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传-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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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孙儿先告退了。”
“嗯,去吧。”
林碧凝第一次感受到祖母的慈爱之情,出了长荣堂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下。说了这么久的话,老太太一句都没有提到自己,她心中止不住悲伤。她不明白老太太为何独独不喜欢自己!
前世她逆来顺受,虽也难过于老太太的态度,但从来没有深究过其中的原因。今生,她要活得明明白白,一定要找到老太太不喜欢自己的原因,查清所有真相!
第六十六章 千叶阁()
林府最深处的阁楼便是千叶阁,此处乃府中防卫最为严密之处,日夜有护卫巡逻看守,加之阁楼后面即林府北边就是上都的内城河,多年来从未出过差错。府中内宅制香工往来不便,便在府中东北角开了角门,此门虽为角门其坚固程度堪比正门,也是考虑到防护的作用。
千叶阁共三层,东西长近三十丈,内有房间四十八间。第一层东边是香材存放处,西边是制香工日常工作的场所,香材的炮制、研磨、称量及和料都由专人负责其中一样,既保证办事效率,又不至于使手艺外传。第二层东边是林温良制香的场所,西边是教导弟子即林长儒的地方。第三层是存放香学古籍和珍贵香材、香品及器皿的地方,可以说是林家的藏宝阁,常年紧锁,没有林温良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
千叶阁说是三层,其实底下还有一个大香窖,专门窖藏香品用的。香材的气性不同,并非所有合香制作完cd可以立即使用,有些香需得在香窖中封存一段时间才算真正完成。窖藏是各类香材相互融合、相互作用的过程,可以使其浑然为一体,香气更胜一筹。
林碧凝怀着庄重雀跃的心情踏进院门,院内只中间大路两侧种了榕树,再不见其他树木,榕树后各是一排晾晒房,香品成型需要使其晾干,要求通风忌曝晒。
往来忙碌的制香工纷纷向她行礼,林碧凝含笑点头,缓步走进千叶阁,只见迎面墙上高悬一幅千叶莲图,莲瓣层层叠叠,莹白似玉,莲蕊不是常见的黄色,而是红中带粉,千丝万缕。不知此画是何人所绘,将千叶莲的圣洁高贵画的淋漓尽致,庄重中又夹杂着一丝娇俏,艳而不妖。
左右两侧各有往上的楼梯,林碧凝从右边上去,先去见林温良。林温良在制香室里等她,房间里左右两侧皆是存放香材的架子,中间高悬一匾额,上书“制香先为人”几个大字,下挂一幅青莲图,青莲与清廉谐音,林家是商户而非官家,林碧凝不明白父亲悬挂此画的意思。
林温良坐在一张大大的红木束腰浮雕螭纹书桌后面,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制香和品香工具,还有几个放了香材的瓷碟,以及一根蒙眼布。林碧凝知道这是要考自己识别香材。
林碧凝上前行礼,恭敬喊道:“师父。”
林温良轻轻颔首,指着桌上的蒙眼布说:“先从辩香材开始。”
“是。”
林碧凝拿起黑布将双眼蒙上,屋里一阵衣服摩挲声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她知道是父亲走到旁边,然后鼻下传来一阵浓郁的香味,好似置身于夏日的旷野中,她自信地答道:“是零陵香。”
林温良接着拿其他香材让林碧凝分辨,她每次都能说出正确的名字。林温良放下碟子,边走边说:“摘下黑布吧。我且问你,制清远香需哪些香材?”
“需用檀香、沉香、麝香、茅香和生结香。”林碧凝一面回答,一面将黑布摘下。
“何为生结香?”
“香谱天香传中曾说,生结香者,取不候其成,非自然者也。”
“花蕊夫人衙香如何制成?”
“沉香、栈香各三两,檀香、乳香各一两,甲香一两需法制,同捣末入炭皮末、朴硝各一钱,以生蜜拌之,入瓷盒重汤煮十数沸,香成后再加半钱龙脑和一钱麝香,取出窖藏七日。”
林温良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看来这些时日是确在用功。上午你便拿清远香练手,制出成品来,各个步骤需得你亲自动手,有何不懂之处待完成后再询问。”
“是,师父。”
林碧凝回到林长儒的制香室,规格比林温良的稍小,都是简单陈设,只是中间挂着的是一幅劲松寒梅图。她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转了两三圈,拉开一格格香材,想着以后这些都可以归她尽情使用,心里美滋滋的要冒出泡来。
好半晌终于平静下来,决定开始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平日她也时常自己制些桃花香、清橘香的,这个香方不算复杂难不倒她,可是要亲手将香材研磨成粉末着实是件苦差事,要知道以前都是如雾他们研磨的。
将所有香材磨成细粉,林碧凝揉着酸累的双手,从架子上取出一罐生蜜,点起小火炉,架上装有清水的瓷锅,隔水放入瓷碟加入生蜜,不停搅拌直至蜂蜜变成棕红色滴水成珠方算炼好。把混合好的香粉盛在瓷盘里,加入炼蜜调和均匀,趁热揉搓制成一颗颗的小香丸。
林碧凝完成后觉得自己的手快要断了,休息了好一会儿,颤抖着双手把制好的清远香送给林温良验收。
林温良拿起一颗轻轻闻了闻,用手指捻了捻,放回瓷盒中用帕子擦了手,才开口道:“香材的用料和分量没有问题,但是你的蜜多了,香丸过湿,窖藏不当容易变质。另外香粉研磨的不够细,香丸搓的大小不一,要知道清远香必须颗颗如龙眼核才算合格,这些都是制香的基本功。从明日起,你每日拿面粉搓半个时辰的香丸,再去研粉房磨半个时辰的香粉。”
