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神棍-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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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牌运天定,可指缝留空,想输钱的人自然挡都挡不住。”
亭子外传来沉稳的女声,姑子们都转过身来,连道“正觉女冠”,赵檀生赶紧站起身来,见女冠过来,伸手将她扶住,叫了声,“师父…”
正觉女冠看了眼赵檀生,“卜卦推演,岂容尔等儿戏…”
正觉女冠话还未完,便有几个小姑子慌慌张张跑来,上气不接下气,满面通红,结结巴巴的,“女冠,女冠!”小姑子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山里来了响马,正往咱们东岳观蹿!”
响马就是落草的寇!
“关大门!”正觉女冠当机立断。
姑子们尚且还来不及躲,便听观外马蹄声势浩大。“踢踢踏踏”地向道观而来,为首之人蓬头垢面,看道观内烟雾袅绕,脸上升起讥讽与怒意,“日他娘的鬼,外头都吃不起饭了,道观里面还在祭香火!去搜!里面肯定有好东西!”
原来道观香客锐减,不是因为年关,是因为世道…
正觉女冠站在最前面,神容肃穆,如同一尊石像,冷眼旁观这三五响马飞奔进道观中抢砸糟蹋。不多时响马出来了,一肩背了一大筐糙米,一手提了一只功德箱,冲头子邀功,“里头好多粮食!”
那头子看也不看,伸手把人一推,一个跨步向前,满脸横肉,“香火这么旺的一座道观,一点粮食算个屁!观里头的香火钱,都被你这老尼私藏在哪儿?”
正觉女冠语气平淡,“原是匪类劫财呀,何必打着天下苍生的旗号。”到底服软了,“钱财当然是有,只是不多,香客们的银钱都添了香油纸烛,后厢第三间房便是老道的厢房…”
话未完,便有响马一窜而出,抱着一只木匣子喜形于色,“头儿,里面有十来个银锭子…”
响马头子摸了把银锭,也知见好就收,冷哼一声把木匣子抱在怀中,上马欲走。
众姑子皆舒了口气,若为劫财倒还便宜,只怕还顺道揩点别的。。。
那响马头子转身之际,眼风往里一扫,却见亭子里头花红枝绿,小道姑们不施粉黛却肤凝唇红,黄道袍里头的身姿怕是妙得很。再一想,外头世道这样乱,这淮安境内都在四处闹匪,官府不作为,天都要塌了,他还怕个屁呀!
当然是痛快一日是一日了!
“嘶”
马蹄回转,那响马头子剑锋一挑,姑子身上的道袍应声往下掉,亵衣当然裹不住雪白的颈脖和手腕,女子美妙的酮体展示在青天白日下,那姑子“哇”的便哭出了声儿,这一哭便将狼全都引来了!
局面瞬间混乱起来!
赵檀生反应极快,拉住正觉女冠转身便跑,身后充斥着女人的惨叫和男人的淫笑。她只顾埋下头护住正觉女冠拼命往山上跑。
“头儿!那姑子最好看!脸嫩得能掐出水,腰细得一手就能折断!”
她在跑,身后有人追。
还不止一人。
赵檀生突然恨极了她这张脸。
正觉女冠把檀生向前一推,低声道,“合真,你先走,到山上去,粮缸下有个地窖。”
赵檀生双眼赤红,抿嘴不言,紧紧揪住正觉女冠的衣袖。女冠见状反手一推,赵檀生咚地跌坐到地上,再手脚并用起了身。
眼看男人气势汹汹地追到崖边,正觉女冠一扑而上死死抱住那男人的腿,男人几挣不开,不由急火激心,手中寒光大闪,口里不干不净,“这老尼碍事得很!”
正觉女冠高喊,“合真快跑!”
