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有约-第12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年轻的住持方丈背后已是衣衫破碎、血痕淋漓,但他仍是挺直了脊梁嗓音泠然的道不悔。
一阶一杖,一杖一问。
随着年轻住持方丈身上血痕的加深,枯灭听到了师兄喝问的声音逐渐颤抖。
国寺最光明的希望,二十年的悉心教导,终是毁在了一个女子的手中。心痛、惋惜、愤怒、遗憾。。。。。。所有的言辞都不足以形容枯寂此刻的心情。
他多希望,这个年轻又前途无量的弟子能幡然悔悟,低头一次,说出自己的屈服,道一声回头。但他太年轻,太倔强,太顽固,枯寂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是快要走到命定的尽头了——他感到了自己的衰老,以及,力不从心。
“为何?”
枯寂终是停下了喝问,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
年轻的弟子没有丝毫狼狈,他血染僧袍,却仍是那副超然的模样。不过垂目片刻,年轻的弟子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众生皆苦,可总有些人,哪怕明白前路之苦,也不愿回头。长夜驽钝,也是痴人一个。”
枯寂闻言,终是没再说什么。
他亲自扬起了那长棒,恨恨的挥了下去。
年轻的弟子倒下之前,露出了一丝清浅莫名的笑容。
这笑容,让枯寂有些恍然。
相伴十八载有余,他从未看过这个冷冽的弟子露出笑容,他甚至一直以为,这个令他自豪得意的弟子是从不会笑的,不曾想,当今日最后一棒落下,他被正式逐出山门以后,这个不苟言笑的弟子竟第一次笑了。
枯寂感到一阵心惊的同时,巨大的无力感从他心尖爬起。
“等他醒了,就放他下山吧。对外就称,住持方丈已坐化。。。。。。老衲识人不明,也当去思过崖面壁。。。。。。。”
“师兄~”
枯灭被师兄的决定惊住了,思过崖环境恶劣,师兄也已年老,这一去,怕是再没有出来的时候了。
“师弟,国寺的一应事务,就交给你了。”
枯寂闻言回头,叮嘱道。
“师兄。。。。。。。”
枯灭还想要说什么,枯寂却转过身子,一个人佝偻着朝着那茫茫枯林走去了。
那一天就像是一场梦,直到年轻的住持方丈醒来又悄然离去,枯灭也始终觉得不真实。
师兄为何不阻止长夜?为何会选择这样决然的处理方式?自己又是怎么糊里糊涂的成了新一代的住持方丈的?
枯灭想不明白,他直觉,这所有的一切都和那个夜色中紧闭的大殿有着密切的关系,但他却没有知晓的可能了。
长夜傍晚就醒了,醒来以后,去思过崖对着石洞磕了三个头,而后,便头也不回的朝着山下走去。
师兄自始至终都在石洞内没露面。
枯灭在长夜走后方才到思过崖,但直到天黑,师兄也没说话,枯灭终是无可奈何的回去了。
师兄是吃准了他一心为国寺性格,所以才将担子都扔给了他。
积雪仍是未化,踩上去嘎吱嘎吱的,枯灭想起了多年以前,长夜还很小,也是一个下雪天,他和师兄一起闲谈,师兄问正在翻阅佛经的长夜有什么愿望。
小小的长夜答:“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寻找真正的超脱之法。”
这一语,惊了师兄也惊了他。
当时,他和师兄都觉得此子将来定是不凡。
但没想到,一晃十几年过去,当年那个令人惊艳的天才幼童如今陷入了寻常的庸蠹之中。
枯灭不知自己是遗憾还是惋惜。
他很想问而今的长夜一句,陷入男女之情,就是你寻到的超脱之法么?
当天夜里,又下了一场大雪。
第二日晨起,第一日践踏起的泥泞痕迹都被遮盖的无影无踪了。大地一片白茫,久违的太阳也露出了脸,天空湛蓝。
枯灭直到最后,方才明白,那个问题的答案,虽然他最后再也没见过年轻的住持方丈。
那个答案,是师兄最后告诉他的,长夜辞别师兄的时候,师兄也问了这个问题,长夜当时只回答了简单的两个字——顺心。
这个世界的真相,真正的超脱之法,就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顺心便可超脱,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年轻的住持方丈并没有违背自己当初的理想,他再入红尘,不过是因为,他找到了他一直追寻的答案。
枯灭想起了朝北小城,想起了当年忽然变更的路线,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了然了。
他这一生,除了对师父师兄之外的人,再没有产生过敬佩,但此刻,心中却油然对这个年轻还俗的小师侄产生了敬意。
只可惜,明白这一点时,他已经垂垂老矣,而那个超脱的年轻人早已消失在人海。
他看着双小佛塔内那新增的法骨,只觉得岁月恍惚。
天刚刚亮,小屋门口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有风呼呼的刮着。
第二百一十四章 隔世约(18)()
我一直没睡着。
已经是约定的第五日了。
长夜还没下山。
我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快的让我有些心慌意乱。
等待显得漫长且难熬。这几日来,每当天光微亮,我就会下意识睁开眼睛。第一世的场景一次次浮现在我脑海,让我忐忑又焦虑。
纵使我分析了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一次又一次,长夜在山上没有任何危险,却仍是免不了担心。
前车之鉴,已让我有些杯弓蛇影。
就在又一个忐忑焦虑的清晨到来时,我仿佛听到了敲门声。
我纷杂的思绪一瞬间沉淀了下来。
