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遗珠-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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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们。
白芨听到了老夫人话语里的维护之意,是欣喜的,见着周氏的表现,又为自家小姐捏把冷汗,这面上的神情变来变去,也幸好低垂着头,旁人都只顾着看李薇竹去了,也没有人在意小小丫鬟心里想着的是什么。赵老夫人尚未说什么,李薇竹已经应下了,“夫人,就依您的意思。”在婚约上,她与周氏想到了一块儿,这婚约履行来的越慢越好,赵老夫人人虽然可亲,她着实有些惧怕,惧怕未来丢下所学多年的医术,只给人顿一些药膳,学习那所谓的掌家之法。
赵老夫人埋怨地看了一眼李薇竹,又对周氏说道,“我赵家堂堂正正的长孙媳,有什么不好说的?”
周蔚悦开口,“姑妈是为了薇竹妹妹好。”见着所有人都看向她,唇角勾起浅浅一笑,笑得温和,若不是她都上带着火红的宫花,这笑容应当更加恬淡,“毕竟这般不大和体统,晚些时候定了婚期,薇竹妹妹同老夫人一块儿住着更合适。”说到了这里又笑了笑,“要我说,薇竹妹妹同我住也很好。毕竟将来指不定多长的时间要和老夫人住在一块儿,现在倒不如让我提前和薇竹妹妹处一处。”
若是人在老夫人那里,反而不好摸清楚底细,放在自家侄女的眼皮子这里,反而更好,周氏就说道:“小姑娘家家的,不如和蔚悦一块儿,免得扰了老夫人的清净,蔚悦那里也有地方。”
原本周氏以为还要费些口舌,就听到老夫人笑着应道:“我瞧着不错,蔚悦,你年岁要长于你薇竹妹妹,平日里多多照顾她。”
要和周蔚悦住在一块儿?李薇竹一愣,不过又不是抵足而眠,同谁一块儿都是一样的,李薇竹便应了下来。
“你薇竹妹妹远道而来,也应当累了。”周氏开口说道:“你先引着薇竹到你房里小坐,让人扫了你院子里的客房。”
老夫人轻轻颔首,便应了下来。
周蔚悦领着李薇竹便往她的宅院方向走去,赵家的府邸占地恐怕还小于罗家,偏生弯弯曲曲的路,加上错落有致花木挡住了视线,让人便觉得一眼望不到头,这院子就显得精致而占地广了。“这都是姑妈让人打理的,西边的一小块儿是我打理的。”周蔚悦笑了笑,“闲来无事的时候,我跟着姑妈学着打理这些花木,你瞧瞧可好?”
这盛夏里郁郁苍苍的树木还有不知名绽放的花朵,在微风之中摇曳,李薇竹觉得好看得紧,却所不出所以然,“好看。”
周蔚悦笑了笑,“若是妹妹喜欢,我就教妹妹打理这些。”
李薇竹说道,“恐怕我没什么时间。”
周蔚悦的笑容一顿,“是想要和姑妈学治家吗?其实不用太急,老夫人那里有许多压箱底的本事,你同老夫人那里学就是了。”
李薇竹心不在焉点点头,她也不想学什劳子的治家。
如何敲打下人,如何赏罚分明,如何对账,如何把握好度不至于让水至清则无鱼,也不至于油水太过于丰厚让底下的人生了私心。听着周蔚悦说起这些,便心生了不耐烦之意。
周蔚悦的眼里划过了一丝讽刺,乡野之人怎知这齐家的重要性,“世事洞明皆学问,妹妹要学的当真是不少。不过,我想妹妹既然是学医,这些在妹妹那里算不得什么。说起来学医,妹妹学医学了多少年?”
