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转-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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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的工夫后,两人来到鸣玉坊一家赌场。还未掌灯,里面已经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桌桌的赌客,外面围着的看客,赌场里的帮闲,卖吃食的小贩,一个个组成一幅光怪陆离的众生相。
裴沐熟门熟路地找了张赌桌坐下来,立刻就有人上来招呼:“十一爷来了!这一向可是少见您来,还以为是旁边屠四他们家把您抢走了呢!”
裴沐拿起个骰盅把玩着,口中笑道:“那怎么会!他家地方虽然宽敞,可也没你家舒服,冤大头多!”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忘了给任掌柜介绍了,这位是京城来的薛公子,公主嫡嫡亲的表哥!”
那位任掌柜马上点头哈腰地行礼,口中忙不迭地称着“贵人”。
薛元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要赌便开始赌,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裴沐笑道:“看样子薛公子是第一次进赌坊,那不如咱们就玩最简单的赌大小,六个骰子,状元插金花最大,秀才最小,何如?”
薛元翰道:“好啊。三局两胜,五局三胜,你要哪个?”
裴沐嬉笑道:“那么快就定胜负多没意思。咱们要九局五胜!”
薛元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轻笑,莫不是你真以为我是个雏儿?这样自大!
裴沐向任掌柜使了个眼色,他便端上来两个分外精致的掐丝珐琅骰盅,里面各装着六枚象牙做的骰子。
薛元翰拿起来一个观看,骰子莹润洁白,红的像血,黑的如墨,十分好看。放在手里滚动起来,却与他在嵇山书院跟同窗玩的大为迥异。
他按照惯常的手法掷出去,意在四点,却出来了六点。他心道不好,知道这骰子里被人动了手脚,面上却不动声色。
五轮过去,裴沐胜三局,薛元翰胜两局。虽然落后,薛元翰的心却定了不少,裴沐看起来是赌场老手的样子,实则赌技只能算是中流。这样的本事,也敢上灌了水银的骰子,实在是人品又坏脑子也不灵光。
到第八局时,两人追平。周围的看客越来越多,其中还站着一位身长八尺的汉子。他紫棠色面皮,浓眉大眼,悬胆鼻,身姿挺拔,一身豪侠气。即便是薛元翰专心于赌局,也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他见二人已赌到了紧要关头,又看了看两人的骰子,便大声笑道:“久闻金陵富贵乡,这赌坊的用具也比别处的看着金贵。小兄弟,”他对薛元翰笑道,“这骰子能否借愚兄看一看?”
薛元翰见他眼中似藏有深意,便点了点头。
那汉子拿过象牙骰子,在手中转了一转,假做不小心,两根指头便将一个骰子捏得粉碎,里面一滴圆溜溜亮闪闪的水银便滚落到了地上。
周围的看客俱是一怔,复又笑起来:“这赌坊里出千的手段多多,不过倒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当面给挑破吧。”
裴沐的脸色极其难看,想要呵斥那汉子,却被他露的一手硬功夫吓得不敢说话。
汉子对薛元翰笑道:“小兄弟既是要帮人讨个公道回来,自然要用公道的骰子。又或者叫愚兄帮你赌上一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五章 醉酒()
薛元翰笑道:“兄长若能相帮,自然再好不过!”
他笑着对裴沐说道:“裴公子可有异义?”
裴沐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大声争辩,只好道:“说好的是你我二人赌,你冷不丁地冒出来个帮手”
他身后的小厮连忙拽了拽他的袖子,提醒他看地上那一滩象牙粉末。裴沐虽然憋着一肚子火气,但决定还是识相些。
片刻后,赌坊重新换了骰子端上来。大约是怕汉子再露功夫毁坏东西,他们端走了象牙的,送上来两套石头的。
那汉子将新骰子拿在手里掂量掂量,这才满意地放回骰盅,摇了起来。
裴沐也颤颤巍巍地摇了几下。等开时,果不其然,那汉子的骰子四个四点,两个一点,乃是漂漂亮亮的一个状元插金花。
大家再看裴沐的,点数大大小小毫无章法,内中一个红色也无,根本不成花色。
薛元翰笑道:“九局五胜,裴公子承让了!”
裴沐恨恨地看了眼自己骰盅里的点数,语带讽刺地说道:“薛公子技艺高超,赢得光明磊落,裴沐心服口服。”说完便挥手对小厮们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走!”
薛元翰笑道:“且慢!裴公子还未说在下赢了之后,对待小梅仙之事你要如何做呢。”
裴沐转身,对着薛元翰阴恻恻地笑道:“那些身外之物就都留给她吧!总不能叫她嫁到薛家时连个箱笼都没有!”
薛元翰也不以为忤,紧跟着说道:“大丈夫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我还等着喝二位的喜酒呢!”说完,裴沐便带着下人一迳去了。
从赌坊出来,薛元翰与那大汉找了家酒馆畅饮叙话。
薛元翰为汉子斟了一杯酒,笑道:“今日多谢兄长施以援手,否则小弟倒还真有可能输得溃不成军。”
那汉子笑道:“我似你这般年纪时也差不多的鲁莽。今天你若是输了,也没什么,不过丢个面子,自己再出钱给那姑娘添置东西便是了。”
薛元翰笑了笑,继续说道:“在下姓薛,尚无表字,亲近之人都唤我阿元。还未请教兄长尊姓大名?”
“我姓赵,家中行三。痴长你几岁,阿元兄弟勉强叫我一声赵三哥便是。”
两人互通了姓名,各自干了一杯,薛元翰又问道:“听兄长口音不似江南人士,来金陵可是走亲戚?”
