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楼-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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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木也。
想来皇帝也知道这个意思,故此替他取表字时,特地为他赐字“长松”。
如今,这掩藏在太孙之下的忠烈一方,到底是谁让世人以为,忠烈未必能忠的?
可惜,太孙如今的打算,虽有权谋之嫌,却偏偏不是他们能阻挡的。问题或者只在一点——皇帝能不能撑得下去。
李深现在常驻宫中,出入皆有大队金吾护送左右,可谓是古今太医中难有的殊荣。却也正明说了,那个关键,人人皆知。
这向礼荆不管实际上是怎样的货色,张滦也不认为他能将李深、将皇帝怎样。但他也同样觉得,他不会仅仅是试探他便罢。可惜,要说他的打算,他却还不能细细辨明。
按张滦前生做贾宝玉时的性子,那是颇有几分“因貌而异”的。
向礼荆这样的品貌,倘若放到他的前生,他至少不会一开始就觉得这人城府深沉。如今却是不同。他虽与他同行,却不愿多言,心中反转着自己的念头。
那些心心念念的事情姑且不言,想着前生所记得的一鳞片爪,他又忽地想起一事来——
上辈子的这时候,他正和秦钟、柳湘莲等人交好,因此上族学的事情也就热心了不少,对外面的事知道得也更多些。
似乎曾听说,忠烈亲王唯一的嫡子回了京城?
但记忆再往后翻,张滦却又发现,似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再听不见这个忠烈亲王嫡子的消息了,一直到贾家彻底败落。以至于如今就是想他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可问题是,这个嫡子应该又没有被害死或者伤残。
只因向礼荆始终不曾被封为世子——可忠烈亲王也就这么一庶一嫡,两个儿子!若只剩下一个……哪怕是只剩下一个健康完整的,庶子的身份也就不成为阻碍了。
两人偶尔谈些闲话,因坐下都是良马,街上又有些荒疏,倒是很快就出了京城。由向礼荆的手下带路,一路往芳园而去。
这芳园正如张滦之前所说,面上仍然是贾家的产业。
芳园的地域,正和迎春整顿的作坊相邻。是以,原本并不是花园、花坊。只是有太孙出手相助,加上贾母出资,自然是移栽了足够的花草,作为资生堂的原料产地。
不过,因着京城这段时间的风雨,资生堂虽得了不少拥簇,生意也难免有些下滑。
张滦事实上远远的到过芳园几次,倒是见过了芳园从忙得人仰马翻的情形一直到近乎无所事事的模样。
然而,这会儿,张滦和向礼荆不过是远远的到了芳园所在的山脚,便已经听见一阵喧嚣声。
哪怕是原本不睦的两人,此时也忍不住对望一眼。
——人人都知道这是太孙的地盘啊!况且,动如今的贾家,能有什么好处?
张滦更是忍不住多想——当初这个向礼荆想要在催花药上动手脚,又屡次支使被打上了“忠烈烙印”,却与忠烈王妃隔阂甚深的平原候府蒋夫人为宁府奔走,多半存了收服贾家之意。但太孙出手之后,他也就偃旗息鼓了。之前所做的事因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
这时候他要来芳园,难不成这事情又和他有关?
需知……
别的他不知,他只能肯定,这向礼荆的权谋之心,比太孙更重!
然而,和张滦对望一眼的向礼荆却是一脸纯然的惊讶,还带了几分好奇。若非是对他早就心有定见的张滦,只看他这模样,也定然会一眼相信。
可以说若论做戏的功夫,向礼荆实在是比太孙向礼瞻要强得多。
向礼荆却不管张滦心中所想。
他笑道,“真是奇了,本来当是拉着清源你来散心,如今看来,倒是保不定有好戏可看。”一边说,已经不待张滦回应,便即自己策马上山。
这而山路平缓,又早已经经过了休整,故此他跑得还不慢。
张滦皱皱眉,也忙策马跟上。
芳园的背景太好打探,若是不知情的,芳园没必要与之纠缠。若是知情的,也真不至于随便来挑衅!
况且,张滦自知,他自愿吞了这个饵,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知道,如今局势不稳,芳园的关系又不小。现在的贾家二姑娘贾迎春,可是时时会出来照看芳园。虽贾家二姑娘惊退千户的事情早已经成了京城传奇,可张滦还是想亲眼一见,好确定她的为人。
却不料……
——难不成,数月平静之后,到底又有人动起了那“天命”的念头?
张滦正在那儿千般思量,等他也策马上山,却是不由一呆。
在芳园的正门口,在那儿不耐烦的摔着鞭子的家伙,穿着一身和向礼荆类似的红衣——一样的宗室子弟!
这一个,是向礼菡!
第一百四十章 “小事”设局()
这段时间,京城里确实是局势不稳。
然而,基本上都是朝堂内的征伐。并没有哪个宗室子弟出头挑事,也没人挑宗室子弟的事。这其中的缘由固然有许多种,但有一个原因不可忽视——
除了向礼菡这个行为浪荡,连亲生父亲都已经放弃,却又被忠顺亲王府放纵的宗室“败类”,其他的宗室子弟,要么就夹着尾巴做人,要么就知道明哲保身,至少不会在这种关头轻易挑事。
而就算是向礼菡,他其实也就是放荡了一点。
但又不曾强抢强娶……难道还参他流连青楼、斗鸡走马的行径不成?御史们也没傻成这样的。真要是宗室子弟人人都和向礼菡一般,皇帝太孙只怕都要开太庙告祭祖宗了。
可是,现在,向礼菡闹到芳园来了……
张滦叹了口气。
当初选择武道,也有部分原因,是他宁可面对沙场的厮杀,也不愿深陷于朝堂上勾心斗角的泥淖。但现在是避无可避了。
他也策马迎上。
倒是正好听到向礼菡在那里吩咐下人,“主事人怎么还不出来?不过就是来买几株菊花!你们不是说他们的胭脂如今卖不出去?那还霸着那些菊花作甚?耽误了小爷的时间,谁赔得起!?”
