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待嫁-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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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这样想着,这样明白地告诉自已,玉拾还是觉得方掌柜的死,她是有责任的,因为她确实忽略了也没尽力去保方掌柜的性命。
这是事实,不容她抵赖。
玉拾告退,罗恭也表明一块走,于是两人同冰未、林冲四人从锦衣卫衙门出来的时候,罗恭是怎么样的,玉拾没注意,她只知道她自已一旦回府,准是一沾枕头便睡个天昏地暗的疲累状态。
可问题在于她尚不能回府,玉拾大大叹了口气。
打发了冰未与林冲各自下差归家后,罗恭与玉拾两人慢慢在街道上走着,都没想骑个马好快些归家。
玉拾是尚不能归家,罗恭则是见玉拾没想骑马,他便也没骑马,干脆一路跟着,反正自锦衣卫衙门回罗府、玉府都是一个方向。
顺道嘛,也就顺到底了。
见玉拾叹气,罗恭便开口问上一问,才知道玉拾今夜还得去溜儿井胡同赴一个混混头的约,他即刻皱起了眉头,颇有轻斥的意味:
“那是什么地方,难道你不知道么?”
玉拾应道:“知道啊!”
听着玉拾轻松无所谓的口气,罗恭只觉得胸又闷了一些:
“知道还大半夜只身前往?”
玉拾不乐意地看向罗恭,微眯了眼道:
“那混混头都向我比行内手势下约定了,莫非我还怕他不成?”
下了差,尽管罗恭身上还穿着一身官袍,玉拾还是将此时此刻的她划分为私底下的玉家少爷,将罗恭划分为罗家少爷,并非什么千户与指挥使,称谓也就随之不再是卑职与大人,而是你我了。
罗恭解释道:“我并非小瞧你,只是他同你比行内手势,你也可当做没瞧见或看不懂。”
玉拾反驳道:“我要是不懂行内手势,我进溜儿井胡同做什么?”
这是事实,然而罗恭接着便不痛不痒地指出另一个事实:
“荆湘湘就不懂。”
听着罗恭凉凉加欠扁的语气,玉拾恨恨,早知道就不将所有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了!
玉拾暗下咬牙,三步迈成两步,加快速度走到罗恭面前去,大有“本姑娘再不想与你肩并肩慢步了”的风火架势,嘴里还甚是不悦地强调道:
“反正溜儿井胡同,今夜我是去定了!”
罗恭也不恼,甚至有点想笑,他依旧慢吞吞地后面走着,回了句:
“行,那我也去。”
这话一落,早走到罗恭面前去至少得有十几步的玉拾立马一个定身,再迅速一个回转走回罗恭身侧:
“他约的是我,你去做什么?”
罗恭挑眉:“他可有说不准你带人去?”
玉拾愣了,回想了下当时的情况后,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等到玉拾回过神意识到自已太过实诚之后,已然见到罗恭满意且得意的笑容,真真是为时已晚!
玉拾深深呼吸个来回后,认清事实并退而求其次道:
“好,你想跟便跟,但你得答应到了溜儿井胡同,你不能搅局!”
罗恭不咸不淡道:“总搅局的人好像不是我……”
倘若罗恭说这话的时候,不要似笑非笑、言而未尽、意有所指地将玉拾瞧着,她大概也就装个聋子混过去了,可装得聋子,经不住得再装个瞎子啊装!
玉拾愤愤地再次不想与罗恭并肩走着,她重重地踏着街道上的板石,似是泄愤般踏得富有节奏又自带响乐,最后还是忍不住走回来瞪罗恭:
“我哪有总搅局?!”
罗恭凉凉道:“上回在万湖茶楼,是谁抓着说书先生的胡子不放,怒气汹汹地连喊带嚷,搅得我要等的人来了都不敢踏进茶楼门槛的?”
本来很硬气的玉拾听罗恭说起两月前的陈年旧事,两边鼓着的脸颊立刻如泄气的青蛙肚皮一下子瘪了,期期艾艾道:
“那不是……我听不得旁人胡说八道么,我这叫实诚!”
罗恭挑高了一边眉毛看玉拾,见她还敢回嘴并自夸也是乐了:
“那应国早亡了两百多年,应国最后一代皇族的文泰公主也早亡了两百多年,你是从哪本哪册史书里看到并证实说书先生所言就是胡说八道的?”
两百多年前应国的文泰公主在亡国之前突然亡故,至今她的死仍是一个谜,说法也是众说纷纭,各不相同,所以才有罗恭这会的质问。
面对罗恭的质问,玉拾其实是真实知道答案的,但她能说,却无法证实她所说的就是真正的答案。
就像两月前在万湖茶楼一样,听着说书人随口胡编两百年前应国文泰公主的故事,她一时气极不管不顾冲上台去揪着说书人的胡子,喝斥说书人胡说八道,但真问她凭什么这么肯定说书人就是在胡说八道,她还真回答不了。
玉拾既拿不出什么确切的证据,更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吼一句——本姑娘就是两百多年前的文泰公主!
别说众目睽睽了,就是在玉将、玉枝,甚至罗恭面前,这辈子身为玉拾的她也无法这么大声地吼一句。
那样吼完的后果,玉拾想着大概有两个,一个是她成功吓死几个人,一个是她成功成为一个疯子。
不管哪一个,玉拾真心不想要这样的后果。
玉拾就像两月前在万湖酒楼被说书人反质问时一样,她沉默了半会,便理直气壮地梗着脖子道:
“反正我就知道!文泰公主是殉国而亡,而不是像那个说书老头所说的为情自杀!”
为情自杀?
开玩笑!
她堂堂文泰公主在上辈子连个芳心怎么暗许都没经历过,哪里来的为情自杀?!
