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娇-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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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总得分明才是,所以阿娇格外向往北方的冬。她总是兴致勃勃地想,她一定要去北方去上大学。她要站在冰天雪地里冻得直跳叫同学拍一张照片给妈妈发过去,告诉她这可不是造雪机的雪,是实实在在的雪。
现在想来,这个梦想倒是实现了,只是妈妈看不到了。
哪怕过去了这许多年,想起中年丧女人生大痛的父母,阿娇还是觉得内疚极了。
心间正是黯然间,却听有人轻轻叩门。柔媚的声音婉转响起。“妹妹在吗?”
竹歌忙起身去开门,阿娇放下帛书上前行了一礼问好。陈孺子笑着叫起,直说她多礼。
进了里屋见她翻到一半的帛书便道:“妹妹真是文雅人。”阿娇见她兴味很浓,知道她心中计较着些什么。便只做不知,捡起来递给她笑道:“孺子过誉了,我也不爱看别的,就爱看这点神仙鬼怪的。不知道孺子喜欢吗?”
陈儒子结果略翻翻,果真是。当下便道:“看点什么,总也是修身养性不是?”
阿娇点头道:“正是呢,冬日漫漫,总得打发时光不是?”她亲手给陈儒子奉上一杯热茶,又问陈孺子:“孺子,不知道太子同博达什么时候回来?许久不见,总是怪挂念的。”
陈孺子便道:“这回还真是同妹妹来说这个的,太子送了信回来,说三天内必定回来。你就放心吧,太子还能把张先生吃了不成?”
阿娇道:“那自然是不会的。”两个人便又说了会闲话。只是都是陈孺子问,阿娇答。过了会陈孺子便觉得没趣,便起身告辞。
阿娇亲自把她送出去老远才折返,一边走一遍心里想:只怕这是查张博达的人要回来了吧。
她所料不错,这日黄昏快马赶回来的探子便到了刘建跟前。
留后故里在襄陵龟山,探子此去便是查张氏家谱。他恭恭敬敬地站在刘建跟前,“属下遍查张氏族谱,实在没有张博达。另外属下也把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全顺了一遍,不是早死就是在乡谋生,去外地的几个也是有数。画像属下也让管祠堂的人看了,他打包票说绝对没有。”
他说完这句话便静默着,满室青烟浮动。
刘建穿着薄衫闲闲地半躺在榻上,神色深沉。这是张很温暖的榻,貂皮以为席。熊皮为榻,毛过一尺。眠而拥毛自蔽,坐则没膝其中。杂薰诸香,余香百日不歇也。
不应该啊,竟然查不到。
难道说真不是张氏族人?
但这天下间还有谁能懂奇门遁甲?
这一阵子把张博达用许多乱七八糟的事绊住脚,韩先生又多次试探。信誓旦旦地在他跟前说这个张博达懂的绝对不少,难道说这天下间还有隐世不出的这等高人?
刘建半响才道:“下去吧。”又叫人把韩先生请来,把刚刚的那番话对他说了。
中年儒士听了这话,也是沉吟许久。“太子,臣还是以为可疑。奇门遁甲向来是传世之秘,这个张博达不说入门,摸着些皮毛也是有的。倘若不是张氏族人,谁教他的?”
他一句一句缓缓道来,“如若真不是,那更要留住他。顺着他摸到他的师傅也是好的,太子既想立大业,这等但凡有可能留住龙气的人就不能放过。”
刘建点头,道:“既然查问不出来,明日把张博达放回来。看看他们姐弟会面了,对他们身世是个怎么说法?总不能一直哭吧。”
韩先生听了这话,却笑道:“说起他的这个姊姊,臣以为太子不若把她纳入房中。女人一世所求不过荣华富贵和安稳,太子收服了他姊姊,还怕没有实话听吗?也算彻底把张博达笼络住了。”
刘建听了这话,眼前不由又浮现出那一双笑眼。这个女子,清冷高傲是有几分,但他倒不讨厌。见他没有说话,韩先生便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两个人都没有去想那个女子会不会愿意,他们只怕都以为这天下间女子有能拒绝藩王太子垂青的吧?
等韩先生起身离去,刘建又在榻上枯坐了两刻。他袖中放着一卷帛书,是征臣同年礼一起送来的。太子妃成光估摸着也是知道他的意思,便一起送来了。
刘建从袖中取出,展开轻轻地触摸着笔墨。脑中想象着征臣写这些问父王安问母后安的话是什么表情,是笑着还是泪目。
等写到问兄安时,她有没有也想起幼时他对她的那些好呢?
或许没有吧,要不然为什么就这么走了,一去不复返。把父王母后都抛下,不过这不重要,以后她有的时间去想。
在他怀里想,在他身下想。
至于那个为她做主留她在长安的皇后,听说也是万千宠爱在一身,明艳不可方物。如今病重了,却不知道能不能熬到他入住汉宫那日呢?
