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姝-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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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罢便合上门又进了去。
姜妙之仍站在门外,思忖着淳于元弼乃是淳于越最疼爱之人,又是他的独子,倘若淳于越当真已知明日喜宴上会有什么不测,才拒绝前去吃酒,那他果真忍心让淳于元弼涉此一险?
还是她多心了?淳于越压根儿就没觉得喜宴上会有什么不该发生的事,那他为什么不肯去?难不成还有别的原因?
姜妙之想得出神,汀月唤:“小姐,小姐?”
姜妙之被拉回思绪,应了她一声,本想亲自将请柬送去桥园,可一时间又急于了解高阳恭,便将请柬给了姜思聪,命它叼着,叮嘱道:“送去桥园,给我二哥。”
姜思聪这便跑去了,姜妙之随即与汀月往官府走去。
到了官府,齐中尉知她过来,连忙迎接,道:“淳于姑娘,大驾啊。”
姜妙之开门见山,言道:“我想查一个人。”
“谁?”齐中尉有些狐疑,生怕她又是为上回贵人之事而来。
姜妙之道:“高阳恭。”
“高阳恭?”齐中尉想了想,道:“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所以我才想查。”
齐中尉不解,问道:“姑娘想怎么查?”
姜妙之道:“四境之内,丈夫女子皆有名于上,生者著,死者削。我想查查他的傅籍。”
“傅籍?”齐中尉想了想,问道:“此人可是平民?若是平民,那便是五家为一户,亦或是十家为一户,不太好查。”
秦朝自商鞅变法后,对平民百姓的户籍便实行“什伍”制,即五家为一“伍”,十家为一“什”,这五户人亦或是十户人有相互监视的权利,倘若一家犯了过,那么同“伍”亦或同“什”的人家便免不了受牵连,即“连坐制”,怕是比诛九族还要害人。
姜妙之道:“他这个人,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却财源不尽,绝非寻常百姓。”
齐中尉又问:“是官家子?”
姜妙之斟酌道:“或为官家子,或为商人子。”
汀月道:“小姐,若是商人子,那也是平民,不过婢子看他,不像商人子。”
齐中尉顿了顿,思忖着此人大可从年岁查起,便问道:“此人年岁几许?”
“恰恰好二十岁。”
“二十……”齐中尉掐掐手指,算道:“既是二十岁,那理当在秦王政十二年入户。”
说罢又与姜妙之道:“随我来。”
姜妙之随他进了官府内堂,只见他翻出一本厚厚的簿子来,簿面上写着“丙寅年”三字。
是了,而今是丙戌年,往前推算二十年,就是丙寅年。
齐中尉道:“倘若不是平民,那他的傅籍,就该在这里。”
姜妙之这便与汀月细细翻找,秦朝的文字,她虽认得些,可总归不是全部认得,汀月虽不过是个奴婢,可自小跟着淳于妙之本主读书习字,也认得不少字。
姜妙之与汀月看得极其仔细,奈何将这户籍簿子翻了一整遍也不曾看见高阳恭三字,也没见着有姓高阳的。
是以一遍不成,再翻一遍,却仍然未果。
唯独翻到最后一页,一个“恭”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只是这个恭是叫“赵恭”,而非“高阳恭”,这一页记着两个人,上半部分写的是:赵高,秦国岐山人,本秦宗室远亲,因其母犯法遭处,身体残缺,丙寅年腊月十九赴咸阳,携一幼子,名恭。高其人勤,精通法,投于丞相吕不韦门下,同年除夕,因吕相引荐,入宫为宦。
下面记着:赵恭,赵高义子,随高至咸阳,时年不足十月,尚在襁褓之中。丙寅年腊月二十,卒于咸阳。
想不到赵高还收养了一个义子,难道是为了给他养老?只可惜,随他到咸阳的第二天就死了,死的时候还不足十个月呢。
姜妙之合上户籍簿,汀月道:“小姐,咱们不找了么?”
