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秘事-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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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皇后,萧淑妃,魏国夫人,谁有好的结局?
甚至武后,他也数次动过废她的念头。
春四娘想起那些前辈们自传中的帝王,个个都是不要江山要美人的种,个个都仰天长啸壮怀激烈:“没有你,这江山朕要来何用!”
呵呵,呵呵,真是呵呵。
也许,身为帝王,爱的,从来只是自己,还有这大好江山。
杨炯被春四娘这番话骇得呆了半日,回过神来后,勉强道:“四娘这话差矣,二圣对夫人,可真是皇恩浩荡。”
韩国夫人的丧事,何等风光隆重自不必说了。对了,韩国夫人已经被追封为郑国夫人。治丧委员会的人员更是个个来头不小:撰写悼词的是李安期,书写碑文的则是殷仲容
李安期曾位居相位,而殷仲容的书法,则深受皇后喜爱。
“这等待遇,四娘你说说,真是生死哀荣,莫过如此!”看杨炯的样子,若有此待遇,让他即刻去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春四娘想起院中姊妹,谈起韩国夫人的死,也是这般表情。连绿珠这小丫头都羡慕得口水直流,认定李治对韩国夫人一定是真爱。她不由笑了一声。
她倒是反应平平。
她所知道的历史名臣,是长孙无忌裴行俭之类,相较之下,李安期与殷仲容名气实在小了点。况且,人死如灯灭,丧事再隆重,与死去的人有何关系?
不过是给活着的人看的。说到底,心中有愧,想求个心安而已,跟真爱有毛关系。
“四娘这番话,幸而常住兄未曾听见。”杨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春四娘心里蓦地一紧。她刚要张口询问,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轻咳了一声,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轻啜了两口,待心跳平复了些,才抬眸望向杨炯。
杨炯苦笑道:“不瞒四娘,常住兄因丧母之痛,近日真是”他拧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才好,想了半天,才道,“这几日他看着倒好,面色很是平静。我等只能往好处想,觉得他与夫人虽同在京中,却分隔两处,原本便感情淡薄,不悲不恼也属正常。只是,他却又不言不语,四娘你不知道,真正一个字儿没有。我等想着,或许是他太过悲痛,失了魂也未可知。“
杨炯叹气连连:”若果然如此,他听了四娘这番话,只怕更会勾起他的满腹心事,难免生出事端来。”
春四娘沉吟了半日,越想越心惊,却故作轻松地扬眉笑道:“这不过是我身为女人的小心思罢了。至于他,依我看,倒是七郎多虑了。我虽与他交往不多,不过,想他为官多年,怎会如我一般,是那不明事理之人?况且,他与圣人是什么有关系,他有今日,对圣人自然是感激的。你我还是莫要揣测的好。”
杨炯待要反驳,春四娘止住了他:“七郎年少,少年心性,故而有这般心思。待他日你入朝为官,经过了历练,兴许看法便不一样了。”
“入朝为官”几个字,刺痛了杨炯心事。他当下变了脸色,也没心思讨论武敏之了,连啜了好几口茶,才勉强笑道:“四娘说得是,我的确是差了历练,故而想离开长安,到各地走走看看。忘了告诉四娘,我这次前来,其实是与四娘辞行的。”
春四娘吃了一惊:“你要离开长安?”
杨炯黯然道:“如今看来,我留在这里,于仕途无益。倒不如出去游历一番,也好长些见识。”
春四娘沉默了好一会儿,也黯然道:“我在这里,无亲无故,难得你不嫌弃,时常来陪我说说话。你这一走,我”她是真的很失落,“我定会想你的。不知你要去哪里?”
春四娘不舍的神情让杨炯好受了些,他笑道:“我要去的地方,四娘再熟悉不过。”
“四”春四娘及时改了口,“是巴蜀?”她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杨炯的巫峡,是不是此次游历所作。
“正是四娘的故里巴蜀。”杨炯道,“不知四娘家乡可还有人,可要我捎句话或者”
不待他说完,春四娘忙摇头道:“罢了,七郎有心,我心存感激。只是,我若家里有人,怎会流落至此?不知七郎何日动身?”
