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比昙花-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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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自侧面斜挑过来,将他手中的刀大力隔开,葛长亭便扑了个空,一交坐倒。他抬头见到挡开蒙必格手中钢刀地正是郑淮,葛灵忙上前扶起父亲,已是泪如雨下道:“爹爹,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若是……若是死了,灵儿也要随你一同去!”
葛长亭老泪纵横,哽咽道:“是爹爹害了你,那日若不是由得你和你平师兄他们一同出盐,就不会遇到山匪,也就不会遇到承戟救你,若是没有这些事,你也不会像今天这般受苦”。
葛灵哭道:“灵儿什么也不要了,只要跟在爹爹身边,灵儿什么也不要!”葛长亭道:“爹爹为盐帮拼了一辈子,可是眼下……眼下只想要用它来换你像当初那样无忧一笑而已,若是可以,我甚至想用这把老骨头来换时光倒流,好让我的灵儿不要如此伤心!”说罢抱她入怀,轻轻抚摸她的一头黑发,泣不成声。
众人看到这个情形,都觉心中凄惨,东莪轻轻拍拍已经不知不觉哭成泪人地香儿,道:“咱们走吧!”史承戟转头看她,她轻轻点头,却走到葛长亭父女面前柔声道:“咱们这么多人在贵帮打扰已久,今日便要告辞了!”葛长亭转头看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见她向葛灵注视,轻声道:“有这样的爹爹疼爱,才是最有福之人!人世间什么都能弥补替代,唯独这血肉亲情,却是半分也强求不来地,”葛灵不由自主伸手向她,东莪轻轻握住了道:“能够相识一场,也是有缘,我们这就要走了,你们也要好好保重!”说罢向她二人再看一眼,这才抬眼看向郑淮。
郑淮微微点头道:“好,咱们走吧!”叶开叫道:“可是……”郑淮道:“今日地事只当大伙儿喝酒高兴,摔烂了几个盘子,别再放在心里了,”说罢向葛长亭拱手道:“葛老帮主保重!”葛长亭连忙还礼。叶开瞪大眼睛看着郑淮,却见厅内蒙必格等人也均放下手中的兵刃,叹了一声,也只得将剑放回剑销,随众人一同走出。
史承戟待众人都走干净了,这才慢慢向前,到葛长亭面前垂首道:“葛老帮主,承戟去了!”葛长亭含泪点头,道:“老夫……实在是愧对于你!”史承戟道:“是承戟没有福份得到帮主地爱惜,还望帮主保重,他日承戟一定还会回来看望您的!”葛长亭叹道:“是你我无缘,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这个秦姑娘,果然是一位配的上你的人,老夫也要祝你早就姻缘!”承戟在他面前跪下磕头,这才起身离开。
葛灵紧紧咬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中的大树之后,立时扑入父亲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众人与来迎接郑淮的这数十人一同下山,叶开担心声势过大,招人耳目,便在山下安排这些人先行离开。史承戟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香儿看他脸色阴沉,怕他还为盐帮之事烦恼,便在他身旁陪他说话解闷,史承戟与她轻声说话,眼睛却看着郑淮,过了一会才道:“这苏公子是什么人?”
