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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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人在药铺里攀谈商议。外面大街上,本田中佐坐在摩托车跨斗里,手扶战刀长柄,沿街向西门赶去。丝毫不知道咫尺之遥处,正有人对自己头上这颗脑袋感兴趣。此刻,西门外已经集结了两个小队的日本兵和皇协军一个营,正等候着他前来督率,赶往扬太公路北侧的小王庄据点增援。这两天以来,新四军一反常态,来了个遍地开花,四面出击。东西南北几乎是同时告急,忙得南部襄吉头晕眼花。但兵力缺乏是最大的问题。江南三井旅团下属的一个联队本来近期就可以到达。不防那边新四军游击队消息灵通,立即打了几个据点,拖住了他们的后腿。看样子,半个月内是指望不上了。只得将城中的驻军尽数外派。
本田是个急性子,一天奔波东西充当救火队员的角色,累得够呛。心中只是咒骂周繁昌和那个电台侦讯专家。若不是他们多此一举,去消灭那个什么军统别动队,兵力也不至于弄到如此捉襟见肘的窘困地步。
西城门外大街上,队伍在一声令下后,开始急急开拔。这时候,迎面来了十几骑。当先一人中山服礼帽,下巴刮得干净,双目有神,正是清乡督导专员方世成。
方世成与本田有过数面之缘,马儿近身来,摘下帽子致意道:“中佐阁下,这会儿往哪儿去?”
本田有点按捺不住烦恼,重重哼了一声,说:“小王庄据点遭新四军围攻,求救正急。我这就是去增援。”
方世成颔首道:“这些天确实是累坏人了。先有聚歼忠义救国军的大捷。然后又是不停地攻伐新四军,中佐眼下正是战功赫赫啊!”
本田被他这几句话恭维得舒服,暂消不快,扬鞭和他行礼,双腿一夹马肚,跟着部队远去了。
方世成脸上掠过一丝惬意的笑容,驱马进城,在石板路上得意向前。途径天禄街和坡子街十字路口时,迎面碰上了提药徐步而来的繁茂。繁茂见前方几匹马儿跑得正欢,让在路边仰头去瞧,看到方世成器宇轩昂地傲然而过,似乎嘴角还挂着丝笑意。
他被这丝笑意所吸引。顿觉有似曾相识之感。这个看似陌生的文官打扮的家伙,难道自己以前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他掉转头,目送着这个马队转而向北,绝尘消失,隐约猜出了此人的大致身份。他恐怕就是新在北山寺开张的那个清乡督导公署中的人吧。但此人过去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地方,他可是拿捏不住。是在南京求学期间?还是避居海陵这两年?实在难以确定判断。
(三)
繁盛进了益丰粮行的门,便见王小姐坐在里屋账房里,焦急地翻寻着什么东西。他走过去问怎么了。王小姐指了指面前一封没有落款的信函,说刚刚半个钟头前收到的,里面一个字都没有。只是一组奇怪的数字,她试着用三种密码翻译,都无法得出答案。难道解码的东西,另有下落?
繁盛拿起桌上的信纸看了看,心里明白。这封密信得用自己那本杂志上的密码秘本才能解开。他根据自己大致的记忆,迅速译出那组密码的大致含义来:
我部已经撤往三战区,联络事宜,另有人接替,联络暗号为:伏龙出世。李繁盛心中一宽,掏出火柴来,将信纸点燃了迎风挥舞了片刻,丢进废纸盆里,说:“老李没死,带了部分人退到三战区控制的地盘去了。这会儿,怕是正舔弄创口疗伤呢。”
王小姐松了口气,说:“谢天谢地,我这可放心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场血战,真让我猜不透。日本人是怎么得知老李他们下落的。那个渔村隐藏在水乡深处,轻易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繁盛叹了口气,说:“这个谜团,咱们迟早会揭开的。只是,可惜了那么多人,白白死在这场合围战中了。”
第九章(4)
次日上午,繁盛去北山寺上班,迎面正好碰上一身戎装的方世成,不觉好奇。方世成显示出趾高气扬的派头,指指面前已经渐渐增多到百来号人的属下队伍,说:“周科长,你看他们这些人怎么样,算得上精悍吧?方某将来以此为骨干,扩充起一个团乃至师的编制来,恐怕不在话下吧?”