罗恭瞧着愤愤又嘴硬的玉拾,总觉得她这样维护两百多年前的亡国公主,实在是没有道理,就算真喜欢那个只存在于史册中的文泰,这样的反应也实在是过激了些。
罗恭捋了捋微皱的袖口,压低了声音打趣道:
“倘若我不是早知道你实则是一只真凰,就凭你对那已死了两百多年的文泰公主的维护程度,我都要以为你是喜欢上人家了。”
玉拾一听差些被自已的口水呛到,睁圆了双眼瞪着淡然口出惊言的罗恭,震惊的小嘴几乎可以装下半颗熟鸡蛋,许久她才找回自已的声音:
“胡、胡……”
岂料玉拾要艰难表达出来的“胡说八道”或“胡言乱言”四个字还未说全,罗恭已然目不斜视地打断她的话:
“快走吧,迟到总是不好的,何况还不知道那混混头能不能耐心等你一时半刻的,要是弄成失约那就更不好了。”
第三十九章 不同()
混混头给玉拾比手势的时候,并未避忌谁,一是看玉拾与荆湘湘是一块的,也想着不是行内人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所以他是比得光明正大,至于看不看得懂那就得看个人的修行了。
荆湘湘修行不到家,根本不知道溜儿井胡同的规矩,更不懂三教九流在这里汇集的道理,不是运气,也不是瞎蒙,混混也混混的行内规矩。
而混混行内规矩的首要,就是行内手势。
但凡是混在溜儿井胡同里的混混,没有是谁不会行内手势的,要与溜儿井胡同做买卖的人,更加得在进溜儿井胡同前先了解一番行内手势,不然管你官儿多大势力多猛,里头的混混也不会做你的买卖。
也有耍狠的,更有仗势的,但这样一来,想要溜儿井胡同里的混混给耍狠仗势的人做事,别说门都没有,连半个窗都别想见到。
因着这个,虽然溜儿井胡同是楚京府衙最为头疼的地方,但对于玉拾来说,却是个十分异常的存在。
说它异常,因为居于溜儿井胡同的人,根本就无善恶之念,接活更无善恶之分,不畏权不畏势,更不畏生死,但凡按它规矩办事的人,无一不满意而归,活从未分过善或恶,只分卖主所得报酬与买主所得结果的满意与否。
夜里的溜儿井胡同才真正是溜儿井胡同。
白日里的溜儿井胡同安静,没什么人晃悠,也就那么三两只睡不着觉的小猫在胡同里数街石,或刚好干完活回来的人,至于其他人则不是在自个窝里睡得正香,便是出去办事主交待的活计还未回来。
玉拾与荆湘湘遇到的那个混混头就是刚好自外面办好事情回来,从水路一上来看到便看到一身富贵的荆湘湘与气势不弱的玉拾,这才上前搭上话并做了行内手势。
混混头所比的手势,荆湘湘其实没看清楚,自然也就没记全,她只与玉拾说了——混混头在衣袍衣襟上捋了两下,另一手则在腰际那里轻扯了三下腰带。
其实不然,混混头所比的手势要比荆湘湘看到的多了几个小动作,完整的手势应该是——混混头的手先从发尾划过头顶发根处,放下手来之际又往嘴唇处摆了个噤声的动作,只一瞬,手又很快往衣袍衣襟上捋了两下,另一手则在腰际那里轻扯了三下腰带。
混混头比这些手势的时候并不算很快,可能是荆湘湘前头没注意,所以没记住前头的手势,只记住了后头的手势,而后头的手势只涵盖了一半的内容。
发尾再下便没了,代表尽,头顶发根处是源头,代表头,合起来也就是尽头,身处溜儿井胡同,自然就是溜儿井胡同的尽头,这是地点。
噤声的动作形同“嘘”,嘘与时辰里的“戌”同音,衣襟上捋了两下是二刻的意思,所以时间是戌时二刻。
像居于溜儿井胡同里的人,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办事的亡命之徒,只要价钱谈拢了,就是要命的活他们也接。
所以混混头最后面轻扯腰带三下的手势,意思是在跟玉拾说——他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人,事大小先不论,定金都得至少三锭银子。
溜儿井胡同尽头,戌时二刻,定金至少三锭银子,这才是混混头所有手势加起来要传达的意思。
玉拾与罗恭早在到溜儿井胡同之前,便各自戴上了来的路上特意去买的面具。
玉拾戴的是戏剧小生脸谱的面具,罗恭则戴了个戏剧旦角脸谱的面具,且还是个青衣。
两个面具都是玉拾选的,就在罗恭诧异着以为玉拾是想借着面具恢复一会女儿身份的时候,玉拾随手一递,将青衣面具递给了诧异心思还未尽散的罗恭。
也不管罗恭什么反应与表情,玉拾将青衣面具塞到罗恭手里后,便自个戴上小生面具悠悠然转开,直往面具店后门方向走。
罗恭低头只看了眼青衣面具,在面具店老板想着可能得换个面具的眼神下,他淡然地将青衣面具戴上,再慢吞吞地跟在玉拾后面,自面具店后门离开。
有许多避忌的买家时常会在附近的面具店里先买个面具戴上,自前门入再从后门离开,前往溜儿井胡同,是为了身份的保密,也是为了遮掩一些麻烦。
面具店除了主要卖面具,其实还供应一些衣袍,都是男子所穿的衣袍,没有女子的,因为所有在夜里前往溜儿井胡同的人,都是有什么事情想让溜儿井胡同里的混混去办的,便是女子买主,为了隐藏真实身份,也都会扮成男子前往,所以备女子衫裙根本就是蠢得多余。
其实说到底,溜儿井胡同就像是一个小小商会,里面的混混真正的家都不在那里,胡同两旁看起来像家的民舍其实不是家,而是一间又一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