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长歌-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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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头的事儿必定事关衷儿的前程,比起那个狐媚子和她肚子里头的小杂种来说,自然是衷儿更重要些。
我挥挥手:“你先去罢,我去前头瞧瞧太子。”
侍女拜下,我接着道:“李孺人的事儿先搁着,不必上报。”
我随着那内侍匆匆往议事厅去了,衷儿孤零零地盘腿坐在案前,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一卷宗卷。
我诧异了一下,上前道:“如今正是议事的时候,属官们都哪儿去了?”
衷儿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来看着我,一双通红的大眼睛望着我:“父皇召他们入宫宴饮了。”
我越发诧异:“那你怎么没去?”
衷儿冲我张开双臂,一个瘦瘦小小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如此,我自然抗拒不得,便上前搂过他,揉着他的小脑袋,随意往桌案上一瞧,见那上头朱笔题了几道题,心里霎时明白了。
好一个皇帝,怪道今日将东宫有些能耐的人都传走了,原来是变着法考衷儿呢!
我点了点那岸上的题:“这题衷儿会不会?”
衷儿摇摇头,他年纪比我小,身量却比我高,如此盘腿缩进交椅里,脑袋恰恰好好地能埋进我怀里。
他有些委屈地闷声道:“衷儿总不会读书,平日里父皇问起,都是他们帮衷儿答。”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想了想,叫人来吩咐道:“将这题目誊写一遍,叫外头的人作答,不必说明出处。只说若做得好重重有赏。”
那使官忙捧了这份题卷去了,我一心多用,又记起那北苑的李孺人来,心烦意乱地摸了摸衷儿的脑袋,悉心宽慰道:“衷儿别急,阿姐在呢。”
衷儿扁了扁嘴,乖乖巧巧地道:“衷儿听阿姐的。”
(五)暗箭难防()
衷儿乖乖巧巧地窝进我怀里,不出半盏茶的时候,我只觉得怀里的小脑袋越来越重,低头一看,这孩子倒是心宽的很,上一刻还泪眼汪汪的,这一回却反倒睡着了。
我委实无奈,又觉得可爱,又觉得好笑,斜了他身侧伺候他的内侍一眼,小声问:“殿下怎么这样疲累?”
那内侍轻着嗓音道:“陛下这几日传召殿下问了殿下的课业,发了好大的脾气。殿下夜里辗转反侧,总是惶恐难眠。”
我神色一厉:“怎么不早来禀报?”
那内侍“扑通”一声,冷汗涔涔,伏跪在地上,嘶哑着嗓子低声道:“殿下哭闹着要找娘娘,奴才等去请了娘娘,说是娘娘睡下了,殿下便吩咐奴才等不许再打扰。”
我叹了口气,摸了摸怀里如玉如瓷的小脸蛋:“傻孩子。”
我睨了地下伏跪着的内侍,那内侍纤弱的很,此时吓得浑身战栗。
我道:“把殿下抱到里头去罢。给他盖些东西,别着了凉。”
内侍小声应着,袖子蹭了蹭额前的冷汗,从我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衷儿,往内室去了。
我坐在交椅上,撑着下颌等了小半晌,侍女上了一盏佛手杏仁露,我含了一口在口中,抿了抿。
有意思,陛下知道衷儿天赋如何,平日里对他不寄厚望,若不是皇后一直在后头力保衷儿,抬出立嫡长子的祖宗家法来,衷儿保不齐一早被陛下封了王扔出去了。
看来那几位兄弟没少在陛下面前栽赃陷害,委实是委屈他们了。
我勾了勾唇角,冷笑着将那盏杏仁露随手一巴掌砸到地上,吓了进来禀报的东宫使者一跳,忙跪下道:“微臣该死。”
我见了他,霎时来了精神:“张大人快快请起。”
张泓双手呈上那些宫外名士的答卷,我略扫了扫,见上头辞藻极尽华丽,横贯古今,那辞藻是引经据典,看的人眼花缭乱。
我将那几张纸拍在桌上,望着张泓:“张大人以为如何?”
