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侯传-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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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直垂到地的白色帐幔,帐幔边上还悬有造型古朴的宫灯。此刻,天色已暗,湖面上吹来了凉爽的晚风,帐幔随风轻舞,那宫灯也跟着摇摇晃晃,洒下一片古色古香的昏黄。
周围隐隐约约地传来古筝的声音,但四下望去,并不见音箱,也不见演奏的人,这种神秘的感觉,也为这景致平添了几分世外桃源的仙气。
游津兰头一次置身这样的环境,不由得笑了起来:“这种设计真有趣。”
高靳一指船头挂着的木牌,上面写着“兰心”,“我特意选的这艘船。”
游津兰心中一动,她不曾想到,在高靳这粗犷的外表下也会有如此细致的一面。她一时有些无措,只好矜持地笑了一下,走上了船。
“这里是不能点菜的,厨师当天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而厨师做什么,又取决于当天渔夫捕捞上来的是什么。”一落座,高靳便对游津兰说,“一会儿要上些什么菜,我心里其实也没底。”
游津兰惊奇地看着窗外,“这里生意似乎不错,厨师怎么能保证客人都喜欢他们当天做的菜呢?”
高靳笑了起来:“虽然我也是做餐饮的,但我不得不说,我很佩服这里的老板,胆子真大。众口难调,他居然敢将一切都交给老天爷。”
“说不定,有些客人就是喜欢这份未知呢。毕竟,越不可掌控,就越让人觉得刺激。”游津兰本是顺着高靳的话往下说的,但此刻听起来,这句话恰如船头的宫灯一般,昏黄摇曳,暧昧不明。
高靳似乎没有听明白这句话,他正看着桌上的一个陶碟发呆。游津兰心里一阵嘀咕,不知对方是装傻,还是故意做出这副姿态好让她不感到紧张。
“兰兰,你看这碟子里的鹅卵石。”高靳漫不经心地说,“曾经有个人告诉我,鹅卵石以前是有棱角的。但在数千万年的地壳运动后,它们饱经流水的冲刷,终于失去了那些不规则的棱角,变成了现在这个圆润的模样。”
游津兰认真地侧耳听完,然后咀嚼着这番话,好一会儿没有吭声。
“再有棱角的石头,也会被流水冲刷成圆润的样子。同理,再高傲的女人,也终究会屈服于一颗真心。”高靳忽然抓住游津兰的右手,“我只要求你一件事,请让我照顾你。”他的目光里满含真挚的热情。
游津兰忍不住浑身哆嗦,她说不清自己有几分恐惧,几分感动。一阵混合着厌恶和激动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她下意识地答道,“你不会后悔吗?”
“我只后悔一件事。”高靳垂下眼睑,片刻,又抬眼看着她,“我后悔没有早一点遇见你。”
游津兰看着高靳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彻底呆住了。
第九十四章 头版头条()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申友晨报报社的大楼里,正像往常一样,各种工作都乱中有序地开展着。
一个年轻的记者拿着u盘冲到编辑的办公桌旁边,努力解释着自己拖稿的原因;编辑皱着眉头,盯着采编系统里的电子版,考虑要不要撤下某篇时效性不够强的稿子;资深的美编用手撑着下巴,正在看两名编辑为了争抢对他的“优先使用权”而打起的“口水仗”;拿到了第一版大样的校对,则戴上了厚厚的眼镜,认真地逐字逐句读了起来;机房里的一名照排人员忽然冲着大厅吼道:“8版是谁的?几点了?还做不做?”
在大楼另一侧的办公室里,厚厚的玻璃门后,总编庞游原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大盘指数发愁,眼看就要到三点了,今天的大盘又不争气。虽然周一的股市有波动很正常,但庞游原心里还是一阵阵犯嘀咕。他心情不好,便索性将界面给最小化了,然后往转椅的靠背上一砸,发起了呆。
“乒乒”,有人敲门。
庞游原没好气地嚷道:“进来!”
进来的人长着一张纵欲过度的脸,那深重的黑眼圈几乎像是烟熏妆一般夸张。仔细看便会发现,其实他的年纪并不算大,脸颊的皮肤仍然有紧绷的感觉,只是他那被烟熏得有些发黄的牙齿,和已经变得半秃了的头顶,使得人很难相信,他还不满四十岁。
这人一直保持着谄媚的笑容,半推着门,“庞总!没有打扰您吧?”
庞游原看到他那张鬼鬼祟祟的脸就觉得不舒服,“冯烈祖,你有事就直说!”
“是,是。”冯烈祖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玻璃门,“我有些东西想给您看。”他在斜挎着的背包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叠照片。
他走到庞游原的办公桌前,刚要放下照片,忽然又缩回了手,“庞总,我得跟您说清楚,这些照片我真是拿命换回来的,很不容易!”
庞游原瞪他一眼,“你每次都说这些话,烦不烦?”
冯烈祖嘿嘿地干笑了两声,“庞总,这次不一样。”他凑近庞游原,一股混合着烟味的口臭顿时飘来,“这次绝对是独家的,我们能做一个大的!”
庞游原厌恶地将椅子往后移了一点,他看着冯烈祖慢慢将那叠照片铺散开,放到他的桌上,有些纳闷:“这是什么?”
“这个外国人,绰号叫万国侯;这个长头发的女人,是南泽雨厅长的老婆。”冯烈祖露出诡谲的笑容,“您不觉得这里边不正常吗?”
庞游原拿起一张照片,仔细看了一会儿,“这有什么?这俩人不就是在停车场说话,然后男的好像帮她倒车出库?”
