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狮记-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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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子睿淡淡道:“那个是特贡菜,为王府和宫里做席面的时候才有,不上菜单的。”
看着沈荞波光粼粼的大眼睛左右顾盼,他终于没忍住问:“小姐的眼睛是治好了吗?我记得小时候好像受过伤的……”
沈荞道:“是的治好了,大掌柜也知道我眼睛不好吗?”
他脸上所有的毛孔似都在微笑,“是啊,当年太太为了治小姐的眼睛跑了多少地方,找了多少大夫,进了多少寺庙,捐了多少银子……苍天可怜啊!小姐果真复明了,太太泉下有知不知该有多欣慰……”
“是啊,真希望闺宁能亲眼看见珍娘现在的样子!”秦楦插了一句,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冯子睿,没有放过他眼里稍纵即逝的痛苦。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冯子睿提筷挟了一块蛋皮裹着鱼肉和猪五花虾蓉的卷鲜,到了京城便叫做蟠龙菜,是客人必点的名菜,他细嚼慢咽后郁郁道:“古法都往里放草鱼肉,我宁远斋独出心裁换成了鲈鱼,口感就更带弹性一点,这小小一个变动她试了五六次后才定,然后让厨子去改菜谱,她做事一向仔细周到,不放过一丝可以做得更好的机会,这样时时操劳,简直可说是呕心沥血,就算是个铁人也撑不了多久,哪会不早殇呢?
……这么多年不见,秦老爷突然过来所为何事?”
看着低着头缅怀着年少时爱慕之人的冯子睿,秦楦竟也觉得有点难开口,但他又岂是半途而废的人。
“每年二月初,大掌柜都会转四五次账面到隆恒票号秘柜一笔银子,请问是谁让您这么做的?来取那笔银子的人又是谁?”
冯子睿愕然,筷子碰翻了酒杯,满满一杯酒翻倒下来,立刻晕湿了桌布又一滴滴由快渐慢落在木地板上,三人静坐着仿佛就在听水滴的声音。
他白着脸厉声道:“你莫要信口雌黄!我宁远斋的账面干干净净决不会有这种问题!”
秦楦不紧不慢道:“沈府里老太太出面在盘点闺宁留下的东西,你可知道?”
冯子睿面部依旧紧绷,“自然知道,我宁远斋不是已经盘点完毕了么?”
“是啊,就是在查账时被我的账房看出了蛛丝马迹,一直查到了隆恒那里,不过,银子被谁取走了却怎么也查不出来,这才上门来请教的。”
秦楦挟了一片在油里炸至金黄又浇上汁蒸酥了肚片到嘴里,闭着眼品尝它的复合的美味,又说:“你不要有顾虑,这事只有我和珍娘知道,我们只想问问,是不是闺宁让你这么做的?银子去了哪里,又给了谁?”
冯子睿的眼神带着刀锋,正欲说什么,门外伙计轻轻的敲门:“上菜了,老爷!”
“进来!”秦楦恍若无事的说。
沈荞的乳酪燕窝金瓜盅和梅香鹅掌来了,光看餐具就够让人惊艳的,金瓜盅放在琉璃盏里,下面托着八瓣的莲花镀金盘,整个菜品像在发光似的,更不要说乳酪的甜香令人心醉了;鹅掌也极为用心,不但用艳丽的杨梅汁浸泡,还有淡淡的梅花香,入口却又是鲜香沁舌久久难忘。
沈荞并不贪口舌之欲,却还是被吸引了。
冯子睿看她还是柔和的,“没吃过吧,趁热吃,这两道菜当时新做出来时,原本还想送到望霞阁去给她尝尝,只可惜她没有等到……”
他再看向秦楦时,目光就冷了下去。
“我宁远斋的账目没有问题,不存在那笔去路不明的银子,谁查出我账面有问题的,你就去问谁好了!……若是东家太太不放心,大可再来查一次!我恭候就是!”