香儿一愣道:“淮哥哥自然是好人,”史承戟不置可否,并不答话,香儿顺着他的眼光一看,也就明白了,笑道:“哥哥放心吧,他是当年东儿姐姐在去盛京之前就遇上过的,还救过姐姐呢!”史承戟一愣,道:“是东儿和你说的?”香儿道:“是淮哥哥告诉我的,后来我问东儿姐姐,她也没否认!”史承戟轻轻叹气,将目光转向东莪,只见她正在和蒙必格轻声说话,不由得又叹了口气。过了片刻,叶开安排妥当,他们便分三拨上路,向长安寺而去。众人快马加鞭,又一路换马,当日戌时刚过,便已经到了。
这长安寺位于镇江与江宁之间的龙潭小镇边上,背山面水,隐匿在深山之中,众人骑马慢行,不多时便已见到黑沉沉的树林之中,隐现一片微光。再走一会,一座庞大的寺院已经尽现眼前了,院门早有先行赶到的人在此迎候,一位高瘦僧人站在他们身前,看到郑淮,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郑淮握住他手道:“慈苦大师,好久不见了!”慈苦哽咽道:“国……你爹爹他老人家……还好吗?”郑淮点头道:“好,他也时常会说起您老来!”慈苦拍拍他的肩膀道:“长大了,变的像个小伙子了!”说着看到他身后的众人,忙笑道:“老纳一看到公子,就乐的糊涂了,竟忘记您还有这些朋友们,大家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快进寺里去吧!”说罢慌忙引大家入内休息。
第二十二节 疏离(下)
众人在寺中僧人的引领下走向寺内,各自在院后厢房中安顿下来。香儿早已累的全身乏力,一坐到床上倒头便睡,小真虽然习惯赶路,可是在马上颠簸这么久,脚却开始疼痛。此时外间又来传饭,东莪只得去盛了些饭食进来,与她们在屋里随便吃些,没一会功夫,也就都睡下了。
第二日清晨,当寺内的钟声将东莪至梦中惊醒,她有那么一刹那茫然回想,不知道自己究竟生在何处。昨晚的那个梦还是如此真切,依稀便在身旁,几乎触手可及,而倾斜的阳光自厢房的木窗间透入,却将她生生的拉回到了这个小寺院之中。
她看看一旁的香儿小真,二人都还在睡梦之中,便整理下床,去出屋子。初冬的空气虽然冰冷刺骨,却也格外清新,东莪四周张望了一会,便开始慢慢朝外走去。寺院之中的空地上是两株撑天松树,这片绿色在冬日看来份外的让人心旷神怡,东莪在树下仰头细看,几缕微晃的阳光自细长如针的枝叶缝隙之中刺射到她的脸上,她不由得闭了闭眼睛,过了一会再张开眼时,却见到松树那一边檐下,正慢慢的踱过一人来,这人一身青衣,正是何可梁。自从此次相逢,他们师徒三人都不再谈论在京城发生的事,可是却也无法再像从前那般亲密无间了,何况何可梁虽然与他们一路同行,却极少说话,东莪更是极力避免与他单独相对的机会。此时看到他,东莪不由得往树后一闪,想着再走一会他刚好便会离开这里。哪知她在树后等了一会,却听不到脚步声,只得轻轻稳步想向一旁退开。哪知刚动一下,就听何可梁道:“你果然在躲着我么?”
她闻言只得走出来。看到他就站在树的另一旁,却没有看她,也正仰头看着松树。东莪道:“师傅这么早就起来了?”何可梁道:“这寺里的钟声将我给吵醒了,你是不是也是如此?”东莪点头道:“是呀,从来没有有寺院里歇过。没想到这钟声是这般洪亮的”。何可梁这才看着她道:“东儿,你躲着我吗?”东莪道:“我……我是怕师傅不想看到东儿”,何可梁道:“我若是不想见到你,早就走了,”说罢慢慢向一旁走去,东莪跟在一旁,二人都没有说话。
寺院内十分空旷,除了难得碰到三两个僧人正在扫尘,再也看不到旁人。。。走了一会。何可梁道:“这半年来,你过地怎么样?”东莪低头慢行,并没有回答。何可梁看她一眼。道:“你怨恨我吗?”东莪微微一怔,何可梁停步看她。又道:“我下重手杀你。你的心里可曾有过怨恨、委曲!”
