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不言仙-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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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炉子香之后
终于,林中响起轻微的呼气声,兰不远慢慢直起身来,倒退一步。
“哎呀我的妈”
凄厉的鬼叫声划破夜空。原来兰不远身后,是一处几乎垂直的小山坡,一脚踏空,任她四肢乱刨,也半点止不住下坠之势。
一弯下弦月从云层里探出来,照亮了整片山林。
兰不远百忙之中,感受到了来自空中的恶意——这月牙,怎么看怎么像一张笑容邪恶的嘴巴啊啊啊这么迫不及待从云后面蹦出来是要看她好戏啊啊啊
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捉住了兰不远纤细的手腕,将她扯回山坡顶上。
沈映泉。
“嘿嘿,大师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我担心了很久呢。”兰不远瞬间入戏,心说拖得一时是一时,指不定拖着拖着,就拖过一世了。
“嗯?”沈映泉摇头笑着,并没有放开钳制她的手,“兰师妹担心我什么?”
兰不远腾出另一只手,拍着自己胸脯,面无惭色地胡说八道起来:“哎呀方才那只妖兽真是太吓人了!我见它停在火把上,一时情急就砍下去了都怪我不好,遇事不镇定,弄没了火把,害得师兄摸黑和它大战了三百回合!”
“妖兽?”沈映泉“噗嗤”笑出声。心说:你的确是个妖兽!
兰不远发誓沈映泉笑起来真的一点都不邪恶,于是她的表情更加真诚了:“大师兄你不会怪我不帮忙吧?我绝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我一个没开始炼气的弱女子,怕只会帮了倒忙,反而拖累了师兄。”
沈映泉一言不发,双眸映着两点月光,看起来清亮无比。
“师兄”暖场小能手兰不远作势要抚他胸口,“师兄刚才救了我呢”
沈映泉果然没绷住,松开了钳制她的手,轻飘飘向后一闪。
“走吧。”他负了手,扬起脸来看了看天上的月。
大约是不想让勉强粘上的脸面再次被撕破,沈映泉不再出言恐吓,两个时辰后,二人顺顺当当来到设在山脚下的点卯处,取了火把,从东侧往山上巡去。
“兰师妹,方才的妖兽,名唤‘扑风’,原身乃是一种密林间常见的鸟雀。这是一种低等妖兽,倒是不作恶,只是喜爱玩闹,尤其喜欢在夜间扑熄路人的火把,因行动迅捷如风而被命名为‘扑风’。我只是不愿伤它,故而缠斗许久,想将它驱离青陵山。”沈映泉说得像真的一样。
兰不远眨了眨眼,回道:“师兄见识广博、心怀慈悲,师妹受教了。”
沈映泉转了转头,笑道:“难得听见师妹如此一本正经地说话。”
兰不远道:“久在师兄身边,不知不觉也偷到几分风度气质。”
“师妹呀”沈映泉摇着头,手指虚虚点她。
“师兄啊”兰不远眼神诚恳,仰慕崇拜。
“‘扑风’既然不作恶,师妹也不必将遇到它的事情告诉旁人,免得有人为着妖丹,害了它性命。”
“是!”兰不远狠狠地点头。心想:“这厮搞那么大动静,真的只是为了吓我不成?”
兰不远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很久。
到了一处较为平坦的林间空地,沈映泉将火把插进土里,坐到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
“夏侯将军,出来歇歇吧。”
兰不远吊起眼睛,四下张望:“谁?谁?哪?哪?”
“哈哈哈。”一声朗笑,夏侯亭缓步从林间踱出来,银甲外披了一件黑披风,背上背了个睡得冒泡的小人儿。
“本想赏个月,不想遇上个哭鼻子的小娃儿,非得让我带他来寻他师姐。到了山里,他却是自己睡着了。我好不容易追上二位,见二位卿卿我我,便不好打搅。”
兰不远窜到夏侯亭身边:“将军真是个好人啊!咦将军你的披风咳!”
