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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部分

秦始皇大传-第126部分

小说: 秦始皇大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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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立在始皇背后的张良,不禁暗暗摇头,皇帝真是不好伺候,发现大鱼射杀也就罢了,还要赶来让他亲自射杀,要是跑了,又不知有多少人获罪。他因此下定决心,为某个有作为的人打天下创事业可以,绝不沦落为专伺候帝王好恶的弄臣!

大鱼渐渐被赶到中央,果然体积不小,大约有一般江船大,头上还在喷水。张良在仓海君处见过这种巨鱼,大的比这只鱼还大,当地人称之为京鱼,京者大也。

跟他到中原的仓海力士本是以捕此种鱼为主,所以练得好手劲,能投一百二十斤铁锥。

原来当地捕京鱼,是以带长索的倒钩铁矛射鱼,鱼一被射中,负痛而逃,铁矛倒钩陷于肉内,血流不止,鱼就拖着渔船上下翻腾,因为这种京鱼和人一样,必须在水面上呼吸,所以时而水下,时而水面,拖得渔船满海跑,最后流血过多死亡,才用船将鱼拖回。

始皇全神惯注于京鱼,手执连发劲弩瞄准,只见大鱼到处,波涛像小山头一样拥起落下,座船也随之摇摆不定,根本就无法瞄准,他转脸问张良说:

“这是什么鱼,体积如此庞大?”

如此大鱼,臣虽住过沧海,也是首次见到。〃张良不说真话,但他也未说谎。

“想必是敖广所变,待朕赏他几箭。〃始皇得意地哈哈大笑。

随着说话,始皇的劲弩发出,六支连环箭,支支射插在京鱼背上,但京鱼似乎没有一点感觉。

这时随行的渔家能手大概已认出此鱼,知道该怎么捕捉法,纷纷下了小艇,解缆向大鱼划去,就像群蚁奔向活泼鲜跳的大蚁蜢,他们手上都拿着带有长索的长矛。

这边始皇接过内侍递来的强弩,又接连发了六支箭,这次是两支箭射中大鱼的眼睛。

那边十多艘小艇也已接近大鱼,带倒钩的长矛不断射中鱼身鱼背,大鱼负痛发狂,大尾巴一扫,一道大浪迎着始皇扑来,始皇被惊得倒退了好几步,全身溅得透湿。

大鱼拖着十多艘小艇往远处逃逸,船上众士卒吆喝声如雷,战鼓敲得更为激烈。

眼看着大鱼时而水下,时而水面,翻腾疾驰,血染红了大片海水,始皇似乎又回到八岁在邯郸看人家斗狗时的兴奋。

他喜欢见到血,不管是什么血,只要是血就会使他有股莫名的兴奋。

“陛下,到舱内更衣吧!陛下的衣袍全湿了。〃近侍上前禀奏,这是他对始皇的关怀,也是他的职责。

始皇粗鲁地推他,不耐烦地说:

“等等,朕要看个结果!”

他不再是五十岁的皇帝,而是八岁在街头看热闹的任性孩子。

为了让始皇看到结果,整个船队张满了帆,紧跟着大鱼逃逸的方向追,但船的速度到底比不上临死挣扎的大鱼,渐渐鱼和小艇只剩下一些小黑点,最后终于消失在海平线下。

“敖广,朕这次会抓到你!你想不到吧,实际的情况正和梦中相反!〃始皇喃喃自语:“你应该知道,现实宇内是由朕在掌管!”

他又转脸问张良:

“大鱼到底会挣扎到什么时候?”

“也许半天,也许两三天,要看它受伤的程度。〃张良这回说的是老实话。

“那朕恐怕等不及了!〃始皇依然自说自话:“朕要下舱更衣。”

众人中只有张良懂得始皇话中的意思,他意不在大鱼,而是指求取仙药和征服海洋。

张良在想,始皇也许已知道自己病况严重。



始皇真的没等得及看捕捉大鱼的结果,因为一天以后,那些捕京鱼小艇拖着小山似的尸体回来时,他正发着高烧。

御医们会诊的结论:受到风寒,引起旧疾复发。

始皇躺在病榻上,时而昏迷。当他清醒的时候,近侍向他禀奏大鱼已捕获的消息,但他似乎失去当天看捕鱼时所有的狂热,他只淡淡地说:

