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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部分

秦始皇大传-第135部分

小说: 秦始皇大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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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知会了李斯,商议的结果,决定按始皇旧日路线,车队照旧时编制出巡,李斯、赵高等大臣从。

一路向东,经过原赵、齐等地,由海南下至会稽,二世旧地重游,上次只是有无皆可的小配角,这次却是所到之处万目所视、众口所论的焦点,感受当然与前大为不同,想法也就不一样。

但二世发现,巡行并不是件好玩的事,除了车船劳顿以外,又要应酬地方父老和意见领袖人物,还要接见官员,解决一些政务上的难题,烦都将人烦死了。虽然凡事都有李斯代为出面处理,他却不能不装出微笑,或是肃容端坐待在现场,听一些鸡毛蒜平民间自认为大事的小问题,不懂装懂,叱责一些失职的地方官员。

最讨厌的是,为了表示和父亲一样开明亲民,他每到一处稍大都邑,都会接受民众陈情,但这些人说的方言,十句中他只懂两句,就是话语晓得,陈情的内容他也无法懂,因为他对一般的风俗民情都茫然无知。因此他无法解答这些陈情事件,有时勉强解答,也是牛头不对马嘴,将陈情人都弄糊涂了。

看人担担不吃力,他只看到当日父亲在会稽表现的神采,书案前跪着数十人,父亲同时问十多个人的话,手上还在不断书写,真的是够威风够刺激,但是轮到他来,单独一个陈情人又哭又喊,又是下跪叩头流血,就会使得他惊慌失措。

最后,陈情的事只有完全交由御史大夫嬴德处理。

民众对这位年轻俊美的皇帝,开始时抱着很大希望,他们都认为快〃变天〃了。这位新皇帝脸上没有他父亲那股阴沉肃杀之气,应该是个仁德宽厚之君,但经过多次接触后,才发现他只是个〃绣花枕头〃,外表华丽,里面塞的全是稻草。

众随驾大臣原先因二世深居宫中,很少和群臣接触,众臣对他多少有点神秘意味的敬畏,但这次随行,看清楚他只是个傀儡,被赵高玩弄于股掌之上,他们除了担心以后,对二世也起了轻视之心,凡事对二世反而不如对李斯和赵高顺从恭谨。

二世发现到这点,常向赵高发怨言,赵高更加得意,对他的抱怨一笑置之。

最大的后遗症是,因这次出巡显露出二世的愚蠢无能,引发了赵高蛰伏已久的异志。

赵高在内心中常以和始皇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为傲。他一直在想,始皇既然贵为开国的天下之主,他至少也应封王侯。

帝太后将他阉掉,使他失去这项雄心;男性器官被去掉以后,他对为侯为王完全绝望,一心一意只想寻机会对嬴家子孙行报复。但始皇在世时,连这方面的事他都不敢痴心妄想。

因为,不知为什么,在始皇面前,他只能做一条忠狗。始皇一怒,他就浑身颤抖;始皇稍加颜色,他就会打从内心感激得流泪,这不完全是装出来的,真实成分居多。

始皇有股控制他身心意志的魔力!

现在这项魔咒已随着始皇的死而解去,他已是个自由人。

如今蛰伏心中已久的野心蠢蠢欲动,就像惊蛰季节第一声春雷响后,在泥土下急欲出头的冬眠动物!



巡行到会稽原吴地时,有齐人蒯通求见,自言少时曾得异人传授,精通易理及相人之术。

蒯通来得正是时候,赵高大喜,立即接见,迎入宾馆密室。

两人行完宾主之礼,各自就席落座后,赵高首先问道:

“蒯先生此来,有何见教?”

蒯通不说话,先看了看室内侍仆,赵高明白他的意思,向左右宣布说:

“这里不用伺候了,没有吩咐不准接近!”

