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贵妃-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其中,杨暄、杨晞二人之死,殆无疑问,杨朏婚皇室,妻为万春公主,位鸿胪卿(等于外交部长),陷贼而死之说,颇难成立。杨氏一系对皇室西奔的消息,得知自然最早,且其余三子及多数外国使臣均为首及次批逃出者,何以杨朏会不及逃出而为安禄山所俘?此可疑之一。其次,谓杨晓为汉中王李瑀所杀。考李隆基于马嵬事变后,奔亡至散关,改组随行的军队,分四军为六军(人数极有限,据《邺侯家传》云:“玄宗幸蜀,六军扈从者千人而已”。按此千人之数,当为被太子夺兵之后所余人数。),其作用大抵为扩充扈从队伍,纳入诸王家甲等,以抑陈玄礼龙武军之势。六军分由寿王李瑁等统率。分六军事在六月二十日,地为散关。同时,再命颖王李璬先行入蜀部署。
李隆基于六月二十四(丙午)由散关抵达河池——按:河池郡在散关西南,即今陕西凤县,此邑在唐代数易名,或河池,或凤州,为自散关入蜀孔道之一。由道路里程计算,李隆基在散关应休息了三天,盖自散关至河池,一日可达。
在河池,蜀郡长史崔圆奉表来迎,李隆基即任命崔圆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宰相),由于崔圆之来,报告蜀中丰饶及甲兵全盛(可能崔圆也带来一队兵来迎驾的),如此,情势转佳,李隆基乃任命侄子陇西公李瑀(让王李宪之子,汝阳王李琎之弟。文人,品学兼优。),爵汉中王、梁州都督、山南西道采访防御使。
李瑀赴任,自河池至汉中(即今陕西南邻),其间册命受爵等,虽在非常时期,估计亦要两天吧?赴任途中,计情应先到褒城(属汉中治,汉中隶于梁州,唐时,梁州曾一度易名褒州,州治在褒城,旋又以汉中为首邑)视察一日,再到汉中,则其到达时,当在六月底七月初。杨晓如由褒斜路奔往汉中,应早七八日或竟早十日到,汉中为重镇,要非亡命者避匿之所,除非有特别的背景,杨晓似不会愚蠢到留在汉中不走而待李瑀来打杀的;何况,李瑀进爵得官,为李隆基所授予,李隆基自散关入蜀,一路任命,都是为重建本身权力谋,李瑀承叔父皇帝之旨,即当不致任意处死杨晓。
因此,杨朏、杨晓二人之死,应该存疑。
又:杨朏之妻万春公主,后来再婚,嫁杨锜(杨朏从叔),大历年间始卒。而杨锜前妻则为玄宗太华公主,天宝年间死。万春公主传中未提及杨朏之下落。
又次:杨国忠四子,最幼者杨锜,据宰相世系表,官太子中允。据旧新唐书百官志:“太子中允二人,正五品下……”在唐代,京官能至正五品下,是要经过相当年月的。杨国忠虽当权,但依法不可能超擢自己的儿子,何况,太子中允是掌实务的中上级官员,要做校正启奏、总司经典等职,没有相当才学,是不能做的,从出仕至官太子中允,应磨历十年左右,杨家虽特出,六七年时间总要的。无论如何,杨锜死时,年纪总有三十。据此,杨氏四子,均已婚,且都可能有子女,然而史书俱不载国忠的直系孙辈男女。
杨氏为举世著名大族,天宝一代,宠显之盛,无以复加,杨国忠的从弟,事变后皆获保全,其后且仍能通婚皇室。由此推论,杨国忠的孙辈男女,逃脱马嵬之难的应不在少。
