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传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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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划了77刀。由爱而成恨,爱恨难分。昔日最好的朋友与昔日的美丽情人联手,将白先羽一家
11口人全部杀害。
《名剑风流》曲折离奇,扑朔迷离,幕后的操纵者竟是姬悲情、姬苦情、俞独鹤。这三人之间既有兄妹乱伦,又有婚外偷情。人性中最阴暗与最原始的一面,尽在其中。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古龙小说中有一个人物在回答别人的提问时总是说:
不为什么。
确实,人在作出某种行动时,常常并没有想到为什么,只是想那么做,于是,就那么做了。
这“不为什么”的冲动是隐秘的,也是深邃的,却常常构成古龙故事的动因。
古龙的故事喜欢留下时间的空白。
他爱用的时间语是“从前”,“那一段时间”。正如他自己所说:
我们这些故事发生的时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代。
在这个非常特殊的时代里,有一个非常特殊的阶层。
在这个特殊的阶层里,有一些非常特殊的人物。
这个时代,这个阶层,这些人物;便造就了我们这个武侠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充满了浪漫与激情。
充满了铁与血,情与仇,暴力中的温柔以及优雅的暴力。
铁血相击,情仇纠结,便成了一些个人心动神驰的传奇故事。
故事没有真实的时间背景,当然是一种取巧的作法,毋须被历史时代束缚,可以自由发挥。
不过,这种取巧也说明古龙着眼的是纯粹的人性本身,他不关注社会的历史的因素对于人的影响,他只探讨在纯粹的人与人交往的状态中,人性应是如何流露与展开的。
正因为这种时间的空白,古龙的故事往往带有寓言的色彩。他要告诉你的是永恒的人生真谛,在时间之外,那常居不变的人性是什么。
也许,古龙感受到了人性是复杂而不可捉摸的,就像宇宙中永远有一种不可知一样,所以,他的故事往往神秘而诡异。
且不说《名剑风流》中的杀人庄,即使是普通的庄园,简朴的小饭馆,平常的山洞,到了古龙的故事中,也变得那么神秘诡异。
至于故事里的人物,更是奇奇怪怪,疯疯癫癫,神秘莫测。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往往出于常人想不到的原因。
有时侯,古龙会剖析,有时候则留下悬疑,让读者去猜测。例如《猎鹰》一书最后说:“那个组织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呢?卜鹰暂时不去想它。不管怎么样,那已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虽然奇峰迭起,曲折离奇,但仔细阅读,会感到古龙的故事其实都很简单,之所以让人回肠荡气,似乎与他爱渲染有关。古龙在叙述故事时,几乎完全将自己的情感观念投射于其中。他急于表白自己。
所以,他的故事给人一气呵成之感,读来使人沉浸在他所营造的气氛中,但有时也给人矫饰的感觉。
例如他在《剑花·烟雨·江南》中的一段描写:
纤纤垂着头,轻轻推开了门。她自己有间小小的屋子,很舒服,很干净,这才是她自己的天地。在这里,从没有人打扰过她。
她轻轻插上门门,慢慢地转过身子,靠在门上,看着对面的窗户。她苍白的美丽的脸上,突然染起了红晕。就在这一瞬间,她的人竟似已完全变了。
她很快的脱下外面的衫裙,里面的衣衫薄而轻便。
她拔下发髻上的金钗,让一头,黑发长长的披散在件上,面对妆台上的菱花镜眨了眨眼,忽又探手入怀,解下一条很长的白绫。然后,她平板的胸膛就忽然奇迹般的膨胀起来。
她这才松了口气,对着镜子,扮了鬼脸。她又转身推开窗子,跪在床上,向窗外望了望,看到四下无人,就轻轻一纵,跳出窗子。
暮春三月,草长鸯飞。绿油油的草地,在春雨中看来,柔软得很像是情人的头发。
纤纤一只手挽着满头长发,一只手提着鞋子,赤着脚,在绿草上跑着。
春雨打湿她的头发,她不在乎。她的脚趾美而秀气,青草刺着她的脚底,痒酥酥的,麻酥酥的,她也不在乎。
现在,她就像是一只刚飞出笼子的黄鸯儿,什么都已不在乎了,一心只想着去找她春天的伴侣。溪水清澈,雨丝落在上面,激起了一圈圈涟漪,又正如春天少女们的心。
她沿着清溪奔上去,山坡上一片桃花林。
在这一段里,故事性的成分并不多,多的的是作者主观的渲染。与其说他描写一个少女去约会情人,不如说作者写了他想象中的去会情人的少女的心情。
一个非常简单的故事,古龙可以把它渲染得有声有色。
他的故事主干精炼、瘦削,而枝叶却相当繁茂。
总的来说,古龙的故事型态可以分成四类:第一类是偏于规范的武侠小说、如《名剑风流》等;第二类是偏于侦探小说,如《血海飘香》、《蝙蝠传奇》等;第三类是于奇情小说,如《剑花·烟雨·江南》、《桃花传奇》等;第四类是综合上述三种类型而形成的综合体。他最有名气的作品如《多情剑客无情剑》、《陆小凤传奇》、《绝代双骄》等,大多属于这种综合体。
综合体可以说是古龙的独创,他将武侠。侦探。奇情糅合在一起,开创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故事格调,仿佛很古典,又仿佛很现代。
古龙的故事讲究悬念,追求意外,显得奇崛。同时,他叙述故事刻意夸张渲染,尤其喜欢烘托营造神秘怪异气氛。
所以,他的故事风格可以说是曲折而又空灵,单调而又繁复,变态而又凄美。
●文体
跳跃的结构,
感性的文字,
充沛的感情,
组成一种既明快简洁
而又动荡不定的画面。
小说家讲一个故事,靠的是语言与结构。
同样的故事奇書網電子書,由不同的人讲述,由于运用语言或结构的手段相异,就会有完全不同的风格,或者说文体。每一个作家都应当有他自己的文体,属于他自己的,或者说,使他与别人区别开来的文体。
古龙创造了一种怎样的文体呢?
