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马-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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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他们面面相觑,许久没有回过神来。后来好不容易编了个理由,费尽口舌向赵昂交差。由此看出,赵昂和周秋水的关系还浮在面上。否则,这样的便宜怎么轮得到冯仕达捡,何况向阳镇明确提出让赵昂开发。当然,后来有一种说法,说看似冯仕达开发,其实后面是晴川一个揭姓大老板做大股东,那个人才是周秋水的铁哥们!
袁晋鹏再三斟酌,觉得依赖远在顺德的赵昂不靠谱。倘若通过冯仕达找到那个揭老板帮忙,或许有一线生机。说起来,他和冯仕达的关系一直处得很好,冯仕达接手松山萤石矿后,逢年过节,总是提着礼品、红包上门。他热情相待,却拒收红包。冯仕达无奈地说,袁镇长,有财大家发,你实在不拿,我先替你存着。他犹豫再三,还是翻出电话号码本,拿起电话,拨打冯仕达的手机。可拨完号码,又觉得不妥,为了提拔傍大款,这是不择手段啊!迟疑着放下电话。刚刚放下电话,想想这个电话还得打出去,“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作了最大的努力,至少了无遗憾。正要去拿电话,电话铃声响了。
冯仕达说:“袁镇长,不好意思,我刚接电话就断了。您找我?”
袁晋鹏支支吾吾:“其实,……也没什么事。”
“您在家吧,我马上过来。”冯仕达似乎知道什么事。
因为来过几次,轻车熟路,冯仕达很快到了。依然衣冠楚楚,手里拿着一个“都彭”手包。
给冯仕达泡完茶,袁晋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冯仕达说:“袁镇长,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
袁晋鹏笑道:“冯总,哪里敢吩咐你?怎么说,你也是我们平安县最大的老板哦。”
冯仕达也笑了:“袁镇长抬举了,仕达能有今天,还不是袁镇长你们关照?别说我冯仕达做得不大,再大也归你们领导。禹作敏前几年多风光,都说大邱庄是天下第一庄,可蹦跶了几年?和政府作对没有好果子吃。我听在云南做生意的朋友说,这次印尼杀了几千个华人,惨啊,很多是富得流油的老板。光有钱有什么卵用?”
袁晋鹏一惊,他听到一些传言,好像外交部还提了抗议,不过印象中比较温和,怎么可能死了上千人?不过,今天有正事谈,他不愿细究这些问题。
“冯总真是立足中国,放眼全球啊。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次想请你帮老弟一把。”话一出口,袁晋鹏觉得奇怪,怎么自称老弟了?
冯仕达诚恳地说:“说句实话,袁镇长,我们打交道不多,但我冯仕达骨子里佩服您,您这样的领导难得啊!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用得着我。”
袁晋鹏不再遮掩,把情况大致告诉冯仕达。
冯仕达听罢,稍加思忖,说:“袁镇长这样信任我,我拼命也要帮。跟你说句实话,如果揭总愿意开口,估计问题不大。揭总和周书记是老朋友,文水大桥、宜河大桥都是周书记做交通局长时交给揭总建的。去年,揭总给周书记打了电话,我才能拿下萤石矿。”
袁晋鹏问:“你怎么认识揭总?”