“都找两遍了,怕是把簿子翻破了也找不到高阳恭。”
汀月皱了皱眉,“那怎么办?”
这时齐中尉狐疑道:“会不会,这个人,他是个游士,又或是亡符?”
游士乃四方游侠,居无定所之人,傅籍不在咸阳,而在别处,至于亡符,那便是黑户了。
姜妙之当即回道:“不可能!他有傅籍!他有自己的宅邸,倘若当真是无傅籍之人,又如何能拿到地契和房契。”
姜妙之说罢站起身,同齐中尉福身道:“齐中尉,今日多有叨扰,告辞。”
汀月紧跟着她出了官府,问道:“小姐,你怎么似乎急着走?”
“有些话,不方便在齐中尉跟前说,他毕竟是官府的人,我们如今没有找到高阳恭的傅籍,齐中尉已经怀疑他是亡符,他若查到高阳恭身上,那咱们岂不是害了他?”
要知道,在秦朝,没有傅籍的人,那可是寸步难行哪!稍有不慎,就要被抓去劳改。
汀月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未语。
姜妙之道:“高阳恭绝对是有傅籍的,只是此人身份神秘,怕是后台极硬,要么就是找关系将自己的傅籍藏起来了,要么,就是改名换姓了。总之,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汀月问:“那小姐明日还去不去?”
姜妙之又犯难了,这时汀月道:“小姐,婢子想,明日那么大的事,到时姜衍公子必定也会去,倘若当真有什么不测,姜衍公子必定会护着小姐的。”
姜妙之未语,只是现如今,也只能靠着姜衍了。(。)
第九十五章 色心()
翌日下傍晚,赶在丞相府晚膳前,姜妙之到底还是跟随淳于元弼一同去了丞相府。
丞相府张灯结彩的,一派喜庆,只是府门前停的马车多得数不胜数,挤得水泄不通,想必都是前来吃酒的宾客所乘。
与她们兄妹二人同时赶到丞相府的,还有嬴缕同她父亲嬴昱,只是嬴缕同嬴昱是从东边来的,而姜妙之同淳于元弼是从西边来的。
嬴缕同嬴昱先下了马车,正巧进了丞相府,这时姜妙之下了自家的马车,望见她便喜唤:“阿缕!”
嬴缕回首,望见是她,这便快步走过来,笑着言道:“妙之,我猜到你会来。”
彼时淳于元弼亦是下了马车,却是一落脚便见着嬴缕,顿时起了色心,呆呆的看着她,看得嬴缕颇为尴尬,只问姜妙之道:“妙之,这位是?”
姜妙之转头看了淳于元弼一眼,随即介绍道:“这是我二哥。”
淳于元弼随后同嬴缕作揖,道:“在下淳于元弼。”
嬴缕便也款款福身,道:“小女子嬴缕。”
嬴缕直起身,淳于元弼便冲她笑,却似乎笑得颇有深意,嬴昱远远望见了,唤道:“阿缕!”
嬴缕听唤回首看了嬴昱一眼,随即转头与姜妙之道:“妙之,我父亲唤我了,咱们得空再聚。”
说罢又同淳于元弼微微福身,而后便走了。
待她走远,淳于元弼便道:“妙之,你同她很熟?”
