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正午-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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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勣雪涕,誓以必死。俄而沉醉,太宗亲解御衣为这位勋臣盖上以免着凉,如此宠遇,古今罕有。
贞观十八年,李勣跟从太宗伐高丽,攻破辽东、白崖等数城。贞观二十年,又率军大破薛延陀部,平定碛北。
贞观二十三年,太宗李世民病重,临崩前对太子说:“汝于李勣无恩,我现在把他责出外贬。我死后,你再以新皇名义授他仆射(宰相)之职,受汝恩遇,李勣必致死力。”于是,诏出李密为叠州都督。
其实,太宗大不可和李勣这样重义气的人玩这一手,有些人英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李密也是一样,大败于王世充后,如果去投李勣,说不定东山再起,江山姓“唐”姓“魏”还都不一定。他也和太宗一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李勣会因杀翟让时被砍重伤会怀恨在心,结果转路归唐,最后是龙虎入牢,再无出头之日。
高宗即位后,立拜李勣为尚书左仆射。永徽四年,册拜司空。李勣为人小心谨慎,对于皇帝家事一概不过问。后世都因他不反对高宗立武后一事颇有微词,笔者独以为不然。皇帝椒房内事,外臣权位再高,血缘再亲,掺和入宫闱之事无论成败,最终难逃一戮。李勣又非皇亲国戚,为人又深沉谨慎,加之太宗托负他的是社稷国事,所以他当时的表现实为中允,并非油滑臣下所为。因此,武后对他非常亲切,对待李勣的老姐还亲自临问,赐以衣服,家人一般。
高宗乾封元年(公元666年),高丽权臣(官号莫离支)盖苏文病死,其子男生继掌国事。盖苏文另外两个儿子男建、男产发难,驱逐男生。
男生逃奔唐朝,恳求唐朝发兵相助。高宗任李勣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率军征高丽。
乾封二年二月,李勣大军渡辽水,攻拨高丽重城新城。李勣一路连捷,直抵平壤城南扎下大营,男建不断派兵迎战,皆大败而还。不久,城内人投降唐军为内应,大开城门,唐兵四面纵火,烧毁城门,男建窘急,自杀未死。平壤城最终被攻下,唐朝共获一百七十六城,六十九万七千户。至此高丽国灭,分其地置九个都督府,四十一州,一百县,设安东都护府统管整个高丽旧地。自隋文帝以来,屡伐高丽,无一成功。隋炀帝四次伐辽,因此亡国。英明神武如唐太宗,御驾亲征,也因天寒少粮而无功罢兵。高宗继位,前后派兵部尚书任雅相、左武卫大将军苏定方、左骁卫大将军契必何力多次征讨,皆无功而返。直到李勣老将出马,乘高丽内乱,加之指挥有方,一举讨灭东边这个多年难拔的“钉子”,想必隋、唐几位皇帝如果地下有知,肯定惭叹不已。
李勣回国后不久,因征伐劳累而病重,卒,年七十六。高宗亲为举哀,辍朝七日,赠太尉,谥曰贞武,陪葬昭陵。
李勣一生,经战阵无数,所得赏物,大都分赐手下将士。大功成就,常推功于别人,故而人尽死力。重病后,只服皇帝送来的御药,家里人延请的的大夫一律不见。
他说:“我山东一田夫耳,攀附明主,滥居富贵,位极三台,年将八十,岂非命乎?修短必是有期,宁能就医人求治!”临终之时,李勣忽然让其弟李弼置酒宴乐,堂下子孙满排而立。他对李弼说:“我自知必死,怕你悲哭,所以假装病情转好为此宴乐。你现在脑子清醒,听我讲话。我亲见房玄龄、杜如晦、高士廉等人辛苦建立门户,都被后辈破家亡人。我这些不肖儿孙,现在都交付给你,应细加防察,如有操行不伦、结交非类,马上打杀,然后奏之,以免倾覆家族……”