“是,师父。”林碧凝心中苦笑,这下好了,手真的是要废了。
中饭是在千叶阁父女俩一起吃的,林碧凝夹菜时筷子直打架,林温良看不过去把菜夹到她碗里,让她用勺子吃。放下筷子后,还加了一句:“你这臂力比姑娘家的还不如,以后给我好好练。”
“……”
林碧凝欲哭无泪地点点头,父亲啊父亲,自己可不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吧。
午间在制香室隔壁的小书房的贵妃椅稍微休憩了下,林碧凝开始下午的学习。林温良讲了一个半时辰的君臣佐使的合香原则,期间又涉及到阴阳五行的内容。林碧凝这才了解真正的制香是多么高深广博,自己闺阁时的小打小闹连制香的门槛都没摸到。
上完课,林碧凝要在小书房里练习刻木,锻炼专注力。因为方才林温良讲的好些知识没有消化,加上手臂酸痛,林碧凝一个不小心,手上就被刻刀划了一道口子,细小的血珠涌了出来,正要拿帕子包扎,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忙将手藏在身后。
“我要出去一趟,今日你也辛苦了,先回去吧。”林温良走到她身侧,拍拍她的肩,“这段时间表现不错,要继续努力。随我一起出去吧。”
“我会继续努力的,师父。我还有东西没弄好,师父你先走吧,我等会儿回去。”林碧凝赶紧拒绝道。
“那好。”
林碧凝的手比林长儒的纤小,怕被父亲看出,等他走了才拿帕子草草包上,然后离开千叶阁。
第六十七章 学堂()
正式作为林长儒的第一天,林碧凝着实累很了,回到临江轩身子刚沾上床褥便睡过去了。青妙帮她脱衣服时,发现她手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其中较深一道正往外冒着血珠,忆起林长儒当时初拿刻刀时也有过这种伤口,便猜到可能是雕刻时所伤,连忙小声让青音去拿之前甄大夫留下的伤药。
青音将装着伤药和纱布的托盘放在床边的高几上,轻声惊讶道:“怎么受伤了?大小姐虽然常常生病,可何曾受过这等伤,少爷知道了肯定要心疼死了。”
青妙动作轻柔擦去血水,撒上伤药,手上包扎不停,口内却低声斥责道:“说了往后不准叫大小姐,你怎么就记不住。”
“好了,我下次一定记住。”
包好伤口,青妙用被子将林碧凝盖好,看着她轻叹了口,然后说道:“我们出去吧,让少爷好好休息。”
林碧凝睁开双眼,院内早已点灯,双手的酸痛感愈加明显,正要揉一揉发现手上的伤口被人包扎过,不由牵起嘴角露出微笑。
“少爷醒了。”青音看到她坐起来,上前服侍她穿衣,“厨房已经送来晚饭,少爷准备在哪里吃?”
“就摆在东次间吧。”
林碧凝的晚饭还是拿勺子解决的,饭后就去了书房,把今日林温良所讲内容记下,注上自己的理解和疑惑之处,当然是仿林长儒的字迹写,只是双手无力笔力虚浮。晚上又是忙到亥时才睡下。
第二天出门时,青妙递过几本书籍,叮嘱道:“少爷去学堂千万小心,要不要让侍剑也一起去?只有长戈跟着,我怕遇到危险,少爷会吃亏。”
林碧凝有一瞬的呆愣才意识到今日要去学堂,回神笑着安慰道:“有长戈跟着就行了,我只是去上半天课,能有什么危险?”
路上,林碧凝让长戈把夫子和相熟的同窗介绍了一遍,免得到时候有人和她说话,却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今日课上教的是《礼记》中的《大学》一文,周夫子在上面摇头晃脑讲得极为投入,底下学生有的在打瞌睡,有的在窃窃私语,林碧凝不知道林长儒上课时是何模样,便只是目光注视着夫子专注听讲。
周夫子讲完一章,一眼瞧见往日课上打瞌睡的学生目光深沉地瞪着自己,以为是对自己有所不满,便指着对方道:“林长儒,你是觉得我讲错了吗?”
林碧凝突然被点名,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神无辜语气更无辜:“学生不敢,夫子讲的极好。”
“既如此,你就说说我方才讲的那段是何意思?”
周夫子最后讲的是“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这一段,林碧凝站起来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道:“此段讲的是修身先要端正自己的心思。人生而有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若心被情绪所左右就无法端正,就如同心不在身上,看不是看,听不是听,食不是食。”
周夫子满意地点点头,这一番解释不是简单重复他的讲解,还加上自己的理解。他不太相信这是林长儒自己回答出来的,眯着眼睛有意为难道:“那你说说‘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是何意?”
林碧凝清楚记得周夫子这一段还没有讲过,看来对方是存心要自己出糗。不管自己哥哥以前有没有得罪周夫子,此人的度量可见不大。好在《大学》一篇她早已读完,便不慌不忙地回道:“所谓齐家先修身,是因为人对亲爱之人有所偏爱,对所憎恶之人有所偏恨,对所敬畏之人有所偏向,对所同情之人有所偏怜,对所傲慢懒惰之人有所偏见。因此,很少有人能喜爱某人又看到那人的缺点,厌恶某人又看到那人的优点。”说完,林碧凝停顿了下,接着说,“哦,我最后一句解释的是下一句‘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一句。”
周夫子见她不仅能解释此段,还能说出下一句,看来几日没来上课林长儒还转了性,真是孺子可教也,他决定往后要好好培养此子。他笑的眼角堆出道道褶皱,不住道:“很好很好,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