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秘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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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望阿郎一眼,虽然心下诧异,脸上却不敢流露出分毫。
忙退后两步,垂手肃立。
女鬼抬眸望望青衫郎君,又望望长安,礼仪周到地对青衫郎君礼道:“谢郎君。小女子姓武,在家中排行第二,街坊都称呼我武二娘。敢问郎君如何称呼?”
“姓武?”青衫郎君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见她点头,他又道:“原来是武家二娘。”青衫郎君有一瞬犹豫,但仍如实地报了家门,“敝姓李,排行第四。”
武二娘心知有异,长安也忍不住看了阿郎一眼。
“木子李?”武二娘若有所思道。
她早已将青衫郎君看在了眼里,他的相貌自不必说,关键是虽衣着普通,却气度不凡,显见得并非寻常男子。
他对武姓似乎很敏感,正巧又姓李,武二娘心里不由一动。
“四郎与当今圣上可是本家?”她犹豫着要不要解释一下,自己与那位窃取李家天下的武姓娘们并无亲戚关系,却又怕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再一想,人都去了那么久了,天下终归又姓李了,还是不要多事儿的好。
李四郎没有回答,他抬眸望向长安城,望望天上的日头,过不了多久,开远门那厚重的大门就要关上了。
不关又能如何?对于他,都一样,墙里墙外,咫尺天涯。
姓李又能如何?若有选择,他倒宁愿自己姓朱姓王,甚至于象长安,有名无姓。
武二娘顺着李四郎的目光望过去,眼里又泛起了泪光。
“这皇宫,却是近在眼前,远在天边。以为已经走到了目的地,”武二娘的声音,比那夏紫薇更是凄凄惨惨戚戚,“哪知道这皇宫,还是离我十万八千里,我该怎么办呢?”
李四郎一怔,将视线移到武二娘身上,默然地听她哭了半日,待她的抽泣声低了下去,才道:“二娘既是奔长安而来,方才既已到城门口,为何不进城,反而折返此处?”
武二娘一撇嘴,摊手道:“侍卫问我要什么过所。幸好我反应快,一边装作翻找一边溜了出来,若不然,看那阵势,只怕就要将我拿下。不知这过所”
见李四郎目光有异,武二娘停住话头,“呃”了一声,忙笑着解释道:“我呢,的确不知何谓过所。四郎想必觉得有些蹊跷,其实呢,当中有个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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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过所1()
她眼珠子直转,轻咳了数声,待心里打好了腹稿,才又笑道:“说来惭愧,不怕四郎见笑,我长这么大,还是初次出门。因有表兄同行,诸事由他打理。一路上表兄对我照顾有加,吃穿住行全不用我操心。所以,我既未见过所,也不知进城还需出示过所。”
解释完毕,也不管李四郎信与不信,她羞涩地一笑,故意问道:“四郎是否觉得,我很白痴?”
李四郎不动声色打量武二娘一遍,沉吟道:“一介弱女,久居深闺,未经世事,难免如此,倒难为二娘了。”
武二娘展颜笑道:“四郎不笑我便好。”
又噘嘴道:“若那侍卫,有四郎这般心肠,便好了。”
她叹了一声,面上又露出愁苦之色:“今日一早,我与表兄本是一同上路。谁知途中遇上江湖中人比武招亲,围观者甚众。四郎想是没见过那场面,我也是第一次见,真称得上是人山人海寸步难行。我贪看热闹,多看了几眼,谁想一个不注意,竟与表兄走散了。”
说罢叹气连连。
初次出门,自己贪玩也就罢了。只是这表兄,身为男人,居然如此粗心,也太不负责任了。
武二娘自己也觉得这理由并不高明,但一时之间,哪里想得到周全的借口?好在李四郎只是轻嗽了一声,并未发表意见。
武二娘垂眸又道:“也不知表兄是在我前还是后,是进了城,还是仍在途中。好在表兄虑事极是周到,为防万一,他一早便与我约好,他日倘若走散,若寻他不得,他定会在崇仁坊的客舍等我。”
李四郎目光莫测地看了武二娘一眼:“令表兄想得果然周到,只是,却漏了一点,二娘既不能进城,如何去得了崇仁坊的客栈,寻你表兄?”
武二娘皱眉道:“正是呢。四郎见多识广,小女子斗胆,求四郎帮我出个主意可好?”
她虽然姿色吓人,一双眼睛,倒是黑白分明,波光滟潋。此时满目哀恳之色,泫然欲滴,看上去真是可怜。
李四郎的目光,在那双眼睛上停留了片刻,心里一软,拒绝的话几乎不忍说出口。
“不瞒二娘,李某若能设法,又怎会耽搁于此?”他不忍她失望,却也不能骗她,惟有摇头苦笑。
武二娘默然片刻,歉然一笑:“是我唐突,四郎莫怪。”
眼珠一转,望了他关切地询问道:“四郎莫非,也是丢了过所?”
李四郎并不回答,神色却甚是复杂。
武二娘自以为明白,微微点头,低叹一声:“你我岂非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低头郁闷了半日,打起精神,对李四郎道:“不知接下来,四郎又如何打算?”
