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世-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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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泠涯顺嘴接道：“万人之上？”
碧落撇头看他，叹了一口气：“是呢，万人之上，无上尊贵。可是浅浅一直活在两个极端里，我感觉的出来，尊贵与卑微。她在与自己，与天命抗争。我一直很难理解，她那么信命的一个人，怎么敢与天命抗衡？”
“这很好理解，因为不甘心。”
碧落再次深深的看他一眼：“也许你是对的。”
慕泠涯突然问道：“最后是谁背叛了她？”
碧落的手一抖。
“是……是天罚。”
慕泠涯突然笑了，笑的极轻，极雅。
“原来你们，都恨她呀。”
碧落一愣，然后笑了出来：“公子在说什么胡话，浅浅的事情复杂的很，只是从我这里说出去，终归不好。待到了西域，你去问她。”
慕泠涯没接话，碧落的目光一瞬间冷了下来。
殷浅浅，你以为你承受天火之礼后逃出生天就真的脱离了天命了吗？
无形的大网早已根深蒂固，我们都是囚徒，不得自由，不入天堂。
粟峥听着他们说话，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他枕着慕泠涯的腿，许是冷了，使劲往他怀里钻。
慕泠涯看向远方的影影绰绰的山脉，一阵难以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头，墨笺墨笺，如今看来，就是个魔物吧。
墨笺一出，江湖纷争，血染江山。
“九锡一族，在上古时期是上天的使者。占卜卦术极具天赋，虽然后来上古众族相继陨落，九锡族避世千载也终究逃不开死亡的命运，惟月族长与长老们联合请命，向天道借命数。以全族的生命之火来换九锡族的长安气数。摆出羲和隐卦此等逆天之阵来，可成功也太渺茫。但惟月族长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孤注一掷的赌一把。最后，她成功了，朝阳东升，九锡寂灭。烈火里，只有两个孩子活了下来，那是九锡，最后的血脉。其中一人，便是浅浅的母亲。”
九锡族的故事，慕泠涯在墨尘谷听书宗主说起过，说的与碧落所差五几，只有最后那个，最后的九锡血脉的其中一人，竟是浅浅的母亲。怪不得她的卦术可以罔顾天罚的窥视天机。
“她的父亲呢？”
碧落摇头：“无从知晓。”
慕泠涯又问；“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我和浅浅算是表亲，我不会害她。公子无须对我抱有这样的敌意。”
碧落竟然是另一个九锡族人的血脉！
“公子，这世上，没有人会害自己相依为命的亲人的。”
“或许吧。”
是呢，也只是或许。
今夜的夜色，苍茫如同命理。
慕泠涯拿起手边的干柴往火里添去。
你们都信命，可我不信。
天道规则，命理轮回，谁说不可以驾驭？
真正的万人之上，是凌驾于天道之上的。
真正的君临天下，是苍生俯首，天道低头！天下都在等待君王的驾临！
那才是，真正的君临天下。
帝都。
月满京华，夜色笼罩下的汴京，总有纸醉金迷莺歌燕舞的奢靡，行走在亭台楼宇留恋在风月欢场的，都是帝国最尊贵的血脉，也最是糜乱，从骨子里透出的腐朽。而郊外千里荒坟，无声控诉着掌权者的罪行。白氏帝国近千年，如今，也已经快尽了气数。
这山河万里，又将成为谁眼下的风景？
月满楼。
“顾姑娘，你醉了。”殊途晏看着自顾自喝酒的顾紫筱，有心想劝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顾紫筱斜眼看她：“我没醉，清醒的很，我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这话亦有所知，殊途晏不甚明白。故而唯有沉默。
顾紫筱却似乎开了话匣子一般。
“我真没醉……殊途，我觉得有些事情真是无能为力的紧，人们都在这个大圈子里，谁都逃不出去……”
她又是一口猛灌下去，咳得撕心裂肺。
原来任何人，一旦对自己，或是对外物有了丝毫的怀疑，就会变的颓废。即使你自己都不清楚，于是黑暗深深地埋进了心里，总有发芽开花的一天。
“你啊，总想这些有的没的，杞人忧天。”殊途晏失笑。口吻像是一个长辈对待晚辈，顾紫筱当即便道：“滚，别像对待你儿子一样对我！”
殊途晏苦笑，这女人果然醉的不轻……
“行了，你喝这么多，走都走不了，还得我背你，到时候又要被小妹冷嘲热讽了。”
这世上，有些人醉了，疯狂大骂不顾情况，有些人沉默不语完全失去行动能力，有些人疯疯癫癫诉苦不止，而很少有像顾紫筱这样的人，醉的，像是很清醒……
殊途晏再次感叹，果然是顾仙子……醉酒也如此与众不同。
顾紫筱还要喝，被实在看不过去的殊途晏一把抢走酒杯。
“行了！”
顾紫筱作势要抢。一个不注意被桌子拌了一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看的殊途晏心惊胆战，这女人要做什么？
顾紫筱被拌的重新坐回了椅子。她抬头，眼眸清明的很，映衬一双水波潋滟。
“醉了也好，万事作罢，不诉天下。”
