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贵性-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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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他们眼前身处的局势。
深不可测。
再小心翼翼也不为过。
是加入以王邈为首的、手握重兵的外戚、武将势力?
抑或像庞丞相那样,押宝初登帝位、受各方势力牵制的年轻官家?
局势未定,众人敛容屏气,唯恐稍有不慎便殃及池鱼,一概莫有敢言。
漫长的沉默之后,竟是辅国大将军兼上护军的高辅武率先表态:“臣赞同丞相所言。”
众人脸色如旧,可心中都泛起了巨浪波涛。
庞籍闻言,转头向右侧后排看去。
高辅武还他一个深晦难懂的眼神。
庞籍却是一下子便看懂了,轻轻点头。
既是从二品的武将带头附和,众文官自然陆续表态赞同。
——“臣附议高将军。”
——“官家一言既出,如白染皂、金玉不移,先帝谥号‘惠’毋庸置疑。”
——“臣赞同。”
……
武将们看到此状况,自觉僵持下去只是无益,数名与高辅武相熟的将军、指挥使也接连表态。
官家道:“既然众卿家都赞同的话,那便按原定,为先帝谥号‘惠’。”
庞籍向王邈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
崇宁朝的第一局棋,暂时有了胜负。
王邈眸色一晦,却也不置气,只轻轻一抬眉毛,便敛下神色不语。
……
崇宁元年的文德殿,窗桕雕的还是牡丹花。
太宗官家最爱的牡丹。
先帝节俭,文德殿二十多年来都不曾修葺过。
初春的申正时刻,料峭微寒。
庞籍不着痕迹地裹紧了身上的裘袍。
官家捧起茶杯,抿过一口北苑贡茶,身子方才暖和一些。
之后,是长得渗人的默然。
二人似要比试谁更有毅力一般,沉默得不约而同。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渐黯下来。
一个宦官进来,点燃了长明灯。
“换作是先帝的话,我们早已谈得兴起了。”
终于,庞籍先开的口。
官家一笑,道:“丞相谬赞了。”
他的回答没有错。
庞籍这话看似责怪柴楠贸然浪费时光,潜台词却是对他耐性的满意。
不过——
“官家这个位置,光有耐心是坐不稳的。”
“所以,朕需要丞相的提点。”
盟约,在这意味不明的三言两语之间,定下来了。
夜晚的寒风,清劲冷冽。
烛火虽有灯罩笼着,也被吹得闪烁了几下。
被几方势力牵制、操纵,如同傀儡木偶一般,背上连了错综复杂的绳索的年轻君主。
树敌众多却无兵无卒的当朝丞相。
大宋帝国金字塔上最顶尖又最岌岌可危的二人,在这刻忽明忽暗的光影里,结成了心照不宣的联盟。
——“高辅武。”
——“高辅武。”
二人异口同声说出了这个名字。
官家抬眉问道:“柱国?”
他的意思,是晋升高辅武为柱国,作为对他今日附议的报答。
庞籍摇了摇头,道:“他意不在此。”
“不是官职?”
“不是。”
官家轻轻蹙眉:“那么,是为了……”
庞籍万分肯定地答道:“凝和殿的那位。”
“高昭容?”
高昭容,是高辅武的女儿高韫慈。
她之前是柴楠的侧妃。
当初,高辅武并没有全力支持柴楠,而是陆续把几个女儿分别嫁予不同的皇子。他的首鼠两端、摇摆不定让柴楠心中厌恶,继而迁怒于高韫慈,因此她虽然生育了长子柴瑜,但之后不久便失宠。
如今柴楠当了官家,作为皇长子生母的她却只封了昭容,住在西侧偏远的凝和殿。
庞籍颔首:“立嫡还是立长,自古以来都是能大作文章的事情。”
“好!”
官家拍案叫好,很是兴奋,说道:“丞相好计谋!”
他提笔疾书,小一会儿便写好一封诏书,又对门外伺候的宦官唤喊道:“传令下去,今晚朕到凝和殿就寝。”
说罢,君臣二人相视一笑。
“朕贵为天子,当为天家开枝散叶,丞相觉得,朕是不是该充盈后宫?”官家笑问。
“听闻曹家、韩家家教甚严,定有性情温良、敬慎端庄的好淑女。”庞籍也笑答道。
那几个武将世家看似串通一气,其实,都不过是因为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罢了。
倘若他们家的女儿都能够各主一宫,要是他们家的外孙有望继承帝位,光是这几家相互之间的明争暗斗,便足以耗尽精力。
“说起来,朕倒是十分好奇,若然国舅今日也在朝堂上,不知会怎样表态?”
国舅,说的是官家母舅、太后的兄弟,魏国公赵忨。
“他不会表态的。”
“哦?”