冯仕达说:“这个说来话长,以后聊吧。反正这个事我竭尽全力办。”
袁晋鹏估计办事要花钱,又不好摊开来说,欲言又止:“冯总,真要谢谢你!有什么花销,到时候……。”
冯仕达打断袁晋鹏的话:“老弟,这个不必你费心。每次给你的烟酒钱,你都不拿,我能帮你一点才心安。揭总现在和我是合伙人,估计会给我面子,问题不大。”
袁晋鹏一时高兴,不由自主把冯仕达一直送到他的皇冠轿车边。
冯仕达刚坐进驾驶位,又下了车:“袁镇长,我们到车里说两句话。”
袁晋鹏不知自己怎么又变回“袁镇长”了,走到车子另一侧,上了副驾驶位。
冯仕达眼睛直视着他:“袁镇长,有些话本来不该我说。既然我们这么熟,我给你提点建议。你年轻,前途无量,说得对,你就听,不对,就当我没说。”
袁晋鹏笑了笑:“冯总客气了,直说吧。”
冯仕达摁下一点车窗,便于透气:“平安这么多领导,我接触不少。我一贯主张,有财大家发,赚了钱,感谢感谢,是很正常的事。可你死活不拿,我们是又佩服又不爽啊。大家都领情,县领导也没有退回来,唯独你不领情,一旦这方面有个什么事,大家怎么想呢?不是要你同流合污,人之常情,不能太过。俗话说,水至清无鱼。你像一朵莲花那样冰清玉洁,大家表面上不好说什么,心里恐怕会拒你于千里之外,这是书生气啊!这一点不改,恐怕以后的路不好走,要适应现实!有时候,不领情更危险,因为你特立独行。人在世上混,有些心照不宣的规矩,大家都这样,你不这样,你就站到大家的对立面去了!农业局那个王局长,比石头还硬,怎么样,最后调到社联养老吧。而什么人能提拔上去?喜欢赌博的人容易提拔,道理很简单。赌博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这种人不把钱当一回事,在领导那里出手就大方。还有喜欢到领导那里跑动的人容易提拔,你不收别人的钱拿什么跑动,总不可能贷款去送吧?说句实话,做领导的都喜欢大气一点的下属。什么叫大气?送钱送得多出手大方就是大气。”
看袁晋鹏没吭声,冯仕达的语气放柔一些:“袁镇长,这个社会很现实。没有人关心我的钱是怎么赚来的,他们就看我是不是大款。同样,只要你能当上大官,没有几个人关心你通过什么手段。您是个难得的人才,我很佩服。巴不得您步步高升,飞黄腾达,所以才多管闲事,说这么多、这么直。如果说错了,您别见怪。”
冯仕达一席话像是一束子弹射进袁晋鹏的心脏,顿时导致大脑供血不足,恍恍惚惚,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下车。直到冯仕达的丰田轿车走出半里路,他才缓过神来。
第21章 山乡困境,迷惘之中的坚守()
如果说袁晋鹏是一个胜利者,他自己或许不以为然。但说他是一个失败者,肯定有人反对。他不曾料到,如愿以偿进位做了书记,却被安排在最偏远的凤岭乡。上任后,他大致摸了一下情况,结果比想象的更糟糕。他甚至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难道自己拼死拼活,就为接手这么一个烂摊子?一个农民人均纯收入不足一千元的地方!一个依赖干部贷款垫付农业税、乡统筹计划任务的地方!一个连续七个月拖欠干部、教师工资的地方!也许顺其自然才是对的,当初不应该削尖脑袋谋求当书记,孙悟空再厉害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啊。刘贞吉暗示说,安排他当书记,周秋水很不情愿,碍于揭总的面子,才勉强做调整。结果引起连锁反应,邱勇改任苏湖镇镇长,张强改任向阳镇镇长……。本来,完全可以安排他接替邱勇,担任虹桥乡党委书记,但周秋水硬是把他扔到了凤岭乡。
即使一千个不情愿、一万个不甘心,也无济于事。木已成舟,谁也无法改变。袁晋鹏能做的,是尽快熟悉乡情、村情,进入工作角色。这天吃过早饭,他和包村干部、乡武装部长包凯旋、司机小刘一道驱车赶往红石岭村。这是凤岭乡最偏远、最贫穷的一个村庄。
