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青门外-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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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伴随着那声音的是,一阵阵持续的剧痛,这剧痛传遍了魔梓焰的全身,就如同自己全身的毛发被以极快的速度,一根又一根地连根拔起,直到撕裂了全身皮肉,直到鲜血疯狂的涌出
魔梓焰的心被抽得生疼,原来,先前头发已短至双肩的鸢儿,在拔下第五根锁链后,便已耗尽了几乎全部灵力,根本无法再维持人身,化回了她本来的样子。
但即便是那样,她也丝毫没有想过放弃。
这只从始至终都在骗自己的刺猬,催动最后的一点灵气,用动物最原始的方式,用她最后的武器,那满身的钢刺,滚做一个刺球,并拼命以极快的速度旋转,硬生生地锯断了那最后一根锁链
在原本粗壮的锁链一点一点形成裂痕之时,魔梓焰感到她全身的钢刺也因可怕的摩擦力而越变越短,直至最后,连根带肉地脱离了她的身体
“剩下来这两根估计得耗些力气,而且我拔的姿势不会很好看,你就别看了。”她强颜欢笑,故作打趣的这句话,还回荡在魔梓焰耳畔
一滴又一滴豆大透明的泪珠从灵兽的眼中滴下,一次又一次打在了它面前静静躺着的小刺猬身上
一滴
两滴
三滴
直到将它一动不动的小身子完全浸湿
是啊,鸢儿还那么小,不过就跟自己一样大,才刚刚成年;但不同的是,她的血脉并没有自己这般强大,当时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她,身边竟没有一个帮手,胸前也没了灵生玉保护,但她还是这样冲上了夙仙圣坛,冲到自己面前,并紧紧地抱着自己,凭着不过一千年的修为,勇敢地对战启啸,并且为了自己,毫不犹豫地拖起那又重又沉,如毒蛇一般的夙仙锁链
看着眼前这没了任何呼吸的小刺猬,魔梓焰明白了,鸢儿兴许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但她依然想也没想地这么做了,仅仅只是为了自己,目的单纯至极,不求任何回报,即便当时的自己,不可能再有能力给她一块灵生玉。
这跟先前一直很谨慎,一直很懂得权衡利弊,一直都在不停分析各种后果的她,早已判若两人。
之前的鸢儿,会提醒自己不能轻易再吃长安的食物,即便是在皇宫也要万分小心,也要提防再次被看不见的对手毒害。
之前的鸢儿,会警告自己不能冲动,万万不能在未找到灵生玉的情况下,攻上天庭。
之前的鸢儿,会硬生生拦下自己,不让自己硬闯地鬼,因为对方有打不死的十八殿将军,对方还有自己从未交过手的鬼王鬼后以及镇国神器。
但而今,这所有她认为不应当有的冲动与不理智,在她只身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她都有了
其实,自她四十年前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到现在,虽是为了神器,但从来没有想过害自己,不仅如此,这个女子,仿佛就是为了成就自己,造就玄鸳而存在。
“梓焰,你这么厉害的法力应该做点有用的事情。”
“身为君王,不救助子民,会亡国的。”
“梓焰,你看这些不受控制的嗜血魔徒人数庞大,量达千万,若可以驯化他们,这负累可骤变为利器,强我玄鸳。”
“梓焰,翰索湾之外地貌宽广,不可硬守,这贯穿玄鸳疆土的万千岩洞,天赐地利,可造筑至少一万个攻防据点,敌军若临,请君入瓮,再瓮中捉鳖,可将我军伤亡数降至最低。”
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验证了渴念之言,自己心仪的这个女子,才为统帅,命为国后。
而就在这时,魔梓焰敏锐的耳朵听到了殿门处传来了一个声音,这是一个人在慢慢走进殿内的脚步声。
魔梓焰下意识将小刺猬含回嘴里,而后闻声望去,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可以让他在这绝望之境骤然看到希望的人。
