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旧事:嬿九记-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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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景施琅已经阔步走到自己面前,尽管拎着衣袍边子,那如糯米青玉般的衣袍上还是溅了不少水渍,晏九九做了多年的设计,自然知道这锦缎是上好的苏锦。
她将设计看做她的生命,对于那寸尺寸金的布料甚是爱惜。
娥眉微蹙。
“怎么了?快过来罢。”
景施琅朝她伸出手,抬了抬眼皮,星光闪烁的眸子盯得她不自在起来。
难道他是准备牵着她过去不成?
她又不是什么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大小姐。
晏九九的神情开始不自然起来,今日不知怎的,她却不省得如何开口拒绝,若是往日里她必定是三言两语半真半假的打着马虎眼儿去。
她有些尴尬。
眼前的男子青衣玉容,像那一旁的红漆古亭一般,不嚣张,不奢媚,从容静好。
那衣摆下杂乱的水渍看起来却像是即兴的妙笔丹青,一时间,竟觉得他似画中走出的人物一般。
晏九九看着他修长如竹的指节,她的目光停留在指尖上,细密复杂的指纹依稀可见。
“我。。。。。”
她看了脚下的水坑一眼,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景施琅看她面色犹豫不忍,以为是就着衣裙不便不好过来罢。
他眼中氤氲着不明的笑意,浅浅的,轻轻的,毫不知情的。
“过来吧,我牵着你,没事的。”
他又伸了伸手。
“嗯。。。。”
晏九九却在心里惊呼,她在做什么?她居然用这种温柔的语气答应了他?怎么回事?这是什么?
她居然把手递向了景施琅!
她到底在做什么?
“啊!”
就在这一瞬间的怔忪,景施琅已经拉过她伸出的右手,可她却还在心房里那间斗室纠结自己究竟是撞了哪路神仙,魔障至此!
所以。。。。。。
她一个踉跄,眼看着左脚就要踩入那混杂的泥水之中。
“小心!”
她只觉得失重的腰身多了一股特别的力量盈托着她不再毫无依靠的跌落下去,晏九九又看见自己扬起的鞋尖,眼前的景物随着那鞋尖转了一大半。
她这才回过神来。
鞋子、衣裙。。。。。都没有打湿。
景施琅居然把她抱了起来!
啊!!!!!!!!!!!
这会子,想来脸畔定是烧的霞云密布。
她把头埋得低低的,可那人的下巴却总是戳着她的头顶。
可她只把头埋得更低了。。。。。。。
不些时,她盯着脚下的青石砖变成了光滑的大理石,晏九九盯着那斑斑点点的花纹却是不抬起头来,好似那头上压了斤把重的东西似得。
“爷你回。。。。。。。了。。。。。”
是她?
晏九九缓缓抬起头来,景施琅将她放了下来,她想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子那一刻的神情。
她知道,她爱他。
从她那僵硬的笑容里晏九九看见了爱慕以外的东西,一个女人的嫉妒和恨意,她清楚这些莫名的敌意是针对着她。
可不是吗?
她忽如醍醐灌顶。
于娓娓和自己唯一的联系不就是景施琅吗?
想到这里她不禁释然一笑,这才注意到景施琅早已湿透的鞋子。
可眼前的女子已经柔柔的绕过她,道:“爷,鞋袜定是湿了,我去伺候您更换罢。”
说着竟要朝外走,连看都不看晏九九一眼。
晏九九无奈,倒觉得自己像是多余的一般。
景施琅摆手,轻声笑道:“无事,这人给你带到了,你且与说去罢,我去去就来。”
说罢,四处里喊了两声将大珍唤了过来,又随到正房里更衣去了。
晏九九这才想到这里是景施琅的书房。
梨花四角长桌上是那晚点着的灯。
“金小姐。。。。。”
晏九九回过神来,巧笑道:“于姑娘。。。。。”
那含情脉脉的女子不似刚才那般委婉,美目盼兮,皓质呈露。
晏九九低眉浅笑,心中暗作思想,虽然容颜相似,可她却永远不会作出如此神态。
终究不过是貌合神离。
“于小姐请放心!”晏九九出手制止了准备言语的女子,“施琅不过是我的表兄,他也永远只会是我的表兄。”
果不其然。
晏九九瞧她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
“望金小姐记住今日所说。”
“自然。”晏九九颔首,“时候不早了,我且先回公馆了,就不打扰了。”
她一番言语只管把于娓娓当做东道主一般,礼让客气,想来她是十分安心的。
晏九九不再逗留,闲扯了些它话便匆匆离去。
初晴还在等着她。
往日里被景施琅套住却是没那么容易脱身,如今轻而易举可她为什么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第三十一章 阴谋(5)()
这时上房里珠翠环绕,时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碰击声。
“碰!”
打着麻将一众太太们正一边悠哉的拈牌出手,一边闲来商量着何时启程去梨园听戏。
梨园的老板小凤仙儿每天开场唱喝头彩,过期不候,若是错过了自得自己关起门来后悔罢了。
可施韵兰码来码去的牌左右只差那一件幺鸡,她看着牌桌上已经出了的绿皮白肚。
她眼观鼻口观心,不动声色的扫了一圈,嘴里跟各位太太打着太极,看见所想之牌并未出尽,她稳了稳心神。
这时,门外进来一名妇人,正是施韵兰的奶妈,她附在耳边低低的说了句什么。
施韵兰点了点头,笑着摸了牌。
“诶哟!自摸清一色!”她不禁大喜,又想到周妈妈所报,“快去喊了表小姐来!一会儿随着我们一同去梨园听戏,上回与她母亲去了没带着她,这小姑奶奶可是不依不饶了!这回儿怎么的也得把她带上!”