“你倒是潇洒。”殊途晏叫人把酒都撤了去，看着顾紫筱摇头评价。
第134章 筱醉浅离（）
顾紫筱不置可否，她说：“你信不信命？”
殊途晏摇头：“我不信。”
顾紫筱好久才道：“我也不信。”
殊途晏又吩咐人上了一壶茶，醒酒茶。
他为顾紫筱倒一杯，边说：“顾姑娘这是跟慕公子吵架了？”
顾紫筱斜睨他一眼，道：“关你屁事。”
殊途晏：“……”
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他认栽。
顾紫筱顾仙子……原来喝醉了喜欢爆粗……
殊途晏简直哭笑不得：“幸好慕公子不在……”
“你再提他本仙子揍你！”
“行行行，我不提。你还行不行，能走回去吗？”
顾紫筱极其认真的盯着茶杯里的茶叶，嫩绿色水面翻腾。一片热气袅袅中，她道：“殊途，是不是有些错误不应该被原谅……”
殊途晏不知她要说什么，也只好接着答：“这个啊，那要看有多离谱啊。比如你杀人放火强抢民女，这就活该被扔猪笼。”
“若是我投敌叛国呢？”
殊途晏一下子呛住了。
“咳咳咳……你说啥？”
“我说投敌叛国。”
殊途晏笑了：“那感情好，你若是真把这老皇帝推上断头台，我殊途晏第一个放烟花，肯定放的满城都是！”
顾紫筱莞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向我求婚呢。”
殊途晏眼神黯淡了些许，他颇有把茶当酒喝的意思。
灌了一口，意味深长的说：“满城烟火，以身相许。曾经有个人这样跟我说过。”
顾紫筱不再问了，揭别人伤疤是件这种事情谁都不会去做。
殊途晏笑笑：“此事不提也罢，顾姑娘，其实世上没有无法原谅的错，只有不愿放下的人。死抓着一些事不放，也是矫情了。”
顾紫筱轻嘬一口茶，然后很淡定的起身，潇洒的留给了殊途晏一个背影。
“傻愣着做什么，回去早点睡觉，明天还要很多事情要做呢！”
殊途晏饮尽最后一口茶，无奈的跟上，这姑奶奶真是一会东一会西，完全摸不清她下一秒要做什么，真是头疼。
“你慢点，别把人撞了！”
······
远古时期，在尼罗河流域、两河流域、印度河流域和黄河流域之北的草原上，有着一线由许多不连贯的小规模贸易路线大体衔接而成的草原之路。这条路就是最早的丝绸之路的雏形。而如今，历经千年之后，丝路终成一方弯延长路，浩瀚天涯。
丝路中路径很多国家，其中，便有楼兰。
楼兰古国，也许是这漫漫征程里，第二个长安。
楼兰曾是多少人的梦，天下芸芸众生的爱慕之地。
楼兰是西域一个著名的“城廓之国”。它东通敦煌，西北到焉耆、尉犁，西南到若羌、且末。古代“丝绸之路”的南、北两道从楼兰分道。
“浅浅，你想去见谁？”
一袭水袖长裙，殷浅浅站在楼兰的街道上，两边都是古建筑，黄土砖砾，异域风情。
“我不想见谁啊。”
“不是，我是说你来楼兰是为了什么？”蓝离澈有些不辨神情。
“只是想了，就回来看看。”这里是故土，楼兰故土。珈蓝塔，便在楼兰中心。
“你答应我的，回紫靡谷。”
殷浅浅转身，白色的裙摆打着转，如高山白莲。
“嗯。”
“那什么时候回去？”
“过些时候吧……”
“浅浅！师傅在催了！”
“我说过些时候，过些时候好吗三哥。”
殷浅浅语气里有着恳求的意味。蓝离澈叹了一口气：“也罢，反正这月月满之前，你必须回去。”
“好。”
殷浅浅自顾自往前走，而风景在后移。
蓝离澈有一种感觉，她仿佛永远不会回头了。
路经一家茶馆，名字叫做蓝雨，这明显是中土的人开的。
蓝雨，蓝雨。
殷浅浅念着，突然觉得心里有根弦轻轻的拨动了一下，茶馆里有琵琶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勾起人心里离弦拨弄的思绪，漫这淡淡的愁绪。
“这名字倒是取得好。”身后的蓝离澈说道。
“是啊，刻着三哥的姓氏。”
二人走了进去，入门便是浓重的笔墨香。
“咦？墨香？不是应该是茶香吗？”下一秒，蓝离澈明白了，因为他看见一群人在埋头挥笔，不知在做什么。
待走进了，才发现这是在画水墨。
一张张宣纸上俨然是花中君子的兰花。
兰花素有美誉，名士皆以兰花之质作为平生之求。
蓝离澈不禁暗笑：这群没事闲的不去报效他们中原皇帝居然跑到这来附庸风雅了……
殷浅浅那边在问：“三哥？”
蓝离澈马上走过去，抓住殷浅浅伸过来的手，笑道：“没什么，他们在画兰。”
殷浅浅点头。突然问了一句：“三哥好像从未画过兰，只见三哥画莲了，谷里到处都是。”
“因为我又不是什么君子，画什么兰。”
“哦，原来三哥想做隐士！”
花中隐者，为莲。
蓝离澈不答，只是引着殷浅浅做到桌子前，末了，他似笑非笑，似假还真。
“不是一直在做隐者么？紫靡清幽，我除了外出任务不就是在谷里待着么？”
殷浅浅摇头：“紫靡并非避世。”
“那浅浅说，哪里算是避世？”
“我不知道。”世间之大，竟无一容身之处，酒间花前的日子，怕是今生无法岂及。
那边看那些文士们泼墨的店小二终于注意到了有客人到来。于是赶紧跑来，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耽误两位客官了，不知二位想喝点什么？”
蓝离澈见殷浅浅不说话，便道：“昆仑雪菊。”
“好嘞！”
“昆仑雪菊此等珍品，三哥怎知这小店里会有？”
“我也是猜猜，不过看来这家店的背景也不单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