张泓拱手道:“愿闻娘娘高见。”
我笑:“才华横溢,满腹经纶。个个儿挑出来都是今年高中状元的料。”
张鸿道:“只是微臣瞧着,怕是不妥。”
窗外半边天色浓烈似焰,血色如炽,将金砖地面映的红热生辉。
我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杏仁露冷了些,我舀了一勺,牛乳有些发腥。我不喜欢破败的东西,便将这杏仁露推到一侧。
“张大人请讲。”
他拱了拱手,恭声道:“恕微臣直言,殿下平日里不通文墨,如今若是呈上这几篇上去,如此引经据典,长篇大论,难保陛下不生疑心。”
我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我想了想,点了点那张题卷:“不如。。。张大人来答,如何?”
张泓双手上前,接过那卷卷宗:“微臣领命。”
我叫人来给我换了一盅燕窝。陛下虽将众多使臣都传召到宫中,但却未将衷儿传唤到宫中当面考察,如此可见,这次考察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既然如此,自然要让陛下有台阶下,若用那些文采飞扬的答卷,陛下自己劝服自己都难。
当东宫里头幽幽点起几盏灯火时,张泓将那答卷呈给了我,我接过来扫了扫,言辞虽不华丽,但句句皆是道理,极有说服力。
我点了点头,这才安心露出笑来,将那卷答卷递给身边的侍女,命她叫人封好了,呈到陛下面前。
张泓一叩三拜地下去领赏去了,我想了想,唤了人来:“你叫人去宫里盯着,看看陛下那儿是什么态度。”
那内侍应了一声,我又道:“最紧要的是瞧瞧这回究竟是谁在陛下跟前儿多嘴了,回来禀报。”
内侍拱手应是,匆匆去了。
我坐在交椅上发了会儿呆,烛火莹莹,帐帘微掩。
过了一会儿,卷帘微动,衷儿撩了帘子,少年身量,纤细白净,他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的小模样,叫了一声:“阿姐。”
我忙抽了神,应了一声,笑着迎上前去,他虽比我高些,但那模样却是十足的孩子模样,问我:“阿姐,又有人要害衷儿?”
我有些愕然,拉了他在榻上坐了,抚了抚他的发丝,问道:“怎么是‘又’?从前有人想害衷儿不成?”
衷儿打了个呵欠,不以为意地道:“衷儿知道兄长们不太喜欢衷儿,冬天的时候骗衷儿赤身,将衷儿推进河里。。。”他想了想,又道:“还在衷儿靴子里头钉过钉子。”
我听得心里微微泛酸,伸手摸了摸衷儿的脸。
衷儿的小脸贴着我的手蹭了蹭:“阿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他盯着我的脸,讨好地蹭了蹭我的手:“阿姐,你别难过。衷儿不疼。”
我沉默片刻,咬牙道:“衷儿乖,这个仇阿姐一定给你报,等你做了皇帝,阿姐都给你一个一个讨回来。”
衷儿拍手笑道:“好啊好啊,阿姐聪明,衷儿听阿姐的。”
我笑着捏捏他的脸,骤然记起李孺人的事儿来,脸色不自主地沉了下去。衷儿有些怯怯地望着我:“阿姐?”
我清咳一声,将衷儿的身子扳正,直视着他,见他满脸委屈,目光清澈,又不好发作,只得沉着脸道:“衷儿前些日子去瞧了瞧李孺人?”
衷儿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道:“李孺人说想衷儿啦,哭的可伤心呢。”
我冷笑一声,好一个瞧准衷儿心智不熟的小贱人!
我循循善诱,尽量扯出笑来,问道:“李孺人还说什么啦?”
衷儿翻着大眼睛想了想,不遮不掩:“李孺人还说,东宫凄凉,想有个孩儿陪伴左右。”
我自觉脸上笑意已经挂不住,便只能严肃了神色道:“东宫里头这些女人都是外头人塞进来的,衷儿太纯良,哪儿能知道这群人的用意呢?往后少去,知道么?”
