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流而上-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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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见他给的不算少,也没说甚,又听方才那常客问道:“就是林家的外孙女,你又啧个什么劲儿?”
老板回过身来,又起了谈性:“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小舅子就是给林家府上供鱼虾的。今儿早上,他们家专门吩咐,说从即日起,日日都要送来新鲜的鲫鱼。我小舅子也是不明所以,就问了那管事的一句。管事就说,他们家表姑娘要回来了,还是为了保护公主受了伤,太医嘱咐,每日都要喝了鲫鱼汤,伤口回复的才快。你说说,你说说,这大富大贵,可不得豁出命才求来的。”
方才差点摔了茶碗那人,不过刚起身走了两步,听到茶摊老板这话,忽的一个踉跄,要不是扶住了茶桌,怕是就要磕到了地上。
不过那人也就是一时踉跄罢了,待站直了身子,便拔腿向胡同里,追着方才经过的马车跑去了。
那马车没有停留,径直驶进了林府,可那人却被拦在了门外。
“你是何人?怎么此处撒野?”门上的人喝道。
他呵斥的声音惊动了落在后面吩咐事情的林贤,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好从尚未关紧的门缝里看到了门前惊慌失措,欲闯进来的那人。
这一眼,让他有些震惊,摇了摇头,觉得不可能。
可他素来谨慎有加,并没转身离去,反而走到了门前。
门上的人见他过来,赶紧行礼喊道:“大少爷。”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何人?”林贤皱眉问道。
“回大少爷,奴才也不知道这是谁,方才见了咱家马车进来,就要往里闯……”
他话音未落,就听一个沧桑嘶哑的声音脱口喊道:“贤儿?”
林贤大惊失色,想起自己方才的猜测,又想起马车里躺着的表妹,咽了口唾沫,迟疑着喊道:“姑,姑父?”
门上的人被他一句“姑父”吓掉了魂,还没等那人说话,连忙拉了林贤:“大少爷莫不是中邪了,姑老爷都去了十年了!”
可林贤却一把甩开了他,一步跨下台阶,拉住那身材瘦削那人:“是姑父,是不是?!”
那人泪盈于眶,重重地点了头:“是我。”
他看着已至弱冠之年的林贤,又想起自己不见天日的十年,刚想感慨一句:“贤儿都长成大人了”。
可他突然又想起了在茶摊上听来的话,不由脱口问道:“那马车里是何人?可是元儿?”
他这一句问完,心中一痛,忽然重重地咳了一声。
“是表妹呀,但是……”林贤不知该如何描述元姐如今的生死未卜,一句话卡在了嗓子里,眼泪不由落了下来。
林书岚指挥着丫鬟去把床铺仔仔细细地再铺上几层,又对着大嫂孔氏安慰了一遍,自己掀开马车的帘子,准备小心翼翼地抱了元姐下来。
可他还未来得及动作,马车外竟响起一声声惊叫,他心中大警,转身跳下车去,可刚一站定,正面对着的一人,却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人剑眉星目,身材高挑瘦削,虽然面目黝黑沧桑,可依稀可见十年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姐夫,真的是你。”他说道,声音极力保持冷静,可眼里的悲戚却毫无意外的流露了出来。
“我没看好元儿……”
“书岚,莫要说了,你已经做到最好了,我本以为,你们都去了,元儿也早就……你的恩德,我……”
他话没说完,却被一个大力,用力搂抱了住:“姐夫,你活着就好。姐姐在天有灵,会保佑元儿尽快醒过来的。”
“对,对,会的,会的!”
靳赋毅大力回拥林书岚,二人泪眼婆娑,却皆没看见马车里,元姐颤动的小指。
第一百六十八章 英良()
黄色琉璃瓦重檐庑殿顶的乾清宫,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可宝座上的皇帝却笑语宴宴。
“纪文此番辛苦了,若我大宁都是你这等少年英雄,国泰民安,开疆扩土,指日可待。”皇上笑着夸赞了徐纪文,又朝着徐纪文身旁站着的一人说道。
“忠勤伯府果然世代英良,卿教子有方。”
一旁侍立的忠勤伯连称不敢,接着又是一番忠君报国的表白。
皇上与他父子二人说道了几句,龙颜大悦,又想起徐纪文尚未及冠,未有表字,当即赏下“英回”二字,让二人跪安了。
“爹,儿子不孝。”徐纪文道,他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一句,还有什么好说的。
忠勤伯摇了摇头,回过头来冲他笑了笑:“我儿确实长进了,咱们军功世家,最怕子嗣没落,你如此,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说这个了,你娘还在家等着你呢,快些走吧。”
徐纪文看到父亲两鬓的点点雪白,又听着他欣慰的言语,心里却想吃了酸枣一般酸涩。父亲为了他,恐怕也没少担惊受怕,只不过,他从不说出罢了。
忠勤伯府里,自是哭天抹泪的一番场景。忠勤伯夫人于氏看着自己又黑又瘦的小儿子,一把搂了他,嘴里还责怪个不停,说道气处,手下发狠,还扭了他一下。可没扭到肉,扭到的都是皮,又让她心疼的啪嗒啪嗒落泪,把徐纪文的衣袖都打湿了。
大哥果然站在一旁骂他“小兔崽子”,二哥也确实一声接着一声地叹气,而三哥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抽下门栓给他一顿,反而看着他“啧啧”个不停。
“三哥不给我一棍?怎地还啧起来了?”徐纪文不由笑着问他。
“我就是没想到你这小子居然能领兵几万,上战场了!啧,啧。不过你要是想来一棍,哥哥定要奉陪到底,怎么样,今晚去校场?”