李四郎抬头望天,沉吟道:“天色已然不早,守在这里也是无益。最好先寻个下榻之处,住上一宿,明日再作打算。”
他望着武二娘,踌躇良久。就此别过的话,始终说不出口。邀她同行罢,不过初识,一觉冒昧;二则,到底不想惹麻烦上身。
“正好,我也想寻个客舍住下来。只是人地生疏,却不知往哪里寻去?不知可否与四郎同行?”武二娘面露喜色,主动道。
李四郎一怔,略一躇踌,点头应允道:“好。”
武二娘眼波流转,嫣然笑道:“四郎真是好人。”
李四郎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武二娘知他意思,她伸出右手,轻抚自己的右脸,眼里波光闪动,轻声道:“四郎也看见了,我长得这般模样,旁的人见了,全都避之不及”她红了眼圈,显见得一路上受过不少苦楚。
“远的不说,方才在城门口”方才城门口那些兵丁,真是可恶。虽然自己没过所在先,但若自己不是这般模样,难道他们也是这般态度?
“难得四郎不嫌弃,陪我说了这许久话,而且处处为我着想,可知四郎是个心善的。四郎以为,我真是病急乱投医,见有人相帮就忘了所以么?我知道四郎是好人。”
她说得既坦荡,又真挚。
加上双眸中,流露出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倒让李四郎一时无话。
李四郎默然半日,方抬手道:“如此,二娘请。”
一路上,武二娘一扫方才的愁苦,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很兴奋的样子。
她似乎对长安城非常了解,不过都是道听途说,所以一一向李四郎求证。
李四郎的回答都很简短,大多是“嗯”,“对。”不过这样一路走下来,到客舍时,几个初识的人,已不觉得陌生了。
确信武二娘是人后,见她活泼可爱,而且年纪相仿,看穿着不过是庶民,并非官家千金或者富贵娘子后,长安的胆子便大了。抓住武二娘饮水的机会,马上抛出了快要把自己憋疯了的关于她的现身问题。
“你眼花了。”武二娘想也没想,张口便道。
长安喊冤叫屈:“长安可是眼睛都没眨一下。”
武二娘被他纠缠不过,对着空气连翻几个白眼,笑嘻嘻道:“天空一声巨响,老”
她本想说“老子”的,话到嘴边,考虑到李四郎的小心脏,硬生生改成了“本娘子闪亮登场,有问题吗?大唐律法又没规定,非要以哪种方式来长安?”
“当然有问题了,正常人哪有这么”长安想不出该怎么形容。想起当时情景,他仍忍不住手拍胸口。
“你就当我是鬼吧。”武二娘明显敷衍道,“反正你是捉鬼高手。”她伸手去夺长安手中的伞,哈哈笑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伏妖降魔的乾坤伞?”
她实在小瞧了长安的好奇心。
“好二娘你就告诉我吧,你从哪冒出来的?是怎么做到那么快的?”也是,那一幕太诡异了,长安觉得不问个水落石出,他今后怎可能睡得觉?
武二娘望望李四郎,李四郎负手而立,一脸事不关己的淡然。
再看长安,双目放光口水爆溅,满脸八卦相,最八的八婆在他面前都要甘拜下风。
武二娘有些不耐烦,脸上虽不动声色,眼里却射出了数十柄小李他妈的飞刀,将长安削了个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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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过所2()
可怜长安浑然不觉,依然一脸热望地等待着答案。
“轻功你知道吗?”武二娘正色问长安。
“轻功?”长安搔了搔头皮,显然是不知道的。
“对,轻功,借风之力,御风而行。顶尖高手,可日行千里。你不知何谓轻功不要紧,知道眼前有这么一位比顶尖高手还顶尖的顶尖高手就行了。”
武二娘以一个在李四郎和平长安看来,很奇怪的姿势一甩头,抬高下巴,仰视前方,并且维持这种奇怪的姿势不动了。
“日行千里,岂不是比追风还快?”长安倒吸一口凉气,“轻什么功,二娘你真的是高手?那你先出去,然后再回来,再来个,呃,闪亮登场,再来一次长安就信了。阿郎先前没看到,正好让他也看看”长安不明白武二娘怎么突然僵住了,他围着她转了好几圈,想伸手推她一下,到底不敢。
武长娘收了姿势,拍拍手,翻了个白眼道:“你信不信关我什么事?四郎成熟稳重,气度不凡,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她一口气用了十来个形容容,快顺不过气来了,才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又道:“岂会如你这般无聊?自己八婆,干么拉扯上四郎?况且,我千里迢迢来长安,是有要事在身的,可不是为了满足你的八卦之心。”
长安醒过神来,小心地望了阿郎一眼。见阿郎面色和善,并未生气。甚至,阿郎眸中,似有鼓励之意?显见得阿郎虽然对武二娘有些反常,到底还是相信他长安的;显见得,阿郎心里也是有疑虑的。
长安一阵激动,不由握紧了拳头,暗自发誓:他睡不着事小,阿郎担了心事事大。为了不负阿郎信任,他定要弄清这其中蹊跷。
长安静下心来,认真地组织了一下措辞,自认入情入理了,才慢慢开口道:“娘子你看,你与我家阿郎虽是初次见面,却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阿郎待你,更是不薄,不但允你同行,而且还替你安排了住宿。当然我家阿郎一向豪爽,仁义待人,些许花费,不足为提。但这番情谊”
武二娘闻言,眼珠一转,对李四郎一礼,郑重道了谢。又欺近长安,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却笑意吟吟地道:“说人话!”
长安一边躲闪一边笑道:“长安读书不多,投之木瓜,报之琼瑶的道理却是知道的。我家阿郎待娘子一片坦诚,并不求回报,不过想知道娘子是如何做到这般现身的,还望娘子如实相告?”
是你想知道还是你家阿郎想知道?武二娘也认真地想了一下,组织了一下措辞,慢慢开口道:“并非我诚心隐瞒,只是此事说来话长。”
长安暗喜,正竖起耳朵,准备听她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