“魏国公选在这个节点告病,定是不想蹚这趟浑水。”
庞籍心里透彻得很。
赵忨滑头得很。
作为武将的一员,他不会去替官家和文官们出言。
作为外戚,赵家如今是最显赫的世家,他也没必要参与王家的算计。
坐看鹬蚌相争,又或者待价而沽,这才是最好的做法。
官家很快也想通其中的关节,惋惜道:“那,赵家的淑女……”
“自然与官家无缘了。”
……
第二百章 册立贵妃()
册封高氏为贤妃的诏书,当晚就随着官家一同来到凝和殿。
在当时的后宫里,原来的越王妃王氏理所当然成为皇后。
至于贵、淑、德、贤四夫人的位置,除了辽国送来和亲的公主耶律氏被封为淑妃之外,其余三个名位都还是空着的。
耶律氏膝下犹虚,以后纵使诞下龙裔,有着敌国血统的皇子,再优异也是不作储君之选。
而高氏却是皇长子的生母,若是再有贤妃的名分……
这封诏书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此事不但在后宫,甚至在朝堂也是翻起了惊涛巨浪。
王邈表面默许,却暗中指使一众门生、属下奏表反对。
高辅武亲自上场据理力争。
赵忨继续缺席早朝。
其余的官员或投机于高家,或押宝在王家,都纷纷表态。
一时间,朝堂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喧哗吵闹得如同置身东市一般。
官家看向庞籍,希望他出言相助。
庞籍罔若未睹。
昨天,他已经向官家展示了自己的能耐与权威。
今日,该轮到官家接受他的考验了。
官家看到庞籍与自己对视了一瞬,便别过眼去,默然不语,自然猜到他的意思。
“此乃朕的家事,众卿家并无立场置喙。”
众臣听了这话,渐渐静了下来。
可庞籍依旧没有声援。
他不满意。
这个答案他不满意。
果然,片刻之后,兵部尚书巫萼秋反驳道:“官家此言差矣,宫中府中俱为一体,此事关乎储君,臣等岂能置身事外?”
官家闻言,顿时眉目肃然,语气隐忍中带有严厉:“此事容后再议,众卿家若无别的事,那便退朝吧。”
庞籍眯了眯眼,嘴角若有似无地翘起。
那是一个讽刺的微笑。
……
“丞相,你怎么看?”
下朝后,官家再次把庞籍单独留了下来。
“太子。”
庞籍简单地回了这两个字。
官家心领神会:“立柴琛为太子?”
“这样王邈便无法反对。然而,太子虽有名分,但也并非不能废掉的,官家无需担忧。”
“唔……”
官家略略沉吟,片刻,肃然道:“不,朕不立储君。”
庞籍饶有趣味地看向他:“不立太子?”
“不立。”
“嫡庶长幼无序,为祸甚焉。”
官家冷笑反问:“先帝、太宗皆是刚即位就立好了太子,可是,有哪一个太子最后做官家了?”
庞籍听了这话,皱眉问道:“国本不立,一众大臣投机之风只会越演越烈,皇子、后妃之间僭越或者窥伺谋害之事,官家要如何防范?”
国本,古代特指确定皇位继承人、建立太子为立国本。
“朕为什么要防范?”
官家抬眼望向庞籍,目光锐利,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冷酷得让人不寒而栗:“无法在这种境况存活下来的人,不论是后妃抑或皇子,都不值得朕费神。”
庞籍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透过官家墨色的眸子,看到的并非先帝,反而是许久不曾想起的安国侯乐信。
那样狠厉而决断的眼神,许多年都不曾见过了。
他心中莫名地怦怦乱跳,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第一次浮现——他心心念念的愿景,是不是可以稍稍寄望在眼前这位官家的身上?
“所以,朕需要丞相的相助。”
这话,把庞籍拉回了现实。
他有种从云端坠落谷底的失望——
“无法独自处理这种局面的官家,同样不值得老臣费心。”
庞籍毫不客气地回了这么一句,不理会官家的愕然与不愉,拱了拱手,便转身而去。
……
次日的早朝,除了赵忨,连丞相庞籍也告病缺席。
文武百官依旧围绕册封高氏此事争吵不休。
官家全程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第三天,官家干脆暂停了当天的早朝。
午后,一众重臣、元老,包括告假的赵忨与庞籍,以及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被请去了文德殿。
官家坐于窗户旁的书案前,背着光,看不清楚表情。
他的身后,立了一扇屏风。
屏风后面,坐了一人。
虽看不到那人的身形、面目,不过,大臣们隐隐已猜到是谁。
“宣旨吧。”
屏风后的人开口吩咐道,那是一把稳重庄严的女声。
一旁的宦官手持帛书,喊读道:“宣太后慈谕,云曰:昭容高氏,毓生名阀,协辅中闺,温惠宅心,端良著德,惟赞宫廷而衍庆,生育皇长子有功,今以册宝、进封为贵妃,望今后修德自持,和睦宫闱,勤谨奉上,绵延后嗣。”
众人面面相觑。
原本只是册封高氏为贤妃,但太后这一懿旨,直接就册封为贵妃了。
贵、淑、德、贤,贵妃是四夫人之首,本朝不设皇贵妃,贵妃之位便仅次于皇后。
庞籍眼角一紧,不由得想起先帝临终前私下对他说的话。
——“醇之,你听朕说,此女人工于心计、深于城府,她是丝毫不简单的呀。”
——“若是她欲效仿吕雉、武氏,行那牝鸡司晨之事……”
他心头一颤,脑子快速思索着这当中的门道。
是赵家与高家结盟了?
不,高辅武请不动赵家的。
那么,是太后自己的意思?
应该也不是,最有可能的,是官家请来太后与赵家为他出面。
站在他旁边的王邈挺直了腰杆,正想要出言反驳。
却听得太后抢在他前面说道:“哀家是妇道人家,对朝堂政事向来是不干涉的,以后亦不打算掺和。”
众人算是松了口气,看眼前的阵势,他们最担忧的便是太后趁机行垂帘听政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