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花容-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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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洛清鸿所言不虚,还真是什么都被他猜到了。
秀筠忙跪下叩拜,但不敢确定眼前这位到底是淑德帝姬还是嘉荣帝姬,干脆不称尊号,只低首道:“民女李秀筠参见帝姬。”
乐阳族姬只是对帝姬深深施了个“万福”之礼,淑德帝姬微微扬一扬脸,乐阳族姬忙扶起秀筠道:“帝姬的规矩,在外面是不必行如此大礼的,让人看见了反而麻烦。”
淑德帝姬赐了座,又有两名侍女走过来倒茶。帝姬对李秀筠知晓自己的身份似乎并不意外,只淡淡笑道:“秀筠妹妹冰雪聪明,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秀筠道:“民女在帝姬面前怎敢称聪明二字,只是那日见帝姬仙姿玉骨,咳唾成珠,行动自有凤翥龙翔之态,非我等凡俗女子可比,所以民女贸然揣测。”
淑德帝姬笑道:“妹妹也不是那等平庸之辈,又何必妄自菲薄?本宫与妹妹一见如故,愿意与两位妹妹结为金兰之交。”
乐阳族姬忙起身施礼道:“黄金万两容易得,知音一个也难求。臣女恭喜帝姬得遇知己。”
秀筠忙跪下道:“民女蒲柳之质,怎敢与帝姬妄称姐妹,实在惶恐。”
乐阳族姬笑着扶起她道:“既然帝姬真心待你,妹妹如此多礼反而生疏了。”
秀筠只得道:“那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愿随时侍奉帝姬左右,效犬马之劳。”
淑德帝姬向身边一名侍女看了一眼,那女子会意,回身取出一个梨木雕花的匣子双手捧到秀筠面前。
秀筠不知何意,淑德帝姬道:“听乐阳妹妹说你上月刚刚与洛大人的三公子定亲,这是本宫的贺礼,你打开看看吧。”
秀筠不敢动,茫然地看向乐阳族姬,乐阳微笑着冲她点点头,秀筠方战战兢兢地打开匣子,只见里面素白锦缎衬着一方浮雕祥云飞天的宝砚,青翠温润,与寻常之物不同。
此砚秀筠虽未见过,但曾在赵希鹄的洞天清禄集中读到:“除端、歙二石外,唯洮河绿石,北方最贵重。绿如蓝,润如玉,发墨不减端溪下岩。然石在大河深水之底,非人力所致,得之为无价之宝。”眼前的这方砚台想来便是这样的宝物了。
秀筠感激不尽,忙磕头谢过。
乐阳笑道:“帝姬送的东西如此贵重,我准备的却拿不出手了,等我再想想,选个别的给你。”
淑德帝姬道:“本宫知道你也有好东西,秀筠妹妹的喜事,你可不许小气。”
乐阳道:“臣女遵命就是,帝姬对秀筠姐姐这样好,妹妹都少不得要嫉妒了。您二位都是学贯古今的女才子,什么之乎者也的,臣女可听不懂。臣女今天是诚心来拜三清给祖母祈福的,就不在这里聋子听琴了。”说着便退了出去。
秀筠看着乐阳出去,不禁心下疑惑,族姬身份贵重,且与帝姬关系密切,自然比自己更亲近,何须避出去?难道帝姬与自己这样一个平民丫头还能有什么要事相商不成?