那刀落得很快。
赵檀生眼泪簌簌往下坠,想也未想,飞身向外一扑,正好替正觉女冠挡了这刀。
一刀扎进心窝里,觉不出疼,只觉得胸口凉凉的,低头一看,血从那窟窿中涅涅冒出。
反正都活不成了,还不如拉来一个垫背的。
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赵檀生死死抱住了那响马头子,一步一步拖着他蹭到崖边,山下有淮水,赵檀生紧紧抱住那响马,顺势向后一仰,拖着个蓬头垢面的山野匪汉,纵身跳崖,睁着眼睛看东岳观的山崖离自己越来越远,自己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好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呀。
“合真!”
是正觉女冠的声音。
撕心裂肺的。
一点儿也不稳重。
风太急了,刺得人眼睛疼。
赵檀生闭上眼,却好像又看见了那夜的场面。
青纱螺帐,一重叠着一重,莺穿柳带,犹压香衾,榻上玉枕横陈,锦被叠褶,女人绛红鸳鸯溪戏水的兜子斜挂在玉带钩上,细细的挂脖坠了下来,十分香艳,昏暗的光下有男人的低低喘息,也有女人的娇吟娥喘。
“平文…”
平文是袁修的字。
许是高潮将近,男人酣畅淋漓,一个挺身,似是解脱,似是乐极,低声长泣,“阿姚。。。阿姚…阿姚…婶娘…”
袁修,原来一直与他寡居的婶娘有苟且。
永宁侯府里的郡主娘娘,死了男人后一直未再嫁的郡主娘娘,满京师里素有贤名的郡主娘娘,被人赞为“贤媛翰墨,贞静婉宁”的郡主娘娘···
原来在她丈夫的床上如此媚态横生,美艳浪荡。
令人恶心的***牺牲的却是她赵檀生。
她甚至来不及见袁修一面,便被塞进一抬小轿里十万火急地送到了东岳观。
赵檀生直直坠下,胸口一片赤红,就算闭着眼,她也能感觉到眼中含泪。
她死前最后想到的人竟然是那对狗男女?
赵檀生平生第一次像个市井泼妇,骂了句娘。
呸,真脏。
“砰——”
水花四溅。
死了,不过是水消融在水中。
鱼儿啊,你要吃就去吃那响马的血肉吧。
他肥,他应该好吃点儿。
这便是赵檀生死前最后的祈愿。
第三章 噩梦()
赣水多波澜,百舸争流,白蓬船在河心随波逐流。
赵檀生在船中,口舌发苦,脑中发懵,低头看看被船檐角勾起一缕褶痕的水面,突然恶气上涌,挂在船檐上干呕不止。
“姑娘,你怎么突然就晕船了呀?”
说这话的是官嬷嬷。
四十来岁的妇人,肤色方脸大眼,眉毛浓而乱,操着一口蹩脚的广阳官话。
直到她死,她都说着一口蹩脚的广阳官话。
官妈妈…早就死了。。。
可昨天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眼前。
变成了年轻时的模样。
而她。。。。
赵檀生看着自己撑在船舷上的手,那双手小小的,白白嫩嫩的,只是右手大拇指腹和食指关节处有厚茧子,那是因为在广阳时她常常挑灯做女红和绣庄换银子使…。
这绝不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女人应有的一双手,同样,这也绝不是溺死鬼的一双手。
檀生昨天醒来时看见的是一匹发旧的素棉车罩,耳边还有马蹄蹬蹬的声响,身旁躺着个比她睡得还沉的官妈妈。
她以为她进了轮回道,然后碰见了旧时人,相约去喝孟婆汤。
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在轮回道里还会有一箱旧扑扑的衣裳和压在箱底的十几颗碎银锭子?