如果杨国忠的儿子或孙儿女有人逃出,以杨氏之权势,在混乱中,找庇护者要非大难,应知杨国忠虽为史家列入奸邪大恶,但其人有才,能任事,门下士几遍天下,史书不免于受成王败寇观念支配,和当时实情,必多出入,因此,杨国忠后裔逃出者之一二支或一二人,在道路上与杨贵妃相合,再由某种机缘而合于日本遣唐使,因而东渡,在情理上,也不相悖。再者,杨国忠为相日,其子杨朏为鸿胪寺卿(外交部长),对诸蕃外使及日本遣唐使等待遇殊优,日本使者在长安者,与杨氏亦必有相当情谊,危难之间救助浮海,更为人情之常。
综合上述,杨氏在日本留有一支,或亦有此可能。但是,至今在日自称杨贵妃后裔之人,应为杨国忠的后裔。
杨贵妃……第一章
第一章
大唐开元二十二年正月二十六日,天气很冷,留守洛阳的官员,冒着寒风,列队迎接自长安来到东都的开元皇帝。
这样冷的天气,皇族通常会在长安近畿的骊山温泉宫避寒。然而,开元皇帝却在正月的寒天,带了百官、皇族中主要人员、侍从、兵卫等两万五千多人,行于道路,冒严寒风雪而来——洛阳区内虽然没有下雪,但东都留守官员知道,皇帝一行在过潼关时曾遇雪。虽然如此,皇帝的车骑到达时,仪容鲜明,并未因寒冷和旅途风雪而显出惫颓。
皇帝已有两年又四个月不曾来东都洛阳了,至于选在正月间驾幸东都,更久,足足隔了十二年。
欢迎的队伍排得很长,高级官员和东都的留守官员,聚在前面,地方的中下级官员,则排队在黄道桥堍的洛水边,水边风更冷,有不少着了吉服的官员,身体在打颤。
河南府的士曹参军事杨玄璬,没有排入欢迎队伍中,他主管车仗调度,在天津桥到黄河桥之间,走来走去,很忙,别人觉得冷,他却在出汗——车驾自端门进入皇城了,含元殿有朝仪,百官鱼贯而入,郊迎的大典礼告了一个段落。
作地方佐贰官的人,没有资格参加朝会,纷纷散去了;士曹参军事杨玄璬却不曾走,他还要指挥人照料属于地方调来的车仗,不过,他本身不需再走来走去了,留驻在旧中桥的站内,听取各处报告,命佐史记录下来。
隔着旧中桥,在洛水之间的河岸上,仍然挤满了洛阳百姓,他们已有两年多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留着,不肯立刻散去。
不久,皇城的左右掖门都有官员们出来——那是散朝。皇帝第一天到达时的朝会,依例不议事,因此,朝会很快就散。
在洛水的两岸,无数看热闹的百姓中,有河南府士曹参军事杨玄璬的女儿在。
——她是悄悄地出来的。现在,陪她出来的老家人和保姆,紧张地催她快些回家。
十六岁的杨玉环有一些依依地,但她又很听话,接受劝告后就一面转身走,一面说:“总算运气不错,让我看到皇家的仪仗——”
她在兴奋中回家——她发现,她的哥哥仍然在书房,并未出去看热闹,为此,她叹息。
在书房中的哥哥,发现了妹妹,叫唤她。
妹妹向随在身后的婢女扮了个鬼脸,进入。
“大人吩咐不可随便出去,玉环,你又不听话!”哥哥看妹妹入室,第一句话就是谴责。
杨玉环向兄长一笑,信口说:“好了,可别告诉大人!”接着,转身就走。但是,哥哥又唤住她,问她正月份的功课如何?她稍微停顿,用手指算着日子,说:“正月大,还有四天,不妨!”