冯烈祖得意地说:“三月份,不是有个叶颖君跳楼案吗?”他用被烟染黄的食指敲着桌上的照片,“这个万国侯,就是涉案人。”
这时,庞游原回想起来了,三月初确实有个案子轰动一时,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从高楼掉下来,正好落在了外国人的车前面。这个案子后来似乎不了了之了,人们总是健忘的,早就没有人关心这件事了,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做新闻的人。他每天都要接触成百上千的资讯,要不是冯烈祖提醒他,他确实想不起来了。
“这个什么侯有什么新闻可报吗?”
“庞总,这件事情太值得挖了。”冯烈祖自作主张地将自己的斜挎包放在了庞游原的办公桌上,后者立刻皱起了眉毛。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冯烈祖背着这个包上公交、挤地铁,穿梭于各种臭哄哄的第一现场时的情形。
“我这么跟您说吧。我认为,这个外国人,跟南泽雨之间达成了某种见不得人的交易。”冯烈祖习惯性地擦了擦鼻翼两侧的油汗,“南泽雨的身份您也知道,他刚好又主管叶颖君跳楼的案子,偏偏他老婆又跟万国侯认识,而且关系明显不一般。”冯烈祖猥琐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女人会随便把车钥匙给别的男人吗?而且还当着自己小孩的面。他们两家,肯定非常熟。”
他停顿了一下,口臭的气味也跟着减淡了,“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南泽雨的老婆跟万国侯有一腿。呵呵,当然,这个就是另一种性质的新闻了。”
冯烈祖的样子虽然让庞游原很不舒服,但他不得不承认,冯烈祖的分析有点道理。
庞游原心里清楚,冯烈祖的业务能力不能说不强,只是他人际关系太差。他以前骚扰过两个女编辑,差点被人家闹到警察局去,要不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他早就能拿到中级职称,或者提拔个一级半级的。
庞游原又对着手上的照片看了一会儿,“这小女孩是南泽雨的女儿?”
“是的。”
“那这个男孩子是谁?”
“好像是万国侯的人,我还没查到他俩的关系。”冯烈祖眨巴着小眼睛,“不过,万国侯没有老婆,也没有女朋友,搞不好是个gay。”
庞游原放下照片,“他是不是gay无所谓,这不是新闻的爆点。”他眯着眼睛,“你刚才说了一大堆也只是推测,这几张照片,不能证明万国侯跟南泽雨之间有什么交易。”他重新靠到椅背上,“你也是老人了,该知道,做新闻的本质还是要追求真实,光嘴说,那怎么算?”
冯烈祖满心欢喜地进来,万万没想到总编根本看不上他所谓的“独家”。他搓了搓手,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庞游原看他这个样子,又有点可怜他。
冯烈祖比庞游原小三岁,庞游原做主任助理的时候,他是记者;庞游原升职采编部主任的时候,他是记者;庞游原当上社会新闻中心部长的时候,他是记者;现在,庞游原都做到报社总编的位置了,他还是记者。
庞游原瞟了一眼电脑屏幕,三点了,股市收盘了。他想起自己那几只被“套牢”的股票,不觉一阵烦闷。“你还有事吗?”他不耐烦地转着转椅。
冯烈祖将散落在桌上的照片收了起来,他背上斜挎包,一脸欲语还休。
“庞总,我怀疑万国侯和南泽雨关系不一般,不是瞎说的。”冯烈祖下意识地抠着挎包上的塑胶字母,“您知道方旬吧?”
“好熟的名字好像是哪个区的警局负责人?”
冯烈祖改用指甲在字母上面划拉,“不是哪个区的,他是市局的副局长。”
“哦,怎么啦?”
冯烈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方旬跟我是高中同学,大学的时候虽然去了不同的学校,但是一直有联系。后来,他进了警局,我做了记者。早期,他局里的宣传工作,都是我帮忙的。”
庞游原转动着的转椅慢慢停了下来,他从冯烈祖吞吞吐吐的话里嗅出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
“算是礼尚往来吧,有时候他会稍微透露一点点消息给我,我的好几个独家来源都是他。”冯烈祖长出了一口气,“万国侯这个人有问题,也是某次我找他喝酒时,他告诉我的。”
庞游原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小摆设,无意识地摩挲了起来。那是一匹黄铜雕刻的小马,马背上停着一只苍蝇,寓意“马上赢”,取了“马上蝇”的谐音。这是他刚升迁为采编部主任的时候,冯烈祖送给他的。他并不喜欢这东西的造型,但却相信冥冥中或许真有天意,因此,几次搬办公室,他都舍不得丢掉这小玩意儿。
“万国侯是外国人,这件事就算往深了挖,也只能算到这个外国人品质不好、不遵纪守法上。”庞游原深思熟虑的时候,嘴巴会稍微往上撅,这让他看上去有点儿像国内的某个“老戏骨”。冯烈祖一时想不出来名字,但他又有些羡慕,庞游原真是长了一副“领导”的面孔。
“但假如他和南泽雨有勾结,南泽雨收受了他什么不得了的好处,那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庞游原并不喜欢南泽雨,他还记得之前报道市局的一位优秀警官的事迹——普通警官默默无闻地资助了十几个穷困孩子上大学,南泽雨作为厅长出席沟通会的时候,表现得非常傲慢。一切对媒体不屑一顾的官他都不喜欢,不尊重“无冕之王”的人,早晚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庞游原想到这儿,情不自禁地牵动了嘴角。
“老方,啊,就是方旬,他虽然对顶头上司非常尊敬,但他也看不惯一些事。3月6日叶颖君出事,万国侯去局里草草录了个口供就算完事了。后来,他们又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物证。”
庞游原打断冯烈祖,“什么物证?”
“我不知道,老方没有说。”冯烈祖又开始无意识地在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