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不暖月-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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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群蜂归巢,所得并不多,邱癫子把这些讯息汇集到心底,收拢到心底的调色板上,拼凑组合洗刷过滤反复感光,得到了一张影像极为模糊的底片。
仅仅一张,还残缺不全,用心眼都看不出是什么,还是他用上‘心照不宣’的手段,把影像投射到心灵的照壁上,才影影绰绰,若有所见。
这是棕木梯子最后的记忆了,是在它临终时最刻骨铭心的记忆,才能在数十年后,还有着一点点残留,这回被邱癫子放出的‘蜂子’采撷一空,再也不会有了。
邱癫子他终于还是看到了,底片是只有一张,他看到的却是一个模糊的小片段。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个小小少年,残忍地把它活生生滴它锯开为两半!
看到的它已经摔倒在一堵紫色的山崖下,连棕叶棕衣和棕根,通通与土层脱离,它倒下了,却还是挺得笔直。
棕树很少有不直的,也是人们做梯子时选材得最多的树种。邱癫子以他的灵觉探究,还是髮现了这个它的不同。别的树倒成了它这样,多少也能给他一些垂头丧气的感觉,还有的倒下了就像是在挺尸。
但是它,给他最大的感觉却是“不屈”!
它的材质是乎是分外硬。邱癫子推断,它看起来是年轻,但年轻只是它那股子劲,那股子精神。它实际上的树龄可能已经不小,只不过是长在岩石包上,能吸收的营养很少,长得就很慢。它必定经历了足够岁月的煎熬,从它棕衣的过分密集就看得出来。
与它一样下场的还有一些小树和荆棘丛,还有几堆大大小小的山石和泥土。
原来它来自那里,簸箕山,只有那座山上才出产高品质的紫砂石。
原来它是一次垮崖事件的牺牲品。
3★。
这还不是重点,最主要的是,邱癫子看到了大约四十年前,是谁把它活生生地变成了两半!
他已经能一眼就能看出相熟悉之人的血脉传承,认人更是一认一个准。
就是他!他认出了那人,那人的丰姿气概从小就与众不同,他人虽然小,气象却比簸箕山还大。
也看出了那人那时的年龄,所以也就推测得出那件事髮生的年份。
那凶手还是个精瘦的小少年,他可能连木杩都还搬不动,就端了一条高板凳,拿了一把中号的手锯,竹篓里只有三五件工具。他来到它身边。
仔细打量一番,少年又用右手张成中卡的样式,从上卡到下,再从下卡到上,到了一个位置,他把树梢慢慢抬起来,垫在高板凳上,果断是把树尖锯断,就从断口的逢中处开始,从上面慢慢往树根处锯。
他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有些笨拙,有些生涩,更有些吃力!他锯得很慢,新鲜的树木水分重,有咬性,就是被锯开了也还有股惯性在合拢,阻塞锯条,更是加大了难度。
那少年有着人所难及的恒心和毅力,他明显是力所不及技也不到,但他就是顽强地做个不停。对时间的利用也很充分。每当手锯软了他就停下来去剥树干上的棕衣,剥上一小段又去接着锯。
他还不断地改进自己的方式方琺,树干夹锯条他就用石片和木条楗开,树干晃动太大他就用棕叶子搓成绳索绑在高板凳上。板凳过高他就倒过来用板凳脚来当架子,看了这个少年的作为,就是今天的邱癫子,也是佩服不已。
当棕树锯开到一半长度时,忽然信息中断,它最后的记忆就只到这里,再也没有了。
看过那少年锯开棕树,看着杏花嫂正在细呵护梯子的双足,邱癫子再无怀疑,这架梯子,就是那个少年做的。
4★。
那个年龄的孩子好多连家务都还不会做,他却已经在独自做家具了!
邱癫子所不知道的是,少年用的那根高板凳,那把锯子都是他亲手做的。那根锯条的制作,比做架梯子还更难,因为那还得会打铁,会煎火,会用锉刀,会搓绳索,甚至烧那锯条用的石头炉子,都是那少年用砧子手锤打成的。
从小,他就不止于一技在身。
黎杏花清洁完毕,她直起腰来,协助邱癫子把梯子放在凹槽中,摇了摇,牢固,完美!
嘘了一口气,她这才来得及横了邱癫子一眼,嗔怪道:“你的眼珠子是不是不想要了,老看不该看的。”美人大多有这个能力,不需眼见,也能感觉到有人在偷看。
邱癫子是个正经不了三分钟的人:“我正是看最该看滴。”
“信不信我也把你的鱼眼睛挑了?”鱼眼睛,多余的眼睛。
邱癫子对上了她恨过来的目光,及时说了句正经话:“原来你所深爱着的,不是它!而是他!那个十一岁的,还没有长大的他!”
“就是,咋的哪?不可以吗?忧乐沟的女人,在心底里,永远有一个位置,是专属于他的,谁也取代不了,不信就告!”不信就告,快乐的口前话,告就是‘试试’的意思。
“可你的年龄相差太多了,你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代的人。”
“如果有一分可能,哪怕他已经是八十岁一百岁了,要是上天再把我变成处子,我一定要竭尽全力,做他的新娘子!”