她走了,她的哥哥杨鉴,徐徐地站起来,在书房中踱步,伸舒双臂——他坐着读书写字,的确太久了些。
杨鉴和妹妹的性格不同,他好静,而且,承受父亲的教训,努力读书,希望由进士出身,正式作官,重振家声;他相信,父亲和自己,一定会有发展的,那是正派的士宦发展。
杨鉴知道,父亲对士曹参军事的现职很不满意,他的祖父做过士曹参军事,可能因此,在去年秋末,吏部有些近乎作弄地把他的父亲又自中央政府放出,调到河南,官阶升了,职务也重要了,但是,那总是地方的事务官,前途并不好的,在此之前,他的父亲服官,由地方官入朝廷的秘书省,为正九品上阶的校书郎,品秩虽降了,但地位清贵,前途极好。这回外调,官品虽升到正七品下阶,高了许多,但是,格却低了。因此,父和子,都心中郁郁。可是,作女儿的却一些也不理会,她喜欢洛阳,因为到了洛阳之后,父亲对她的管束放松了不少,再者,洛阳的住宅也比较大,她独占了一个院子,关上门,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园中玩。
她别了哥哥,就回到自己的院子,在生了火的屋子里,换上薄的衣服,学舞——杨家在洛阳买入一名使女,前身是歌舞伎,年纪大了,才被转卖作使女,但她的舞技仍然很好。她指点杨家的大小姐学动作快速的胡旋舞。
杨玉环在长安也曾学过歌舞——她的父亲只许她学音乐,但她背着父亲学歌舞;长安贵家女儿,都会学些歌舞,她以为父亲非但保守,而且顽固,她运用自己的智慧,当面很顺应父亲,每月交文字上的功课,但背着父亲,又什么都干,长安女子流行的玩意儿,她样样都有兴趣。而且,她还有好胜心,要赶在亲戚中的女伴们之前。
在长安,她没有机会学胡旋舞,现在,有了一个教习,她热衷着,她明白胡旋舞最耗力气,每天要练,一荒疏,立刻就会旋不快和舞不久,因此,她虽然在外面看热闹回来,相当累,仍然不顾一切地练习着。
她舞出一身大汗,然后,去沐浴了——此时,她的父亲还未回家。
杨玄璬没有回家,并不是事忙,今天的事虽然是他上任之后最繁重的一次,可是,有近两个月的筹备,做起来有条不紊。但在事完了之后,他正要回家时,却遇上一位特出的朋友:杨慎名。
在长安时,杨玄璬外调之前,杨慎名以他的九十岁老父太府卿杨崇礼退休之故,以荫赐特擢为监察御史。慎名和玄璬在长安时多有相见,也谈得投机。大家姓杨,又都自称是后汉太尉杨震之后,论世系,杨玄璬是十七世,杨慎名则低至十九世,但他们在联族时却撇开了本就纠缠不清的世系,只以族兄弟相称。
杨慎名是随驾而来,他奉皇命,兼理东都著名的粮仓含嘉仓,因此,他一见杨玄璬,就强行留住,要求先了解一下东都仓库的实际情形。
杨玄璬自然乐于为之作详细介绍,因为,杨慎名的来历和皇家的关系以及受到皇帝宠信,不比平常。
第一、杨慎名是隋皇朝的直系子孙。隋朝末代皇帝杨广在江都被杀,他的儿子杨暕也被杀,杨暕妻有一个遗腹子杨政道,后来随了祖母萧皇后入突厥,后被唐太宗李世民俘回,李世民优待杨政道,正式让他做官,杨慎名是杨政道的孙子,隋炀帝则是他的高祖父。
亡国皇孙受到优礼而且担承实际职位的,在历史上极为少见,李世民在这方面表现了罕有的大度,他的儿孙,也同样地有大气度,隋皇朝杨氏一族,自唐初以来,一直服官。在本朝,杨崇礼很有名气,他担任主管宫廷的财货出入(太府卿)二十余年,成绩之好,超过从前任何一个人,每年为皇帝省下数百万缗钱。他退休前,皇帝给他户部尚书的官衔。三个儿子都受到照顾和置于要位,次子慎矜,继父亲入太府作出纳。
杨玄璬随了杨慎名在行馆谈了一些时,到行馆中要开晚饭了,他才告辞回家。
杨家的晚饭是分开吃的,杨玉环在父亲回来时,正在内院吃饭,而杨鉴则陪侍父亲璬晚餐。
晚饭之后,杨玉环循例出来见父亲一次——这是贵族之家的礼节。杨玉环着了家常晚服,还打扮齐整,斯文地做了这个每日必行的讨厌的仪式。然后,她辞出,去见母亲,再回自己的院子。
这是她生活的一面,她虽然厌恶,可是,她又能做得很周到,至少,她使父亲满意。但她的内心对家却有着闷郁感。
这是随年岁渐长而来的,她已经明白自己家族并非真正的山东世家,何必过分地装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