淑德帝姬携了她的手坐在自己身边,温和笑道:“乐阳人很好,性情温和贤淑,母后十分喜欢她。她在诗词文章和女工刺绣上都很一般,但懂分寸,知进退,在宫里几乎与所有的嫔妃、帝姬、宗姬关系都很好。她刚才说的也是实话,你不必多想,咱们说咱们的就是。”
云华仙馆外风动翠竹,影子落在素白窗纱上,摇曳萧萧秋韵。手中茶盏的氤氲雾气与背后淡淡秋阳融为一体,空气中纤尘浮荡。
屋子里的气氛温馨静谧,彼此多了了解,谈话也比在清风楼时更为轻松自在,仿佛是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久别重逢,分外亲切。
淑德帝姬的身上的确有一种魔力,明明在外人看来冷若冰霜,高不可攀,可她坐在秀筠面前侃侃而谈的时候,秀筠即使知道她的身份,也能够敞开心扉,莫名地觉得亲近而安全。
两人从文房四宝谈到当时王希孟、李唐、张择端等青年画师的作品,秀筠不由得称赞道:“当今圣上本是天纵将圣,艺极于神,又创立翰林书画院,功在千秋万代。”
淑德帝姬眸色黯然,叹道:“父皇才艺卓绝,又励精图治,固然是一代圣君,可本宫却担心,难免会被那起奸佞小人利用。宫里那些只知道阿谀奉承的太监,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派往地方的供奉官,地方上的官吏富豪岂有不巴结的?”
秀筠惊诧不已,她想不到淑德帝姬身为女子,却又如此远见卓识,更想不到这样的话竟然可以当着自己的面来说,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感动、震惊还是害怕。
读大学的时候,她为了完成论文,读过一点宋史,虽然自己穿越而来的这个北宋无法与史书完全对号入座,但从当今皇帝的喜好上来看,与当年的宋徽宗也实在太像了。
北宋末年。。。。。。秀筠蓦然惊出一身冷汗,那么几年以后,眼前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命运将会惨不堪言。。。。。。
淑德帝姬仿佛没有注意到秀筠神色的变化,继续说道:“自王安石以后,朝堂上两党之争愈演愈烈,如今能留下来的都是见风使舵的小人,当朝副相曾布就是其中之一。国家虽然富庶,但冗官冗费,北方辽国虎视眈眈,我朝重文轻武,边防空虚,堂堂大国竟要向北方蛮夷年年进贡,朝中却无保家卫国之人。”
李秀筠吓得脸色苍白,忙道:“皇上向来忌惮后宫干政,帝姬不该在这里妄议朝政啊。我大宋清平盛世,自有贤臣良将,帝姬金枝玉叶,何必担心这些?”
淑德帝姬美丽的凤眸中倏然闪过一道清冷如利刃的光芒:“可惜本宫不能效仿当年唐高祖的平阳昭公主驰骋沙场,否则必将收复失地,为一代名将,保我大宋千秋万代的平安,那才是真正的清平盛世。”(。)
第七十三章 暗涌()
秀筠静静看着眼前这位与自己同龄的女子,她出身天潢贵胄,看起来那么柔美而娇弱,心中却又如此气吞山河的魄力与胆识。这让她有些汗颜,她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对古代女子的认识,原来她们远不像自己曾经想象的那样唯唯诺诺,只知道三从四德而已,而是一样的有见识,有思想。
淑德帝姬与她谈起朝廷上的党争,谈起她被抄家的祖父王琅,谈起她的父亲和叔伯。淑德帝姬道:“恕本宫直言,依本宫来看,你的那位三叔,也是个投机钻营之辈。你母亲的娘家失势,父亲又不在世了,李晏平只是个太学生,你如今在家里一定不好过,本宫看你的那位妹妹李秀棠就看得出来。”
秀筠一心扑在洛清鸿身上,她没有办法进宫,家里也暂时维持着表面的和平,所以并没有注意秀棠的动向。难道是她太急于求成,这么快就被淑德帝姬看出来了?那还用自己动什么手?
“你还记得清风楼里打断咱们谈话的那位公子吗?那是崔贵妃的皇三子肃王,他生性风流,李秀棠姿容出众,被他注意到了。你也知道秀棠是凭画绣的才华被选进习艺馆的,尤其受苏婕妤的赏识。肃王对她有好感,那李秀棠表面上严词拒绝,怕得罪了苏婕妤,实际上根本就是若即若离。她这种人野心勃勃,城府深重,巴结强者,打击弱者,是她们最拿手的。”
秀筠蹙眉静听,心中冷笑:这丫头果然是要玩火自焚。
还记得那天听宋姑姑说,崔贵妃膝下有两位皇子,地位又仅次于皇后,虽然宋姑姑没说,但是谁都知道,皇后是太皇太后当年给皇上选的人,皇上对太皇太后的怨恨难保不迁怒于皇后,后宫之中等着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
崔贵妃资历深,地位高,又有皇嗣,岂能不生僭越之心?
