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和渣攻情深不寿-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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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人不知,三个月前太守府里的人一夜间死了个干净。
唯一活着出来的人,就是后来的这个乞丐。
没人知道他姓甚名谁,也没人知道他是何模样。
穿着破烂道袍的男人,身上沾着不知是自己还是别人的乌黑血渍。
原本束冠的长发,乱糟糟地披散在面前,几乎挡住了整张脸。
打着晃在街上游走的时候,就像个阴魂不散的落魄幽灵。
此外,那人怀里还一直抱着一个深色的布包。
整个人臭得不行,蝇虫常常围着他打转儿。
常人唯恐避之不及。
可王屠夫不是一般人,他爷爷的爷爷都是杀猪匠。
手上沾了血的人,连街角的恶狗看了都会夹着尾巴躲开。
王屠夫硬了硬手臂上的肌肉:“能有多可怖?那乞丐要是哪天不长眼地跑到我跟前,我定然当那案板上的猪肉一样处理了,都是牲口罢了!”
旁边的陈书生却有更为好奇的,伸长了脖子探过头来。
“您家夫人莫不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这么害怕。”
周裁缝激动地露出了一个就是如此的表情来:“你们一定猜不到我婆娘都看到了什么!”
王屠夫不屑地哼哼了两声,陈书生两眼放光,催促道:“您快说说啊!”
那是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天气刚刚入秋,晚风却能冷进骨子里。
周裁缝家的小儿子在换季的时候染了寒气,周氏不放心他人,自己连夜赶去药房里拿药。
在接近药房大门的时候,却与从窗户里翻出来的“黑影”迎面撞上!
周氏体型偏胖,哎哟一声倒下后摔了个四脚朝天。
倒是那个身型高挑的黑影还在地上滚了两圈,半天没爬起来。
看上去,颇为体虚孱弱,还没她一个女人“壮实”。
等惊吓退却后,周氏的各路感官都灵敏了起来。
空气弥漫着难以形容的恶臭味,几欲令人作呕。
但她没来得及多想,只当这人是药房里的盗贼。
向来胆大的周氏,撑起身子伸手就要去抓他!
那人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就摸索着向后退去,企图逃跑。
周氏被躲了一下后并未放弃,一把扯向他的手臂。
但逮到却不是手臂,而是那人怀里的布袋子。
两相争执,布袋撕裂的声音,响在虚空里尤为的刺耳。
有什么从其中滚落出来,借着惨白的月光,张氏看得很清楚
焦黑的、萎缩的,一节一节地散落开来。
更浓烈更恶心的臭味扑面而来,熏得周氏漫出了眼泪。
周氏当即全身僵硬
祖上卖棺材的她从小就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尸体。
人骨或较之牲畜的骨头,在她面前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那分明就是被烧焦的尸骨!
还有这味道是人被活活烧死后,多年来腐烂而、成的
她这才晓得害怕,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虚汗。
但好在腿还没软,周氏打着颤慌乱地爬起来,转身就跑!
逃跑时的空气仿佛都滞留了,她落入那窒息的恶臭里,像落入了人间炼狱。
她不敢回头,却又害怕那魔鬼一样的人追上来。
于是终于在转角处回望了一眼
只见那人跪趴在地上,弯曲的背脊大幅度地颤抖着。
他急得要命,双手没有目的地在地上来回摸索着,似乎是想要将每一块碎骨都拢回怀里。
可惜并不遂愿,有的碎骨甚至被抛得更远了。
那人的喉咙里终于发出压抑地呜咽声,又急又恨,且绝望
他仰起头,月光就如落幕。
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双唇,和空空荡荡的眼眶
他真的在哭,却流不出一滴代表悲伤的眼泪。
“阿守”
陈书生:“你说他是个瞎子!”
周裁缝诶诶了两声,不满他找错了重点:“最吓人不应该是,他一直抱着一具尸体吗!?”
王屠夫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这有什么好怕的?”