山里就是山里,清新而宁静,老吉普车行驶时发出的声音显得有点刺耳。袁晋鹏坐在副驾驶位上,说:“凯旋,你这名字挺洋气,像城里人的名字哦。”
“袁书记,说起这个名字,还真有点来历,不是这个名字,说不定我还在家里修地球呢。”包凯旋说,把身子往前面挪了点。
包凯旋原名包开生,读初二时,他把名字改成了“胜利”。读高一时,他觉得“胜利”太俗气、太直白,又改成了“凯旋”。高中毕业那年,他报名应征入伍,体检、政审过关后,他的名字出现在征兵办的备选名单中。那个年代,当兵比上大学还热门,几乎百里挑一。接兵团领导王副政委看到包凯旋的名字后,当即在下面重重地划了一条红线。过了几天,他见到了这个名字特别提气的年轻人。包凯旋把自己改名字的经过告诉王副政委,并说改成“凯旋”是祝贺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解放军凯旋而归!祝愿将来解放台湾的解放军凯旋而归!王副政委很高兴,当即敲定要包凯旋。到部队后,包凯旋表现突出,又有王副政委的关心,提了干,最后当上连长。一九八七年,受百万大裁军影响,他转业回家,任麻坑乡人武部副部长。几年后,提拔担任凤岭乡人武部长,一干八年没挪窝。
袁晋鹏没想到包凯旋的资格这么老,言谈中平添几分敬意:“包部长,凯旋这个名字好,提精神气!你包红石岭有几年了,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包凯旋说:“问题简单,就是不好解决。要不说看出问题叫水平,解决问题才叫能力嘛。这里以前木头、竹子、山货多,老百姓富得流油。可最近几年,山上变得光秃秃,资源越来越少,很多老百姓有钱的时候胡乱花,没什么积蓄,一旦山上没东西,迅速返贫,穷得买不起盐。我们县里不是流传一个笑话嘛。一个村民在打麻将,老婆来找,要老公回家去挑尿桶,尿满得溢出来了。结果老公随手拿十块钱请围观的人去挑,这就是红石岭十年前发生的事情。那时候,我的工资才五十几块钱,他们却舍得花十块钱请人挑一桶尿!这样挥霍,能不穷吗?”
袁晋鹏说:“这事我听过,想不到是红石岭的事。村里出去打工的人多吗?”
“不打工还熬得下去?年轻人都出去了,家里就靠他们寄些钱回来买点肉买点油。”包凯旋说。
司机小刘把车停到路边:“袁书记,车子上不去了,要走五、六里路。”
袁晋鹏下了车,看见一条羊肠小道通向连绵的山岭,半山腰影影绰绰有一些房子。凤岭乡十一个村委会中,还有四个没有修通公路,而红石岭村是海拔最高的一个。
走走停停,约摸走了四、五十分钟。翻过一个山头,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小巧秀气的山村出现在眼前。村口一条小溪流过,小溪两边是一株株虬劲苍老的香樟。进村的小路不足两米宽,蜿蜒伸向村中。
袁晋鹏感叹:“真有点桃花源的感觉,推荐给张艺谋拍电影正好。”
一头体型硕大的水牛慢悠悠走来,迎面见到袁晋鹏,躲避不及,一脚踏空滑到小溪里了。
包凯旋笑道:“唉,这牛眼力不错啊!以前看见我,成稳得很。今天见了袁书记,吓得掉到河里了。”
袁晋鹏呵呵一笑:“哪里话,狗眼看人低,牛眼看人大,它看我们人多,怕挤不下,主动让路。这地方的牛也被你管得服服帖帖哦。”
说笑间,进了村庄。这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各式各样的旧房子依山而建,错落有致。村中小路由石块或鹅卵石铺成,颇有几分古村风味。
包凯旋领着袁晋鹏直接去周冬生家。这是一幢占地一百多平方米的砖木结构房子,仿古样式,斗拱飞檐。房子里面是当地普遍的“一厅四间”结构,大厅与房间、房间与房间用木板隔开。前厅紧靠杉木墙壁是一张两米多长的实木神案,下面是一张八仙桌和四条长凳,左右两边随意摆了几张竹长椅和木椅,大厅角落里有一些杂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