左右退出以后,赵高笑着对蒯通说:

“这间密室声音再大也不会外泄,先生可以畅所欲言,不必有什么顾忌。”

蒯通打量着赵高,赵高也仔细的先为蒯通〃看相〃。

只见蒯通身高八尺有余,四十多岁,相貌清奇,举止潇洒飘逸,的确有股仙风道骨的韵味,先声夺人,赵高就有了信服之心。最后他忍不住又催问说:

“先生不远千里,风尘仆仆要见在下,还望不吝指教。”

“果然如我所料!〃蒯通不答赵高问话,反而先自赞叹起来。

“先生所料为何?〃赵高好奇地问。

“先师授业时,曾对通说过,当时尚是秦王的始皇,生辰八字为有历史以来的最大奇数,正月正日正时生,理当成为统一天下,为万世开太平的明主,尔后果然证实其言。始皇一统四海,开疆辟土,成为历史上版图最大的真正独掌实权的君主,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错,不错。〃只要提到始皇,那股魔咒的威力又出现了,赵高端坐肃容,连声称是,但是心里却老大不高兴,老远跑来找他,要谈的却是始皇!

但听到蒯通又说:

“在下前不久才知道一件大事!”

“哦,什么大事?〃赵高插口问。

“郎中令大人你是和始皇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

“不错!〃赵高傲然地回答,但接着又紧张地问:“这怎么会是件大事?”

“具有这种生辰八字者乃是开国天下之主,怎么不是件大事?〃蒯通兴奋地说:“大人想想看,一生下地就受到普天下同庆,这是多可贵的天命!”

虽然明知密室内外无人,但赵高一阵紧张,仍然以手指唇作了一个禁声手势,亲自起立巡视室外,然后再紧闭室门回座。他故作姿态地正色说道:

“先生,这乃是灭门大事,不是随便说得的!”

“那在下告退了。〃蒯通起立欲行。

赵高连忙起立,双手将蒯通按住:

“先生真的以赵高为愚鲁,不肯赐教?”

“在下素闻郎中令足智多谋,气魄超人,才不辞劳累,千里迢迢赶来,想不到大人如此畏首畏尾!〃蒯通气愤地说,音量并未放小。

“先生错怪了,赵高陪笑着,就在蒯通席位对面坐下:

“求先生赐教!”

蒯通注目细细地看了一遍他的脸相,然后要他站起来走几步转身,看看他的背,最后请赵高复座。

“先生看到些什么?〃赵高岂不及待地问。

蒯通长叹一口气说:

“相君之面,不过丞相,相君之背,贵不可言,只是可惜了一点!”

“哪点可惜?〃赵高身为阉人的自卑感又来了。

“大人生于子时上半时还是下半时?〃蒯通不答反问。

“下半时。〃赵高说。

“那就无妨了!〃蒯通脸上充满喜悦和兴奋,他微闭双目,摇头晃脑地说:“始皇生于子时头,时性属阳,大人生于子时下半,时性属阴,天时运行,阴阳交替,莫非……莫非……〃他不再说下去。

“先生!〃赵高只叫了一声,却再也说不下去,因为他想起被阉,一切雄心壮志全付诸大海,尽管权势超过所有的人,仍然不能纳入正流。他又喜又悲,声音哽塞,眼泪竟然涌出,滴到脸上。

“大人,不妨,在下说不妨就是不妨,〃蒯通暗示地安慰他说:“帝王本属绝对阳刚之命,大人本来阴性时辰还有妨碍,但少去那一点后,以阴滋阴,歪打正着,本来只是丞相命,现在非做帝王不可了!”

“真的?〃赵高闻言狂喜。

蒯通避席顿首,缓缓言道:

“始皇阳刚之气太盛,流于刚愎而不自觉。大人乃属于阴阳性人,故可阴阳调和,在下为天下生民庆贺。”

接着两人又说了一些阴阳命理及政务刑名,赵高发现蒯通真是人如其名,不但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而且兵法狱政无一不通。

赵高深感敬佩,不禁起了揽才之意,他恳切地要求:

“先生留下帮我!”