“朕知道了。”

但过了一天,当他高烧刚退,人稍微清醒点的时候,他主动召见蒙毅和张良到病榻前,问起捕大鱼的情形。

“陛下龙体欠安,还会想到这些琐碎小事,请多休养安神。〃蒙毅不太赞同地说。

但他还是禀奏了大鱼的追捕惊险过程,伤鱼拖着十多艘小艇挣扎了一天一夜才算死,现在拖在座船的后面,等候处理。

“张生明白朕为什么这样关心大鱼吗?〃始皇笑着问张良。

张良考虑了一会,没有答话。

“张生不必为难,有话直说,说错了,朕也不会见怪。〃始皇注视着鼓励他。

张良会意,知道该说真话的时候到了,他态度诚恳地说:

“捕捉大鱼对陛下来说,象征意义大过实质意义。”

“是为了朕真将大鱼看成是敖广?〃始皇露出狡黠的笑容。

“中隐老人的传人应该没有这样迷信。〃张良说话的口气,没有将始皇看成是拥有无上权威的皇帝,而当成是起辈好友似的。

蒙毅深怕始皇会生气,暗暗扯了张良的衣服一下,张良依然不动声色,装作不懂。

“不然,〃始皇摇摇头说:“虽然老爹灌输朕的思想,说鬼神都是聪明人用来骗无知的愚夫愚妇的,但朕总觉得冥冥之中一定有个主宰,正如同人间有帝王一样。人间有帝王,就有分担职守的将相百官;有上帝,当然也就有代上帝牧民的各种鬼神。”

始皇的这番话大出张良的意料,现在他才完全明了始皇具有一个矛盾的性格,一会信,一会不信,全看他的高兴,或者说是全看对他是否方便或有利与否而定。

“那陛下是将大鱼当作敖广的化身了。〃张良也露出狡黠的笑容。

“不然,〃始皇还是摇头:“敖广没有这样愚蠢,朕也没有这样笨!”

张良无话可答,只有保持沉默。

“那张生知道大鱼的象征意义是什么吗?”

张良看出始皇的刚愎性格,他绝不愿承认别人猜透他的心意,还是让他自己说出来比较好。

果然,始皇并没有等张良答话,而是自言自语地说:

“大鱼象征敖广,敖广象征海洋,朕想亲眼看到——甚至是亲手捕捉到——这条大鱼,那就象征朕将亲自征服海洋或亲眼看到海洋被征服。但当天突来的巨浪打湿朕的衣服,使得朕病了几天,无法亲眼看到捕鱼船队凯歌而归,朕不喜欢这个象征意义。〃始皇若有所思地说。

“陛下真是想得太多了!〃蒙毅感叹。

“不然,〃始皇憔悴的脸上勉强挤出笑容:“朕这几天发烧,昏昏迷迷,做了许多怪梦,稍微清醒时也想了很多事情,总算想通了一件事。”

“陛下,什么事?〃蒙毅恭敬地问。

“那就是天下之至大,非一人能治,时间之无穷,应世代相递!”

“陛下圣明!〃张良用道贺的口气大声说。

“张生是否要恭贺朕的大澈大悟?〃始皇笑着说。

张良被他道破心事,不禁满脸通红,不像须眉男子,反而似姣好少女。

始皇忍不住在心里想,真是个奇特的人。

“另外,朕想到立太子的事……〃始皇没将话说完,却以目示意侍立榻前的近侍。

近侍会意走了出去,将卧舱外面的所有人都赶出船舱,自己就守在船舱口。

“朕想立太子,蒙毅看该立谁比较好?〃始皇乏力地问。

蒙毅听到他虚弱的声音,看不到他脸上原有的刚戾之气,眼前叱咤风云的始皇帝,一病之下,意变成一个平凡孤独的老人!

“这是陛下的家事,不容臣等插嘴。〃蒙毅在席前俯身回奏。

“蒙卿这句话就说错了,立太子怎么会是朕一家的事?〃始皇面露不悦:“张生,你的看法呢?”

“臣就更无置喙的余地了!”

