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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杨贵妃-第39部分

小说: 杨贵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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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右二侧门边,杨贵妃又命杨怡揭开车帷,叫唤车夫——车夫原是宫内的侍从内侍,派出随公主的,由于太华公主的地位不同,服侍她的主要内侍,都见过杨贵妃,刚才,那车夫不着意,未曾辨出,此刻,看来面熟,在怔忡间,杨怡就指点他谒见贵妃,那车夫在惶骇中愣住了。

杨贵妃平和地一笑,随着说:“我有私事进行,不必瞒你,你待在此地,到侧门开时,你为我守望一下,我不会忘记你的!”

“贵妃——”那车夫惊魂未定,欲拜伏下去。

杨贵妃及时阻止他,命他到路边守望着,她本身,揭开车帷,看着寿王府的侧门——那和过去一样,这一道便门,平时是不用的,只有运送柴炭等重和面积大的物件时才开启,她因此而选这道门。望着门,她兴叹了。

不久,门内有声响,杨怡按着贵妃的手,下车,一面说出:“我也帮车夫去望着!”

杨贵妃的心情激荡,没有阻止花花下车。

门开了,寿王府的一名中年内侍先走出来,门只半开着,杨贵妃已认出了那出来的内侍,她在车上低唤:“张永!”

张永是寿王邸副主管内侍长,当杨玉环作寿王妃时,张永是内宅管事,为寿王所深信的人,当年事,张永也曾随从杨玉环出入。

杨玉环一声低唤,张永走了过来,在已开的车帷中,他看到了贵妃,欲行礼又止,再看看左右,迅速退开,并且向门内发出一个低微的呼声。

于是,大唐皇子寿王李瑁从门内出来了,他显然地有些慌张,但他的目光一和车中的贵妃目光相遇时,身体发出一阵抖动,冲上前——被迫乖分的夫妻,经过很久长的时日,再见了!那是面目全非的再见。

彼此张口结舌,在重逢的一瞬间,都说不出话来。

终于,她叹了一口气,惨淡地叫出:“阿瑁,僾儿的事是讹传?”

“是,那是一项阴谋——不过,咸宜公主曾想法子,要我和你见一次,因为……”寿王全身在抖,说话亦含糊不清。

“噢,阿瑁,我知道你的心事,只是,我无能为力——不是我不出力……”她流下酸泪,“阿瑁,咸宜公主太激烈了,她不顾时势——”杨玉环稍顿,自行拭去泪水,从来不预闻政治的杨贵妃,此时变得睿智了,她镇慑自己,徐徐地再说:“阿瑁,你不能再有想望了,皇储不可能变易,至少在目前是如此,还有,即使有变,也不会是你入嗣,那是因为我在宫内的缘故!阿瑁,有些事,我们以前的估计错了!”

寿王的身体抖动得更厉害,讷讷叫出:“玉环……”

“我想,旁人一定多方鼓励你进取,不,不要,否则,会替自己惹祸!”她低沉有力地说出。

“啊——是——”寿王的神色沮丧,透了一口气,又问:“现在的情况,我,我会不会有大祸?”

这一问使杨玉环内心感到伤痛,她想:祸事正临到我的身上,他不问我而只问他自己,他——可能所有的人都是自私的。这使她灰心,不过,在再一转念之间,她把自己的一份感情抑了下来,看着车窗外的故夫,缓缓说:“阿瑁,也由于我的缘故,只要你不闹出大事来,作一位王,你总会是安全的。阿瑁,皇上对你总会留一地步的,阿瑁,不要再有幻想……”她吁了一口气:“阿瑁,我们的好日子过去了!”