连鞋子也顾不上套,我跑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披着蓑衣的长夜,他的身上落满了雪,像是一个站立的雪人。
没有多余的言语,我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长夜解开了蓑衣,静静的抱住了我。
“我来了。”
他说。
熟悉的清冽嗓音,带着碎冰的质感。
“你回来了。”
我落了泪,哽咽的重复着,同时又很想笑。
上一次,我从冥室醒来,两人的对话和今日一字不差。只不过那时,我们是同时开口,而此刻,是他先开口。
一样的分别重逢,不一样的是,从此以后,我们将不再分开。
认识到这一点后,我的心就饱涨的厉害,眼睛酸酸的,忍不住掉眼泪。
这个我在凡间的第多少个冬天,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知道,我们错过了太多太多。
心里有好多想说的话,但千言万语,却只化成了那一句。
“雪化了,我们回朝北。”
我哽咽道。
“嗯。”
长夜答应着,抱着我关上了门,径直走到卧室将我放下来,拉开被褥严严实实裹住了我冻的发青的双足。
“再睡一会儿吧。时辰还早呢。”
“嗯。”我应答着,却拉住了他的手:“要你陪我~”
薄红染上了长夜的脸颊,他张口欲拒绝,我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我这些天一直都没睡好。。。。。。而且,刚才起身,被子里进了风,都变凉了。。。。。。”
我目光灼灼的看看他,可怜兮兮的哼唧:“冷~”
长夜终是败下阵来,侧身安静的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我朝他微微靠了靠,也合上了眼睛。
两人之间,隔了一只手宽的距离。
一直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我终是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无梦,醒来,外面已是阳光大盛。
被子暖暖的,但身边那个侧躺的身影却是不见了。我怔怔起身,揉了揉眼睛,确认了一番后,心里不禁失落起来。
原来,竟是一场梦么?
呵呵——
我起身,打开窗户,看向檐下正滴滴答答坠落的雪水,心中一片荒凉。
第五天了,长夜还没有下山。
我心中刚刚落下的忐忑和焦虑再一次升了起来。
谁曾想,一双温暖的手从身后伸了过来。
“又不穿鞋?”
临空而起的瞬间,耳畔响起了那魂牵梦萦的声音。我的眼眶再一次不争气的雨落纷纷。
也许是事情陡转又太过顺利的缘故,我总有种患得患失的不真实感。
“你掐一掐我,掐一掐我~”
我将头埋在长夜怀里,带着浓浓的鼻音道。
“为何?”
长夜不解的掰开我的头,看着我湿漉漉的眼睛问道。
“我怕是梦,白开心一场,等梦醒了,发现现在发生的都是假象,我会更难过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袭来的温热堵住了还未出口的话语。
我瞪大了眼睛看长夜,发现他也在看我,眼睛亮亮的,脸上还有薄红。
良久,他松开了我,伸出修长的手指抹去了我唇上可疑的水渍。
“现在呢?”
清冽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响起。
我低下头。
“更像梦了。”
“原来,在你梦中,我是这般模样。”
长夜若有所思。
“怎。。。。。。怎会。。。。。。”
我结结巴巴百口莫辩,简直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谁曾想,耳畔响起了长夜淡淡的笑声,那笑声如春风吹过河岸,岸上钻出青草,青草外的清澈河水夹杂着哗哗的碎冰。
那笑容定是倾国倾城。
我兀自想着,待反应过来,就发现地点已经换了,长夜正蹲在地上认真的给我穿鞋。
我条件反射想缩,却被长夜捉住。
“穿好出去吃饭。”
我只好红着脸看着他套好了袜子又穿鞋。
今日长夜换了一身山村的打扮,头上还戴了帽子,若不是他那过分惹眼的容貌和出尘的气质,和一般农夫也没有两样。
我想起那一日长夜戴在我头上的头巾,不由得偷笑起来。
农夫和农妇,多么美好多么般配的一对词儿呀!耕田织布,瓜田豆架,想一想,就觉得有一股岁月静好的悠悠然。
路上的雪都化了,四周一片泥泞。
檐下还有化开的雪水滴滴答答。
化雪天寒,罗叔在屋内生起了旺盛的火,盛了饭就围着火堆吃了。
心里暖成一团。
第二日,外面的雪都化的七七八八了,露出了荒凉萧瑟的本来面貌。道路也干了许多,我和长夜便启程去朝北。
一路走走停停,兜转折回,等到了朝北,已是莺鸟啁啾杨柳新绿。
又是一年春日了。
破庙前长出了一层毛茸茸的青草,牡丹花种子扎了根,发了芽儿,抽出了细嫩的枝,稚儿巴掌大小的叶片青翠的挨挤成一团。
前一年种下的牡丹,只长了叶子,没开花。
牡丹花没开,长夜却来了。
不过短短一载,很多事情却都变了模样。
一年前,种下这牡丹时,我没想过,一年之后,长夜会跟我一起回来,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我猜测他可能会来,但那是牡丹花开的时候了,他的模样还是清安居我看到的模样,一身雪白的僧袍,泠然出尘。他会合着双掌问我:“苦海无边,风施主,你可愿回头?”
时间真是具有很神奇的魔力。
而今,他就在站在我身旁,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装,和我讨论着,新开的荒地,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