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有约-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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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在最后清醒的时光里,他已将我们相处的时光梳理了一遍。他未必不明白,下辈子的他还是我心头的那个人转世。他不是他,也是他。
哪怕他剜掉了那颗痣,决绝的宣告自己只是阿夜。那个事实也不会改变。
他只是隐约的希望,我喜欢作为阿夜的他,而不是因为他是长夜的转世喜欢他。
多年的心智残缺,让他微微有些自卑。他想成为一个被我深爱的男子,和世间所有陷入情爱的男女一般,经历甜蜜和争执。但是他却做不到。因为他先天不足。
所以他才会说,下辈子我不傻了,你来寻我么?
可是那个时候陷入迷障的我并没有回答。
他失落、失望、心酸、难过,但仍旧对我说,若下辈子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
那么认真,那么坚定。
但我却明白,过了奈何桥,他所有的记忆都会回到归墟,下一世,那是一个的开始了。所有的誓言都将烟消云散,我觉得残酷,心中生出的涟漪很快就被巨大的荒凉感淹没。
直到前一日,我在锦州的街头看到了那个合掌的僧人。
他的手心缺了一小块。
前世,阿夜的手心的痣被剜掉以后,留了一个粗糙的疤,这一世,那个疤痕最深处,缺了一小块血肉。
我的内心忽然雨落纷纷。
明明是阳春三月晴朗的日子,我却感到了心里饱涨的像是潮湿的生出层层青苔。
找了二十四年,但当他真正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却驻足不前。
老夫妇的话在我脑海中回响。
爱一个人,就是爱他的每一个侧面。
阿夜的画仍在我怀里贴身收藏,我有些迷惘。
抛去长夜的身份,重爱他么?那么,我又该如何去做?
这样的纠结伴了我两日,终是被那个藏在牡丹花枝间的细长银针破坏了。
我从树上落了下来,接住了那藏着歹心的花枝。
之后的一切,就那么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生了。
天边又泛起了鱼肚白,这是约定的第二日了。我望着白的天际,想起了僧袍加身的那个人,不知他,找的怎么样了?
锦州城最近颇有些狂热的气氛。
一年一度的观花传统被一个僧人给带偏了。
自从得知僧人和女子的约定之后,僧人去到哪里,他的身后就远远的跟着十几只小尾巴。这些小尾巴要么是各大府上的眼线,要么是前来邀请僧人上门观花的仆从。
锦州的牡丹园圃不说一百,也有八十,这还只是家养的。就是野地山上那漫山遍野长得牡丹,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也有不少。
三日之内,找出锦州最好的牡丹,不少人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拭目以待。
就这样,当了无数年焦点的锦州牡丹这一年被一个外来的僧人夺了风头。
僧人按照约定,走遍了几乎所有牡丹盛开的地方。但他从来只是沉默的看,不做任何评论。
无数的消息从僧人身边飞了出去,飞到了深宅大院,飞到了酒楼茶肆。
僧人去了畅怀园看牡丹——
僧人去了拜月亭看牡丹——
僧人去了栖霞山看牡丹——
三日过去,他的灰色僧袍沾上了灰尘,整个人也多出了几分疲惫,但目光仍是清亮淡漠。
约定的时间到了,但出人意料的是,僧人的手里并没有一朵牡丹花。
人们见状议论纷纷。
这议论已经开始了三日了。
无数的目光都在盯着僧人,期待从他口中得知哪一株是锦州最好的牡丹。
是名贵的魏紫鹅黄,还是普通山涧中生出的野牡丹?
牡丹公认最好的,也就是那些品种。有人压僧人会从其中的一种里选出一株开的完美无缺的。也有人觉得,僧人已悟道,自是和凡俗之人的目光不一样,定会选择山间地头风骨尤佳的一株。
两派观点各不相让,都自觉有理,互相不服,因此,关于僧人选那一类花的论辩,这三日在锦州城到处上演。
若是僧人选了名贵品种的牡丹,那么赞同山野牡丹的那一派便会对僧人生出失望。说是高僧,目光却和普通人一般庸俗,对高僧的印象便会大打折扣。反之,山野派欢呼的同时,名贵派便会觉得僧人作为高僧没有一点欣赏的眼光,心中也难免生出怨怼!
是故,这一日,不管是山野派还是名贵派,无一不齐聚在那古树下,又是期待又是暴躁的等着僧人最终揭晓答案。
火药味儿一触即。
然而,事实上,他们都忘记了,这一约定,是僧人和神秘女子之间的事,其实和他们并没有一文钱的关系。但他们在其中投入了感情和精力,还有无数次飞溅的吐沫和智思,所以觉得僧人理应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也有没有参与论争的人前来凑热闹,眼巴巴的看着场中,等待僧人的最终抉择。
总而言之,几乎全锦州的目光今日都聚集在了这棵古树之下,聚集在端坐的僧人之上。
神秘女子还未来,僧人照旧是端坐念经。唯一不同的是,他这一次睁着眼睛。
没有人再砸花了。
也没有人夹杂歹心偷袭。
淡漠的目光中,是一视同仁的宽和。
闭上,有阴影覆盖眼睑,睁开,所有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神秘女子仍是没来。
许多人把目光投向了古树。
上一次,女子便是从那树上一跃而下,救了僧人一命。
这一次,她还会和上一次一般,从树上落下么?
