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女齐妃-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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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去了妍姬处。
进门,仲喜先看到一脸愁容的妍姬,然后是妍姬守着的被包扎了好多处的姬云飞。
她忍住没有开口,叔喜却忍不住,关切问道:“小公子这是怎么了?”
妍姬语气冷淡,夹带着嘲讽:“以为在马场混了几年就能骑马四处跑了,差点把命丢在外头。”说话间她的嘴角还微微上翘,仿佛暗藏笑意,整个模样看起来却是万种哀愁。
药味逼近,几方折叠木屏后,煎药的身影走出来化成实体,张着钟夏的模样。
钟夏跟着也来了驿站,他端着药,依旧带着平顶冠,在仲喜刻意藏起、叔喜直接表露出的惊讶以及采兰的警惕中走到了妍姬身旁:“把他叫醒吧,这道药得及时喝。”
他的语气很平稳,显然并没有被屋内的仲喜惊到。
仲喜看着妍姬,之前范府交谈多次,钟夏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可他没见过妍姬,此刻自己和妍姬的主仆样,他就该知道妍姬身份了,可他。。。。。。没有惊奇。是迟钝、淡然,还是早就知晓?
妍姬没有理会仲喜的提醒目光,好像不觉得刚刚有什么不对,只心疼的看着姬云飞。好不容易睡着疼痛少了些,自己却不得不把他叫醒。
姬云飞醒来,表现很听话。他嘴里有伤,轻轻一动就流血,喝药很痛苦却没有闹腾。喝完他眼睛闭上,妍姬也不知这是睡了还是疼晕了过去。
夜间,秋月很美,天空也比其他季节显得更高更开阔。
姬云飞在三层睡着,门外站着几个守卫,其他房间的人都被驿站官员安排去了底层。二楼房间,妍姬和钟夏在谈话,门外站着三个赶了大半天路的丫头。
因为幼弟受伤,妍姬混乱了一阵,到驿站才恢复正常,顺带着之前没弄清的事情也想明白了。
看到姬云飞前,她只看到钟夏就觉得奇怪从而放慢了马,那时她不知道自己在奇怪什么,现在她知道了。——明明从西城门而出欲归秦的人为何会出现在东城门往夷仪的国道上?
她之前说钟夏行为都很刻意,本是玩笑之谈,可细想起来,这个答案所有细节竟无比合理。
刻意让人怀疑身份,所以范府派人入秦,确认他的确在秦学医多年;刻意不提秦国,却又在细节中流露对秦国的爱与思念,所以仲喜发觉了革带,确认他心心念念的都是秦国;刻意露出各种马脚,所以晋国中人反复查验,最后不得不承认他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任何可疑之处,除了那份刻意,不易被人重视的刻意。
“所以是谁派你来的呢?”
妍姬语气和往日不同,失了温度,极易令人想起某座宫台中的另一个人。她明明没有证据,但她却无比确定,眼前这人的出现是受人指使、带着目的的。而他的目的便是。。。。。。士鞅!所以三楼房中,他不惊讶,妍姬也不惊讶。这样身负重任入晋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实在正常。
钟夏没有回答,当时明知道妍姬可能会在后面追赶姬云飞,可自己还是决定救人,哪怕来之前已被告知要小心妍姬。此情此景他并不意外,也不担心。
“郑伯,卫侯,还是。。。。。。齐侯?”
妍姬说话很慢,颇有些悠闲的意味,仿佛说着和自己无关之事。她不在乎对方答话与否,因为答案就在先前杂乱的思绪里。
郑伯为利,卫侯图易,齐侯专谋。郑伯想趁乱分地,卫侯欲伙同他国打击报复,齐侯觊觎霸权已久,他们都想要士鞅的命,可敢动手,还动用钟夏这么迂回的一招,只可能是齐侯。
突然出现的救星、怪异张扬的着装、技艺非凡的砭术、珍惜无比的泗滨砭石,每一样都令人怀疑,可它们组合在一起却成了众人的希望。让晋宫里的人盼望你派来的索命人救活士鞅,齐侯你这棋走的可真妙。
妍姬轻吐一口冷气,十分随意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呢?”