只见那人的视线与魔梓焰相撞时,停住了脚步,右手置于胸前,掌心一开,露出了一块闪着血红色光芒的宝石
魔梓焰眸子大亮,立刻跳下了冰台,一跃至那人跟前,仰着头,眨巴着眸子望着那灵生玉。
那人看着魔梓焰,神色温和怡然,弯下腰,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而后道:“别难过,即便没有这灵生玉,她也不会死,我不是跟你说过,只要你不死,她就不会死吗?因你们心悦彼此,爱入骨髓,都愿为对方献出生命,故你们可以完完整整地共享六同之命。六日后,她的魂魄便可重生,正如同你的魂魄,死于初四,生于初十一样。”
魔梓焰闻言,精神大振,他就知道,这个人从来不会骗他。
那人眼角弯起,露出了一个暖暖的笑容,拿着灵生玉在魔梓焰面前晃了晃,“你是选择现在的样子,还是选择鸢儿喜欢的样子?”说着视线投向了冰台上的那个静静躺着的魔梓焰
第124章 墨嫡独白()
(仙冥夙仙圣坛)
坛内血沥渌渌,似红雨化碧,六根断裂的夙仙锁链凌乱一地。
一名灰衣长袍的的老者,面容严肃沉重地审视着这斑驳的战场,他的视线从夙仙台边那火气未残的烈心剑,到满地零碎,长短不一的棕色钢刺,最后落到了一根锁链旁,那静静躺着的古铜色镀金链条上。
老者双眉一拧,赤旋链
只见他左手一伸,那链条便骤然飞入他的手心。
老者的头发长如海天瀑布,细顺柔滑,蜿蜒垂涎在其身后的好几十级台阶上,轻轻遮盖了好些仙冥将士的尸骸。
他,便是卫曦。
卫曦原先一直以为,叶刺对魔梓焰的感情,仅不过是心悦他的容貌,那与肃钰殿下如出一辙的倾世容颜。
其实当卫曦第一次见到魔梓焰,便是在长安城郊的那个夜晚。
那夜叶刺中了骇秧之毒,危在旦夕,赤旋链发出的警号让这位古稀老人飞身至她身边,但老人所看到的,竟是肃钰殿下将昏迷不醒的叶刺紧紧抱住,并不断给她输入灵力。
昏暗的夜色下,卫曦并未看清男子头发的颜色,正当他要上前询问时,却骤然被一根藤蔓缠住了脚踝,从藤蔓灌输到卫曦心灵的一个声音告诉他,那男子不是肃钰,而是极度危险,强大到可怕的玄鸳皇子,魔梓焰。
那声音,便是来自守护神灵,叶蓓馨。
其实,作为天山开国元老的卫曦,先前也随海树天尊出访玄鸳多次,对于玄鸳生灵的特点,玄鸳幻术,以及玄鸳岩洞的圣泉,颇为了解。
北源圣泉,玄鸳潜灵术,魔梓焰的容貌,都告诉卫曦,这位玄鸳皇子,心悦自己的爱徒。
而作为叶刺的师傅,一千多年来,他也留意过这小刺猬望着肃钰时的那种仰慕与崇拜的眼神。
只不过那种眼神,卫曦在信彤,在叶蓓馨,在景蔚、午阳与楠娴儿的神色中,都曾看到过。
其实,那只不过是凡界生灵仰望着高不可攀的三青神族时,都会露出的敬仰之色。
而眼前断裂的锁链,满地的钢刺,手中的赤旋链,以及七日前径直指着墨嫡梨玥刀,都告诉卫曦:这,不是敬仰,不是崇拜,甚至不是浅浅的喜欢,而是深深的爱。
从喜欢到深爱,长可达千年,短可至一瞬。
或许,就是魔梓焰那孩子拿起启啸的冥玉刀,毫不犹豫地捅进自己身体的刹那,叶刺彻底爱上了他。
(天山祭茗宫)
夜静更深、寂若无人。
景蔚跟午阳跪在一身血迹,静静躺在地上的墨嫡跟前,呆愣不语。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让此时此刻的景蔚,已失去了应有的思考能力。他不知道很多事情,不知为何今夜殿下会重伤,不知为何叶刺信彤师傅会消失,不知为何墨嫡会这样突然死去
景蔚目光呆滞地注视着墨嫡,注视着她双眼处那道深深的伤口,心里不禁问出了一个问题,一个与叶刺在七生门前一模一样的问题: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如启啸一般残忍难道真的要这样狠毒、这样刻薄、这样冷血、这样灭绝人性,才能永远不输,才能成为战神之神吗?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天泉镜突然闪现出一道紫色强光,景蔚下意识用袖子遮住了眼睛,待其逐渐适应了这周围的光亮,他才慢慢将衣袖移开,竟见一女子窈窕的身影呈现在镜中,其身形从小到大,从远至近,直至完全从这强光中走出,定睛一看,居然是信彤!
