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贵性-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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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琳不太放心:“新栏目与新闻部不同,是要讲史论经的,去帮忙的人若是没有一定文学修养的话,只会给欧阳大人添乱。”
柴珏想了想,笑答道:“那些记者里头,有个叫苏轼的,真正是博学多才……”
“苏轼?”
乐琳惊得下巴都合不拢,只当自己是听错了:“是哪个‘苏’,哪个‘轼’?”
“‘苏州’的‘苏’,‘凭轼结辙’的‘轼’。”
是他!
真的是苏轼!
乐琳直觉得头脑中一阵晕眩。
她深呼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柴珏径自继续道:“此人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字写得极好,画也画得甚妙。先前我还感慨,他在新闻部的话实在大材小用。如今你提起这桩,让他去欧阳大人的新栏目那处,真正是最适合不过了!”
他说着说着,发现“乐琅”没有了反应,转头一看,看见“他”紧皱着眉头,一脸茫然,双手无意识地搔着发冠,苦恼不已。
“乐琅,你怎么了?”
乐琳回过神来,惴惴不安道:“我感到压力好大。”
欧阳修、苏轼。
“千古文章四大家”里头,除了唐代的韩愈和柳宗元,这里已经占一半了。
再加上王安石的话,“唐宋散文八大家”里头,编辑部就凑集了三个。
还有文彦博、司马光。
“如此人才济济,要是《汴京小刊》弄不出什么名堂的话,我这个东家大约要遗臭万年了吧?”
她嗟叹道。
柴珏难得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顽皮地戳了戳“他”的发冠,笑问道:“《汴京小刊》还不算有名堂吗?”
“嗯?”
“‘民生无小事’,光凭这五个字,全大宋都找不到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情了。”
“听了你这话,”
柴珏难得的夸赞,让乐琳宽慰了不少,她眼中精光闪动,双颊微红,说道:“我怎么竟觉得有些惭愧呢……你说,我是不是该多些参加编辑部会议?”
柴珏一时也厘不清思绪,究竟自己想不想“他”更多参与编辑部的事情?
正在发愁该如何答“他”的话,却听得“乐琅”自答道:“不过,细心一想,《汴京小刊》正是因为我的‘无为而治’,才蒸蒸日上……所以,我维持原状才是最好的。”
乐琳说着,转头问他:“你说是吧?”
柴珏莞尔,摇头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无为而治’可以这样用。”
“不是么?”
“是,是。”
“你这个语气很勉强啊……”
“怎么会呢?我是真心佩服安国侯的‘无为而治’啊。”
……
第二百一十五章 萧益秀()
下午。
离黄昏尚早。
大雪稍停。
冬阳弥足珍贵,带来些许聊胜于无的暖意,透过窗棂,洒落一地碎光。
婢女小心翼翼地添茶。
抚琴吟唱的伶人穿得华美贵气——绣芍药的石青色纱衣,红缎云形千水裙,金线绮罗绸袍。
容貌艳丽,声若黄莺。
坐于窗边的贵客,却是装束极简,一身缃色窄袍,更显得身形高瘦。
此人约莫在三十七八的年纪,眉浓如墨染的,一双细长的瑞凤眼,眼尾微微上翘,似是在笑眯眯地,偏又教人琢磨不透。
这刻,他正认真地翻阅着最新一期的《汴京小刊》,一旁陪同的叶明诚亦只好沉默地陪伴。
“宋国真乃人才辈出!”
良久,那人掩卷长叹:“物价上涨竟是与钱乏一事有这般关联,这文章深入浅出,解释得一清二楚。”
又惋惜道:“只可惜我来迟了几天,要不然便可亲自耳闻目睹这场‘讲座’,可惜,可惜!”
叶明诚笑答道:“《汴京小刊》后天于八宝茶楼再举办辩论赛,叶某早已命人购了首席的票,萧大人此番便不会错过了。”
他眼前的这位“萧大人”,正是辽国遣来的使者——辽国知南院枢密副使事,萧益秀。
萧益秀轻轻地拨动手边杯盏上的盖子,撇走茶沫,垂下眼帘,语气里听不出是何种情绪:“那本座便谢过叶大人了。”
抿了口茶,他悠悠道:“本座既是来迟了,也是来早了。”
“萧大人何出此言呢?”
“本座最爱吃鲤鱼,只可惜此隆冬时节,在汴京大约是吃不上了。”
叶明诚笑得甚有深意:“若是萧大人开春之后再来,还可欣赏到鵚鹙捕鱼的奇妙景致。”
“鵚鹙?”
“一种凶猛的禽鸟,最爱吃鲤鱼。”
“哈,”萧益秀挑眉,饶有兴味地笑道:“有趣,有趣!”
顿了顿,他坐正了身子,问道:“杜……”
话才说了一个字,便被叶明诚打断:“杜鹃花也是那个时节开的。”
言语间,他不着痕迹地朝不远处的伶人瞥了一眼,又轻轻挠了挠头发,但手指暗暗指向身后。
站在他身后候着的,是礼部员外郎管麟书。
萧益秀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把茶喝完。
一时,室内只余琴声歌韵。
伶人在唱着曲儿,忽而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还未待她回得过神来,她便已再也无法回神了。
身首异处。
头从身上分离,滚落到她身前的七弦琴上,又落到地上。
鲜血溅得一墙一地都是。伶人的头上,那杏眼瞪得如银铃大,睫毛仿佛尚在簌簌地动着,嘴巴微张,似乎还有话未说……
叶明诚佯装出惊怕不已的样子,瘫软在座位上,指着地上的人头,颤颤问道:“萧,萧大人……这,这是……?”