虽如此,李勣的忧恐最终成为现实。唐高宗崩后,武后临朝,随意废杀儿皇帝,大戮李唐宗室,武氏家族高官重权,天下人情怨愤。恰巧李勣孙子李敬业与两个兄弟都因受赃贬官,在扬州又遇见同遭贬斥的唐之奇、骆宾王等人,几个人趁机起事于扬州,旬日之间,竟有胜兵十多万。
然而,李敬业终属志大才疏之辈,也并非真的想力复唐室,纯属有个人野心的半吊子阴谋家。武则天派三十万大军,很快捕诛众人。此次起事惟一能影响后世的,是大文豪骆宾王那篇千古流传的《讨武瞾檄》。武则天边读这篇大骂自己的文章,边赞叹不已,并讲“宰相之过,安失此人?”由此,可见此女主对待文人倒有曹操之肚量。
平定李敬业后,武则天下诏追削李敬业祖、父官爵,创坟斫棺,复本性徐氏。李勣直系子孙诛戮无遗,偶然有旁支逃脱的,“皆窜迹胡越”。
唐德宗贞元十七年(公元801年),吐蕃攻陷麟州,驱掠民畜而去。一行几千汉人俘虏走到盐州时,有位名徐舍人的吐蕃将领,把俘虏召集一处,对其中的和尚延素说:“大师勿惧,我本汉人五代孙。从前武太后杀唐宗室,吾祖建义不果(当指徐敬业),子孙流落绝域,至今已经三代了。虽然我们几代居此,有兵有地,然思本之心,无忘于国。但至今旌属繁衍已多,无由自拨归汉了。”言毕,把几千作为奴隶本来要累病死于吐蕃的汉人全被放掉。
英国公做梦也想不到,他一辈子都为唐朝在边疆和“夷狄羌蛮”多个少数民族作战,殊不料自己残留的血脉最终竟也混同于其中,这真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黑色幽默。
笔者对大儒王夫之一直钦服有加,惟独于他对李勣的评价大不以为然。王夫之讲:“李世勣始终一狡贼而已矣。……夫为盗贼而能雄长于其类者,抑必有似信似义者焉,又非假冒之而欺人亡实也。相取以气,相感以私,亦将与之生死而不贰。……”然毕观李勣一生,于李密,忠也;于单雄信,义也;于兵士,恤也;于唐朝,始终如一,灭亡高丽,功至高也。其孙李敬业反叛,皆非李勣力所能及,想所能想,以一后世乱臣贼子而追愤前人,实无可取。
(后记:李勣也是民间演义歪曲最甚的一个人。在《隋唐演义》中,他成了“牛鼻子老道”徐茂公,变成诸葛亮、吴用一类的军师人物,羽扇纶巾,掐指运算,此种形象,诚为误导后人。)
马槊英雄 勇武绝伦——胡公秦叔宝
《隋唐演义》中,秦琼秦叔宝是绝对主角,以“秦琼卖马”为引线,牵出全书情节。殊不料,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秦叔宝竟排名倒数第一。显然演义作者当初有心,非有本事把你最末一名变成正数第一。人民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二十四功臣中,以秦叔宝最为广大群众所熟悉,过年贴年画,说门神是神荼、郁垒没几个人知道,但都晓得一个是秦叔宝,一个是尉迟敬德。
秦叔宝,名琼,齐州历城人。隋炀帝大业年间,为隋大将荣国公来护儿帐下卫士。当时,秦叔宝母亲病死,来护儿派人送钱送物吊孝。军士们议论纷纷:“士卒死亡以及兵将家里死人的很多,来将军从未吊问过,为什么单单这样礼待秦琼呢?”来护儿闻此议论,对左右说:“叔宝勇悍,又有志节,必当自取富贵,岂得以卑贱处之!”这位来公也是慧眼识英雄,见人下菜碟。(来护儿是江都人,和秦叔宝出身差不多,少年时常常发陈涉之叹:“大丈夫当取功名,安能久事陇亩!”后追随隋将杨素数次击贼有功,又从蒲山公李宽(李密之父)在现在的黄山一带破贼,进位柱国。炀帝即位,数被宠遇,几次征高丽均参与其中,并以平灭杨玄感被封为荣国公。最后一次击高丽,来护儿劝炀帝不要因高丽王假装称臣就撤兵,当时平壤城破指日可待,炀帝不听,功败垂成。宇文化及江都弑帝,来护儿作为贵臣也为乱兵所杀。其长子来楷也以勇武出名,讨击群盗,所向皆捷,贼人为之作歌曰:“长白山头百战场,十十五五把长枪。不畏官军十万众,只畏荣公第六郎。”后与父一起遇害,诚为父子英雄。)
