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雪云烟-第94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鼻子发红的铁仓人说:“我也没手套!我扒他衣服撕他衣服都上手了,你就在他鼻子下试一下费什么劲啊?你要是有本事,可以做到不碰到他啊!”
“真烦!”另一个铁仓人道,“说得好像你做不到不碰他似的,你就这点本事?”
“我有本事也不一定要这时候用啊!”鼻子有些红的铁仓人道,“我扒他衣服时你干嘛去了?你没那本事?”
第3484章 (三千五百零四)洗手()
“这不是很明显吗,我就是不想碰他,怕脏了手啊!你不也一样?要是你想碰,这次你怎么不自己试试?”另一个铁仓人说,“算了,不跟你计较了,大哥还等着我们把他扔到垃圾堆里的衣服拿回去重新扔一次呢!”
于是这个铁仓人才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用手靠近那个蓝甲人的鼻子下面,生怕自己的手碰到那个蓝甲人的鼻子或嘴弄脏了手。
“没气了!死了!”另一个铁仓人道。
“你可试好了!”鼻子发红的铁仓人说,“要是这个人没死在雪地里,咱们可对不起大哥!”
“试好了!”另一个铁仓人说,“你不信?不信你试!”
“我才不试!”鼻子发红的铁仓人说,“我都恶心自己多久了!”
另一个铁仓人站起来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滑,跌在了地上,手死死地按住了那个蓝甲人的嘴。
“哎!简直太恶心了!”另一个铁仓人道。说着,他便抓了一把雪,赶紧用雪搓双手,仿佛这样他的手能干净点一样。
鼻子发红的铁仓人笑出了声。
“幸灾乐祸?”另一个铁仓人道。说着他便猛地拉了一把鼻子发红的铁仓人,将他拉得跌在蓝甲人身上。
“你想死啊?”鼻子发红的铁仓人怒道。
“你才想死!谁让你笑话我的!”另一个铁仓人说。
鼻子发红的铁仓人赶紧站了起来掸着衣服,接着也抓了把雪“洗手”,一边说道:“你自己站不稳还拉我下水!”
另一个铁仓人也站起来了,笑道:“你也这么‘洗手’啊?那你别笑话我!”
两个铁仓人拿着他们大哥曾经扔掉的衣服说说笑笑地走了,消失在了雪地之中。
程育桓其实很想通过再次作法了解更早的时候这个蓝甲人到底经历了什么,然而他作法需要用到的东西甚是珍贵,连续两次作法后必须等够时间才能进行下次作法。短时间内,他根本做不了这样的事。
程育桓心中悲凉更甚,他想:算了!我作法了又如何,除了耗费功力以外,还有什么用?如今这个蓝甲人已经不在世了,就算我通过作法了解到了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我能让他活过来吗?要是看到更悲惨的情景,除了让自己心情更差以外,还能怎样?
这一刻他甚至开始后悔之前那两次作法了,他觉得自己之前大概只是因为情绪激动才耗费了功力,他想:若是刚才不那么做,我也不至于了解留下这些足印的那些人的情况,也不至于听到那些话语,不至于看到那些人的嘴脸。就因为人家是蓝甲人人家就不能穿那种衣服?就要被扒衣服撕衣服拳打脚踢?就脏?就不能被埋葬?就要被说活该?人家都离世了,还有过路的人又踢了人家?
他其实并不想知道这些,然而已经看到了,他便安慰自己:大概之前我一时冲动用了两次法术,就是为了让我进一步了解有些人的人性是怎样的吧
第3485章 (三千五百零五)干净()
此时大雪纷飞,那些人的脚印也显得越来越浅了,他开始想那厚厚的白雪下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到底都有些怎样的东西。
之前因为看到前方的地面已经一片白突然感到好像变干净了一样的他,这时却觉得其实可能一些肮脏的东西只是被掩盖了,放眼望去,这大地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干净罢了。
由于被迫提前离开门派这件事令他一下子思考了很多,他想到了人生中的很多看起来干净的东西,其实背后也如这被大雪覆盖了的地面一样,不知道到底都是些什么。
程育桓将雪地中那个蓝甲人的尸体抱了起来,想将他葬了。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已经非常艰难了,今后的路不知道有多难走了,如果这个时候再被人看到他葬一个倒在雪地中的蓝甲人,那对他的影响更不好。
他从袋子里拿了东西将那个蓝甲人的双手全都遮住了,防止路过的人看到他葬的是一个蓝甲人。
然而做完这件事,他又感到一阵悲哀,这次是为自己。
他想:明明是要葬个人而已,我又为何要掩饰?大雪掩盖了雪下那些可能并不干净的东西,使大地显得一片雪白,起码它遮住的是那些并不美好的东西。而我呢?我现在为什么要遮住这个人的双手?为什么要遮住他蓝色的指甲?作为蓝甲人,他就是长着蓝色的指甲啊,这又不是污点,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为什么我要遮住?我在做什么?我有必要这样做吗?我在怕什么吗?