檀生扶在船舷边,河水打在手背上,凉呼呼的。檀生被荡得七荤八素,所有记忆和情绪随之奔涌上脑,好像做了一场噩梦。
官妈妈没死,她看上去也只有十二、三岁,在广阳府去山西的路上…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半年前她那体弱多病的母亲也撒手人寰了,如此一来她便成了孤儿,只好一路跋涉投奔在南昌府做官的叔叔,从此过上了寄人篱下的日子,这一切都和梦里头一模一样。
然后然后她就开始了悲惨无比的一生,先寄人篱下受人李氏百般磋磨,再嫁个没担当的公子哥,亲眼看见丈夫和他婶婶的风流戏,最后抱着个丑恶的响马同归于尽。
真是。。。唉。。。真是荒唐呀。
官妈妈见檀生脸上一片青一片红,关切地朝前靠了靠,急声唠叨,“姑娘,你一天都没说话了。。。你可千万别晕船呀!后天就到南昌了,这样脸色好看不了!二夫人最讨厌见你病病怏怏的样子,你记不记得以前二老爷和夫人回乡祭祖…”
噢噢噢,是了,上辈子叔叔和叔母回乡祭祖的时候,她正好染了风寒,李氏连饭桌都不让她上,说是害怕过了病气给她的堂妹赵华龄。
现在想想,记忆久远,恍如隔世。
然而无论何时,檀生都记得李氏看她的眼神。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长辈会对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辈这么厌恨。
“我没有晕船。”檀生语声喑哑,扯开嘴角笑一笑。
她只是有点懵。
前世轮回的说辞,一般吧,她都拿来骗香客。
这头一回摊自己身上,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见檀生开了口,官妈妈赶忙递了盏茶来,“哎哟我的姑娘诶,你口干得声音都哑了。昨天也不晓得撞了什么邪,谁说都不搭腔,你可别哑着一副嗓子去见二夫人!二夫人不喜欢…”
“妈妈,我无论什么样子,二夫人都不喜欢。”檀生截断官妈妈的话头,“她不会喜欢我这个远道而来去吃他们家米的侄女。”
官妈妈形容讪讪,端了杯水递也不是,收也不是。
二夫人不喜欢她家姑娘是摆在明面上的。
她们从四川到江西,陆路二十日再转水路,二夫人连个强壮点的婆子都不派。只二爷托知县送了二十两银子,说是盘缠,这么一路过来,吃穿嚼用早就耗得差不离了,幸好以前姑娘和她做绣活存了些银两,也幸好二房到底还念着一家人,总算安排了个船家来接她们。
阿弥陀佛,从别人手里头拿的饭难吃,往后姑娘可怎么捱哟!
“那讨好老夫人?”官妈妈觉得前路甚为艰苦,再想了想也觉得不成,“二夫人连爷的脸面都不给,还给老夫人甚面子啊!”
檀生看向官妈妈,面方耳厚,印堂宽广,眉毛浓密却杂乱,目透微光,三庭笔直,从面相来看,这样的人憨直且驽钝,心善且执拗,虽非大富大贵之相,却也可算晚来有福之人。
檀生伸手握了握官妈妈的手,指腹粗得像纸割,心头颇有酸涩。
若当真有福,怎么就被活活闷死在水盆里了?
官妈妈是她的奶妈妈,她娘没奶,好歹赵家也是有人在朝中做官的乡绅,总不能顶个活活饿死后辈的名声,故而帮她请了个乳母,便是官妈妈,她没甚大见识,原是卖豆腐的,一把傻力气,待人也简单。赵家看这乳母能打水能添茶,能劈柴能做饭,简直物美价廉,让赵老夫人母心甚慰,便破例留在檀生身边了。等二爷赵显站稳脚跟把老夫人接到了身边后,官妈妈就算没人开月钱也留了下来,说是男人跑了,孩子死了,孤家寡人一个,舍不得离了檀生。
官妈妈待她很好很好,就像待女儿一般。老母鸡下的蛋,官妈妈是舍不得吃的,尽数都留给她。她嫁到永宁侯府时,官妈妈躲在柴房里哭,哭她终于有了出息。李氏本欲待她成了亲就把官妈妈打发走,是她执意要带上官妈妈嫁过去,结果呢?
结果是,她亲眼看着官妈妈被四五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强摁在水盆里。她惊声尖叫,叫得一嘴的血腥味,被始终挣脱不开仆妇的束缚,只有眼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