繁盛心中暗忖,原来此人也和大哥繁昌一样,骨子里存了心思,想做个乱世枭雄。自己先前倒是小看他了。他心中如此想,脸上露出惊诧的神情,竖起大拇指赞道:“出乎意料,实在出乎意料。这样的精干人才,日后都是前途无可限量啊!”
方世成得意地笑笑,说:“你明天也去领套军装,挂上中校衔,咱们督导公署,总得有个样子,别给人家瞧扁了。他们这些人的番号,我已经从南京方面要来了。清乡督导公署别动队,负责全面维持清乡秩序,维护督导安全。你想挂个职位吗?”
繁盛摇头,谢绝说:“我是客串跑龙套的哪能当此重任呢。方先生还是另请高人吧。”
方世成哈哈大笑,带着手下出门去了。繁盛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猜疑不定。方某人是友非敌,是重庆方面给予的论断。可是眼下他们这副模样,和自己的想像大相径庭。尤其是在李明善所部忠义救国军受到重创败退之后,相与比较下更显突凸,颇不正常。日后,接替李明善方面和自己相互策应的,不会是他们那又会是谁呢?
繁盛万万没有想到,那密码信中的接头暗语,会在一个令人意料不到的地方,从一个做梦也想不到的人的嘴里说出。此人说出暗语时,手举酒杯,面带戏虐,洋溢着一脸畅快的笑意。时间,是在周宅的晚宴上。
今天,繁昌、繁盛都破天荒地聚会到一起。这情形,令周太太很高兴,虽然心存忧虑,但怎么也盖饰不过家庭团聚的欢乐。明天是清明节。老大、老二回家来,明摆着是要为祭祖作准备。既有这样的心思,快快活活地度过今宵自是不在话下。她令王管家去取来平素难得喝到的雪醅佳酿来。
三兄弟见了这酒,个个欣喜,纷纷举杯来饮。繁茂喝了一口闭目回味了一下,说:“你们猜猜,此刻我想起了一个人来,他会是谁呢?”
繁昌一笑,说:“许怡,还是其他哪位美貌佳人?”
繁盛摇头。繁茂笑吟吟道:“喝了这酒,想的人自然是那位诈尸失踪的箫道人了。这会儿,不知他老人家夹着把破箫,扛着一个问卦断爻的招牌在哪里混饭呢。”
满桌人皆笑,只是繁昌笑得有点怪异,目光直朝繁盛看。繁盛没有觉察到,倒是被繁茂看出了点苗头来,举杯邀饮道:“大哥,说到道士,你的眼光怎么偷偷地瞅二哥。他可不是出家人,家中有娇妻,别有佳人无数,怎舍得去做清修的道士?”
繁昌一口干了杯中酒,笑道:“我哪里是要他做道士,只不过替他可惜。道士床下那半坛美酒,已在我炭店藏着呢。你们哪天嘴馋,径自摸上门来喝就是。”
繁茂转身望着繁盛,不无惋惜道:“这个老大,夺人之美。人家道士性命之物,居然被他巧取豪夺而去了。可小心着,倘若有朝一日,伏龙出世,道人重回,这酒可就着落在你的身上了。”
繁盛默默地喝酒,吃菜,脑袋里不亚于平地里一声惊雷,余声尚且袅袅回旋于耳畔。这“伏龙出世”四个字,居然会出自自己弟弟繁茂口中,真是一时难以置信。他面不改色,徐徐笑道:“道士倒也做得,只是箫道人那般的却不行。我做了道士,美妻娇妾自然是放心不下,不如劝了她们一起出家,做个双修的道姑,也就是了。”
周太太见三个儿子越说越不像话,笑骂道:“你们这几个混账东西,酒席上黄汤灌多了,尽是瞎嚼蛆。出什么家?剃什么光头,做什么道士?没的辱没了祖宗的名声。我看呐,你们好好给我缩缩魂,胡闹出去被人家耻笑。”
繁茂伸伸舌头,说:“娘,二哥是做道士,扎个高髻。不是做和尚、剃秃头。”
第九章(5)
周太太意识到说错了,嘴边挂笑继续道:“一个样。都是抛弃了父母妻子的不伦之徒!”