信彤因成功通过了九天困境而一脸欣喜的神色,被眼前墨嫡的尸骸与她双眼处的刀伤惊得骤然僵住,随即而生的是瞠目、是惊恐、是难以置信,她整个身子伫立在原地,如同雕塑。
而只见这时,墨嫡双手处两道绿光忽闪,那两个如玉如碧的青赦环,那个信彤一直以来的梦,缓缓脱离了墨嫡的手腕,飞向了信彤,随后牢牢地戴在了她的双手。
就在青赦环与信彤双手接触的瞬间,信彤听到了一个声音,这是
墨嫡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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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墨嫡,天山丘林的一只灵鹿,也是前任天山帝国左护法。
信彤啊,当你听到此时此刻我要对你说的这番话,便已说明两个青赦环都同时选中了你,便已说明即日起,你即是天山帝国左护法——欣桐。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我墨嫡对不起很多人。
首先是我的两位师傅林风与柳夜。
五万年前,我未经他们允许,私闯九天困境,以至于让那时还很年轻的他们,一夜之间便失去了护法之位。
其次,是两千年前死去的数百万天山将士。
那时的我,没有任何勇气,与他们一起,共同面对死亡。
是的,我墨嫡不是圣人,我畏惧死亡,而且畏惧没有一丝生还几率的战争,就连现在的我,从军纪、从义气的角度来讲,都看不起那时的墨嫡。
我拼命告诉自己,是因为天山需要我,需要我活下去,虽然事实也是如此,但也无法掩盖我那时的恐惧与懦弱。
如果说一定要用四个字,四个犀利的字来形容那时的墨嫡,便是“贪生怕死”。
再次,我对不起叶刺的生母,冰鸢。
因我墨嫡想保护一个人,一个确实曾给天山帝国带来过几乎毁灭性打击的君王,就无情地将那位殿覆军送进天山圣火。
这罪孽之深,以至于我不敢确定,若我此时此刻再次踏入那圣火,是否还能如两千年前那般,悠然镇定地站上三天三夜。
而后,是四夕。
在叶刺跟她之间竞争右护法的道路上,因为我的偏心,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而这种不公平,最后演变成我可以因为想弥补对前人的亏欠,而对后人见死不救。
也就是后来,我才认知到,我在用一个错误,去弥补另一个错误。而这样的后果就是,我的一生,都在犯错。
如果可以,我会跟冰鸢道出女王几万年来对于帝国的贡献,对于追寻未知世界的那个难能可贵的灵魂,以及道出我墨嫡誓死要保全她的决心。
兴许那样,冰鸢会理解我,理解女王,就不会再对其动手。
那样,四夕就不会死,她会被殿下所救,她会与叶刺拥有同样的机会,当上她一直渴望的右护法。
但只可惜,这一切,都已经无法重来,希望今日以我的性命,来偿还我欠她们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