蒯通微笑,缓缓摇头:

“在下是为天下生民求明主而来,并不是为本人谋求一官半职。”

“先生留下帮我!〃赵高又再重复一遍:“我也是为天下生民代求先生。”

“在下闲云野鹤性情,闲散惯了,不惯拘束。”

“先生可居任何职务,赵高一定视之为师,视之为友!〃赵高又再恳求。

“相君之面,阻碍虽多,但这些阻碍人物去除掉,自有贤士能人来助你成功大业,就如同淘尽石沙,金子自会出现。”

“那留下长谈一夜如何?赵高应当设宴款待,以谢先生指点。〃赵高谈兴未尽。

“也不需要了,宜谈则谈,言尽则止,再谈下去反而变成多话了。〃蒯通微笑拒绝。

说走就走,蒯通起立告辞,赵高亲自送到大门口。蒯通行礼告别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再见之日,当在咸阳朝殿!”

赵高目送蒯通行云流水般的洒脱背影,心中爽然若失。



送走蒯通以后,赵高一个人又回到密室,兴奋得无法静坐,在室内走来走去。他不断在心里想——

看来这是天意,也是我命中注定的,帝太后大概也知道我赵高的命好,所以心狠手辣,想用去势来破解,想不到歪打正着,正好成全了我!这是她万万想不到的吧?

正月正日正时生,命中注定要开天下风气之先,我赵高就创下一个阉人——不,这个名字太难听了,今后我要命令宫人称宦者为公公,一般官员民众应称呼太监——当皇帝的先例。

不过将来传位怎么办呢?我总不能当个绝代皇帝,当然我也绝不会自称秦三世,开玩笑,秦三世,那不是比胡亥还小了一辈!事成一定要改朝换代,国号到时候再说罢!

那我要传给谁呢?我没有儿子。而且永远不会生儿子,对了,可以传给女婿,我那心爱的干女婿阎乐就不坏,不但生得一表人才,而且才干也是上选,目前虽仅是个咸阳令,当太子当皇帝还是够材料的。

今后是否应该调整一下职务?嗯,还是不动的好,咸阳令掌管京城军政事务,还有县卒可以调配,想办法扩大县卒的编制才是。

再不然传弟赵成也可以,兄终弟及,也是正规道理。

蒯通真是奇人,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意,他看相准,说话也有道理。

他说我前途有重重障碍需要扫除,嗯,让我一一记下来,看看应当如何着手。

于是他坐到书案前面,一面想一面用笔记。

首先他要翦除的是胡亥的基本党羽——同父异母的二十多个公子和十多个公主,尤其是那个鬼灵精的幼公主。

要用的办法是:让胡亥自己动手,他赵高不但不出手,而且还要在中间当好人。

其次是这些宗室大臣,这些人不整死也罢,逼他们放弃军权和政治上的权力。假若他们紧抓住权力不放,那就莫怪他赵高做事太绝,要他们的命,再不然,灭他们的族!

下一步则是要先整掉这些老臣,包括李斯,冯劫,冯去疾。

这些人不除,他赵高永远无法成事,眼前他们虽然和他同伙,但他们是忠于嬴秦的,而且在他们心底根本就看不起他赵高,他当然无法和他们共同举事。

然后是外面的这些郡县令尉监,他要一一过滤,反对他而亲扶苏的死硬派,全部加上罪名予以诛杀,中立派暂时留任,试行争取,再多派些自己的心腹。

对了,蒙毅伏法,廷尉一职还是空着的,由他自己兼是再合适没有了,这要胡亥直接下诏,免得经过廷议讨论,说不定又会出毛病。

然后,再然后,胡亥将成为一只羽毛被拔光而失巢的小鸟,他赵高是凌空飞行的老鹰,他要吞食他,他想逃想躲,都飞不起而无处可逃。

“哈哈!哈哈!〃赵高想学始皇的豪迈大笑,但怎样努力,却发不出狼音豺声,最后还是像鹭鸶叫。



那边蒯通告辞赵高以后,行云流水般穿行在市井人群中,当他走出东门不远,一家小酒肆中走出一位年轻俊秀儒生,老远就喊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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