谁个女人无真心,只看你能赢取几分。
这是最理直气壮的爱,是最真挚的情感。
爱到很自豪很骄傲。
感情真到了这种程度,就是情无不可人言,真地可以昭告天下,不渗一点虚假。
“我也跟你一样滴佩服,原来他才十一岁,就做出了这把梯子。”
5★。
“你也看出来了?这架梯子就是他的成名作。在此之前,虽然他已经做出了很多小物件,但大人们都有当小孩子做过场,没有多在意,有了它,人们才明白,原来他是认真滴。他家离开老宅子时,几乎彻底裸身出户,除了最贴身的衣服,不带走一物。汪家因为已经享受了大屋正房,算是最大的受益者了,所以就没有得到什么家具杂物,就只有这把梯子,放在后檐沟,被大家略了……”
不需要说出名字,都知道他是谁,不管有多少女子在想他,他也只要了一个小小的家。
家在他的心目中真的好小好小,因为他走上的是一条绝少知音的修持大道。
家父从这一把梯子开始,慢慢走出了一条全新的修炼坦途。
在他之前的陈家,修身养性的同时,也炼器,那是武器。即使有的不是杀伤性的,但也是辅助于杀伤或防御的利器。
为了契合新时代,家父从这把梯子开始,开创了把修炼的武器工具化的大业,家父从没有师傅,也不再有家族的深厚底蕴支持,他却能把这一大业在自己身上髮扬光大,不到四十岁就达到了顶峰。
至于哥和我,当然不能让父亲专美于前,这是后话,至于说不说,说到什么程度,得看本书的人气了。
当爷爷看到家父吃力是从山上带回来这把新鲜的棕木梯子时,开心地笑了!
他老人家的眼光当然是忧乐沟最高的,他已经看到了家父的未来。所以他已经完全放心了。
对于十一岁的家父来说,一架新鲜木料做成的梯子还是太重太沉了,绝对有一百斤多好远,他也还扛不动,但他一点也没有弯腰,越弯腰越受不了。
他的腰挺得笔直,他是玩了个巧妙,让梯子的一头落在地上,自己抬着小滴一头。与其说他是把梯子拖回来的,还不如说是他跟路面合作,把梯子抬了回来!(未完待续。)
第0069章 永别更加强大 难解的多重喻示()
那时家父汗流夹背,疲惫之极,看见爷爷和大伯就衣冠楚楚地站在门口。那是簸箕山爷爷的书房门口,家父供养着奶1奶,与已经分了家的五爸,将要在这几间书房中度过三十年。
看着家父狠狈吃力样子,爷爷和大伯都没有上前帮一把。
再重再沉,他再小,从今以后,都已经他的了。
还有更沉百倍不止的家庭重担,不止是我家的,而是整个陈家的家族重担,最重的一头都要压上家父稚嫩的双肩,都得靠他来扛。
爷爷深深看了家父一眼,大伯也看了过来,家父与他们的目光一一正面对上。只一眼,最后的一眼。
爷爷点点头,大伯过来拍拍家父还没有放下梯子的肩。
陈家三个最顶梁的大男人,一个字都没有说。
爷爷走了,带走了他的长子,他们去为陈家做最后一件事——彻底了结陈家当大地主的历史。
他和大伯是去赴宴的,所以才穿得那么体面,他们所要享用的,就是他们玩了一生的“花生米”。
家乡人爱把子弹说成是“花生米”。
爷爷和大伯坦然而去,爷爷高峻伟岸,大伯雄伟壮阔,他们就是陈家的两座大山。他们走出三丈后,就与四名背着长枪的壮士会合,六个人,没有一位有一丝留恋。
只有突然之间就长大了的父亲还在不舍,他直到把爷爷和大伯看成了空白,都还没有放下压了他一头的梯子。
也许就是当天,所有的离别都被那两父子全部带走了,这架梯子才能残存下最后一丝不舍的记忆。
父亲没有流泪,他从那以后就只流汗,也流血,就是不流泪。
若是有一丁点可以为爷爷和大伯收尸的希望,父亲也不会把这棵突然间倒下的棕树做成梯子,他会做成单架。
2★。
别离与永别有什么不同?是不是就在能不能重逢?但在家父的心中,区别一定不在这里。
永别之后,自己已经与他和他合而为一,不止是责任,不止是情感,不止是力量,还有很多。所以在家父的心中,永别反而是一种永远的融合,因为是融合,他才能那么强大!
——其中有点微妙,您能想通吗!
而分别,却是相互把自己割舍一部分,相随对方而去。这也是我与家父的分别。
我三十岁那天,将要远行,临行前同父亲一道坐在我三岁多识第一个字的横枝上,说了一些话。
父亲说:“你终于也悟出了这一排南边的梨树在说什么了。”
我说:“爹爹,我十五岁的时候,劝说过大哥,说爷爷在豆腐堰种下果树,暗中留下了忧乐仙开口后所讲的话。其中的南梨,好像在喻示‘男离’两字,说的该是好男儿志在四方该当离开家乡出外闯荡。十六岁,我也遵照了‘男离’的喻示,离开家去住校求学。学到二十岁,未倦知还,我从学海剥离,回家务农。始知‘男离’原来也是‘难离’之意,叶落归根,鸟倦知还,生我是这片土地,养我是这片土地,故土难离呀。”
“可你现在终于要离开家,终于要南下。”
“是呵,爹爹,从学海血淋淋地剥离归来,整整十年,再重的外伤也该好得差不离了,是该遵从南梨的另一重喻示,就是‘南离’二字,这就随了大流,离开家乡,南下打工去。”
“到底还是被你明白了三重喻示了。”
“爹爹,我领悟到的比这三重还要多些,不管‘男离’也好‘难离’还是‘南离’也好,都是基于在这条‘南堤’之上的,‘南堤’者,‘难题’也,只要是南梨,就是一个难题。”
3★。
“说得好!这才是关键!”父亲极为难得地当面夸了他儿子一声好,“你爷爷