赵三哥笑道:“兄弟好耳力!我生长在济南府,去年娶了浑家,嫌北边兵荒马乱的,搬去了扬州。因我浑家喜欢前朝画师所作的一副海棠春睡图,我听说存在金陵鸣玉坊某间赌坊内,便过来,嘿嘿,过来这个,借。谁知竟跟阿元兄弟有缘分。”
薛元翰心中了然,举杯笑道:“原来赵三哥是个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侠客!失敬失敬!”
赵三哥喝干杯中酒,然后笑道:“替天行道不敢说,路见不平还是会相助一二。只是如今天下大乱,江湖上也四分五裂。我有了家室,便不想再去趟那趟浑水了。”
薛元翰钦羡地说道:“赵三哥与令正必定琴瑟和谐,叫小弟羡慕啊。”
提起妻子,豪侠如赵三哥也有些腼腆起来。他笑道:“她是世家贵女,若不是碰上战乱,家人离散,又哪里轮得到我这个穷小子呢!她愿意委身嫁与我,我已是感天谢地,今生唯愿与她相守,再不想其他了。”
薛元翰叹了口气,说道:“赵三哥当真有福气,可知这世上有情人终成眷属一事,本就是说的人多见的人少”
赵三哥见他表情失落,还以为他是因眷恋戏子却无法成婚,便给他斟了杯酒,笑道:“哥哥送你两句老话,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有一句,一醉解千愁!哈哈哈!”
薛元翰也跟着大笑起来。两个人一直喝到酒馆打烊,这才跌跌撞撞地互相扶持着出来。
“阿元兄弟,等你哪天有空去,去,去扬州找哥哥,哥哥给你,备,备下好酒,好,菜,再,再教你两手,掷骰子的绝技!保管,保管教你在,在鸣玉坊,横着走!”
“好!一言为定!我,我,今天回去,就就,就收拾东西,明日,就去扬州找你!”
“扬州百花巷,从,从东边数,第,第,第二家你可记住了”
第二日,薛元翰醒来觉得头疼欲裂,回想昨日之事,只记得赵三哥、扬州、百花几个。其余的再想不起来,他便也丢到一边不去想,日日与同考的举子饮酒作诗,等着放榜。
这一日,忽从北边前线来了报信的,梁瓒忙叫请到外书房。
那军士给梁瓒磕了头,递上王聿和裴敏中的书信。
梁瓒边看边点头,待看完便笑着对程朴道:“王将军和慎之果然不负所托,首战即告捷!”
程朴笑道:“也是王爷洪福齐天,用人得当。下属先恭喜王爷了!”
梁瓒摆手道:“莫要这么说,我不过躲在后面出出主意,前线将士可是真刀真枪拿命在搏!慎之说开封府守卫并不严密,人也不多,首战探了虚实,接下来就要围城攻城了。”
他转头对送信的士兵道:“出去领二两银子的赏钱,外头自有人管待你吃住。明日且歇息一日,后日走时再来我这里取给他们的复信。”
那士兵踌躇道:“我这里还有王将军和裴将军的家书,还有一封裴将军给公主的书信不知该送往何处?”
梁瓒面上一黑,就把那士兵吓得连忙跪下。梁瓒无奈道:“不关你事,你起来吧。家书你送到他们各自府上,给公主的信,留在我这里就是了。”
士兵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地双手递过去,又磕了头,这才退了出去。
等到了掌灯时分,梁瓒回到正房,发现宣惠正逗着梁濯说话。
“叫姑姑,你叫声姑姑,姑姑就给你颗糖吃。”
梁濯被宣惠手里的松子糖诱得口水直流,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嘟嘟”。
梁瓒见杨云舒不在房内,便问道:“你嫂嫂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六章 扬州()
宣惠一边把松子糖掰成小块送到梁濯嘴里,一边说道:“你的侧妃从过年后一直熬药吃,嫂嫂问什么病,要不要请大夫,她都说不用。今日嫂嫂正好有些空闲,便亲自过去瞧瞧。”
梁瓒没好气地说道:“她既然说没病就不要理会了,偏你嫂嫂是个实心眼!”
宣惠撇撇嘴,说道:“三哥你倒说得轻巧,待嫂嫂不管了,那现成的话就在旁人嘴边。要是我倒还好了,反正大周的公主向来是刁蛮不讲理的。可嫂嫂和你都是需要好名声的人,不然以后凭什么继嗣父皇、母仪天下?”
梁瓒笑道:“拳头够硬,打得下来天下,自然可以继嗣父皇。”
“那嫂嫂呢?她但凡名声不好一些,后头那个就立着脚尖等着呢!”
梁瓒默然,半晌才道:“这我都知道。”
须臾,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不悦地说道:“慎之给你的信,平日也没瞧出来他是这等儿女情长的人你叫他下回把信塞在给我的信里就是了,还怕谁偷看了他的信不成!这样单独弄出来一封,搞得连送信的士兵都知道,真是太招摇了!”
宣惠笑嘻嘻地从他手中夺走了信,飞快地道了谢,又转身亲了梁濯一口,就提起裙摆往致爽斋跑了。
刚跑进屋门,宣惠就飞奔到书案旁,找了裁刀出来,小心翼翼地把信拆开,满心欢喜地看了起来。
裴敏中在信上也没说什么要紧事,全是琐碎的日常。厚厚的一沓纸,看墨迹就不是一天写的。从徐州的天气,写到城外田间开的野花,从黄河里的鲤鱼,到开封城的城墙。
仿佛是他遇见的任何事,他都记在心里。等有空便写在纸上,告诉宣惠。即使宣惠远在金陵,只要他时时刻刻念着,就如她在身畔一般。
宣惠抱着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在眼前跳动,她心中便觉得欢喜。一直等她靠在枕头上睡着了,旌云才轻轻地从宣惠手中拿了信出来,叠好放在枕头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