刘建想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贪婪和向往,宛如嗜血的人闻着了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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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说亲()
清亮的阳光穿透了木窗花格洒在屋内,窗前轻纱的淡影同光尘一起印在地板上。
是个好晴天,阿娇一边由竹歌服侍着穿衣梳头,一边伸出手去接屋内的阳光。
数九寒天的阳光,总是能叫人心情愉悦。
用过早饭后,阿娇依旧在屋里静静地看书,她不像别的姑娘家静下来时喜欢做点女红。
来刘建府上也有段日子了,为了避嫌除开陈孺子来她房里说话,阿娇是轻易不四处走动的。
冬日总是清冷几分,等到了巳时才有了几分温度。阿娇便丢开了竹简,起身披了大氅往廊下去站会。
院中琼枝玉叶中,一树腊梅开的正艳。阿娇最爱它清香雅致,每天总要赏玩片刻。花影见她这般喜欢,便收拾了花瓶要给她折几枝下来。
阿娇阻住了她,淡淡地说:“那天生是该寒天里开的花,到了暖屋里开不好了。”
花影不懂她的意思,却也没有再问。
阿娇此时就正站在腊梅树下,她轻轻踮起脚尖。那红的耀眼的梅花便离她更近了,清香同冷凛的寒风一起往她的鼻翼里钻。整个人都像吃了薄荷糖一样,清新起来。
只是冬日的日头总是孩子气,倏然间便收了光芒,躲进不知何时聚拢的阴云堆里。天地间顿时便黯然了许多,灰白厚重的云缓慢地在移动着。
终于蔚蓝的颜色一点点被愁云填满,雪又落下来了。轻轻地,淡淡地,落在枝头。薄霜一样的小雪,落在阿娇的肩头转瞬即逝。
阿娇又在雪地里站了一刻,待到雪势大起来,碎琼乱玉似的雪花铺天盖地地席卷下来。竹歌不住地催促。她才上廊上去。
赤红的梅花爬满了枝头,在风雪中花影重重。透明的冰溜子,在廊下挂满了一排。
小雪轻快,大雪就深沉的许多。扑面的雪像潮水般汹涌地往人发髻间扑来,仿若要把一切湮没。形态万千、晶莹通透,就如巨大的泛着银光的厚毛毯子。须臾间,就把阿娇在院中踏过的痕迹抹平。
忽然,花影从尽头跑来。到了阿娇跟前站定,手轻轻按着几乎要跳出来的心。满面通红,鼻尖冒起微微汗意,兴高采烈地说:“女公子,张先生回来了。正跟太子往这边走呢。”
她知道阿娇日夜期盼,所以听了小姐妹的话连忙跑来告诉阿娇。果然见到阿娇笑起来,于是主仆三个也不进去,都在廊下等着。
不过片刻,走廊那头便施施然走来一行人。俱是锦衣华服、貂裘皮帽,打头的便是刘建,其后便是好一阵子没见的张博达。
张博达清减了几分,眼神却是明亮。步伐稳健,精神看起来不错,阿娇也就放心了。
阿娇笑着跟他们见过了礼,就听刘建叫起后一脸戏谑地问:“张家姊姊不要怪孤,实在也是走不开张先生。”
她听了这话,眉目淡然,缓缓道:“太子看得起博达,是他的福气。”
张博达显然在风雪中走了好一会,团团热气凝结成的层层霜花儿,冻结在貂皮帽上。“姊姊说的是,弟弟谨受教。”
刘建便道:“你们姐弟许久不见,想必有很多话说,孤便不打扰了。晚上还请都过来主院用膳,也算谢谢博达这段时日的辛苦。”
说完便一转身就走了,只是那走前阴冷寒气直冒的目光像毒蛇吐着信子引得阿娇浑身都不舒服。
张博回去达洗手净面后,又把那满是寒气的大衣脱下,重新更了衣才往阿娇屋中来。花影奉上一杯热茗笑着说:“您喝杯热的,去去寒气。”
张博达接过抿了一口,花影便退了下去。
阿娇便和张博达说起别后的话来,“怎么一去这么久?也不早和我说一声,叫我挂心。”她说这话的时候,温柔中又有些微微埋怨,正如一个姐姐该有的。
只是那眉间却是笑得止不住,正素手在案上写着字。
张博达一面扫完,一面漫不经心地答道:“太子临时叫的我,我有什么法子?下回一定不叫姊姊担心。”
花影同另外一个侍女在隔壁便听到阿娇恨铁不成钢地接着道:“你啊,每回都这样说。哪回算数了?”而后便又是张博达的告饶,再听下去只是一些闲话。
也不知道这两姐弟是防备太深,还是真的什么也没有。那个生面孔的侍女又听了半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便直起身子,又叮嘱花影:“你在这看着,我去回过太子。”见花影的态度淡淡,便禁不住又多了句嘴。“你啊,太子才是我们的主人,你把心偏了看不把你打死。”
花影手在袖子里微微抖了一下,笑道:“我心里有数,再说了”她低下来,轻声说了句心里话。“乘风才去了半年,我哪这么快忘了?”
说起被太子活活打死的乘风,花影脸上的明媚敛去一大半。侍女物伤其类,也很有些不忍。轻轻拍了拍她,便转身就走。
屋中的阿娇和张博达却是通过水写字简单方便地把当前的事情商量了一遍,他们刚刚一说话,竹歌便对他们竖起手指指隔壁。
既然刘建想听,那么便叫他听罢了。
张博达告诉阿娇,他这几日被刘建塞了一大堆事情。无非是试探他,他也轻轻松松地都给解了。刘建果然更为意动,今天来时半是拉拢半是试探地有告诉了一些事情来看他的反应。
刘建已经淮南王、衡山王多次往来,约定在有紧急情况时彼此守望相助。不仅利用手中的权势死,还养了一大批楚地女巫,企图用巫术咒诅武帝。
刘建在向张博达透露这些时,一直在注意他的脸色变化。倘若他脸上微微不快要杀要剐,也不过他一个字。他若应承下来,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虚以为蛇,以后也没有出去的机会,更何况他一旦为他所用,还能将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去吗?
张博达听了这话出乎意料地连声说好,满面喜色的说却不知太子有此鸿鹄之志。他定当助之,还主动请缨说要助刘建的巫蛊之术,说略通一二。
刘建将信将疑,却到底欣喜了几分。拿好话把张博达从头到尾地夸了个遍,才把他放回来。
这日晚间去主院用过了晚膳后,张博达却又被留住了。等他回来便满面促狭笑意遮挡不住地告诉阿娇,韩先生来给阿娇说亲,把她说给刘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