秦楦苦笑,他也都猜到了,冯子睿耿直倔强是个一根筋的家伙,怎么可能被自己三言两语就撬开了嘴巴,他当然不可能把这事告诉小秦氏,而且他也知道,凭着冯子睿多年在京城同大商户之间的经营脉络,一定有本事掩盖这笔银子的帐路,他也找不到在件种事情上比他更厉害的人,除非妹妹转世!
妹妹若是还在该有多好啊!
“子睿!我不是来逼问你的,是来求救的!我不是对那笔银子感兴趣,只是想知道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甚至,我也不是关心它做什么用的,只想知道它的用处与我关心的那件事有没有关系,子睿,请你告诉我,是不是闺宁要你转的银子?她为什么要花这笔钱?”
秦楦总有办法让人感到他的诚意,沈荞会为他感动,冯子睿会为他动摇。
但是,他还是摇头道:“我再说一遍,没有你说的那笔银子,所有账面上的往来都有正当的用处,我宁远斋不会莫名其妙白送银子给任何人!”
秦楦叹息道:“子睿!你若坚持不说,我只能想办法换掉你这个大掌柜了!”
冯子睿慢慢站起来,看向他的眼里有恨有怨有骄傲,“秦楦,你若执意如此,我冯子睿也不怕,我留在这里本就不是为了自己,这么多年我苦苦守着对闺宁的承诺几次几乎都不想再撑下去!
二太太早就想换大掌柜,十五间铺子已经换了十间,若不是二掌柜、跑堂、厨师和伙计们齐齐反对连着造了七日的反,我也早就被换掉了!……这么多年我连家都没有,吃住都在铺子里,说是为了生意全心全意一点都不过份,我对得起她我问心无愧!……让我走,我就走!
第114节 玲珑少年()
“不过,我一走,只怕半个宁远斋都会跟随我,我到哪里,哪里就是宁远斋,你可相信?”
秦楦只好闭嘴,无欲则刚真是颠簸不破的正理儿!换句老话就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这个冯子睿还真是个硬骨头。
冯子睿大掌柜脑子精明、眼光好、做事拼、心也公平,御下也有手段,他的名头在京城商铺里就算不是泰山北斗,也算是明灯和领军人物。
他若真离开宁远斋,宁远斋大概也就走到头了。
秦楦当然不是心疼一个铺子,但那样对自己也没有一点好处,那笔银子若是维系着一层重要的关系,一旦断了供养可能就再也连不上了。
怎么办呢?这粒响当当的铜豌豆。
这时沈荞忽然说话了。
“冯掌柜,其实,舅舅的账房先生既然看出来了,这事应该是有的!是不是你答应了娘亲要守口如瓶?就算是我问也不可以吗?我听姨娘说过,娘亲曾提到过一份契书,一份需要用银子年年续约的契书,不知和这笔银子是否有关联?”
他顿了一下,抬起了惊讶的眼睛,情绪里有疼惜、埋怨和疑惑最后又都渐渐散去,“三小姐真那么想知道?”
口气虽然还是那么柔和,带着一丝妥协和无奈。
沈荞睁大眼楚楚的点头,像茹姑常常对自己做的那样,花朵一样她的女孩子一脸殷切的期待,有几个男子能硬着心肠拒绝?
再说,她自己也很好奇很想知道。
“若是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你娘亲很早的时候就让我每年转这笔银子出去,是说买一样可能一时要用,也可能永远不要用的契约,但是,这契约的内容是什么却没有告诉我,说是那样更安全,至于到了隆恒票号后银子去了哪里,我就更不知道了!”
“那您愿意陪我们去隆恒票号问问吗?他们也许会告诉您谁取走了密柜里的钱?”