衷儿忙道:“衷儿记下了,阿姐别生气。”
我这才舒展了神色,微笑着点点头:“衷儿这才乖,往后后院的事儿你不必管,有阿姐替你打点。你只消记着,不管你愿不愿读书,在陛下面前都得做出个样子来,记下了么?”
衷儿乖乖巧巧地道:“衷儿记下了。”
我扶他在榻上躺下,柔声问他:“饿不饿?要不要用些晚膳?”
他摇摇头,我便将他的被角掖好,握着他的手柔声道:“睡吧。阿姐在这儿呢。”
衷儿握着我的手合上眼睛,不一会儿,呼吸声渐渐均匀,已是睡熟了。
我手心里被他握着,濡湿了半个手掌。外头烛火莹莹,帐帘微动,青衣内侍悄没声地缓步而入,拱手轻声道:“娘娘,宫里头的人回来了。”
我微微颔首,将衷儿的小手塞到被子里头去,小声道:“让他去书房等我。”
诸事交杂,夜色渐染,月华莹亮,想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六)李孺人没有保孩子的命()
夜色渐浓,我将衷儿哄睡了,自己却觉得精神饱满,命内侍在殿前守夜,转而去了前殿。
前殿烛火莹莹,内侍替我打了帘,躬身将我迎了进去。
派出去的使臣跪在殿前,冲我叩首问安:“夜深雾重,请娘娘爱惜身子。”
我往内室去坐了,免了他的客套,又命侍女上了茶,道:“陛下说什么?”
那使臣道:“陛下见了殿下的答卷龙颜大悦,直夸殿下颇有长进。”
我抿了口茶,思忖片刻,问道:“陛下看完后可曾传召谁了?”
“陛下传召了太子太傅卫瓘大人。”
我冷笑一声:“果真是卫家的人。”
卫瓘身为太子太傅,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的手腕倒是一流。虽说天下百姓皆是皇帝的子民,但既辅佐衷儿,却还抱了别的心思,委实令人不齿。
况且。。。我同卫瓘算是有旧仇的。当年皇帝看上卫家的女儿,少不得这个卫老儿从中作梗。
如今我动不得他,可这每一笔我都记在账上呢卫瓘。
我揉了揉发痛的脑袋,烛光哔啵地跳动着,这样忽明忽暗的光影将我本就不怎么入得了眼的脸映的越发不堪。
我挥了挥手:“你先去罢。叫程太医来。”
过了小片刻,程太医躬身而入,拱手道:“见过娘娘。”
我道:“李孺人的身孕,你可瞧过了?”
程太医有些迟疑:“是。”
我“哦”了一声,尽量笑眯眯地问道:“孩子可康健么?好还是不好?”
程太医道:“孩子月份不大,瞧不出好坏。且头三个月很紧要,保不保得住也都是运数。”
我道:“那可见李孺人命不好。”我还是笑眯眯的,心神通畅,半盏茶留在我手里凉冰冰的,不过这倒是我今儿个听到最舒畅的事儿了,“年纪轻轻的,却没有保孩子的命。”
程太医心领神会,拱手道:“微臣这就去开方子,必定‘药到病除’。请娘娘宽心。”
我举起烛台来,烛光下的程太医倒是一个俊美的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委实令人心动的很。
我喜欢漂亮的东西,喜欢漂亮的人。可我也真心实意地想要他们死透算了。
我凝视了他一会儿,程太医规规矩矩地拱手作揖,亦不敢言语,我便笑道:“夜深了,程大人且回去歇着罢。李孺人的身子还请程大人多多照拂。”
程太医暂且是个可用的人,很会审时度势。如今东宫是我主事,他上赶着巴结我也算是聪明人。只是不能尽信就是了。
他果真是拜了一拜,退了几步,隐没进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