姜妙之早已瞧见了他色眯眯的眼神,便道:“不熟。”
说着,先他一步朝丞相府走去。
淳于元弼快步紧随,又道:“那你定知道她有无婚配。”
姜妙之回他道:“虽无婚配,却也名花有主了,哥哥甭想打人家的主意,还是想想怎么和嫂嫂造人要紧。”
淳于元弼嗔道:“你这孩子,净学这些不该学的。”
进了丞相府的大门,只见李斯夫妇,连同李长浮还有新郎官皆站在门内迎宾,姜妙之同李斯夫妇行礼,言道:“妙之见过丞相,夫人。”
李斯仍对她冷冷冰冰的,单是点了点头,丞相夫人倒是一如既往的热情,笑道:“妙之来啦,快进。”
见淳于元弼正要行礼,又连忙道:“元弼也不必多礼,快里边儿请。”
淳于元弼便免了礼数,与姜妙之进去,姜妙之走至新郎官跟前看了一眼,嗯,长得还挺俊俏的,于是拱手贺道:“七公子,恭喜。”
李长训亦是拱手,笑着点点头,姜妙之而后看向汀月,示意她将手中的礼送了,汀月会意,这便将礼盒送至老管家跟前,礼盒掀开一条小缝,老管家窥看一眼,随即接过去,朗声道:“淳于府,送子观音玉像一尊!”
汀月随即跟上姜妙之的脚步走了,姜妙之走过李长训,望见李长浮之时本能的瞅了她一眼,李长浮却似乎并未察觉,总伸长脖子向府门外看。
姜妙之冷不防无声一笑,就此走过。
李长浮仍望眼欲穿的看着府门外,忽然伸手扯了扯李长训的衣袖,低声问:“扶苏哥哥怎么还没有来?”
正当此时,府门外停了一辆骈马车,看样子,极像公子扶苏的马车,李长训指了指,言道:“这不是来了?”
自马车上走下来两个人,是公子将闾与公子高,兄弟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来。
李长浮远远望见了,一双秀眉立马皱起来,道:“那不是三姐夫和公子高么?”
公子将闾是李斯第三女李长容的夫婿,虽说李长容前年年关之时因生子难产而死,可说到底,公子将闾还是李斯的贤婿。
李长训看了一眼,言道:“不如你去同三姐夫打听打听,公子扶苏到这会儿还没来,是不是有事给耽搁了,还是根本就不打算来了。”
李长浮顿了顿,待二人走近,她终还是鼓足勇气走至公子将闾跟前问道:“三姐夫,不知扶苏哥哥为何还没有过来?”
公子将闾似乎也不知此事,思忖着说道:“他没来?今日荷华妹妹大婚,他必定会过来的,兴许是要晚些。”
这时公子高低语道:“二哥,父皇六月要第四次出巡,视察天下,我听我母妃说,大哥昨日求见父皇,自请去上郡探查情况了。”
公子将闾附和着点点头,而后同李长浮道:“那兴许就是去上郡了。”
李长浮一张脸顿时冷下来,垂头丧气的,像是丢了魂儿似的,没再说什么,公子将闾与公子高随即亦是走了。
傍晚已过,天色完全暗下来,借着天上的残月,与四处整齐摆设的烛光,整个相府前院已是灯火通明,喜宴开始,一众宾客皆已入座,姜妙之一眼看去,当真是座无虚席,唯独设在她对面的一张食案,却是无人落座。
对了,为何不见姜衍?
他该不是没来?
姜妙之又巡视一眼,依然未见姜衍,姜妙之莫名有些不安,低声问汀月:“姜衍是不是没来?”
汀月亦是扫视一眼,也未曾看见,便安慰道:“许是得迟些来,小姐,无碍的,二公子不是还在么。”
姜妙之右转首,望见淳于元弼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席上,总算还是有些安全感的。
外面爆竹声连连,待声音停了,李斯夫妇连同李长训说了些客套话,只叫众宾客不必见外,放开了豪饮便可。
而后众人拾筷,便见李长训到处敬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丞相夫人忽然伸长了脖子,似在张望什么,而后又缩回脖子转头低声问李斯,道:“不是说今儿陛下会过来?”
李斯略带轻蔑的看了她一眼,道:“陛下圣驾,即便真的过来,那也只是过来走一走罢了,你还指望他能过来吃酒?”
丞相夫人顿了顿,未语,李斯抬眼看了姜妙之一眼,忽然同丞相夫人道:“你去知会妙之,待会儿若是陛下过来,就让她走到你旁边来。”
丞相夫人起先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