他告诉杨鉴,自己的职位可能再擢升,他希望能在杨鉴之后再升级,那比较来得好。杨鉴也坦率相告,本身对都城生活不能适应,希望外放作一任州官。
杨国忠答应为他安排,但要求杨鉴先转一次官,那是敷衍,因为大唐习惯重内轻外,做外官即使官高,也少有人愿前往的。
杨鉴不知道国忠在敷衍自己,他接受,但要求转一个同品或只高一级的闲官。
于是,杨鉴由从四品上阶的秘书少监转为正四品下阶的谏议大夫。谏议大夫表面权力不及秘书少监,但是,这职位是因人而重要或不重要的,谏议大夫为皇帝的近臣,对大政有发言权,虽然是散职,但也可以做得很出色。
自然,杨鉴不会是做得出色的人物。
当杨鉴调职时,贵妃单独召入他一次,先谈关于受封爵的事,杨鉴说明已让给长房,自就不必了,接着,贵妃问了一些外面的情形,杨鉴说出了家族中因贵盛和骄恣,自己看不惯,又无法理会,想避开些时,到外面去做州官。
杨贵妃没有传统的观念,再加她本身爱玩,多走些地方,她以为是乐事,对哥哥的提议,大为赞赏,并且自愿直接向皇帝提出,这使杨鉴为之苦笑,他又告知妹妹,国忠希望自己先做一任谏议大夫再外放。
“别理他,你想到外面,何必换什么谏议大夫,那又不是了不起的官儿,我来为你安排——噢,对了,我听说杨铦接你的秘书少监职位,他能做吗?”
杨鉴茫然,脱口说:“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会比我做得好的!”这回答使杨贵妃为之缄默,她不大看得起杨铦,从那次出宫事件后,她对两位堂兄弟都有些失望,不过,她不愿意说。
当杨贵妃要为哥哥进言外放做州官时,一宗特别的事件在长安城内发生了。
事出在朝廷中,为皇帝信任,职权仅次于李林甫的,官户部侍郎,兼御史大夫,又兼京兆尹,并兼二十多个使职的王錤。王錤的资历较深,升擢不及杨国忠快,但在高阶位上的进度,他又超过杨国忠,当杨国忠获得御史中丞时,王錤也是中丞,不久,王錤兼了御史大夫,高于杨国忠,再兼京兆尹,自然比杨国忠更加重要了。
杨国忠和王錤本来是交好的,但在官位变化中,国忠发现,王錤的现势,将阻碍自己入相,如果任命宰相,必然先任王錤才能轮到他的,何况,王錤和李林甫关系又极深,如此,杨国忠与有权势的王錤,成了政敌。
王錤的家族和杨氏的家族差不多,有骄横之名,但贵盛不及杨氏,不过,王氏家族弄权,杨家则和权力少有相干。
王錤的弟弟王銲,官位虽只户部郎中,但结党,又把势力渗入军中,王錤的儿子王准,为卫尉少卿,是一名狂夫,他们组合了一批市井少年,无赖子弟,还有龙武军中的中级带兵官。他们利用王錤为京兆尹的地位,在长安聚敛纳贿,包庇一些非法组织。他们本身狂妄无知,以为布在军中及市中的力量,足以控制长安。
这样的事,自然不易逃过朝廷的耳目,高力士控制禁军,当他查明王錤在禁军中的活动时,不能再忍,奏告皇帝,李隆基仍然相信王錤,命他查办弟弟。可是,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