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流而上-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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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纪文看着楼上的元姐,纷乱的思绪涌上心头,而元姐脸上的目瞪口呆的神情也分毫不差地落到他的眼眸里。
她怎么这般模样?
徐纪文不禁疑惑,下一瞬,他幡然醒悟。她,还不知道她的四哥就是如今这个明威将军吧。
他眯起眼睛,朝她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落到元姐眼里,更是让她心惊肉跳。
是四哥么?是四哥么?是么?
一声轻笑打断了元姐内心疑问,她侧过头朝着笑声源头望去,却发现隔壁窗子,探出了一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脸庞。
原来是戚棠。
她顺着戚棠的目光看去,又见那明威将军朝着她们这里弯了嘴角。
原来他是在看着戚棠展露笑颜呀。
元姐心里有一丝失落划过,瞬间又平复了心情。
忠勤伯府和清宁伯府同是京都贵勋,他和戚棠认识才合情合理。自己当真是傻了,怎么会想成四哥?不过是长得像罢了。
她瞬间没了看热闹的兴致,低头转身,坐回了桌前。
有风吹起她披散的青丝,而她落寞的转身,却让马上的徐纪文看了个清楚。
元儿怎么了?不愿与他相见么?是怨他不告而别?还是怨他未曾吐露身世?
队伍很快行过了元姐所在的茶楼下方,而徐纪文却再也没能在那扇窗前瞧见她一眼,连青丝也没有。
王府里开了庆功宴,徐纪文被金越等人灌酒灌到倒地不起,而他原本夜里去看一看元姐的打算,却落了空。
酒醒已是日上三竿,徐纪文揉了揉如同灌铅一般的头,心里想着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没有做。
什么事呢?
他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没想起来。有人推门进来,是他从枣阳带回来的卫兵康益。
康益见他醒了,说道:“将军,外边有个三个王府护卫说认识将军,想要见上一面。”
定是莫鼓和旁氏兄弟,徐纪文毫不犹豫:“快请他们进来。”
旁小六率先跳了进来,见徐纪文正在床前提靴子,叫道:“四哥!你竟然是忠勤伯的儿子!厉害了!”
徐纪文听他快言快语,哈哈大笑,后面莫鼓和旁小五也快步走了进来。
时隔一月再见,除了旁小六,那二人都不知说着什么好。还是小六提醒莫鼓道:“你不是说有人来寻过四哥么?”
“对,对,有人来寻过。”莫鼓想了起来。
徐纪文一时摸不清楚,问道:“何人?”
“一个三十上下的仆妇,姓李,说是你的故人,来过两次呢。”莫鼓答道。
徐纪文想了想,猛然想了起来:“莫不是李二婶?”
“倒不知道叫个什么,只那妇人高高瘦瘦的,说话声儿也不大。”莫鼓也就知道这些了。
徐纪文一拍大腿,定是李二婶无疑!
他说他方才酒醒觉得忘了什么事,原来把去看元姐的事忘了。
待到送走了莫鼓他们,他便匆匆洗漱,换了身干净衣裳,往松融阁去了。
毕竟是内宅,而他也不再是护卫身份,所以没敢声张,偷摸地去了。
然而,松融阁却人去楼空,除了把门的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之外,半个人影也无。
“莫不是回家去了?”徐纪文惊讶,又往一旁的司徒老夫人住的竹温轩探了一番,同样空当无人。
“看样真的回家去了,那倒也好,王府内院毕竟不便。”他想。
他正准备从竹温轩后门的梅花丛绕行返回前院,却听见一个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徐四哥?”
一瞬间,他以为元姐来了,兴致勃勃地转头看去,却见红梅丛里,戚棠眉目含笑地望着他。
笑容敛尽,徐纪文规矩行礼回道:“戚姑娘。”
戚棠见他不复方才笑意,心存疑惑,再细看他的面容,好似在哪见过。
她在京里虽不曾和徐纪文见过面,可两家也算交好,昨日街边他还朝自己展露笑颜,今日她叫一声“徐四哥”,却不知他又为何这般紧守礼仪呢?
戚棠心里冒出些许不快,却面上不露,只笑问道:“四哥怎地到这儿来了?”
说辞徐纪文早已准备好了,回道:“在下原在此处当过差,今日想起一物找不到了,便过来寻一寻。”
在府里当过差?
戚棠忽地想了起来,她在别院回程时见过他的,她就说,当时那个侍卫怎么那般气宇不凡。自己果然没看走了眼,忠勤伯的嫡子,气宇平凡才是奇怪呢。
可徐纪文的话,戚棠却将信将疑。
这附近除了空出来的竹温轩外,就是多年不曾住人的梅芳斋,他来这里也就能遇见突发奇想过来折梅插瓶的她了,不然此处能有何人?
信与不信都不重要,她点了点头,看着眼前剑眉星目的徐纪文,心里不由生出点点欢喜,这样的少年英才,可遇而不可求吧。
于是她一双妙目含笑望着少年将军,道:“既然和四哥有缘,不如一同赏梅?”
第一百五十章 再见()
点点红梅,香气弥散,虽无踏雪,却也寻梅。
更不必说还有娇俏少女相邀,一般人,怕是不会拒绝。
偏偏徐纪文满心满眼对这美景佳人视而不见,戚棠眉目传情却如对牛弹琴,可叹。
“在下不过是来寻物,此番闯入内宅已是失礼,再不便久留,告辞。”
徐纪文语罢,又施一礼,不等戚棠挽留,转身火速离去。
留下红梅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良久,戚棠扑哧一笑,望着一旁的芳菲问道:“倒比那些花言巧语的读书人有些意思,姐姐说是么?”