夏侯亭挑挑眉,浑不在意地把看起来像是利剑割破的披风一角撕下来扔到地上:“兰姑娘可要仔细脚下,断裂的枯枝是极为锋利的。”
兰不远点头道:“是极,大师兄也要当心些。”
沈映泉颔首不语。
兰不远心想:“难道方才姓沈的消失的时候,就是和夏侯将军大战了一场?!哎呀呀,英俊的将军英雄救美,该用什么姿势以身相许才好”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兰不远一向清亮的眸子里染上一丝阴霾。
只一瞬,她的脸上绽开媚笑:“将军我和大师兄是清白的!我一向最是仰慕那些征战沙场的好儿郎!若是能遇上将军这样的好夫君,生他几个娃,那真是要到庙里烧它九十九炷高香呢!”
夏侯亭嘴角一抽,眼风越过兰不远头顶,飘向坐在石头上似笑非笑的沈映泉,似乎理解了沈映泉的所作所为。
夏侯亭不自觉地倒退两步,和兰不远保持安全距离。
火把不紧不慢地烧得“噼啪”响,黄舒伏在夏侯亭背上打起呼噜。
沈映泉和夏侯亭二人十分默契地望着天,兰不远心中唱了一出又一出大戏。
终于,月行中天,沈映泉动了。
夏侯亭偏头示意兰不远:“接着。”
他把背上的黄舒交给兰不远,大步走上前,和沈映泉并排走到空地中央。
“哎哎哎!黄师弟快醒醒!”兰不远果断拍醒黄舒。
“兰师姐?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怎么会梦到师姐抱着我啊?”黄舒的脸可疑地红了。
兰不远冷汗直冒:“不是你让夏侯将军带你来找我的?!”
第15章 聚运阵()
黄舒听到“夏侯将军”四个字,愣了下:“夏侯亭将军?哦,对,没错,是他,是我,来找,师姐。”
兰不远心说:“孩子你每次撒谎的时候都这样断句,真的很明显啊。”虽然疑惑,但此刻顾不上和这小娃计较。
空地正中,沈映泉和夏侯亭并排而立,暂时没有要谈话或是交手的迹象。
听到黄舒的声音,夏侯亭回头一看,目光落在兰不远拍醒黄舒、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巴掌上,浓眉一皱,脸上隐有怒气。
“劳烦兰姑娘先回去!”
兰不远盼的就是这一句。闻言一蹦而起,喜滋滋抛下黄舒想要走。
“铿锵”一声,一柄寒剑激射而来,将兰不远的脚尖钉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兰不远嚎得撕心裂肺。
“兰师姐,别喊了,没事儿。”
“啊啊啊啊!啊?”
兰不远低头一看,利剑前后轻轻摇晃着,却是扎在鞋帮子上。
黄舒脸上绽开大大的笑脸:“十丈之内,大师兄能飞剑斩断蚊蝇的翅膀从无失手,我可见识过呢!”
兰不远腹诽:我倒是觉着这次是失手了呢若不然,沈映泉怎么会是一脸死了老婆的懊丧模样?
夏侯亭笑了:“沈道长这是何意?既然此时逗留在此地,难道不是应该和我想的一样?为何要留下不相干之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整片林间空地似乎亮堂了许多。
兰不远费力地拔出扎在鞋帮上的剑,右脚拇指一动,从那缺口拱了出去,登时垮下脸,生无可恋地控诉道:“大师兄,我一个清白女儿家!脚是可以让人随便看的吗!你究竟意欲何为!你得负责的!”
沈映泉胸膛起伏片刻,决定当兰不远死了。
平复了呼吸,他知道夏侯亭心存试探,便缓声道:“夏侯将军既然带了人来,在下如何又带不得?”
“哈哈哈哈!”夏侯亭放声大笑,“沈道长,实不相瞒,我带黄舒到此,是要给他机缘。莫非沈兄当真对兰姑娘一往情深,也想要给她好处?”