杨炯道:“明日一早。我还未准备妥当,趁宵禁之前务必要赶回去,还有一番收拾哩。”他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拱手,“四娘珍重,我这便告辞了。”
春四娘送了他到门外,顺手折了枝杨柳递给他:“明日我却不能送你了。蜀道艰难,七郎一路保重。”
杨炯却是满脸神往:“三峡七百里,惟言巫峡长。重岩窅不极,叠嶂凌苍苍。绝壁横天险,莓苔烂锦章。入夜分明见,无风波浪狂。都说四娘的蜀道难极佳,我却更喜这首巫峡。若我能在途中,如四娘般,写出这样的诗作,也算不枉此行了。”
春四娘皮笑肉不笑地道:“七郎才思敏捷,文采风流,远在我之上,缺的不过是阅历。相信这一路上,必定佳作不断。”
心里止不住想,若杨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吐血三升?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06、轻重()
位于朱雀大街上的周国公府,原是老国公府与新国公府并列的两处大宅。后为了方便照顾荣国夫人,两处宅子打通成了一处,因而显得特别的宽绰气派。
此时,往日气派非凡的国公府,却一片素白。
郑国夫人已经发了丧,因二圣重视,达官贵人们自然也不敢怠慢。这几日前来吊唁的人可说是络绎不绝。挂着白色帘障的车马从早到晚川流不息。来的人都一身素衣,脸上挂着失去了亲娘般的哀切之色。
国公府人丁不旺,郑国夫人只一子一女,魏国夫人早逝,独留下了武敏之一人。武敏之又只得一个名唤琬儿的独子,如今不过五六岁。
因而,国公府虽看着显赫,孝子贤孙的数量实在差了些。好在武后将宫中从前侍候郑国夫人多年的人放了几个出来,加上府中的几个舞姬,分成两排跪在郑国夫人灵前,倒也勉强看得过去。
到后两日,该来的人都来了,国公府门前终于是冷落下来。于一片素白中,更显得凄凉万分。
武敏之率着妻儿及冒充孝子贤孙的仆从长跪在郑国夫人的灵案前。
昏暗的烛光,映着他苍白憔悴的脸。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神似乎也有些恍惚。
自从郑国夫人走后,他便一直是这般模样。
坐在一边的荣国夫人看在眼里,心里不由一阵阵发紧。
所幸他虽然跟木头人似的,倒是礼仪周到,跪拜答谢丝毫没有出错。
荣国夫人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握着绢帕不停地揾眼睛。脑子里苦苦想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寻个与敏之素日交好的,劝劝他才好。
司卫少卿杨思俭夫人携着女儿杨瑜娘,就在这时由管事领着,进了灵堂。
这杨思俭因与荣国夫人同姓杨,攀了同宗,妻女与荣国夫人一向走得很近。特别是瑜娘,生得貌美如花,端庄贤淑,又温柔大方,聪明伶俐,荣国夫人很是喜欢。
连武后,探望母亲的时候,在国公府见过瑜娘几次,也颇为称赞。
杨思俭一家早就来吊唁过了,只瑜娘念着郑国夫人素日对自己的好,过于悲恸以致病倒了,未能前来。今日觉得好了些,便缠着母亲陪着她,又走了一趟。
荣国夫人心里不觉颇有些安慰,觉得素日没白疼这孩子。
只见瑜娘面色憔悴,果然是久病初愈的模样,荣国夫人一阵心疼,忍不住滴下泪来。
杨瑜娘一见荣国夫人,便扑入了她的怀中。
“外祖母,你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她抱着荣国夫人哭得伤心,荣国夫人的心情却不由好了几分。
“好孩子,我还好。”荣国夫人抚摸着瑜娘的手,目光却望着跪在一旁的武敏之,“只是难为你表兄了”
杨瑜与武敏之虽不是真正的表兄妹,感情却很好。她自幼就喜欢跟在武敏之及月娘身后,武敏之对她虽比不上月娘,一向却也不错。
特别是月娘走后,他似乎将对月娘的感情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对她更甚从前。荣国夫人说这话,其实是希望瑜娘能帮着劝劝武敏之。她想着,瑜娘的话,敏之或许能听进去几分。
瑜娘早已将武敏之的模样瞧在了心里。曾经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表兄,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她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听了荣国夫人的话,她的步子不由便向武敏之的方向移去。
杨夫人却在这时候走了过来,紧紧攥着瑜娘的手不放,嘴里沉声对她道:“还不快去替你姨母上香。”
背对着荣国夫人,悄悄对杨瑜娘使了个眼色。
杨瑜娘怔了怔,脸上一阵红又一阵白,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依了母亲。
她在那边上香,杨夫人便掺着荣国夫人的胳膊,又解释了一遍瑜娘拖到今日才来的原因。末了说,瑜娘病了这几日,仍未见好,只是想着明日是姨母出殡之日,这孩子连大夫的话都不听了,非要硬撑着亲自送姨母一程。
“这孩子,真是一片孝心。”杨夫人低头拭泪,“也难怪,夫人待她,一向不输亲生“
杨夫人对荣国夫人说了些节哀顺便之类的话后,推脱大夫一再叮嘱了,瑜娘的病需要静养,实在不能久待,敢日再来看望老夫人。
荣国夫人淡淡地应了,杨夫人便携着杨瑜娘的手退出了灵堂。
杨瑜娘一边走,一边回首望了一眼武敏之。见武敏之面无表情,心里有些不忍,却也舒了口气。
她虽年纪尚轻,在这样的人家里长大,却也知道轻重。
阿娘私底下透露了两分,如今比不得从前,她可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别说她与武敏之并非真正的表兄妹,便是真正的,男女有别,在这关键时刻,也该要知道避嫌。
不但表兄,除亲兄长外的所有男子,都应该要保持距离。不然,你自认胸怀坦荡,却禁不得有心人挑眼。太子妃这位置,多少人都盯着呢。一个不慎,误了自己的前程事小,连累家族声誉受损,罪过可就大了。若因这样的原因错过了太子,日后想再结门好亲事儿,那可就如难登天了。
杨瑜娘上了马车坐下,叹了口气,悄悄对母亲道:”阿娘,外祖母不会怨我吧?“
杨夫人心中也忐忑,却只能安慰女儿:“你已尽了晚辈的礼数,外祖母素来是个明白人,怎会怨你?”
荣国夫人看着杨家一行人走远,虽面无表情,心里却止不住一阵冷笑。
杨夫人的心思她怎会不懂?不但懂,身为母亲,也理解她的作法。
这么多年来,她为了几个女儿,特别是媚娘,何尝不是百般小心处处筹谋?便是现在,外面的人看着,媚娘这个皇后,地位已经稳固到无需仰仗皇上,可她也不敢有丝毫放松。
这个太子妃之位,对杨家人来说,不过是一个饼,虽然看上去已经触手可及,到底还悬而未决,并没能紧握在手中。杨夫人的小心,并不为过。
荣国夫人一向心思缜豁达,凡事只权衡利弊,并不看对错。她身为皇后之母,身边的人多,却有几个是真心的?她心知肚明,却从不说破。牵线搭桥的事儿,别说有利可图了,只要于己无害,她也没少做。
瑜娘与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