“此人是天机府的人。”
萧益秀把手中的剑插回鞘中,冷声答道。
天机府,是辽国类似皇城司的机构。
“天机府?”
叶明诚的语气是难以置信。
管麟书却是皱着眉头,不解问道:“这个伶人并无异样,萧大人如何察觉她是天机府的细作?”
萧益秀转头看向他,目光凛洌,锐利逼人:“你问得这样巨细做什么?”
管麟书眼瞳一缩,但很快便镇静下来:“下官不过是好奇而已……萧大人莫要见怪。”
“哼,”萧益秀自然是不信他的话:“好奇心这样强,倒是和天机府那帮人如出一辙……”说着,他玩味地调侃道:“不过,你是宋国的官,又怎会是天机府的人?”
“萧大人明鉴!明鉴!”
管麟书额角冷汗直冒,忙不迭应道。
但萧益秀的话还留了半截:“你,更像是皇城司的人。”
第二百一十六章 城北于府()
“你更像是皇城司的人。”
萧益秀一边说话,一边再次拔剑,瞄准着管麟书,锋利的剑尖一下子递进到他的脖子那里,稍稍用力,立即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死死盯着管麟书,头也不回地问叶明诚:“叶大人,本座堂堂大辽知南院枢密副使事,杀你宋国区区一个礼部员外郎,你们的皇帝不会追究的吧?”
管麟书看着伸到自己颔间的剑锋,后颈的寒毛,一根根竖起。
他虽则懂得武功,可是手无寸铁,硬要抵抗的话,并不一定敌得过同样懂武功且握剑在手的萧益秀。
更重要的是,他向来是个“文弱”的书生,怎么可能懂得武功?
……
叶明诚连忙“及时”地拦挡到二人中间,劝道:“萧大人息怒,管员外郎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是皇城司的人呢!他不过就是个多口饶舌的人罢了……”
萧益秀沉吟稍许,略略松下腕劲,叶明诚“趁机”再道:“如此多事之秋,为两国友好见,萧大人何必再生事端?”
说着,他又转过头来,对管麟书吩咐说:“你暂且到外厅去,寻掌柜来清理此处,莫要吓着楼下用膳的平民。”
管麟书眼见叶明诚为自己解围,连忙点头应是,快步小跑出去。
此际,雅间之内只余萧益秀和余叶明诚二人。
“哐当”一声,萧益秀将手中的剑,随意地扔在地上,冷哼了一声,不屑道:“皇城司就派这种脓包饭袋来,是不是太敷衍了事?”
“哪怕他们派个什么样的高手来,也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叶明诚嘴角的笑,弯勾得更深。
萧益秀闻言,吃吃笑了一会儿,才恣意地,道出方才真正想问的问题:“杜大……,不,杜堂主他别来无恙嘛?”
“堂主一切尚好,”叶明诚微微颔首,答道:“萧大人今晚便可向他老人家当面问好。”
“哦?”
“亥时,尚诚行。”
萧益秀浓眉轻抬,难以置信:“尚诚行?”
叶明诚笑容依旧,轻轻点头。
“就在皇城司眼皮底下?”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
……
玄武大街尽头,靠着坊门的地方,有一处偌大的府邸。
里三重,外三重。
好不气派。
门楣上,匾额写的是“于府”二字。
寻常百姓大多只当这里是某个于姓富人的宅子。
即便是在朝堂里,也只得四品以上的京官,才隐约知道些许内幕。
戌时二刻,就在“于府”西苑的书房里,于甲鹇听完属下雷延芳的汇报,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
“他以为那是天机府的细作?”
雷延芳点头,也摇头:“属下也拿不准,按常理,他若是识破的话,应猜测是我们的人才对。”
于甲鹇沉思不语。
萧益秀会这样说,有两个可能——他知道管麟书是皇城司的人,故意这般说,为的是迷惑他们。
不。
不可能。
于甲鹇很快就推翻这个猜测。
管麟书,是皇城司的一个新尝试。
他,还有和他同期的四名进士,皆是皇城司千挑万选,再从幼童开始培养的人,待到束发之龄,精心编造身世去参加春闱,而后潜伏于六部之中。
这五人的底细,唯有官家、他和直接负责此计划的雷延芳晓得。
萧益秀远在千里之外,从何得知?
他不相信以天机府的那点儿能耐,能查得到这些。
那么,只得一个可能。
“天机府……大概也在暗中窥视南院萧家。”
所以,萧益秀这般草木皆兵。
……
第二百一十七章 书房机关()
“大人的意思是……辽国的官家也在调查萧萼秋?”
雷延芳问道。
萧萼秋,是萧益秀的伯父,也是辽国当今的南枢密院宰相。
辽国的官制与大宋不同,其在皇帝之下设立了两套官僚机构:一是北面官系,掌管朝廷大政及契丹本部事物;另一是南面官系,掌管境内汉人州县等事。
俗称北面官、南面官。
北面官当中,又设有北、南枢密院,北枢密院掌管全国军政,类似唐朝的兵部;南枢密院掌管铨选、丁赋等政。
枢密院以宰相为最高长官。
而北、南宰相一向都由皇族耶律氏和后族萧氏所把持。
于甲鹇似是在征求雷延芳的想法,又似是喃喃自语:“萧益秀杯弓蛇影至此,可见天机府调查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拔里氏的萧家是最忠心于耶律氏的,天机府何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