寿王李瑁低下头,稍为过了一些时,惴然问:“王利用叛了我,他……”

“不会有大事的!你放心——”

“玉环,你自己……”寿王到此时才问及昔日的妻子。

“我也不会有什么的——”她垂下眼皮,“我想,一二日内,我会被迎入宫吧!阿瑁,我不在乎……”

他无言,看着昔日的妻子,他发现,妻子和昔日差不多,而他本身,却有憔悴的自伤,于是,在相对无言中,他发出感慨的叹息。

杨玉环渐渐地定下来,看昔日的丈夫——寿王殿下已失去了当年明朗的风韵,也失去了青春的轩昂。她想,这些年,他日日想望做太子而做不成,生活大约不会很安宁吧?于是,她慰问了:“阿瑁,我常常想念着从前的日子——”她说出这样一句,又自觉不应该,于是,转口问:“这些年,你怎样?身体好?

新王妃,还有来馨……”

李瑁的泪水淌了下来,他的手扳着车窗,无力再出声回答,只能点点头。

她看着流泪的故夫,一样有着伤感,但是,她努力噙住眼泪,低声说:“阿瑁,是人事,也是天意,不要再去想从前了,也不要再谋什么了,但愿你平平安安过日子……”

“我——明白,我想,我不会再幻想……”他拭去泪水,低声再说:“这回事件,使我了解一些,旁人捧我出来,为他们自己,不是为我!”

——这是一位皇子对权力的彻悟。杨贵妃喟叹着,伸出手,按在扳着窗棂的寿王的手上,寿王栗动着,眼皮垂下来,而杨玉环一时驰放,很快就收敛了,她缩回自己的手。

乖分的夫妇默默地相对着——时间在默默相对中徐徐过去,好象一条蚯蚓蜿蜒而过地。

而车厢中的贵妃,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了。

此时,杨怡徐徐地走过来,她没有看,但说:“请殿下回驾——公主要上车了!”

寿王一怔,情不自禁地叫出:“玉环——”

车上的贵妃尚未回答,而杨怡及时说:“长安城宵禁时间已不远——”

“哗,玉环,珍重……”寿王哑呼着,身体有如石像,离不开车边。

至于杨玉环,此时已以双手掩面。

内侍张永轻轻地过来,扶了寿王回走,车上的她只觉得一个人在离去,又有人在上车,她吐出一声:“珍重!”抬眼相看!

寿王正进门,回过头来,门内的人与车中的人,泪眼相对,在相看中,车动了,车帷被放下了,门也掩上了。

在寿王府的正门前,当车子停下时,侍女扶着太华公主,在寿王妃相送中下阶,登车,躲在车上的人没有让寿王妃看到。

于是,马车离开了入苑坊——在车中,杨怡指点太华公主,今夜住在杨铦家,不必回去。

太华公主的身体不住地抖颤着,虽然已平安地离开了寿王宅,但她依然耽心着,她以为自己突如其来的访问会被人所注意,也会有后患,然而,事到如今,她又不能说什么了。

杨贵妃在紊乱中,宫廷中繁富的生活曾使她淡却旧情,但在见了一次之后,往事却回来了,她想到新婚时的欢乐,那是和宫廷中的不同的啊!

杨铦府中没有人知道贵妃曾经私出——这是由于杨怡安排得巧妙。贵妃依然由小路另行入宅的。

太华公主,作为突来的访客,被召入内室和贵妃相见,杨怡在旁边相伴,不久,她们就退出来,由杨怡去叮嘱车夫。

回来之后的杨玉环,勉强支持着和太华公主讲了一些话,等她们退出之后,她扑在床上,痛哭失声。重逢,如此不堪的重逢,勾引起前尘往事的重逢……

她哭,她的哭声传出户外——在她的哭声中,天街的鼓声响起了,那表示长安城一天的结束,那表示长安的夜将临,长安传统,每天都有宵禁,鼓声,表示宵禁的开始。

她听到鼓声,然而,她依然在哭。

听到杨贵妃哭声的太华公主,欲入内劝慰,但被杨怡阻止,她以为,此时,应该让贵妃哭一个畅快。太华公主不能解,她自思,杨家的女人都有些怪。

两名侍女伴着哭泣中的杨贵妃,她们曾经劝过,但是,劝不止,贵妃的哭渐渐地由有声到无声,在无声之泣时,两名侍女也为之流泪了。

晚饭的时间到了,杨怡探问了一下内室的情形,主张暂时不必请贵妃进食。

“贵妃在中午时好象也没有吃什么——”杨铦有些忧郁,“皇上赐食来,贵妃没有动!”