东莪抬头对他对视,隔了一会。才道:“东儿心里虽然未有怨怼,可是却确实觉得委曲。跟随师傅多年的关爱情义,却都抵不过身世,因而觉得有些伤心难过。”何可梁点了点头,又道:“我记得你当日曾经说过,即使可以选择,你也不会后悔生在那样地人家!如今你还是这么想吗?”东莪看他一眼,轻轻点头。
何可梁叹道:“离京之后,我几乎日日想到那日你的神情言语,我还是如往常一般爱惜你地这份非凡胆色,你虽然身为女子,却也不让须眉。”说到这里,他转过身来向她凝神注视,沉声道:“可是,你的这份不由自主的非凡,对你自已及你身边之人定然是一个伤害。你看似聪颖温柔,与小真香儿无异,甚至比她们更加像一个汉人,但是……”他的眼睛如同一把利箭直直刺入东莪的眼中,他地语调冷酷之及“你永远也不是她们中的一人,你只会给你身边的人带来不幸而已!”
东莪垂下头,一言不发,何可梁看看她的神情又道:“我不像承戟,我没有兴趣知道你在京城发生了什么!可是打从见到你起,你先是装病欺瞒大家,后来又布局令葛家父女事败,此事缘由不值一提,只是那父女二人的私心罢了。可是……在此事之中我清楚看到,你已经不是半年之前的东儿了。你有耍弄手段的天份,若是你父亲在世,说不准你会变成一个怎么样的女子!”东莪脸色渐渐发青,可是双眼却愈发清亮,与他对视,没有一丝的回避躲闪,这目光在斜阳之下,几乎烁烁生辉。
何可梁看了她一会,轻轻叹息道:“你果然变了!承戟那孩子竟然天真地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要他时刻保护的小师妹。承戟这人只会以感情论事,比起他来,其实……还是你更接近我一些。东儿,咱们都与他不同,咱们……一样是狠心的人。因而,眼下你我虽然还是师徒相称,可是心里却都明白,这情份已经尽了。我与你也不用顾忌什么,但这一刻,我却是真心为你着想。”他盯着她地眼睛,几乎一字一顿道:“你让承戟走吧!他不能够呆在你的身旁,那个苏公子才是你可以利用地人,承戟不是,他只有一腔热血满腹深情,你若是看在这多年情份上,就让他走吧!”
东莪浑身发颤,半天说不出话来,何可梁道:“我一直没有离开地缘因也在这里,你要走怎样的路,用你自己地命去拼就是了,承戟的,是你欠他在先,你要还他!他决定离开之时,才是你能摆脱我的时候!”东莪忍无可忍,怒道:“我从没有打算要利用谁!我从未害过别人,连一句伤人的话也没有说过!”
何可梁冷冷道:“就算你现在没有,你将来一定会的,”东莪双眼发红,握紧双手道:“我决不会拿任何人的性命冒险!!绝不会这么做的!”何可梁目光中闪动讥讽笑容,冷笑道:“你不打算为你爹爹报仇吗?”东莪刹那间如石头一般一动不动,不由得用力吸气,隔了好一会才道:“你说什么?”
何可梁道:“这有什么难猜?他下葬之初还享有荣耀之极的尊号,可是不到两个月就被挫骨扬灰。一个开国元勋,却落得这样一个惨淡收场!这就是权力、官场、宫廷之中玩的把戏,哪个朝代都是一样的。我虽然不明白其中的细节,可是想来也应该八九不离十,你在京城遇险就有蒙面人相救,来到江南又有阿蒙那样,一看就是官兵的满人一路保护。若是你真的无胆无识,只怕早就应该寻一个远离京城的苦寒之地躲藏,隐姓埋名的过完下半辈子了。可是你却带着这样的保镖,到这战事频频的江南来结交江湖义士,这不就是有仇要报吗?”
见东莪一言不发,他又道:“这种事与我并无相干,是你们满人之间的仇怨,我想的只是你让承戟离开而已。这些日子来,我细细看着,好像只有香儿与那苏公子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若是自行想法让承戟走了最好,要不然我来说大概也是一样!我听小香儿言谈之间,对实行扬州十日惨状的满人却是怀有足够愤恨,若是她知道你是谁!!不怕她找你拼命,只怕令她伤难过,你也不在乎吗?”
东莪向他冷冷注视,双手不由自主紧握双拳,生平竟然第一次有想要杀人的冲动,何可梁眼中暗光流动,淡然道:“你想杀了我吗?”东莪沉沉呼吸,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