苏婕妤是新宠,自然不被崔贵妃待见,也不会去巴结皇后,这三个人暂时势均力敌,秀棠如果敢打破这种平衡,成功了也会在后宫树敌,失败了更无异于是自取灭亡。
但秀筠也了解秀棠的脾气,自恃容貌出众,又会八面玲珑,只要有机可乘,她就敢赌!
自己此时该做的,不过是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秀筠微微一笑道:“多谢帝姬提醒,棠儿自作聪明,无异于玩火自焚,民女会好好提醒她,能进入习艺馆本是皇后娘娘的恩典,岂能贪心不足,妄想扰乱宫闱?”
淑德帝姬点点头道:“你能适时敲打她自然最好,不过本宫看她也未必领情。”她抿了一口清茶,复又蹙眉道:“天宁节快到了,不知道宫里又会有什么好戏看?”
秀筠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自新帝亲政起,每年十月初十皇帝诞辰,定为天宁节。初十那天是百官赴相国寺斋筵和尚书省天子赐宴,十二日则由宰执、亲王、宗室、百官前往垂拱殿上寿。
天子寿宴自然是百官和妃嫔们的大显身手好机会,每年都会上演几出闹剧。寿礼和祝词大有讲究,年年都得有新花样,每个人都想拔得头筹,以期龙颜大悦,自己自然也官运亨通。
何况当今天子艺术造诣极高,寻常的金玉珠宝并不放在眼里,官员们无不绞尽脑汁,遍寻天下奇珍异宝。据说有人别出心裁,送了两颗形状奇特的小松树,皇上竟然十分喜欢,夸赞他品味不俗,宴会后很快找了个机会给那人加官进爵。以至于后来的天宁节上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无所不有,令所有参与者大开眼界。
反面的例子自然也有,自己的青云直上与对别人的落井下石,就像是一枚铜板的两面。两年前金贵妃就是因为寿礼犯了皇上的忌讳,再加上被其他的妃嫔进谗言陷害,当场被降为庶人,打入冷宫,至今生死不明。
今年的后宫里新欢不少,旧宠自然也不甘示弱,你方唱罢我登场,还不知会是一番怎样群魔乱舞的热闹场面。
秀筠问道:“帝姬是担心后宫会有人在天宁节生事?”
淑德帝姬神情冷漠,眉眼间有掩饰不住的厌恶:“不只是后宫,也不只是父皇寿诞,那些跳梁小丑尔虞我诈,哪有一刻真正为社稷着想的时候?前朝和后宫,都是见不得人的地方,脏得很。”
秀筠不禁担心道:“帝姬心怀大宋江山,可毕竟只是女子,朝廷上的事情咱们插不了手,但身为帝王家的女儿,安身立命才是最重要的。后宫形势复杂多变,多少双眼睛盯着后位,也盯着嫡长公主和皇长子的位置,明枪暗箭,帝姬不得不防。”
淑德帝姬道:“这个本宫自然知道,生在帝王家,许多事情无可奈何,世人只看到无上尊荣,哪里知道这里的艰难险恶?对了,据本宫所知,当年抄家的时候,妹妹的外祖家中搜出许多书画珍品,李大人生前极爱收藏前朝书画,令堂的陪嫁中一定也有不少吧?”
秀筠心头一凛,倏然变色,没想到淑德帝姬会突然提到母亲的陪嫁,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难道是皇上偶然翻出外祖的收藏,想起来自己母亲的手里还有不少陪嫁,所以准备一并抄去?
淑德帝姬含笑看着她道:“本宫逗你呢,不是父皇的意思,只是本宫这样猜测,看来本宫没有说错?”她旋即正色道:“假如令堂手中的确有李大人或是王大人留下的稀世珍品,千万要看好自己的东西。”
秀筠猛然想起来,父亲的遗物中的确有一幅画,是唐代开元时期宫廷画家张萱的虢国夫人夜游图。
文献记载张萱的作品不少,以仕女画最为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