“常乐。”向礼荆在后面皱眉唤了一声。
向礼菡一怔回头——他虽穿的和向礼荆类似,但因他的姿态神态,气质便和向礼荆全然不同,显出几分疏懒来。看到向礼荆,他的眉毛更是纠结成了一团,看着倒有几分见鬼的意味,“向礼荆?”
向礼荆似乎无奈的叹了声,问道,“怎么常乐你也来要菊花?”
向礼菡的眉脚跳了跳。
和向礼荆的“贵而可亲”相比。向礼菡的表情是当真生动。而若是和他比,向礼荆的神情,就是再温和,也难免显得生硬了。
“……父亲要办赏花宴。”向礼菡不情不愿的说,“说了一番大道理,总之我是不懂的。不过担了这差事,要在别院里布满各色菊花。谁知道这京城内外。竟找不到多少。唯有这芳园里有多,当然要来。再说了。我也不是强抢,规规矩矩的花钱要买,谁知这里的人竟也推三阻四。”
向礼荆难免在心里暗道一声“废话”。
三皇子要在这时候设什么赏花宴,天知道安的是什么心。这贾家乃是太孙一脉,要是敢安安分分的将花送出去,那才怪了。
但面上自然不会这么说,向礼荆只是笑道,“要这么说,连我也要为难了——我原是一般来讨要菊花的。托母妃的福,如今我们家算是集齐了十大名菊。却也正要些凡花来衬。”
正说到此处,向礼菡还不曾回话,倒有另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可好了!本来这园中的菊花就很不足,竟还有两家来要。这可怎么好呢?”
两个年轻的宗室子弟都有些诧异的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红着绿、环佩绕身,却全不显庸俗的妇人此时已经出现在了芳园的门口。在她的身边还围着不少媳妇嬷嬷。身边又站着个身量还有些不足,带着昭君帽的少女。
少女的容颜、神情都看不见,但这妇人凤眼上挑,柳眉飞扬,便是面对两个镇国衔的宗室子弟,竟也未露惧色。
在笑着说了那番话后,就笑吟吟的拜了拜,道,“见过两位镇国。”
跟在向礼荆背后,但还没有出声的张滦看到似乎不曾改变的故人,却是不免心中叹息。
——这位琏二嫂虽才生了个女儿,不是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儿子。但如今却又有叔父王子腾在北方立了功劳,气焰却依然还是盛时。
是了!
想到这儿,张滦的双眉一皱。
熙凤为人,他也深知。倚势跋扈的事情实在是做了不少。如今丈夫“出息”,叔父堪为倚仗……
那么,为什么不能有人将目光对准她?
——王子腾乃是太孙的得力助手之一,这事情他可是前生就知道了的。且他确实是有才干。如今北方虽不曾大战,却也是乱局。南方的粮草转运又出了问题。还是王子腾在北方巡视,居中调度,才让陕西一块打了个小小的胜仗。
而王子腾自己并无女儿,子侄又大半都跟在他身边……其他的族中女子,没有一个和熙凤那样与他关系亲近!
只是,这样想当然有其道理,可若有人想要从熙凤下手,该如何以熙凤连累王子腾?张滦一时之间却还无法想透。
毕竟熙凤已经出嫁了。
现在宝玉无比的后悔自己当初的逃避。那时候他明知贾家已经腐朽,却天真的以为,就是“贵”不能存,“富”也能继……那时候他若是多关注一点外事,也就不至于像如今这样了。不但基本不能联系前生,很多东西也只能重新学过。
如今就算是看出了不对,却也不能立刻联系前后。
——至少,亏得这次跟来看了。
却说张滦在那里注意熙凤,思考线索。那一边,熙凤却还没注意到他。毕竟如今的张滦投到东宫门下,单说官衔,也不过是个小官。若说衣服的用料,更是早已经简素下来。熙凤出身世家大族,难免有点儿看人衣裳的毛病。
倒是迎春不同。
她本能的觉得,这情形不是很对。且她本就是个更为重视细节的人。是以她一眼就已经注意到了,后来上山的这一批里面,并不只有一个“主”。
张滦的长相,便终归是大家公子的模样,年纪也还不到能做侍卫的时候。且撇开昔日的成见,迎春对“看人”还是有些心得的。
虽隔着人,有些人看不清相貌,但迎春始终觉得,还是跟在那少年身后护卫的男子,最是引人注意——
有一种岳峙渊渟的沉凝之感!
等到再一瞥,注意到没做大家公子打扮的少年却依然在额头上绑了个朴素的抹额,迎春的眼神不由一凝。
京城有传言。张清源额生三目,轻易不为凡人所见。
迎春想到这儿,不由得稍松了口气。对熙凤的交涉,也在心底放松了两分——现在来的这些人,唯有这个张清源,可以肯定是太孙的人!
因张滦和迎春彼此的思量都是瞬间的事情,向礼菡和向礼荆两个。此时也不过是刚把面前出现的人给打量了一番而已。
向礼菡见熙凤年轻美貌,态度、语气立刻就软了两三分。道,“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我先到的,自然先给我。就是菊花不多,尽力给些也就罢了。”
熙凤见他这么快就变了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