然而尽管想到了这些,程育桓依旧没将遮住那个蓝甲人双手的东西拿下来。
他将蓝甲人背在身上,要将他带到他觉得合适的地方埋葬。
他一边走一边想:是的,我不敢把遮住他手的东西拿下来,为了自保,为了不给我以后本就难走的路增添更多艰难。我确实担心过路的铁仓人发现我在葬一个蓝甲人,担心我今后的生存情况人总要活下去的,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刚才那一刻,我将他的双手遮起来,是我主动选择了懦弱,还是因为我目前本身就是个前途渺茫的弱者?如果我现在就是弱者,那一个弱者要是想做这样的事是否就必须遮遮掩掩?不,其实这也并不能说成全是由我的处境决定的,就算我是个位高权重的人,我能当着一些铁仓人做这样的事吗?就算敢,我会做吗?虽然情况会有些不同,但是,难道那就一定不会影响我的未来吗?除非位高权重的人改变这样的环境,改变这一切不公。太多人对蓝甲人都是那样的态度,在这样的环境中,没多少铁仓人会光明正大地埋葬一个死在雪地中的蓝甲人,有的人是不愿,有的人是不敢。可是,他就是个蓝甲人啊,他手指甲的颜色跟我父亲手指甲的颜色是一样的一样的
他走着走着,感觉身上背的已经不止是一个蓝甲人的重量了。
第3486章 (三千五百零六)猖狂()
深一脚,浅一脚,踏着皑皑白雪,程育桓再次想到了脚印,接着又想到了别的:这雪越下越大,我的脚印也会很快就被大雪盖上一些的,就如刚才那些令我仿佛看到人性中自己实在不想看到的一些东西的人一样,所有人的脚印都会被盖上一些。还有这雪下,不管是什么,干净的或是不干净的,都被这白雪掩盖了,都被洁白的东西掩盖了,所以我一眼望去,好像一切都是干净的一样。世上种种掩盖,是不是其实有时候也是很有必要的?刚才我用法术看到的那些铁仓人全都毫不掩盖,表现了对那个蓝甲人的恶意,这种态度也正反应了这种环境其实是鼓励他们这样做的吧。而我就连在埋葬他之前,都要将那双本来就没问题的有着蓝色指甲的手掩盖,则反应了这种环境其实是反对铁仓人做这种事的。如果有一天,就算有人真的不喜欢蓝甲人,却也不敢仅仅因为一个人是蓝甲人而肆无忌惮地表现对那个人的恶意,是不是起码说明那个环境不是助长这种欺压甚至杀戮他人的歪风邪气的?在那种环境下,大家都知道仅仅因为一个人是蓝甲人就对其表现出恶意是不被周围人接受的,那样,就算是真的对蓝甲人有恶意的人也不会明目张胆地猖狂地莫名其妙地攻击蓝甲人了吧?有恶意的人起码会知道掩盖自己的恶意了吧?那种掩盖多些,对环境便会有影响,恶意攻击、欺压甚至杀戮都会因环境是那样而少些吧?
程育桓觉得双脚被冻得冰冷,心也依然没能热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什么时候才能稍稍热一点,好像这成了近期的奢望。
雪有时候会迷他的眼,他也只能时不时用手抹掉那些雪。
他走着,看着这冰天雪地的世界,更觉得之前自己的想法有些道理:同样是站在寒冷的雪中,如果从近处到远处全是雪,那自己足边的雪也很难融化,但如果只是自己足边有一层雪,雪外面则是一片温暖,那足上的雪也会化得很快了。如今这环境,一个铁仓人攻击蓝甲人完全不加掩盖都会被很多人视为正常,做埋葬个蓝甲人这种事却需要掩盖,也着实可笑。我知道其实世间需要有铁仓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光明正大的去葬一个蓝甲人,这就好像在一片死寂中喊出一声一般,敢这样喊出来的人多了,也许就会对改变环境有用,然而,更多人的头脑中固有的观念根深蒂固,我却没有这个勇气,因为喊出来后,我可能就永久地发不出任何声音了。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先暂时不喊出来,不管以后有没有机会喊出来,起码,先让自己是个可以发出声音的人吧这到底是不是给自己的懦弱找理由?冰天雪地中只有一小杯温水,那温水也容易冷却结冰。在一片寒冷的世界里,不要说去融化多少冰雪了,温水能使自己不冷却已经不容易了。
第3487章 (三千五百零七)珍命()
到了程育桓觉得适合埋葬那个蓝甲人的位置,他开始埋葬。
他看着这个已经一动不动的生命,想着生死之事:来到世上的人总有生命结束的一天,走这一程,都有终点,这一生本就如此短暂,然而世上却有各种偏见、不公、欺压甚至杀戮。
他叹了一口气后,差点将遮在蓝甲人手上的东西拿下来,却依然因为担心有路过的人看到而觉得为时尚早。
他又想: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还没怎么看到世上美好一面的时候就被卷入了令人痛苦的漩涡。卷入后,有人立刻被吞没,有人挣扎了很短的时间便被吞没,有人因一直在其中挣扎而痛苦不堪,最终也还是被吞没了。多少人能有奇术从漩涡中脱离?脱离后会不会被再次卷入?从一出生起就已经在一步步走向人生终点的人们,明明都有同一个结局,明明都要离开,有些人却不得不在那样的漩涡中挣扎到离开的那一天
就在程育桓觉得合适的时候,他才将那个遮着蓝甲人手的东西拿了下来,进行下一步。
他做下一步的时候又感到一阵悲哀:直到刚才,我才敢把遮着他手的东西拿开,我自己就是如此懦弱。
将那个蓝甲人埋葬好后,他好像轻松多了,因为终于没人能看出他之前埋葬的到底是不是蓝甲人了。他在附近找了块木头削了削后,打算在那块木头立在那个蓝甲人的坟上。
他不知道他埋的人叫什么名字,生前是做什么的,他只是知道,他活着的时候是个人。
他在木头上刻了一个大大的“人”字。
他实在想再刻些小字,意在告诉路过的人,这里埋葬的是个活着时与他们一样的人,是路过者的同类。然而心中涌动着的悲哀却令他很难再刻下其他字了。
他没再刻,缓缓离开,走了几步后,再次回头,看见那个原本也没多突出的“人”字显得如此刺眼。
程育桓转过身后,快速向远处走去了。
他在悲凉之中暗暗庆幸自己埋葬那个蓝甲人的过程中并没有别人靠近,他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