两人说这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周蔚悦的院里,东北角里栽种了一颗榆树,枝叶繁茂,若是春天的时候结着的榆钱串儿可以摘下来蒸着吃,撒上一丁点的盐,伴着香油可以说是人间美味。但是显然周蔚悦这院子里的榆树用法与李薇竹是不同的,“我不喜欢一直呆在屋里,这院子里有一棵树,姑妈让人做了这石桌石凳,可以在树下乘凉,你看着桌子特地做的大了一些,是因为还可以在这里奏琴、作画、作诗或者是对弈。”周蔚悦说到了这里,眼角也是甜甜的笑意,“我们还烫过桂花酒,捡了几只生了秋膏的肥蟹,在这里一边吃一边喝酒。这其中就有表哥呢。”
表哥两字说的是平平淡淡,却引了李薇竹的注意,“你们在这里吃酒?”
“是啊。”周蔚悦笑着说道,用帕子掩住了唇,笑得斯文,“吃酒只是一次,多半的时候是在这里奏琴论诗作画和下棋,表哥的说法是,这里是斯文之地,若是时常在这里吃吃喝喝岂不是有辱斯文?”
奏琴论诗下棋作画,“我一个都不会。”李薇竹诚实说道。
乡野之人若是会才是稀奇,周蔚悦心中鄙夷,口中却说道:“也不难的,妹妹聪明伶俐,一定很快就会学会的。”周蔚悦客套说着,漳阳才女这个名头,她花了多少的心思,此时却不提个中辛苦,仿佛一蹴便可就。
“哪里有这么容易?”李薇竹摇了摇头,她也不是傻子,光是医术一道,她就用了许多的功夫,尚不得说是精通,更何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这辈子是不指望了。
“屋里头也闷得很,妹妹,我们就在这里说说话,如何?”周蔚悦听下了脚步,对着李薇竹说道。
“好啊。”李薇竹应了下来。
原本只是徐徐微风此时骤然急了起来,这风扯得榆树枝叶哗哗作响,白芨看着李薇竹同周蔚悦相对而立,竟是有一种针尖对麦芒之感。
第25章 来者不善()
“你是叫做白芨对吗?”周蔚悦对着白芨说道。
“是。”
“我知道白芨是中草药,茜草也是吗?”周蔚悦问着李薇竹。
李薇竹点头之后,周蔚悦说道,“看来你学医定然是下了苦功夫的。我的丫鬟原本是叫做流觞曲水,流觞两字老夫人不喜欢,后来就干脆都带上水字,一个叫做曲水,一个叫做流水了。白芨茜草,不如你们跟着流水去收拾屋子,虽然日日有人打扫,也不知道要住多久的时候,自个儿收拾打扫一番才好。这里有曲水,还有其他丫鬟伺候着就行。”周蔚悦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曲水怀里抱着的软垫,走了过来。周蔚悦见状,笑道:“瞧,曲水是个细心的性子,这会儿已经把软垫抱过来了。”
白芨有些放心不下李薇竹,李薇竹已经敛了裙摆,坐在了垫着软垫的石凳上,“你们跟着流水去吧。”
白芨和茜草也就跟着流水离开。
见着几人离开,周蔚悦就说道:“你跟着你祖父学医,有多久?”
“我是用医书开的蒙。”李薇竹的目光有些怀念。
周蔚悦自小客居在赵家的宅院里,为人是谨小慎微,察言观色是个中好手,见着李薇竹却是醉心于医术,便把话题往这方面引。
说起了医术,李薇竹便滔滔不绝,说了许多,说到了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周蔚悦笑了笑,“一说起了医术,我就忍不住说的多了一些。”
李薇竹在说起学医的那些事,整个人闪亮夺目,最后那歉然一笑更是宛若山涧的清泉,润了人的心底。周蔚悦想到了自己苦学琴棋书画的模样,她不喜欢那些,却逼着自己操琴,逼着自己背下名家的棋谱,一直到了近两年才品味出了其中的乐趣,前些年学这些,纯粹是折磨。“看得出你是真心喜欢行医。”口中夸着李薇竹,心里却流着血,凭什么眼前人轻轻松松只是靠着祖父,就能够做了表哥的正妻。她千求百求,锤炼自个儿,得了漳阳城的才女又如何?还不是费劲了心思和巧劲儿才求得了一妾位。
“恩。”李薇竹的笑容淡了,眼底那粲然的光也仿佛暗淡了,她想到了赵老夫人的话。
想到赵老夫人的话的不仅仅是李薇竹,还有周蔚悦,带着几不可察的恶意,“不过听你说这些也是怪辛苦的,以后也就好了,不用学这些,也不用外出给人出诊,想想药膳的方子就好。”周蔚悦说道了这里,笑容越发灿烂,“也不用自己动手,药材库房里都是现成的,方子只要拟出来了,让小厨房熬制就是。”说到了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俏皮一笑,“偷偷同你说,若是想不出药膳的方子也不怕,我知道有一家铺子有卖药膳的,到时候根据老夫人的体质,买上一些就好。”
李薇竹听着周蔚悦的表情,整个人更是怏怏的,单手托腮,郁郁看着那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榆树。若是按照周蔚悦所说,连药膳方子,她也不用给人开了?