“闾钟夏。”
起码这句回答了。妍姬早就抱着对方会一直沉默的心思,没指望他说什么。她今晚本就不是真要问话的,一切已经如此清楚,还问什么?
她是来告别的。脸上没有表情,妍姬起身背对道:“阿弟伤重,我在旁相陪,明日就不送医师了。”
不论如何,这个人救下了姬云飞。
闾钟夏看着妍姬走出那扇门,脸上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果然,公子妍会这样放我走呢。
房门关闭,门缝间仲喜望向房内的目光被阻断,同清冷的月光一道在时光里变得昏沉阴迷。
第四十七章 好儿郎()
姬云飞嘴里有伤口,一说话就会流血。手抖着递上一块竹片,上面刻着求妍姬让他去夷仪的字样。
“都成这样了还想去,在阿姐心疼死前你干脆一剑刺死我算了。采兰把他给我带到马车上,咱们立刻回去。”
采兰面对眼前满身是伤的小孩,不知从何下手。
姬云飞倔强的又在竹片上刻字,妍姬一把夺下刻刀:“你不要命了!”起身向着门口一小卒大吼:“不知道拿笔来吗,你的命也不要了?”她擦干自己的眼泪,看着姬云飞哭红的眼,哽咽道:“罢了,你这样子受不了马车颠簸的,咱们今天不回去,就在驿站歇一晚吧,采兰、仲喜,你们好好照顾着,叔喜跟我出去。”
妍姬进了另一间没人的屋子,锁上门,盖在被子里大哭起来,任他头晕目眩、任他胸闷气短也不管,哭得实在发不出声了,从被子里出来,对叔喜道:“叫仲喜给云飞好生下药,让他昏睡着少些痛苦。你把该准备的准备好,我们两日后出发去夷仪。”
“去夷仪?公子”
“多和你姐姐学,这种时候就不要再说什么了,好好准备吧。”
叔喜慌忙低头,恭敬地退了出去。妍姬又钻进被子,那孩子,他想当晋国的好公子,当这世间真正的儿郎。。。。。。
世间说为百姓而起的战争万万,打着为百姓幸福而战的旗号,伤害的正是无数厌恶战争向往和平的无辜百姓。妍姬看着一路拖家带口、疲惫不堪却不敢停下、疯狂逃难的人,闻着空气中混着沙尘、鲜血和腐肉的味道,直犯恶心。
夷仪的消息之前就不明确,这段时间更是被完全封锁,没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现在如何。
夷仪边界,妍姬等人不敢轻易往前,住进草屋,派出采兰前去探访。夜里采兰回来禀报城外均是齐人的防线,引得妍姬着急。
一路未见晋军踪迹,按道理也该到了,可这里齐人设防,仍不见晋军,是被引走阻击在了其他地方还是什么?兄长究竟怎样了?姬云飞吃了药还在昏迷中,需要人保护,妍姬不敢再让采兰离开,考虑再三,命令仲喜和采兰留下照顾姬云飞,次日一早自己带着叔喜欲进城打探消息。
之前仲喜从逃难的人口中问得了通向城门的小道,妍姬、叔喜换上不起眼的旧衣从小道绕过齐人两道防线,在比人还高的草丛里慢慢靠近夷仪城。——最巧不过天意,妍姬不知道的是这片草丛即将成为见到最亲哥哥最后一面的地方。
正午,秋日阳光仍是毒辣,草丛里各种虫子变得躁动起来,有那么一刻妍姬感到自己的腿上、背上都有虫子在爬,甚至还在咬她。没法控制眼泪往外流,她死死闭紧双唇、心中酸楚身子仍不慌不乱的缓慢前进。因为她知道不能哭、不能发出声音、不能有大动作,只有这样才能不被不远处的齐兵发现。叔喜也拼命忍耐着,身为婢女,主子能忍的,自己只有更能忍。像是心有灵犀,两个人心中都升起一个可笑的想法,再苦、再苦一点,或许公子林在另一边就更顺一些了。
妍姬、叔喜蹲在原处等进草丛的齐兵走远后继续向前,不久,听到了声音。那不是士兵进入草丛的声音,而是人群的嘈杂声,她们知道这片草丛马上就到尽头了,而根据她们行进的方向,那个尽头就正对着夷仪城门。这嘈杂声是被赶出城的百姓的声音吗?
