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驾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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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是行一乱之下旋即明白过来,点点头,退回到台阶之下,只是忧心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倒是屋内的昭明帝,看着自己咳在帕子上的血,怒极返笑:“好好好!”一贯虚弱的声音因着方才的一阵激动倒是多了些生气,“主家,主家!朕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主家!”
跪在下面,本来有些担忧的苏玉竹,听着昭明帝的语气,倒是安心了许多。
昭明帝身体不好,所以一直以来都讲究静心,如今苏恕的事情虽然让他伤心至极,却很难发泄出来。
这样的情绪藏在心中,更容易对身体造成伤害。
而如今苏玉竹的话,让昭明帝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却歪打正着地让他的情绪舒畅了很多。
发泄之后,昭明帝跌坐回椅子上,顺了顺心气,对苏玉竹道:“你不用难过,朕定然会找出害你父母的人,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朕都会将他们千刀万剐!”
苏玉竹依旧伏在地上,哽咽道:“臣女惶恐,多谢陛下”她顿了一下,又道,“臣女还有一事,想请陛下应允。”
苏恕本就没放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想到了昨晚的话。
他就应该坚持,不让苏玉竹进宫的!
昭明帝再难过,也不过是一阵子的事情,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过个一年半载,昭明帝怎可能还记得有苏恕这么个人?那时候,就算苏玉竹回来,昭明帝也不过感慨宽慰两句罢了。
她怎么就偏偏在出殡那天,当着全城的人回来了?
她怎么就没死!
苏衷心中气得几欲发狂,面上的表情却还是那样悲痛已极。
昭明帝无力地坐在龙榻之上,道:“你说,朕都会应允。”
苏玉竹道:“臣女,想为父母在苏家祖坟处,守陵三年,以全孝道。”
守陵,自然就是要住在苏恕夫妻的陵前,自然,就不用住在苏府了。
苏衷略微皱了眉头,昭明帝却欣慰地点点头:“宥愆兄有女如此,也可瞑目了,你放心,朕允了!”
天子一言九鼎。
苏衷偷眼看了看高座之上面露赞许之意的昭明帝,又看了看身子异常单薄,伏于殿下的苏玉竹。
他突然觉得,好像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一般。
昭明帝又问了苏玉竹几句话,苏玉竹只是做出了战战兢兢的样子,认真回话,只是内心深处却发现了一件事情。
苏衷虽然也跪在大殿之中,但是昭明帝从头到尾,都没有同苏衷说过一句话。
甚至苏衷有两次主动说话的时候,昭明帝都没说理他。
这未免有些奇怪了。
不过,苏玉竹却按下内心的疑惑,又和昭明帝说了几句话,便同苏衷一起告退了。
而待苏玉竹和苏衷二人离了大殿之后,昭明帝的面色变得有些晦暗不明,他坐在那儿,想了许久,问一旁的执事太监:“方才我见你同亦詹说了些什么?”
亦詹就是刚才带着苏玉竹进来的三个宫女中,年纪最大的那个。
那执事太监忙道:“是,说是进来之前,遇见了什么救命的恩公。”
昭明帝听说,灰败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他来了兴致,微微起身:“哦,怎么回事儿?”
“说是京城卫新来的那个上官子湛,竟然是在江北府救了苏大小姐的人。”金福道。
昭明帝也是一愣,感叹了一句:“这世上,竟还有这等巧事”他呆坐在那儿,想了片刻,才道,“将朕的那柄龙泉曲剑取来,赐予上官,你去和曲恩山说,若上官子湛堪用,要好生提携。”
金福忙道:“是。”说罢,又觑着昭明帝的脸色,见他虽然有心事,但眉间明显轻松了一些,忙又道,“陛下,四公子一直在殿外候着呢。”
“嗯,传他进来吧。”听见金福说起丛是行,昭明帝眼中闪过说不清的情绪,道。
第二十三章 圣心()
门外,看见低垂眉眼的苏玉竹跟着苏衷出来了,丛是行心中略安,可是当着苏衷的面,又不好表现出什么举动,便拱手道:“苏大人。”
眼神却略过苏衷,看向苏玉竹。
苏衷看见这个常年不在朝中的四皇子,忙也满面堆笑:“见过四公子。”
本跟在后面,心里在捉摸昭明帝那微妙态度的苏玉竹,听见苏衷的语气,心中又起了另一层疑心。
苏衷的语气中,竟然暗含着鄙薄之情,虽然只是稍纵即逝,但还是被她听了出来。
可这是为什么呢?
丛是行虽然至今未能封王,但却并不是一个不受宠爱的皇子,但在据海关的时候,昭明帝每次给苏恕的诏书的最后,都会问丛是行的情况。
身体如何?可高了?胖了还是瘦了?可还挑食?可有生病?可有晕船?读了什么书?本事可有精进?文章可还能入眼?虽然他是皇子,但是恕卿也不要惯着他,不要让他多饮酒;不要让他到楼子里去;朕前日得了一块美玉,知他喜欢,便赏赐了他。
爱子之情,全在纸上。
所以,苏衷又怎么会对丛是行鄙薄呀?