隋朝末年,秦叔宝在大将张须陀手下听用。这张须陀也是一个英雄,有一次以万人对有众十多万的大盗卢明月,相持十余天,疲尽且退,他对诸将士说:“我们撤退,贼兵一定追击我们,到时其营空虚,如以千人袭其大营,必定大胜。只是这个任务太危险,谁愿意去呢?”众将默然,惟独秦叔宝、罗士信自告奋勇。(罗士信十四岁从军,勇猛异常,《隋唐演义》中也是主人公之一。历史上,罗士信投唐,也是李世民亲密战友之一,最后在与刘黑闼争战中被俘,坚不投降,被杀,年仅二十二)两人依计行事,趁卢明月追击隋军时袭其大营,焚烧三十多营栅。卢明月奔还,张须陀带兵还击,大破十万之众,卢明月只和百十号人逃走。由此,秦叔宝威名大震。
不久,秦叔宝跟随张须陀攻伐李密,哪知天外有天,张须陀军败身死。秦叔宝去武牢投奔隋官裴仁基(裴行俨之父),不料,裴仁基不久就归降李密,秦叔宝也顺理成章成了李密大将。
李密英明贤达,厚待叔宝,以他为帐内骠骑。在与宇文化及大战中,李密曾为流矢射中,堕马闷绝。当时左右奔散,追兵继至,只有秦叔宝一人捍卫左右,把李密救回营中。后来,李密败于王世充,这个胡人也久闻秦叔宝大名,署之为龙骧大将军。与程咬金等人一样,秦琼对这个“卷发豺声,性多诡诈”的西域胡人后人很看不起,阵前告辞,奔投唐军。
高祖李渊亲自下命秦叔宝跟从秦王李世民征战,在美良川大战中,助李世民击降尉迟敬德,功居最多。高祖李渊专门派使臣赏赐秦叔宝金瓶,慰劳说:“爱卿不顾妻子,远来投我,又立功效。朕肉可为卿用者,当割以赐卿,况子女玉帛乎?卿当勉之。”由此而观,雍正皇帝给年羹尧写的信称兄道弟还不算太肉麻。唐朝草创之初,太需要叔宝这样的良勇之将了。
接着,秦叔宝又从李世民击败世充、窦建德、刘黑闼等人。每次与秦王李世民征伐,只要敌方阵垒中有骁将锐卒在阵前跃马招摇示威,李世民都会派秦叔宝去把对方“处理”掉。秦叔宝一得命,立即跃马提枪,万众之中必刺对方于马下,敌军人马群易,潮水般后退,场面煞是壮观。李世民以此“益重之”,叔宝也“以此颇自矜尚”,得意洋洋。(史书及此,似有贬意,不知何因)。
玄武门之变,秦叔宝从李世民诛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太宗即位,拜左武卫大将军。此后,秦叔宝就一直患病在家。他常对人说:“我自少所经二百多战阵,屡中重创。大概前后受伤流出的鲜血有数斛之多,又怎么不生病呢。”
贞观十二年,卒,赠徐州都督,陪葬昭陵。太宗特令在他坟莹内立石人马,以旌其战阵之功。贞观十三年,改封胡国公。
综观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书生出身”的还真不少,包括长孙无忌、杜如晦、魏征、房玄龄、高士廉、萧瑀、虞世南、唐俭,共8人,占三分之一;武将出身的有尉迟敬德、李靖、段志玄、刘弘基、屈突通、殷开山、柴绍、侯君集、张公瑾、程咬金、刘政会、李勣、秦叔宝;宗室一人,河间王李孝恭;外戚一人;长孙顺德;农民出身一人,张亮。可见王孙李贺“若个书生万户侯”的叹息只有感自己身世的虚叹,并非实指。
凌烟阁功臣中,绝大多数是太宗李世民南征北战、东征西讨过程中的老战友,不少还是化敌为友,一见就如平生之交。太宗晚年,常常有预感地在多个功臣死前有梦兆,“欢笑如平生”,可见昔日文臣旧将都长活于一代英主的脑海之中。细观史书,太宗继位后在与这些旧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