兰不远“呵呵”一笑,压低声音对黄舒道:“黄师弟,你有没有觉得,夏侯将军提起那劳什子好处的时候,语气就像说要送我们回老家、送我们上西天见佛祖似的?”
黄舒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回道:“不会的。夏侯亭的老家就在卞京,我的老家也在卞京。而且他也不信佛祖的。”
兰不远:一点也不好笑。
夏侯亭和沈映泉二人齐齐抬头看了看天。
沈映泉道:“将军想必很清楚,你我若是争斗起来,谁也讨不了好。时间不多了。”
“”夏侯亭微微蹙眉。
沈映泉摇头笑了笑:“将军也不必这般防备我。其实,我所求的,和将军并不冲突。”
见夏侯亭不语,身体微绷,沈映泉无奈地叹道:“将军不信我。那我开门见山说罢。我知道将军要的是八相聚运阵中的龙气,而我却不是。”
兰不远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四周。阵?龙气?
夏侯亭强压下心中的惊恐,冷笑道:“想不到你当真一清二楚。那么,你所图为何!你又如何得知今日开阵?!”
沈映泉目光闪烁:“将军如何得知,我便如何得知。”
“不可能。”夏侯亭负了手,面上流露出坚定的崇敬之色。心道:“国师绝对不可能将此事告诉第二个人。”
沈映泉垂下眸子,语气略微低沉:“今日,在下遇到将军,也算是缘分。我便不瞒将军。”
他走开几步,像是要表明自己绝无偷袭之意。负了手,叹道:“家母最大的心病,便是二十年前失踪的,我的外祖父。”
听到“二十年前失踪”,夏侯亭视线一凝,微微眯起了眼睛。
沈映泉语带嘲讽:“夏侯将军,我们这一代,无论王公贵胄、世家子弟,还是修行之士,哪一个不是从小听着八仙大战妖龙的英雄故事长大?呵,不过是八位筑基修士,斗败一条三阶妖蟒罢了。”
夏侯亭微微沉下脸:“三阶妖兽,相当于人类结丹修士,妖兽天性残暴,破坏力又岂是人类可以比拟?那八位英雄舍生斗败了妖蟒,如此大义,哪里不值得称道?”
“若不是那妖蟒先吞了八百人,腹部鼓涨加上雄黄的药力以致动弹不得,便是再多一倍筑基修士,也伤不了它分毫。”
“呵,”夏侯亭负手,“如此,八位英雄更是替那八百无辜者报了仇,想必他们在天之灵,也会感念八位英雄。”
沈映泉笑了:“夏侯将军,在下曾经以为,朝廷中只有文官能将黑说成白,今日将军当真是叫我长了见识。那八百人,腹中灌满雄黄,被同族驱赶着,以身饲蛇夏侯将军,他们的仇家,当真是那妖蟒?”
夏侯亭重重拂袖:“编造如此谣言者,其心可诛!只有那些心怀不轨的刁民,才会信、才会传!沈映泉,你的外祖父若是命丧妖蟒之口,你更当潜心修行,守护天下苍生,不叫惨事重演。而不是听风便是雨,胡乱猜疑。”
“家祖并非命丧妖蟒之口,而是死于同类相残。”
“沈映泉!”夏侯亭低斥,“你若执迷不悟”
“外祖姓曾,正是那八英之首。”沈映泉微微仰起了脸。
夏侯亭身躯微震。
二十年前的秘辛,夏侯亭是知道的。那次除妖行动,皇帝正是指派给他的父亲夏侯明。在夏侯明看来,就近捉了八百名百姓灌满雄黄酒,然后投入蛇窟喂蛇,只是顺带一提的小事,不足挂齿。最让夏侯明津津乐道的,是那大蛇体内生有几根小臂粗细的筋络,烧来下酒口感天下无双。
这种事情,武将们都不会在意。打仗时,就近征用百姓本就是惯例,这些征用的百姓,作用就是送死,送到敌人刀下和送进妖蟒腹中,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