“不妨事,即使饿两天,也不会把贵妃饿死的!”杨怡佻巧地说,“她比我还胖哩,我们先吃饭吧!”

虽然如此说,杨铦和太华公主还是主张再等一些时,这样挨过了有一刻工夫,太华公主入室看了贵妃,再出来,他们在心情沉重中同吃晚饭。

饭后,杨怡亲自捧了一盂汤和两色菜入室,此时,贵妃坐在灯下,哭泣虽然停止了,但在发怔。

“玉环,吃一些再说,为什么要哭那样久!”杨怡把食物放好,喟叹着,但又浅笑而问。

“我们作夫妻的时间更久啊!”杨贵妃低着头回答。

“好了,不讲这些吧,总是我最倒霉,没多久就做了小寡妇。玉环,你比我多情!”

她没有再说,端起羹,饮了几口汤,再用筷子夹起一片面衣放入口中,细嚼,似乎在思索着。

杨怡凝看着出神的贵妃,室内,忽然静了下来——在宫中,张韬光复命时,皇帝还在睡——自然,没有人敢于在这样的时候去惊动皇帝。

张韬光等候着,另一名内侍则把经过去报告高力士。

当皇帝睡醒,侍女服侍他漱口洗面时,天街的宵禁鼓声隐隐传入了南门,皇帝似乎朦朦地,他看到宫中已上灯,恍惚间问了时间,伸舒肢体,缓缓而起,在室内踱步。

于是,侍女报告:张韬光复命候召。

张韬光进入,肩上有幅黄绢,承托着贵妃的一绺发,他先报告见贵妃的经过,再呈贵妃的上书和头发。

“啊——她——”李隆基看完杨玉环的上书,捏着头发,心情在非常慌乱和震动中;他一时气愤而逐出玉环,如今,看了上书,不曾细察,失声急问:“她有死志吗?她剪下头发,她,她要怎样?”

“陛下,贵妃哀伤甚,臣奴不知底里……”张韬光避开正面答复,由于情况欠明白,他不敢随便发言。

“哦,她,她还说了什么?”李隆基又急问。

“贵妃命臣奴今后好侍皇上!”

“啊!这人——胡涂,剪头发,何用如此!”皇帝如此自语,但他又很快发觉自己的失态,定了定神,挥手:“好,我知道了!”

当张韬光退出后,皇帝又看了杨玉环的上书,再抚弄着那一绺头发,慌乱似乎在加深着,他无法再耐,传命召高力士。此时,他耽心杨玉环会自寻短见!他以为,阻止事态的恶化,只有由高力士出面。

在等待高力士的时间中,李隆基不能自静,拿着杨玉环的头发和上书,向外走,到外起居间,内监门侍报告:晚餐已具。他作了一个制止的手势,促迫地问高力士在何处?幸而,外面及时传报高力士到了。

业已知情的高力士静听皇帝述说经过,正经地说:“贵妃恃宠骄悖,如今深悔,陛下似宜衡情减敕!”

“这不是问题,”李隆基一挥手,焦躁地说:“看她上书的口气,哦,又剪了头发,那表示她有死志,唉,此事本来没什么的,贵妃从不预事,那死了的王利用弄诡计,是旁人因我对她好而陷害她!力士,要赶快设法防止她自杀!”

高力士不会相信杨贵妃会自杀的,但在皇帝面前又不能如此表示。他稍作沉吟,改变了官式口气而说:“老奴明日往承问如何?”

李隆基嗟叹着,对于高力士的建议并不满意,但一时又不好再作进一步的指示;他虽然心慌意乱,但究竟是做了四十年皇帝的人,官场上的虚伪故事,自是样样精通,要维持为皇的体面,他不能作主动。因此,他带着感伤地点了一下头,稍缓,转移方向,沉声询问:“王利用畏罪自杀,背景查出了吗?”

“正在查访中,此事似不便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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