繁盛低声笑笑,举起杯子来,对大哥小弟说:“道士和尚,这辈子与我无缘了。我这浪荡子,只合寻欢享乐。俗话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是这个意思。”
繁昌摇头道:“后面这句不通。先罚酒三杯。”
繁盛扶醉而起,连进了三杯酒,哈哈大笑后,和母亲行了一礼,离席而去。
繁盛离席后,并没有回屋子睡觉。而是匆匆拿了件衣服出了门,回到益丰粮行。王小姐听得外面门响,开了个小窗看见是他,不觉惊喜,说:“你不是在家里过夜吗?怎么回事?”
繁盛说:“本来想在家里睡的。但是另有他事,只得先行回来了。”
其实,繁盛回来的原因,主要是一时难以接受弟弟繁茂新的联络人的身份。他万万没有想到,同胞小弟居然也是军统中人而且还隐藏身份多年。这样看来,他加入军统的年份怕是要回溯到战前在南京求学的那段时期了。当时,戴笠办了首批特训班,专门从学校里招收新成员,作为后续力量备用。繁茂大约就是这批学员中的一个。
这突然出现的情况,令他颇不能接受。这个家中,已经有了两个涉险之人,按理说是不能全都卷进这世事的漩涡中来。千想万想不曾想到,最终老三也未能幸免,加入了这个角逐胶着的混乱局势中,这是家族上上下下绝对不愿意看到的。繁盛一时心痛,放弃了和弟弟接触的机会,避出宅中。但是,他知道这种闪让是改变不了任何事实,而且时间也只是眼前的刹那。随后,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事态还是要继续。
繁盛依靠着王小姐温暖柔和的脊背,闻着她头上散发出的头油香味,心情油然坠入到了一个失落的状态中去。这在过去,从未发生过。导致这样心情的是两件重要的事情。一是李明善所部败离海陵;二是弟弟繁茂一语之间,成为自己的同事兼联络人。
搅得繁盛辗转难眠的繁茂,这一夜借着点酒意,睡得极是安逸。一大早起来,挟着帆布书袋去学校。到了德顺元药铺,见店铺刚刚卸下门板,李掌柜拿着把鸡毛掸倒处驱除灰尘,便驻足笑道:“李掌柜起得好早,这会儿便开门了。其余商家都还没有动静呢。”
李掌柜一笑,说:“赚死勤人,饿死懒人。做生意的秘诀。说起来就这么简单。”
繁茂走进了铺子,望望附近没人,悄声道:“昨晚,我已经说了。他没反应,喝了几杯就回粮行去了。还有剩下的不便人多时讲。我也没机会说。”
李掌柜点头,说:“不急,你也是代人行事,火候不到不要过分。自有水到渠成的时候。”
繁茂有点儿疑惑地问:“是什么人托我们代为联系他?我看他昨天的表情,像没事人似的。饭后也不和我多说一句话,夹铺盖走人了。真是奇怪。”
“奇怪了就对了。倘若还是旧时模样和你聊聊家常,回屋去睡,那才不正常呢。他这是猜摸不定,你这贸然现身,怕是真的吓坏他了。这海陵城内,不管是谁来找他接头,都在意料之中。偏偏,你这个同胞弟弟,令他措手不及。”
李掌柜以一种洞悉内里的口吻说。
(四)
新四军在苏中水乡平原之间的广阔地区,开始了一场全面反击。驻通州的鹿崎旅团、海陵的南部旅团、兴化的本间联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占领区内兵员匮乏,不得不弃守三分之一的镇集,来维持核心地带的安全。清乡行动先期攻势,一夜之间转为守势。这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