她们谨慎地往前挪了一些,拨开草丛,透过人群的缝隙依稀看到前方一高一低两排人影。城墙上立着齐兵,二人无法出去,又往回撤了两步,立起耳朵听混乱的碎语声中一个较大的声音变得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这就是让你们受战火之苦的罪犯,今日本公子便斩下他们的头颅祭奠大家逝去的亲人。动手!”
话音刚落,“嘶嘶”的马叫声响起,叔喜动身欲跳出草丛被妍姬瞬间扑倒,嘴也被妍姬出手狠狠堵住。那手上新生的牙印隐约泛着血光,妍姬红着眼向叔喜摇头。
泪滴入土,得得马蹄之声后接着的是有人落马咒骂的声音:“该死,养不熟的东西。既然想和你的主子一块儿,本公子就成全你。”
什么东西落在地上,人群闹哄哄,夹带着小孩子的哭声。
“本公子无恙,都动手吧。”
金属挥舞的声音,又有东西落在地上。是人头!妍姬心头像是被冰块砸了一下,身子一抖然后急忙收住,她这会儿已经没有眼泪了,咬着下唇,听着自己出奇缓慢的心跳声和草丛外冰冷的声音。
“来吧,恶人已除,大胆踏过他们卑贱的尸身,进入城门回到自己的家园吧。”
妍姬不知道那人是怎样说出的这些话,是谁集结部队一路杀奔而来,是谁在人家的战略要地布下防线、逼得百姓出逃,现在又当着这些人的面以鲜血示威,逼着他们踩着母国人的尸体回去,这会儿竟然还这么张扬地狂笑。。。。。。
天色渐晚,吵闹声逐渐消失,草丛中两个姑娘依旧静静地蹲着,不止因为身子早就僵硬,更因为她们已分不清自己还想不想去城门那头。待城门上的火光全都撤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叔喜终于侧身倒地,挣扎两下爬起来扶起了妍姬。
看不见的前方,浓浓的血腥味儿引着她们蹑着脚步走去。
马头绊倒了脚依旧僵麻的叔喜,不受控制的身体一下滚出老远。沙哑的声音发出沉闷的呻吟声,突然声音停下,片刻寂静后,妍姬听到了叔喜死一般的呼唤。
“公子。”
声音有着自己的生命和感情,或生机勃勃,或气若游丝,或喜如春光明三月,或悲胜秋风卷叶残,不需文字修饰,只要有声音其中情感便能轻柔地、深刻地、缠绵地、毫无保留地传达出来。
叔喜抱起身边的无头尸,眼前是一片黑暗,眼中是旁人看不清道不尽的哀痛与温柔。
妍姬声音颤抖:“是他吗?”
叔喜没有张嘴,干渴的嗓子里憋憋得挤出了哼声。——他的味道不会错的。惊雷马嘶鸣之时就知道了,是他,真的,是,他。
第四十八章 高草地()
姬云飞吃了药还在昏迷中,仲喜一直在旁照顾着;因为担心姬林而生的不安,妍姬也不敢再让采兰离开姬云飞身边;叔喜自带异香,很容易被人发现。考虑再三,妍姬决定独身一人穿过边界去探消息。
三个丫头都不同意,没人会让一位公子犯这种险。可这里还有一位公子,比起自己,妍姬觉得姬云飞更需要保护。
“公子,求你让奴随着去吧。”叔喜跪在地上,仲喜专医、采兰擅武,她们都该留在姬云飞身边,三个人里只有自己能跟着去。她知道妍姬的担忧,道:“这空气里全是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