他朝门外看了一眼,抱怨道:“怎么又开始飘雪了?这鬼天气!”
积雪,化不开了。
南街废庙,是他唯一的栖身之所。
自从眼睛看不见后,斯年的耳朵就变得异乎常人的灵敏。
他侧卧在干草堆里,可以清晰地听见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
还有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斯年再往里缩了缩,脚步声却停留在他的身后不动了。
淡淡的冷香味窜如鼻间,夹杂着风雪的寒凉,和儿时寡淡的回忆。
手指死死地扣在了一起,他开始剧烈地咳嗽。
咳得全身都在发抖,咳得溢出了哭音,粘稠的鲜血不断地从喉咙里往上涌,腥得发苦。
有什么重物放在了旁边,停驻良久的脚步声再次动了起来,准备离开。
斯年突然转身,一把拽住了那人的衣角,冻成绛紫色的手指在素白的衣角留下了污黑的指印。
“别走”
求你了。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说话了,以至于沙哑得令人心生悲恸。
被他拽住的人并没有狠心抽开衣角转身离开。
而是在他的面前蹲下,尽管斯年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身边逐渐变暖的温度,他总愿为他停留片刻。
长到下颚的发丝被指尖拂开,简守看着他的脸,沉默下来。
斯年跪在他的面前,微微偏着头,半天才扯出一个讨好的笑来。
别走、别走,拜托你不要走
可是没能维持多久,斯年再次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他不得不低下头颅,喉咙里咽不下去的血,就顺着嘴角流下来,一点一滴地在地上聚集。
他还是没有放开手。
简守的视线从地上的血迹,最终落在了他的嘴角上。
柔软的鲛销擦拭着他嘴角的鲜血,一如往常那样嘱咐着——
“我把巫苏苏还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不能再如这般浑浑噩噩。”
斯年一个劲儿地胡乱点着头,膝盖又迫切地朝前移动了几分。
简守看着他腐烂生脓的眼眶,握住鲛绡的手指变得酸涩。
怎么能对自己这般狠心呢?那种剜去眼睛的疼痛,没人比他更为了解。
也没有人知道,那天在棺材里亲自挖出自己的双眼时。
秦狩在疯狂地许愿,希望老天能将他的阿守还回来。
“你也把东西还给我吧。”
斯年愣了一瞬,像是在努力思考他所说的东西是什么。
然后反应过来,一只手依旧拽着衣角,一只手从怀里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崭新的瓷瓶。
瓷瓶上贴着黄色的符纸,符纸上写着赤红的咒语。
斯年把它保存得很好,用自己的血滋养着那只眼睛。
他几乎虔诚地将它捧到了简守的面前。
简守的指尖划过斯年的掌心,就像一缕蓦然出现又忽而消失的风,不管再怎么用力,他也无法抓住。
他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不能留下来陪你。”
啊
简守摸了摸斯年的头,好像还是在哄十年前的那个少年:“我不是人啊,我不能一直留在人间的。”
他懂、他懂,他都懂得的。
所有的机会已经被他浪费,所有的过错也被他一一实践。
简守没有办法陪他长大,亦没有办法陪他老去。
斯年抿紧了嘴唇,胸腔膨胀后又陡然缩紧,如此反复着,让他疼得厉害。
简守在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也将他的希望一点一点的碾碎。
他是如此的温柔,又是如此的残忍。
微凉的手掌覆在了斯年的眼眶上,他说出了最后一句安慰的话。
“我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好好活着”
“所以你也要在我看不到地方,努力活着。”
话音刚落,斯年就倒在了简守的面前,像是睡着了。
紧接着,简守也倒了下来,他躺在冰凉地上,浅浅地吸了一口气。
天幕之外的雪花,也浅浅地落下,在接近地面的时候
和他一同“融化”。
沾血的鲛绡孤零零地落在了地上,那是锦娘的鸳鸯戏水图。
也是斯年为简守偷来的礼物,他一直留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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