也有好动的孩子,爬上树去看。
但看了一会儿,就麻溜的滑了下来,一脸失落的表情。
众人于是知道了,女子这一次不在那树上呢。
日光渐盛。
等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
但看着僧人仍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也就强行忍耐了下来。
终于,在日头将到头顶的时候,神秘女子终是姗姗来迟。
第二百零四章 隔世约(8)()
她仍是戴着烟灰色的帏帽,灰色衣裳外罩着白色的轻纱。┡Ω┡趣.%b.
人群让开一条小道给女子。
女子却停了下来,看向道路尽头端坐的僧人。
目光交汇。
片刻,女子朝着僧人走去。
“我的花儿呢?”
我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问长夜。
“施主要的花,贫僧暂时还不能给姑娘。”
长夜道。
“哦,这是为何?”
长夜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了我。
“这是何物?”
“花种。”
长夜淡淡道。
我接过来,沉甸甸的一包,打开一看,全是细小的花种。
错愕一瞬间就被了然覆盖,我收好种子,笑道:“不错,这就很我要找的。”
说罢,我头也不回的离去。
锦州城外,河边。
我停下了脚步,回头。
“大师,为何一路跟着我?”
“我要度你。”
“为何?”
“你与我佛有缘。”
长夜淡淡道,清正的目光看着我,眸里一片坦然真诚。
我忽然笑了,反问道:“佛爱众生么?”
“爱。”
“既然爱,那必是有缘咯。”
“也可作此解说。”
“佛既然与众生都有缘,为何你不去度众生,却要来度我?”
“你有慧根。”
“慧根何用?”
“可助脱。”
“为何脱。”
“众生皆苦。”
我笑的更厉害了:“我不苦,我很快活。”
长夜定定的看我一会儿,默然道:“心苦也是苦。”
“求得了便不苦。”
我意有所指。
“但世间多的是求不得。”
长夜驳道。
“那该如何是好?”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长夜合掌。
“好主意!”我击掌赞叹,顿了顿,又望着他笑:“可我不愿回头。”
长夜淡漠的目光终是起了细微的涟漪,他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疑惑的看向我。
“正如大师所言,众生皆苦。可总有些人,哪怕明白前路之苦,也不愿回头。”
我补充道。
“太痴,不好。”
长夜默然半晌,评论道。
“大师不是痴人,所以不知道,痴也有痴的好。”我笑。
“苦多于乐。”
长夜不赞同
“纵使如此,我亦不悔。”
我抛着花种,接道。
长夜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见我神色疏朗,便知再劝无望,退一步道:“等你种下的牡丹开花,我再来问你。”
“天下太大,不知能否相逢。”
我仍在笑,心里却是忐忑。
“有缘千里相会。”
长夜一派洒脱。
“也是。我要去朝北。不知大师往何方?”
我道。
长夜静默了一会儿,仍是一派光风霁月:“正巧,贫僧也是去朝北。”
“大师请。”
“施主请。”
。。。。。。
“还未请教大师名号。”
“贫僧长夜。”
我闻言愣了愣,俄而轻笑出声:“落北,风酒酒。。。。。。”
时间一晃三个月过去,我们到了朝北。
一路上,我们已经分外熟稔。
长夜寻了一个落拓的寺庙过夜,我也轻车熟路的跟了去。
长夜看着我欲言又止,却终是没说什么。
自第二日开始,他出去讲经,到了傍晚回来,带了一袋包子给我解馋。
在同行的路上,他见不得我杀生,便和我立下约定,等遇到有人的地方给我买肉包子解馋,作为交换,我不可胡乱杀生。
我应了。
于是,在路上,经常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穿着灰色僧袍的僧人讲完经以后,会走到包子铺前,用包袱里抄好的经卷换一两个肉包子。
有时候,包子铺的老板还会赠给他两个素包,但长夜从来都是道谢婉拒。
日子一晃而逝,又是一个月过去。
“今天是素包?”
我咬了一口,含糊的问道。
“肉包卖完了。”
长夜简短的说。
我没在意,继续吃了起来。
二十四年的人间游历,让我对原本可有可无的凡间美食产生了深度的热爱,一日三餐,渐渐变得和寻常人一样。
“我明日要回去一趟。”
过了一会儿,长夜道。
“嗯?”
我抬起头。
“回哪儿?”
我又问。
“长安。”
“哦。”
我继续吃包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饱了,还是因为包子有些冷了,感觉包子皮有些难以下咽。
默了一会儿,我问:“还回来么?”
“嗯。”
“那就好。”我擦了擦手,装作不甚在意的说:“我把花种在这里吧。我家里不喜种花的。”
“嗯。”
终是一夜无话。
长夜清早就下山去了。
我醒了,却一直硬撑到天光大亮才起身。
破庙被长夜拾掇的干干净净了,住几日倒也无妨。
一日,两日,三日。。。。。。
半个月后,我终是忍不住了。
长安,国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