冯子睿淡笑道:“不会,隆恒票号之所以屹立数百年信誉极高,就是靠着一个“信”字,他永远只对托付他的主顾负责,当年去开号的是太太,所有的条款都是按照她的要求制定的,除非有一日她亲自去修改,还要拿得出铸了她名字的密钥才行!……我,或是你去,都没用的。”
秦楦的目光始终没离开他的脸,不放过他一丝的表情,虽然心里很失望,却知道他没有说谎,对着珍娘那张酷似闺宁的脸,冯子睿应该不舍得骗她的吧!
他哪里知道,此刻沈荞的内心正激烈的翻腾着。
密钥?那个富贵平安锁里的铜钥匙,上面铸了“槐”字的是不是?可是大秦氏叫秦棉啊?棉和槐?都是木旁,这会不会是秦棉在票号开户用的名字呢?她的手颤抖了,幸亏秦楦一直注意的不是她!
喝了一口茶压了压心绪又说,“那么,您若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呢?母亲死后,她身边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全都音讯杳无,这个谜真担心再也解不开了!”
沈荞不自觉幽然叹了口气,她身上的变化也很大,做了闺房小姐后,说话的口气,坐卧行走的姿势都更文雅了,就连性格和心理也有变得更柔和的倾向。
冯子睿怜惜的看她一眼说:“小姐在铺子掌柜这里是不会有新线索的,还有一个人你若能找到,可能会解开你心里的谜团。”
“谁?”秦楦和沈荞一起问。
“太太的乳母,应氏的小儿子尤顺儿,他也是太太很信任的人!很聪明机警,若能找到他,差不多就能知道这银子的用处了……”
“您知道他在哪儿呢?”
“早先在凤河那一带,好像太太还送给他几亩地和一个小庄子的,现在就不清楚了!”他说完亲自为沈荞盛了一碗热汤,又说:“三小姐大概也不会常来,这个羹汤养胃清火,口味也不错,不如喝一点?”
冯子睿的语气里带着成熟男子的柔和,沈际的柔情有虚假奉迎的成份,沈近山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平静的说话,秦楦也是寻常的长辈的口吻,沈玉朝更是擅长冷嘲热讽,小沈玉谦还是个又屁又拽的男孩子,郑菎臣太害羞,凌安许平和,只有这个他,语调里都是满满的情意却又似乎怕吓着她有点小心翼翼的。
沈荞无以为报,只好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告辞的时候冯子睿对沈荞说:“以后三小姐想吃什么只管叫丫头过来说一声,我找人给你送去府里……”秦楦负手在一旁似笑非笑的,却不插话。
“还有,三小姐要学会保重自己,莫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秦楦听了径直下楼去,冯子睿居高临下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又低声对沈荞说:“闺宁贴身的丫头不是那个叫钱络儿的?她如今也是沈近山的姨娘,其实,她……不会什么都不知道的……”
沈荞听了微微一愣,难道,钱姨娘还对自己有所保留吗?
……
沈玉谦的生日宴就在放榜的前一日。
三房在二房的东南面,所占面积不大,和二房、四房的装饰风格俨然不同。
二房小秦氏喜欢富丽,四房徐堂燕偏爱清雅,三房刘培春却选择了掩藏,几乎看不到任何鲜亮跳跃的色彩,眼光所及之处大多是淡青、赭色、黑色、本白,就连园艺植物也大多是不开花的品种,还有不少蕨类和苔藓,看起来清淡冷郁。
若是夏天进来便有清幽之感,冬天来大概有些枯瘦。
如今已是早春,枝条上绽放点点新绿,刚下过一夜雨,整个院子笼罩着朦胧的水雾,丫头小厮走路都轻轻的,生怕惊动了谁似的,沈荞和茹姑好奇的四处张望,冷不丁背后一个亲切的声音响起。
“你要想,待会儿我带你到处转转,二姐姐已经到了,怎么你比她还晚呀?”
“在这儿干什么?屋里的客人也不管了吗?”沈荞反问他。
沈玉谦站在廊下,穿着一身深紫红的春袍,上面绣着白色的玉兰,这么精致臭屁的衣裳他穿的理所当然,沈荞忍不住啧啧暗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