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大传-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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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爹,请告诉我该怎么办?这三天,吃喝睡觉,甚至是上厕所更衣,我都跟着成蟜。我全是带他到街上买吃的,母亲送宵夜点心来,我都要侍女先尝过,然后我再和成蟜分着吃。”
“这样防备不是办法,她一心想害成蟜的话,真是防不胜防!”
“老爹,那我们该怎么办,禀告我父亲?”
“嬴政,不要忘了,她是你的母亲!”
“……〃嬴政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老人意味深长地问。
“也许是因为成蟜不是她生的,也许是因为齐姨的事。”
“齐姨?齐姨是谁?〃老人惊奇地问。
“成蟜的生母啊,老爹你都不知道?〃嬴政诧异地反问。
“她不是死了,在齐国死了吗?”
“她是死了,可是不是死在齐国。〃嬴政摇摇头。
“那死在哪里?”
“死在长安,也就是父亲那天接成蟜来的地方。而且父亲在那里筑了一座坟,每个月忌辰他都会去,也带成蟜去过。”
“你怎么知道的?你母亲怎么知道的?〃老人说:“连我都不知道!”
“母亲是自己打听出来的,而我是成蟜自己告诉我的。〃嬴政语其中带着骄傲。
“唉,〃老人似感叹似欣慰地叹了口气,又问:“成蟜和你很好?”
“当然,他是我的弟弟。”
“你没想到有一天也许他会和你抢王位?”
“抢王位?才不会呢!〃嬴政笑了,天真又有点邪门:“我们对天发过誓,他绝不会想当国君,只是全心全力地辅助我。而我也答应他,不管当不当国君,这辈子我都会爱护他,不会欺侮他。”
老人叹叹气又闭上眼睛,看来这件大人觉得复杂的事,小孩已经自己简单解决了。
“说了半天,老爹,您还是没有告诉我,我母亲要害成蟜,我们要如何设法防止?〃嬴政不满地说。
“谁惹的事情还需要谁去解决,你们之间的事也需要你们去解决。〃老人睁开眼睛,注视着嬴政,正色地说。
“我们?〃嬴政也注视着老人,不断地摇头。
“再过几天就是望日了,是不是?〃老人自顾自地问。
“不错。〃嬴政想了想回答。
“按宗室成规,朔望,也就是每月初一和十五,国君和太子都要宿在正宫和东宫正室……”
“为什么?老爹您又怎么知道的?〃嬴政好奇地问。
“小孩子不要知道这么多,听我把话说完?〃老人当然明白,按照古老生理推算法,女人月信每月来一次,初一十五的怀孕机率最高,所以这个优先机会要让给正宫正室,但他无法向嬴政解释:“你明天去告诉你母亲,说是望日太子来时,我要去拜访,到时候我会有办法。还有,现在你附耳过来,我教你和成蟜那天该如何作法。”
他们师徒之间开惯了玩笑,明明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老人有时也会故作神秘地要他附耳过去,但嬴政知道师傅今天不会开玩笑。
他跪行到老人旁边,果然老人在他身边讲了很久的话,嬴政不时微笑,不时连连点头。
11
招待老人的晚宴依然设在起居室里,这样显得更温馨,更像家庭团聚。
老人坐在中间的客席上,子楚夫妇在西侧席位相陪。楚玉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同席,一边坐一个。在子楚面前,她总是表现得对成蟜特别的好,她为他整理头发,拉直压在身下的衣服,处处都像一位慈母。她不断为成蟜夹菜,剔骨去刺,将成蟜看成是个两、三岁的孩子。
老人看在眼中,只是微笑不语。
子楚看了却非常感动,她人真的不坏,这几年来自己的确委屈了她,她却毫无怨言,雍容大度。
成蟜今晚也和她特别亲热,真的像两、三岁的孩子,有时还会依偎在她怀里撒娇。
嬴政则是靠在母亲怀里,时而和成蟜小声低语或取笑,但每逢母亲夹菜给成蟜吃的时候,他总会抢去一半,似乎不愿让成蟜独享母亲的宠爱。
看到这副景象,子楚又想起齐姬,不禁眼睛有点发热。他装着叱喝两个孩子坐好,十岁的孩子已是半个大人,应该学点餐饮仪节,实际上他是在按捺自己激动的情绪。
“太子不必责怪他们,他们两个都是老朽教出来的,〃老人笑着说:“要怪就怪我。”
“太师傅,子楚怎么敢,我只是提醒他们一下。〃子楚陪笑说。
“其实,这是家宴,这两个孩子和老朽相处的时间,比和太子及夫人的时间来得长,不必将老朽看成是客,否则我也坐不下去了。两个孩子平日很少享受母爱,就让他们尽情享受一下。”
“是,太师傅,子楚敬您一杯。〃子楚举杯喝了,想藉此转变话题。
老人只虚举了一下酒杯,放下杯子,又再继续讲下去:
“的确,人的情绪有如琴弦,弹奏的时候调紧,不弹的时候就该放松,否则会失去弹性,也容易断,夫人是弄琴高手,老朽的话对否?”