芳菲约莫懂得了戚棠的意思,随道:“约莫带兵领将之人都是这样的,男儿气更重些,不善言词。”
戚棠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折了一支红梅,便俏生生地回去了。
古玖街韩府,门匾早已变成了林府。门前有人敲门,不过一会儿李二叔便得了消息,说是圣上亲封的明威将军上府来了。
他慌手慌脚地迎了过去,之见那将军却不是去岁冯老爹所救的郑牧,又是谁?
他毕竟比元姐岁数大,经得事也多,过了最初一息的惊诧,便回复了平日里的稳重模样,朝徐纪文恭敬行礼。
然而李二叔却满腹狐疑。他来自家府上做甚?老爷不在家,他难道不知道?
李二叔正思忖着怎么开口,那边徐纪文已是先道:“林大人去京之前,托我照看你家姑娘,有几句话须得当面嘱咐。”
原来如此。
李二叔恍然大悟,可他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老爷有个什么事要通过这位徐四爷亲口嘱咐姑娘呢?怎地不来书信,或者让枣阳二老爷那边传话?
不过在明威将军面前,李二叔不敢言语,请了他去厅里奉茶,又叫人去把元姐叫了过去。
元姐正在房中收拾东西,二舅母那边有消息传来,说是今明就到,她这儿正四处清扫屋子,迎接她们呢。
李二婶匆匆掀了帘子进来,元姐立时一喜:“可是舅母他们到了?”
李二婶连忙摆手:“不是的,姑娘,明威将军来了,说是替老爷给您传话的。”
“啊?!”元姐吓了一跳。
不等她反应,李二婶赶紧叫了春霞,手脚麻利地替她理了头发,又换了身出客的衣裳,拥着她往厅里去了。
昨日关于明威将军的猜测又泛了出来,让元姐不由又是期待又是紧张,日光照的她的脸颊有些泛红,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春霞撩了帘子,元姐一眼就瞧见了座上正端了青花瓷茶盅饮茶的徐纪文。
她矮身行礼,叫了声“将军”。
该叫“四哥”的叫了“将军”,而方才该喊“将军”的,却喊了“四哥”。
徐纪文心里不住有些酸涩难忍。
有月余没细细地打量她了。
此时见她穿着件镶毛边银红色撒花袄子并粉色暗花马面裙,头上只清清爽爽簪了两朵珍珠花簪,乖乖巧巧地福了身,又想起那夜拥她入怀的情景,一颗心不免有些碰碰乱跳。
元姐行了礼,坐到了厅堂的另一边,与徐纪文隔着青石地板,身后站着目不斜视的春霞,规规矩矩,一言不发。
这样子可不是他徐四爷心里想象的见面,即便他的元儿不会乳燕投林般地飞扑到他身前,可也会笑语宴宴,目光流转地看着他,问候他呀。
怎地这些情形一个也无,难道她还不识得自己?
徐纪文地眼光在元姐身上绕了一圈,看看她身后的春霞,觉得有些碍眼,略有不快。
而春霞虽目不斜视地盯着地上的青砖,可周遭却有压迫之感袭来,她不由抬了抬眼帘,正看见那明威将军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这是何意?
春霞不太明白,可压迫感却使她想即刻离开此地,但是姑娘还在这里,她怎么能留姑娘一个人会见外男呢?
春霞咽了口吐沫,如老僧入定,站住不动。
还没见过这般没眼力的丫鬟,徐纪文心里冷哼一声,转念一想,又觉得她倒是个忠仆,倒也敬佩,遂直接开门见山了。
“一月不见,便不识得我了?哎,人走茶凉啊!”徐纪文盯着元姐,假装感叹问道。
此话一出,元姐眼里瞬间聚满了光亮,她瞪着如水双眸,看着徐纪文,脸上的惊喜不禁流露出来,试探着喊道:“可是四哥?!”
徐纪文呵呵笑:“不然呢?”
连春霞也吓了一跳,她就说这人怎么又几分眼熟,没想到竟然是那个同从光化来的郑牧!
元姐已是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地越过厅堂停在徐纪文身前,歪了头打量他。
只见他穿着滚蓝边绛紫色起花锦缎长袄,腰间坠了一块古朴石佩,模样与往日再无不同,可通身的气派却更盛往日。
元姐看着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徐纪文呵呵笑了起来:“点头做甚?”
“气派!”元姐眼睛亮亮地,赞道。
徐纪文仰头哈哈大笑。
春霞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姑娘竟然和这人这般亲近?
徐纪文笑过,眼角扫见春霞还杵在那,朝她挥了挥手:“下去吧。”
春霞一愣,心想这人怎地还反客为主,不由看向元姐,却见元姐并无异议,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她有心想劝上一句,可那变身明威将军的郑牧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吓得她把劝说的话忘了,赶紧退了出去。
春霞一走,徐纪文正如孙猴子离了五行山,浑身舒坦。
内心蠢蠢欲动,手上已经表现了出来。
他一把拉住了元姐的纤细的小手,恨不能将她拦腰抱起放在腿上,可理智却让他不得不强忍着说道:“别站着,快坐。”
元姐顺势坐到了他的下首,笑盈盈地继续打量他
“怎地瘦了?”
这句却不是从元姐嘴里吐出来的,而是徐纪文。
怎能不瘦?
舅舅并二舅舅一家都在战争地枣阳,只留她一人没日没夜地求神拜佛,往日里经常来看她的四哥也莫名消失,她每日睁开眼就是想知道有没有哪个消息传来,盼着是好的,有怕是坏的。
如此直到战事了结,原本就有些要抽条的元姐,这一次完全瘦了下来,吓得李二婶除了劝她吃饭,就是劝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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