这是张良和蒙毅商量好的对策,因为他们清楚始皇多疑的性格,急欲帮扶苏说话,反而会使得始皇反感,因为胡亥这次随时随侍在侧,而且无论怎么说,胡亥是皇后嫡出的独生子。

张良大胆判断,以目前天下尚未大定,建设工程千头万绪,民心不服,始皇自知来日无多的情况,他要立太子,一定会立扶苏,用不着他们多言。

这叫做欲擒故纵的策略!

果然始皇叹了口气说:

“爹娘疼幼儿,胡亥是朕最小的儿子,也是皇后留下的独嫡子,本应立他,但他生性愚顽,当一个太平天子尚可。现天下虽定,但民心未全附,各种建设方兴未艾,政事千头万绪,不是胡亥所能应付得了的。〃说到这里,始皇仿佛很累,停下来喘了口气。

喝了一口茶,休息一会,始皇又缓缓说道:

“前些日子我也曾问过李斯丞相,他建议立扶苏,你们认为怎样?”

“陛下圣明。〃蒙毅和张良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也赞成立扶苏?〃始皇怀疑地问。

“臣保持初衷,不敢断言!〃蒙张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这时近侍来报,众御医等在舱外,该会诊的时候到了。

蒙毅和张良借此机会告辞。



御医诊断,始皇的病是因风寒引起,所以必须紧急靠岸,由陆路回咸阳。大队人马行至平原津,始皇病情加重,已不适合旅行,改在沙丘平台行宫休养。

始皇的病一天比一天重,脾气也变得一天比一天坏,他明知自己快死了,却不许任何近侍提到〃死〃字,否则就受重罚。

群臣都关心立太子的事,但谁都不敢提起,因为谈立嗣就免不掉要提到〃死〃字,谁都不敢触及始皇的这项忌讳,连蒙毅和张良都不敢,因为怕引起反作用。

始皇病情越来越严重,群医已经束手,但始皇严命他们不得向外透露他的病情,违者灭族,所以御医对外宣布始皇的病情,一直说始皇偶受风寒,需要休养,大小政事皆由李斯丞相处理,择要向始皇禀奏,以作裁决。

随时陪侍的只有胡亥公子,能见到始皇的也只有赵高、李斯、蒙毅及几个亲近的内侍。

有一天,随行博士联名上奏,皇帝偶染风寒,长岂不愈,应该派出大臣前去泰山祭祷,并祭德水祈福。

始皇准奏,命李斯考虑人选。

李斯原本想亲自去以讨好始皇,召集蒙毅和赵高三人聚集讨论。

当蒙毅犹未到场,赵高首先问李斯:

“这次至泰山祭祷,丞相准备派谁去?”

“以亲贵关系而言,当然应该由我们三人中间选派一个人去,因为这是代表主上亲自上泰山祈福,并非一般祭祀,〃李斯加重语气说:“所以这个人不但要份量够,而且要有真诚爱护主上之心。”

“那我们三人中间又以谁最为合适?〃赵高又问。

李斯故作考虑,很久一会儿才说:

“中车府令要照顾主上起居,当然不宜随行,蒙廷尉陪伴皇帝,主上似乎一日无他就不快乐,那只有老夫走一趟了。”

赵高听了他的话,不断微笑摇头。

“怎么?你不赞成老夫去?〃李斯着急地问,大有怕赵高抢功夺宠的意味。

“我认为应该由蒙毅去。〃赵高一针见血地说。

“为什么?”

“丞相,我们之间合作已久,应该无话不可说,是吗?〃赵高不回答他问题,反而倒问一句。

“不错,应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李斯点头。

“那我请问丞相,你看主上的病情到底如何?”

李斯心想,看始皇的样子,可说是病情严重,整个人都瘦得走了样,腹部肿胀,明显是积了水,命危已在旦夕,但他不愿直接回答,而是淡然地说:

“老夫只能偶尔见到主上一下,而你是时时陪侍在侧,应该比老夫清楚。”

赵高先作一阵鹭鸶笑,然后才开口说话:

“主上的病情我们都心知肚明,为了忌讳不必挑明了讲,一时有什么不讳的话,你做丞相的不在主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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