“正是如此,〃楚玉夫人微笑着说:“想必太师傅也是此道中大师,还望有闲时指教一二。”
“老朽老矣,不弹此调久矣,〃老人叹口气说:“看到他们兄弟如此相爱,我倒想起一个故事。”
“愿闻其详。〃子楚夫妇异口同声说道。
“我喜欢听故事!〃两个孩子同时拍手欢笑,老爹刚才压住父亲的话,给了他们发挥天真本性的极大鼓励。
老人喝了一口茶,徐徐的讲出一段吴国往事——
吴王寿梦有四个儿子,长子名叫诸樊,次子名余祭,三子名余眛,最小的儿子叫季札,他也最为贤德,寿梦一直想立他继承王位,季札始终不肯,只得立了长子诸樊。王诸樊元年,诸樊除丧要正式即位时,坚持要让位季札。吴国人也都拥护他,季札不得不逃到深山隐居,耕田而食,诸樊和吴人才勉强放过他。
诸樊在位十三年,临死时遗命传弟不传子,就传给了二弟余祭。余祭在位十七年卒,又传位给三弟余眛。他们兄弟的意思是,这样传下去总会传到季札的身上。这表现出这些兄弟的孝心,一心一意完成父亲的心意,同时也显出他们是多友爱。
余眛在位四年卒,要传位给季札,季札却逃到国外去了,吴人不得已立了余眛的儿子僚。
但诸樊的儿子公子光则大为不满,他认为,要是传弟的话应该传给季札,既然季札不肯受国,那传子就应该传给他。结果他用伍子胥之计,趁吴王僚两个同母兄弟烛庸、盖余率大军伐楚,遭到楚军包围而国内空虚之际,使刺客专诸以鱼肠剑刺杀了吴王僚,夺位成为吴王阖闾。
所造成的结果是:烛庸和盖余听说王僚被杀,乃投降楚国,吴国国力因之大受损害。再加上伍子胥投吴,目的是在借兵伐楚,以报父兄无辜遭到楚平王诛杀之仇。因此在他受到阖闾重用以后,一再唆使吴国攻楚,接着又是兴兵攻越,遭到秦越联军的夹击,阖闾在这次战役中伤重身亡,吴国元气大伤。虽然阖闾的儿子吴王夫差,三年后报了越国杀父之仇,但接连的国内争位之战和国外讨伐之战,兵连祸结,国力浪费殆尽最后吴国是亡在越国之手。
老人说完这段故事,睁大眼睛,两目似电地来回看着室内的四个人。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子楚脸上问道:
“太子对这个故事有什么看法?”