徐纪文一声好还没说出,忽的想起了一日未见的元姐。
“罢了,哥哥且让我歇两天吧。”他摆摆手,回道,忽然没了说笑的兴致。
急匆匆用过晚膳,徐纪文便说自己还有事尚未交接完,回房换了衣裳便走了。
出了自家大门,他才想起元姐一早便被林家的人给接走了,而林家在哪,他却是不知道了。
“四爷,等等小的!”是他的小厮语剑在身后喊他。
一年半的独来独往,他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小厮了。
“来的正好,林书岚林大人府上在何处?”他问。
“这……小的只知道在后圆胡同,具体的就不知道了,四爷要去林府?小人没拿帖子。”语剑道。
这句“没拿帖子”让徐纪文头脑立时清醒了大半。
这里可是天子脚下,最重礼仪法度的京城,不是了无人烟的庙山村,不是人来人往的光化城,也不是任他飞檐走壁的楚王府。
这是京城,而元姐住在三代同堂的林府,她外祖家。
这可怎么办?
上门递贴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况且也就是请他花厅奉茶,和几位林大人说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再喝上一肚子茶,估计连元姐的房门都瞧不见。
那就只能翻墙了,可元姐住哪个院子他也不知道呀,万一弄错了人,或者被人发现,岂不尴尬?
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不得办法,只能先过去再说了。
晚间的后圆胡同,路上行人屈指可数,个个步履匆匆,盖是因为不过一个时辰就在夜禁了,而此地住的都是清流一派,自是遵纪守法,不在话下。
路口的茶摊上,老板也开始收拾桌子,徐纪文指了语剑上去问话。
很快就得了消息,说是在进胡同左手边第三家。
徐纪文点了点头,往胡同里去了。
林家似是比别家热闹些,侧门未闭,依稀可见门内人影晃动。
“爷,咱这是……?”语剑问道。
近两年没在徐纪文身边伺候着,语剑只觉得,爷还是从前那个爷,可却不是他能猜的出想法的那个爷了。
徐纪文朝他摆了摆手,门内有一连串脚步声响起,似是往门上来了,徐纪文连忙拉了语剑,躲到了一棵老槐树后边。
身形虽掩藏了起来,可两人皆探出半张脸来,看向林府里出来的人。
当头一人年过半百,月光下隐约可见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是太医院的田院判。”语剑见徐纪文看着那人皱眉,小声提醒他道。
徐纪文一听是太医,一双眼睛盯得更紧了,似乎想从那人的一言一行中看出他心中所想。
不容他看个明白,后面紧跟着出来了送行之人,是元姐的舅舅,林书岚。
比起看不清面容的田院判,林书岚的说话声简直告诉了徐纪文一切。
“待明后日醒过来,定第一时间告知您,届时还要辛苦您再跑一趟了。”他说,声音里的喜悦之情,犹如一股暖流,冲进了徐纪文的心里。
元姐要醒了,明后天就能醒!
他高兴地想跳起来,可林府门前这么多人,他只能按住兴奋,无声地裂了嘴笑。
看的语剑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田院判一走,林书岚也回到了院子里,侧门紧紧闭上。不过徐纪文却没了刚来时的着急,眯起眼睛想了想,过了会儿道:“走吧。”
不待语剑多说一句,他便拔腿走了。
林府的小院里,靳赋毅看着女儿陌生又熟悉的面庞,不禁泪从中来。
她的眉毛是同她母亲一样的柳叶眉,鼻子也像了她母亲的娇俏模样,嘴却像了自己,有些薄。
谁家的女儿想成这般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父亲看着又骄傲,又自豪,可靳赋毅确实满眼忧虑,因为他的女儿,如今尚未苏醒,她脸颊凹陷,唇白若纸,双眼紧闭,不省人事。
田院判说她就快醒了,身上的伤口愈合的很快,若不是她身上康健,只怕这连日颠簸,就把她的小命再要去一般。
可她为何如此康健,却是因为她的父亲被人诬陷导致家破人亡,而她却要躲进深山,在那幽深寂静的深山里练出来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亏欠()
春霞端了盆热水,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又轻手轻脚地放下水盆,拧了帕子递给了默默地坐在元姐床前,看了她一夜的靳赋毅。
昨日就是他亲自给女儿擦的脸蛋和小手,春霞起初还想劝上一句,还是秋云眼明心亮把她拉了出去。
“姑老爷十年没见女儿了,如今姑娘昏迷不醒,他要亲手照顾了姑娘,你可莫要拦着。”
春霞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便记在了心里,连端汤递水都一并交给了靳赋毅来做,而他果然无比用心,一丝不错。
靳赋毅接过帕子先给元姐擦了擦脸,她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甚至眉头还轻轻蹙了起来,不知陷入了怎样的梦境,让她面露不快。
帕子拭过她的眉头,稍稍用力,试图想把她蹙起的眉头解开,可也不知怎地,这边平复了,那边却又合起来,总是不能松上一会儿。
靳赋毅叹了口气,又重新拧了帕子给她擦手。她指骨瘦的凸了起来,可皮肤仍旧细嫩,还有着大家闺秀应有的尊贵。
这都是林书岚用自己十年最好的光阴换来的。靳赋毅想到妻弟的大义,又想到女儿的孤苦,只觉得欠他们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他心中沉痛,可元姐扑动起来的睫毛,却让他的心瞬间颤抖起来,她这是要醒了么?
不过下一刻,她扑闪的睫毛又平静了下来,犹如一池湖水,风起湖光闪烁,风去平静如镜。
靳赋毅又看了她半晌,见她果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