李薇竹这一身的皮囊着实是美,周蔚悦知道自己生的寡淡了些,这李薇竹却有两弯柳叶眉,大而圆带着无辜气质的杏眼,琼鼻下是菱形红唇。美而不妖,美又不俗。这会儿单手托腮也不见粗鲁,举止要比漳阳城里所谓的小家碧玉,还要动人。在阳光下,她的肌肤润泽似上好的玉石,她只比自己黑上一点,因为托腮露出了平日里藏在衣袖里的肌肤,端的是白皙到靓丽,若是不用劳作,养上一段时间,等到肌肤白皙上三分,恐怕这容貌便更美了。
周蔚悦压下了心底的酸意,说道:“你平日里出了修习医书,还做些什么?要种田吗?”她是因为种田才会变黑?
“我和祖父是后来到寨中的,没有田地,医治好了人,会用粮食充做药费。”李薇竹说完了之后,贝齿咬住了下嘴唇,听出了周蔚悦的话语里的意思恶意,神色恹恹。她刚刚也同周蔚悦说的有些多了,若不是周蔚悦一直问起医术,她也不至于说这么多话。眼前的人是赵韶辰的心上人,一笔乱账,自己又何必同她说那么多?
这般一想,接下来周蔚悦问起李薇竹,她便只是一两句话就回了周蔚悦的话。周蔚悦见着李薇竹的神色恹恹,加上疏懒于说话,以为她有些累了,这般心神失守的时候,更容易问道一些平日里不会说的话语,周蔚悦也就继续同李薇竹套话。
问得李薇竹有些烦了,就说道:“这日头也越来越高,岂不是晒得慌?”
“和你说话便忘了。”周蔚悦想着来日方长,也止住了话头,“我们……”
周蔚悦的声音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童子清脆的声音,“姐姐。”
李薇竹也转身了过去,便见着一个穿着杏色小长袍的男童,头上梳着的是软软的发髻,因为发丝过于柔软,可见着光下有细碎的绒发飘起。孩童的容貌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李薇竹却认出了眼前的男童,那是赵韶星,当年祖父给他医治时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赵韶星,当年的赵韶星可以说是小哭包,因为疼痛的折磨,小脸没什么肉一双眼更是大得惊人。现在已经养得胖了,黑如电墨的眼神气活现没有当年的怏怏。
赵韶星仰着头,“姐姐,你说要陪我走华容道的。”
“没看到有贵客吗?”周蔚悦拉住了赵韶星的手,走到了李薇竹的面前,“姐姐在同客人说话呢,你怎么不招呼?”
“姐姐。”赵韶星乖巧说道,看着李薇竹,“这位姐姐看上去有些眼熟。”他也认出了李薇竹,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李薇竹的。
李薇竹笑了笑,温声说道:“你忘记啦,我们之前见过的,给你正骨的时候,是我扶着你的身子。”
正骨两个字让赵韶星打了一个寒噤,面上浮现出了惊恐的神色,小短腿往后蹬蹬蹬就退了好几步,看模样更是要哭了出来,“是你。”
李薇竹见着赵韶星的样子,不觉得有些好笑,仿佛回到了之前在寨中的那些日子,赵韶星一直是害怕祖父的,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