子楚沉默不语,低头若有所思。
“夫人你呢?〃老人又转向楚玉夫人问。
“贱妾乃女流之辈,对军国大事没有插口的余地。〃楚玉夫人微笑着说。
老人抚须哈哈大笑,转向两个小的问:
“大人都没有意见,你们两个说出听了这这段故事后的感想。”
嬴政起坐长跪回答说:
“吴国之乱是乱在吴王寿梦没有定见,假若他认为季札贤德,就应该明确立他,相信诸兄长不会反对,季札孝顺,亦不敢违背父命。吴国在季札治理之下,定会日益强盛,不会闹出日后兄弟相残以致亡国的惨痛结局。”
“你呢?〃老人又问成蟜。
成蟜亦起坐长跪回答说:
“自周公订礼,历来王位和爵位世袭都是传嫡传长,寿梦以自己的偏爱,意图破坏宗法,众兄弟又只顾愚孝,想完成父亲遗愿,才会造成这种后果。”
“太子,你对你两个儿子的看法,有何批评?〃老人语带双关地问。
“这都是太师傅教导有方,他们的议论非常中肯。〃子楚亦言外有意地回答。他是说凭两个十岁的孩子,天资再聪颖,必不会回答得如此一针见血。
“好了,我将季札的一番话作为这个故事的结果。他得知公子光刺杀王僚而夺位的消息后,由国外赶回国,哭祭王僚的墓说:'吾敢谁怨?哀死事生,以待天命,非我生乱,立者从之。'由这番话也就知道他内心的痛苦了。”
室内一平安静,很久,老人才叹口气说:
“前车之鉴,人尽皆知,但为什么历史上重蹈覆辙的人会这么多?”
嬴政这时突然插口说:
“我和成蟜才不会蹈这种覆辙……”
“是啊,我和嬴政曾撮土为香对天发誓,绝不会为争王位,兄弟自相残杀。嬴政是嫡又为长,他要是得立,我终身都会辅助他。〃成蟜插口说。
“成蟜是我的兄弟,我也终身都会爱护地!〃嬴政抢着说。
“住口!〃子楚轻轻喝叱,他转向楚玉夫人问:“成蟜无母,按宗法,你不但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也是要抚养他的养母。”
“楚玉谨奉教。〃楚玉夫人低下头,两眼满含泪水,是感激,也是愧疚。
“来吧!故事完了,我们喝酒。〃老人饮了一口,突然将酒杯放下:“糟了,一时高兴,数十年戒酒,今日破戒了!〃接着举杯干了,哈哈大笑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想喝就喝,当做则做,事情本来就是如此简单!”
正在老人放怀痛饮,大人小孩欢笑不断之际,突然有名侍女自外匆匆而来,跪倒在子楚席前轻声报道:
“宫内有急事!大王宣太子晋见,得知师傅在此,也一并传见。”
老人和子楚面面相觑很久,老人才说:
“太子更衣去吧!老朽在外面车上等候,大王近来身体不好,你心里得有点准备。”
第六章 嬴政嗣立
1
老人和子楚乘车直赶秦王寝宫,只见宫内灯光明亮,服勤侍中内侍进进出出,全是脸有忧色。但人员虽多,却无人大声说话,除了急促的脚步外,整座宫殿仍是一平静穆,不过警卫显然是增加不少,更加重了森严之气。
在内侍的引导下,老人和子楚进入秦王内寝,太医正好提着药箱由内寝出来。
“大夫,大王玉体欠安?〃子楚迎上去问。
太医一边行礼一边回答道:
“大王肝疾复发,这次病势来得凶猛……”
“大夫必须尽力医治!〃子楚不愿听底下的恶讯,用话阻止他。
“微臣自当尽力,刚才已开了药方,看看服下几剂后,是否有所转机。〃太医带着几分无奈地说。
“大王病根在哪里?〃子楚抱有希望地问。
“大王性喜修仙之道,平日所服丹石药物太多,伤到肝脏。〃太医低下头说:“微臣常加谏阻,可是大王不听。”
“太师傅深通医理,是否有解救之方?〃子楚转向老人问,太医藉此机会告辞了。
“沉疴已深,药只医能医之人,进去看看病情再说吧。〃老人说这话也是为太医解围。
正在说话,一名宫女来报,华阳王后要他们进去。
秦王躺在病床上,脸色焦黄,华阳王后坐在床边服侍。看到子楚和老人进来,她挥挥手,要室内宫女和内侍全部出去,室内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