苏玉竹这个时候,突然觉得,实际上自己对此刻朝堂之中的许多事情,都不甚了解。
哪怕是为什么父亲必须要死、丛是行一年到头不肯留在京中还不肯要王爵、为什么昭明帝会遇刺、为什么昭明帝一直要等到昭明十年才让苏衷袭爵、为什么曲恩山和小舅舅会被人嫁祸等等这些事情,苏玉竹都是懵懵懂懂的。
前世她认真了解朝事是在知道了苏衷的真面目之后,所知所解的,也都是昭明十八年之后的人与事,所限也只是因为,她要报仇。
但如今却不能了,她想报仇,想要扭转乾坤,就必须让自己的眼睛,自苏衷身上跳开,落在苏衷的身后,看清楚指使他的人究竟为何要做这些。
只是这一想,苏玉竹突然就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即逝,许多事情的碎片就在哪里,可是因为缺了个关键的引子,让她无法将这些穿起来。
苏玉竹心内虽然波涛汹涌,但是表面上却半点看不出来。
倒是丛是行,同苏衷和苏玉竹刚说了几句“节哀”的话,就见殿门打开,金福走了出来,道:“四公子,陛下召见。”
丛是行点头,这才对苏玉竹道:“大妹妹如今平安回来,师父师娘在天之灵,便可以安心了。”
苏玉竹收敛心情,终于抬起头,看着丛是行,真诚地说:“多谢四公子。”
她定会探听明白这些事情的,这次,她不想再看见自己认识的人,莫名而无辜地死去。
文苑殿内,昭明帝看见丛是行,病容上带了些笑意,招手道:“金蝉你过来。”
昭明帝还是齐王的时候,有一次和庄后——那时候还是庄王妃——带着丛是行并次女明淑在王府后花园玩耍。
说是玩耍,齐王夫妻的眼神,却一点儿都不轻松。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冲进来,栽个谋反的罪名,将他们统统杀死。
三岁的丛是行在地上蹒跚而行,听见树上的蝉鸣,就要去抓,若不是庄后拉着,差点儿就会落到池子里去。
谁也劝不听,丛是行就是在庄皇后怀里,哇哇大哭。
后来还是年纪大些的明淑给丛是行抓了一只蝉,这孩子才破涕为笑。
而就是在他笑的时候,苏恕一身血腥之气走了进来,对他说:“七殿下,陛下回銮了。”
历时九个月的武德王乱,似是被丛是行的一笑给终结了一般。
因此一节,金蝉就成了丛是行的小名。
丛是行听见父亲叫了他的小名,却并没有直接上前,而是先行了礼,这才走到昭明帝塌前,半跪在榻边,笑道:“父皇身子感觉好些了?”
昭明帝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儿子,问道:“你何时再去齐川?”
齐川的河防营换防,丛是行要同去。
丛是行道:“明日便走。”
昭明帝点了点头,咳了两声,一旁的金福忙将茶端了过来。
昭明帝喝了一口,端着茶杯除了会神,才问:“见到恕卿的女儿了?”
丛是行将昭明帝手中的茶杯接过来,递给一旁的金福:“是,见到了。”
昭明帝再是坐了一会儿,才突然道:“我想让恕卿的女儿袭了博阳侯的爵位,你以为如何?”
若不是丛是行已经将茶杯给了金福,现在这杯子怕就要摔在地上了。
丛是行立刻双膝跪地,认真道:“父皇,朝政之事,儿臣并不知道,只是袭爵之事牵连重大,父皇还请三思。”
昭明帝并不接话,而是继续斜靠在榻上,不知道想着什么。
半天,昭明帝才恹恹地说:“去看看皇后吧,她念了你许久了。”
虽然昭明帝不再说苏玉竹袭爵的事情了,可是丛是行依旧觉得背后出了冷汗。
他想不明白昭明帝的意图,却知道这不是好事情,偏偏又不能说,只得恭敬地应了一句:
“是。”
如果让苏衷知道昭明帝天外飞仙一样地起了让苏玉竹袭爵的念头,恐怕他现在就要动手撕了苏玉竹了。
节外生枝!节外生枝!明明一切都安排地那般妥当,那人对这事情也很是满意,偏偏苏玉竹就回来了!
回来就罢了,还说贼人是“狼王”。
苏衷虽然不知道那人究竟找的是谁行的刺杀之事,但如今露了名字,就是大大的糟糕!
如果不是他一贯内敛,此刻只怕已经黑脸了。
这丫头,是故意的!她昨夜说什么“不记得了”,竟是骗人!
可是再看苏玉竹的神色,却只是安然中带了几分悲戚几分安心几分害怕,仿佛她只是求了一件当求之事,又因得了当今天子的承诺而放心了,又因为天子的雷霆之怒而害怕。
没有半分异样。
可苏衷却越看苏玉竹这张脸,越觉得哪儿都不太对。
正寻思的时候,突然就听见苏玉竹低声说:“叔父,我手都冷了,好怕人。”
苏衷看了一眼苏玉竹,只见她脸色有些煞白,眼里闪着泪光。
这让苏衷打消了几分怀疑,也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儿。
可再想到刚才殿上的事情,苏衷又觉得心情沉重。
他又记起了,乔氏的那句“到底还要依靠我们过活,又怎可能真让她飞到天上去?”
这事情,还是要快些回去和乔氏一说,免得这早就该死的丫头,真个飞到了天上去。
第二十四章 守孝()
但苏衷心中越是如此想,面上就越是真挚。他喟叹一声,眼眶也红了,煞有介事地说:“竹娘今天表现的很好。”
虽然他伪装得好,苏玉竹还是从他的声音中,捕捉到了不安。
苏玉竹方才的确很怕,她没想到有名的龙体总是欠安的昭明帝,龙体欠安到了这等程度。
若刚才昭明帝一口气上不来,真个驾崩了,到时候天下大乱,莫说查害死父母的真凶,只怕苏衷会立时先杀了她。
到时候苏玉竹也只剩下先逃走,再谋后路的打算了。
不过到底有惊无险。
方才出来的这一路,苏玉竹将苏衷紧张的心跳听得分明,心中暗笑,才说了那么一句。
叔侄二人并排走着,各自怀着心思,到了停在宫门外的车前,苏衷这才又对苏玉竹叹气道,“兄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