第二个特色是短句和长句的有机交错,形成文字的排列点,以及阅读上的节奏感。如果说金庸的语言是绵密的,从容不迫的,那么,古龙的语言则是激荡的,跳跃飘浮的。
例如:
杜七的手放在桌上,却被一顶马连坡大草帽盖住。
是左手。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用帽子益住自己的手。
黄昏,黄昏前。
街上的人很多,突然有一骑快马急驰而来,撞翻了三个人,两个摊子,一辆独轮车。
马上人腰系长刀,精悍矫健,看见了天香搂的招牌,突然从马鞍上飞起,凌空翻身,箭一般地入了酒搂。
楼上一阵骚动,杜七没动。
大多是短句,间或插入一二句长句。分段极多,很少一段超过三行的。缺点当然是描写不够细致,有时会使人感到粗糙,但也有好处,那就是简单明了,不拖泥带水。尤其在视觉上,造成一种强劲的气势,仿佛有一股逼人的力量,压得人透不过气,非要一口气读完不可。
有人说这是一种典型的商业性文体,分段多,是为了字数多,字数多当然是为了稿费多。而且,运用短句,需要的只是才情与想象,而不大需要精雕细琢,也不大需要知识上的充足准备。
好像在古龙之后,这种以短句为主的文体迅速流行,已成趋势。文字的成分越来越少,视觉性的东西越来越多,有点像电影的分镜头剧本。
正如西格尔预示的,随着城市的发展,人们眼的活动大大超过耳的活动。人们越来越喜欢可感的,可视的影像,而对于需要想象或推理的音乐、文字之类,会越来越排斥。
第二个特色是诗歌成分的介入。古龙纯以写诗的方式来写小说。
传统小说的情节处理是用串状结构:
而诗化小说的情节处理用的是辐射结构:
在辐射结构中,情节的设置服从于情绪的变幻,作者以他所要表达的意念控制情节的发展。这是一种诗的思维方式。诗的写作以意象为中心,而意象之所以能使不同的物象凝聚成和谐体,靠的是诗人情感的投射。例如,可以将灿烂的花朵,辽阔的晴空,孩子的哈哈大笑并列在一起,这些物象看似互不关联,实质上都反映了作者内心某种明朗欢快的情绪。
古龙小说中充满了此类意象式的东西,漫不经心的排列间,饱含着情感的张力。古龙在叙述情节时,常常不只是描述,而是抒发、感叹,甚至可以说,几乎任何一个细节的描写,都强烈折射出作者的情感。他无疑是一位主观性很强的小说家。
古龙小说中洋溢着一种一般通俗小说中难以见到的诗的旋律,这可能是古龙小说之所以迷人的最重要原固。他常常将一个平常的生活画面升华为一个诗的意象,让人回味无穷。
例如他的《英雄无泪》中反复出现这样一句话:
一个人,一口箱子。
一个沉默平凡的人,提着一口陈旧平凡的箱子。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几乎去掉了所有的修饰成分。然而,这是典型的意象语言。它引起读者注意的不是具体的行为。状貌,而是空灵的想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箱子?为什么沉默?是一种什么样的平凡?这些都是一片空白,仿佛可以是任何一个,可以是任何一种解释。
其让人想象的空间足以包容一部长篇小说的容量。
第三个特色是电影手段的大量运用。古龙小说常常以画面组成,类似电影的蒙大奇。一个画面接着一个画面,好像镜头在推移,既有时空的并列,也有时空的错乱。、、、他的许多小说,都像电影文学脚本,几乎可以直接拍片。例如:
二月甘四,午时。
关洛道上。
司马超群鞭马、放缰、飞驰。
驰向长安。
他的马仍在飞奔,仍然冲劲十足,因为他已经在途中换过了四次马……
同日,午后。
长安城外的官道。
长安已近了,司马超群的心情却更烦躁,那种不祥的预感也更强烈。
他仿佛已经可以看到有他一个最亲近的人正倒在血泊中挣扎呼喊。
但是他看不出这个人是谁。
同日,同时。
长安。
卓东来确定应该已经死定了,他也知道萧泪血杀人从未失过手。
可是他没有死。
第四个特色是对话在情节发展中起主要作用。
古龙小说中对话泛滥,缺乏自然而然的情节转承,所有的谜底都是由人物讲出来,有时显得枯燥乏味。而且,古龙小说中的人物对话大都缺乏个性,往往是古龙自己的传声筒,他借他笔下的人物,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对人生,对社会,对一切的一切形形色色的看法。
尤其是后期的作品,经常整页整页地以对话排列:
花如玉笑道:“喝酒的人,谁没有喝醉过。”
风四娘道:“所以你也喝醉过?”
花如玉道:“我常醉。”
风四娘说道:“可是你喝起来并不像常会喝醉的样子。”
花如玉道:“谁说的,去年我就醉过一次。”
风四娘道:“去年?”
花如玉道:“五年前我也醉过一次。”
风四娘道:“你这一辈子只醉过两次?”
花如玉道:“两次已经很多了。”
像这样的对话实际上都有点可有可无,似乎只是为了拉长篇幅。
古龙小说有自己独特的文体,这种文体与商业运作自然密切相关,所以,有人称为“都市文体”。它的主要特点是爱用简单的陈述句或判断句。跳跃的结构,感性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