一旁推了牌,又一边码着的施怀珍不禁失笑:“这丫头,可是被她父亲惯坏了!在日不落国的时候只管掀翻了天,要她规规矩矩的学工商,却还条条框框的列了约定,说是拿了全优就要辅修设计,我只当她是‘宝二爷’的混账,发发狂便是了,可末了却是既学了工商又学了设计,不仅这专业上受了教授的嘉奖,还给那皇室的公主设计了婚纱。这丫头好歹让我松了口气安了心,谁知这回来却越发不懂规矩,到底是那洋人的乖张东西给教坏了!”
晏九九到底还是被冤枉了,父亲只是问她想学什么,她自然是诚信相答,那些个什么附加条件都是金载贤布下的,可怎么的一传十,十传百,众口铄金了。
可谁知道施怀珍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珍儿啊,你可莫这样说我的亲侄女!”
施韵兰一双羊脂凝玉般的双手在净手盆里来回拨荡了一番。
“你这丫头将来可是有出息着!不似她那表哥那般,若是他像佩格那般孝顺懂事,我这大胖孙儿只怕早已抱在怀里,哄都哄不来,哪里来的时间与姊妹们切磋牌艺!”
她说这话的时候言辞恳切,神情却是十足的戏谑,惹得一屋子人捧腹大笑。
大家自然是知道她不过是说笑,景家大少爷的年龄在旧社会早已妻儿满堂。
可在座的那个不是明眼人?
自然不会巴巴儿的去讨热火碳来烧烂自己的嘴巴,因而这一同织桌子的两位太太皆是恭维起了施怀珍。
大抵是龙生龙凤生凤之类的吉利话。
一旁的周妈妈却急的焦头烂额,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施韵兰截了去,看着满堂喝彩一家喜庆的模样儿她是怎样都插不上话。
因着如此,四位太太皆是未察觉这一抹突兀的反差。
“太太。。。。。”周周小声又迟疑的叫道。
“怎么?还不去把表小姐请了来,顺便看看少爷回来没,若是他无事自然一同。。。。。”
“表小姐刚来便说要走,说是有要事。”
好在周妈妈活络,若是说得明白不免扫了姑太太的脸面,说的支支吾吾在座的定然猜得出来。
她照做原样脸不红心不跳,只当是禀报一件普通的事宜。
施韵兰粉光若腻的脸庞还掐着一抹微笑,周妈妈是她的心腹,她只短短的与之对视数秒便已洞然。
定是出了什么事罢了。
她却信手端了丫鬟递过来的茶盏,吐气如兰,独具幽韵之色。
“若是有要事这回儿啊!且放了她!”说着又用帕子揩了嘴角,笑道:“你去看看少爷做什么,若是无事,便唤过来陪我们看戏去!”
实则是遣了周妈妈去一探究竟。
一屋子太太妈妈们哪里注意到了这主仆二人之间心思百转的暗示。
周妈妈接了旨意颔首退去。
这边晏九九却是逃一般几乎跑着出了书院,初晴被她远远的甩在后面。
像那断魂的路人,只是那纷纷细语早已落尽成洼。
她走的飞快,干净的裙角浸透了水渍,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以至于她甚至无法察觉身后隐匿的尾随。
那细密的声音,像小偷一样小意紧张。
消失在水珠迸溅、在花草窃窃私语之时。。。。。。
乌云掩盖了一切。
掩盖了她的眼睛和耳朵。
“啊!”
她拼命想逃出的地方,她拼命想找到的出口。。。。
晏九九找不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而千担心万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浑浑噩噩踩进不知第几个水坑之时,她失了重心,踩进一个淤泥奥塞的深坑,她崴了脚,一股脑跌坐在地上。
这下却不再只是裙摆。
她甚至不想去仔细打量自己的衣着,不管那泥水顺着脸庞缓缓淌过,尝试着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比她想象中的糟糕,扭伤的脚踝无法正常站立。
她拖着脚走了几步吃痛不已便再也无法前行,这时她开始环顾四周,在她所处的位置可以远远地眺望上房那边碧瓦朱甍的建筑,视线水平处是看不见尽头的红柱朱廊,她依稀记得自己是从这曲曲折折的抄手游廊过来的,可这通向何处她却无从知晓,眼前只有葱茏茂盛的植被和不远处一个不大的池塘。
这地方看起来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样子。
想来是一处过道罢。
正想着,那蓬茸的草丛窜出一道闪电般的黑影。
还没待晏九九看清,那道诡异的黑影蹭蹭蹭的在地上点了两下便窜到她身前。
她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反应。
那是一个男子,通身赤黑的行衣,用黑巾遮了口鼻眉,只露出一双犹如鹰鹫般黑白分明的眸子,身材平平,若是放在人堆是绝对的掩人耳目不易辨认。
连手都包裹住。。。。。
好缜密的心思。
那架在晏九九脖子上的一把短刀寒光逼人,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那雪亮的颜色十分压人。
“别动!今天就是你上黄泉路的日子了!”
那阴鸷的眸子满布杀气。
反应迅敏,杀伐果断,想来是名杀手。
晏九九可以清晰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那种熟悉的感觉挥之不去。
难道是他?一直在暗中窥探她的那双眼睛。。。。。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咽了咽嗓子,“好歹让我死个明白!”
“哼!死人向来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